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咸丘怒掷笔 蚕池恨摔金(五)
    洛东啼留信给了明戈,明戈因忌惮钦怀的监督国使的身份,而对他多加猜疑。后来钦怀再出使夷图,未能寻求到合作,这才打消了明戈的质疑之心,转而进行拉拢支离的计划。

    督华来访支离目的有二,一是传达洛东啼的消息,二是在支离建立两国驿站,好进行货物的买卖流通。建立驿站的地点也选在了圣城玉照,这里地处支离中心,四面环水,堪称天堑,不可能为战火所侵。

    钦怀作为一国之君,自然礼尚往来,也派人与屠彝北族建交,建立自己的支离驿站。此是后话,暂且不谈。

    洛东啼近几日逆反心理很重,教习先生有许多,却都被他屠戮干净。他的满身煞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甚至他要破墙外出,走入良疆神鬼宗祠,血洗近天朝。

    回禀洛东啼近况成了侍卫最头疼的事,一来同化洛东啼言谈举止并无多少进展,二来死去授课先生众多,不知该如何交代。而归荒并未将罪责怪到侍卫头上,他下了选贤令,广寻良疆能人,替他教化异族人类。

    归荒的选贤令很有效果,不出三日,近天朝门口排起长龙,为的是替归荒分忧。

    七日之后,洛东啼在塔顶见到了一个人,那人目色清正,一身缁衣。他年过四十,却无苍老之态,倒显侠士多情;举手投足之间,既有黄鹤山樵笔意,又作红梅君子书风。

    洛东啼看到这人心头又惊又喜,当即压低声音道,“亚父怎会来此?”

    来者正是桑轲,他一消失就是大半年,再度见到洛东啼也是唏嘘不已。

    “无妨,陛下可以大声说话。归荒知道老臣是谁,我对他通过名姓,以后老臣便是陛下的授课先生!”

    洛东啼面上喜意一僵,“亚父这是何意?”

    桑轲解释道,“老臣在良疆已有半载,各路典籍看的十之,陛下的课老臣还是能教的好的!”桑轲说罢,放下手中的书继续道,“还请陛下不要操之过急,老臣此次前来,定能助陛下脱离苦海,还请陛下配合!”

    桑轲意有所指,立即叫洛东啼安稳下来。这是洛东啼近几日难得上的课程,侍卫传讯给归荒,也是喜不自禁。

    “上了什么课?”归荒坐在漆黑的大殿内闭着双眼冥想,周遭光线幽幽,好似四处伏藏罗刹恶鬼。

    “上了祭鬼礼仪,又上了祭神礼仪,又把法典说了一遍!”士兵如实汇报。

    “桑轲呢?说了什么题外话吗?”归荒当然知道桑轲是谁,此人是大洛的人,却埋伏在屠彝北族,接着又来了良疆,显然动机不纯。

    “桑轲曾言会令大洛皇帝脱离苦海,请他的陛下配合!”士兵谨慎言行,做到滴字不漏。

    “知道了,你下去吧!”归荒挥挥手,命士兵离开。

    归荒能猜到桑轲的想法,一位忠心护主的谋臣,想要他的主子逃出生天,不禁前来自投罗网c假意投诚,这样的把戏并不少见。

    归荒在幽思冥殿缓缓起身,走到至阴至暗之处。但见他单手拂过,便见一堵黑墙闪现荧荧微光,微光逐渐扩大,组成一扇满是血痕的石壁。

    血痕均已凝固,多成灰黑之状,归荒单手拂掸尘埃,眼中流露丝丝哀伤。

    这面石壁上曾经流淌良疆各代君王的血渍,每死一人,便会多一道血印。如今印痕密密麻麻,甚是令生者哀思c长叹!

    归荒总是喜欢在此瞻仰石壁,他每看一次石壁,便更坚定自己的坚持,前人以无数血的事实告诉他了,鬼神之道c上天附命,此道艰难困苦,却能叫海晏河清c天下太平!

    太平盛世归荒觉得就快看见了,只要洛东啼臣服即可!

    晚间时候,一灯如豆,万里成荒。归荒走出幽思冥殿,独自在戏台处徘徊。鲁安在这里死了,他觉得此人死的其所,便不由驻足停下,体味失败者的亡音。

    不多久,桑轲迈着步子来了,在归荒身后站定拜礼。

    “轲今日课已授毕,来向疆主复命!”

    归荒对桑轲的前来并不诧异,他问道,“你有说服孤王你不是细作的言辞吗?”

    桑轲笑笑摇摇头,“若疆主认为轲是细作,那轲任何辩解都作无用;若疆主认为轲不是细作,那轲更不需要说什么!”

    归荒朝戏台望去,满目猩红,正成黑夜里的一抹哀伤。

    “你的口才不在洛天子之下!”

    “轲认洛皇为主,便是一心辅佐,替大洛谋福。若在良疆能替大洛谋福,轲又怎会在意身处何方c所对何人呢!”

    归荒垂下眼眸,“你是在指责身在良疆,无福可消?”

    桑轲靠近归荒一步,“并不敢!良疆是否有福可享,非我能揣思,一切尽看疆主!”

    归荒将头偏了偏,觉得这是个值得对话的人。

    “你们想要什么?”

    桑轲回答,“那得看疆主给什么了!”

    “成为良疆的近臣,大洛该觉得无比荣幸!”归荒将头重新偏了过去,依旧对目黑洞长夜。

    桑轲拘了一礼,询问道,“为何疆主总要四方臣服?而非与诸国为友?”

    归荒冷哼一声,“虚伪的人不值得与孤王为友!”

    桑轲继续问,“请问他国何处虚伪?又为何单单囚禁大洛的陛下?洛皇的虚伪,真如此明目张胆吗?”

    归荒摔下袖子,显然不悦起来,“连旁人真面目都瞧不清的帝王,活该被调教!你的主子还算良善c且有大才,孤王这才赐他共享鬼神!”

    桑轲听了归荒的话,思忖片刻又继续道,“洛皇想必是愿意同疆主平等洽谈,而非一位奴隶,任人宰割!”

    归荒闻言哈哈大笑,笑声极为刺耳,“洛天子若无孤王庇佑,他迟早要任人宰割!”笑声一止,归荒显然厌烦了这场谈话,“你能令洛天子习良疆教义,孤王便留着你;他若不再习了,孤王便灭了你!请你好自为之!”

    归荒说完,大步一迈,便从戏台边走过,去往更荒芜的夜里。桑轲在此停留,他不明白归荒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若归荒只是为了同化洛东啼而征服大洛,那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归荒总是将鬼神挂在口上,他认为的鬼神又究竟是什么含义?桑轲虽然只见了归荒寥寥数面,却觉得此人矛盾至极,仿佛他就是他口中的鬼神,一面沦为恶鬼,一面妄想成神!

    桑轲与归荒的对话始终没有突破,另一边的多罗正因裴有衣的骚扰而困苦不已。

    多罗这几日被囚妙妙楼,除了每日替美人治病外,其余无事可做。妙妙楼内外并无人迹,虽屋宇奢华,却空洞无物。除了满庭芳草径烟霞,实属一块落寞之地。

    多罗闲来无事,坐在红花跟前对着落日流连。落日鲜红亮眼,红花美艳绝伦,然此情此景只有单人独品,倒无端扯出新愁旧绪。

    “天色近晚,凉风不消,姑娘坐在地上,只怕会惹风寒啊!”裴有衣柔软的语调再度响起,令端坐的多罗一惊。

    “你的爱姬还需三日即可苏醒,你日日来探,当真伉俪情深。”

    裴有衣听到对方夸赞,喜不自禁,“本座是个有情男子,无论是谁,均一视同仁,记挂在心!”

    多罗不想跟他谈有情无情的问题,便把话锋一转,“此地红花结艳,植株颇丰,不知这是什么花,又从何而来?”

    裴有衣见美人问起了他引以为傲的米囊花,开始口若悬河起来。

    “此花名唤米囊,色而艳c观如球,世间罕有。本座有一名弟弟,他曾在外巡游,偶然间看到这么美丽的花,萌生了带它回沃土的念头。他等了五个月,终于盼来了米囊花的种子,从而将米囊花带回了沃土。本座的爱姬第一眼便爱上了这样艳红的花,而她也与本座成就一段佳缘,双双爱慕不分c世世难离!”

    多罗竟没想到这样的花并非产自沃土,而是其他地方。多罗对裴有衣所说的爱情故事没有兴趣,她倒对米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

    “此花原产于哪里?有何效用?可有记载?”

    裴有衣舌苔打结,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这本座也不清楚,此花是本座弟弟一手操办,本座何曾过问过这等事!”

    多罗点点头,继续道,“能否请令弟到此,多罗需问他几个问题。”

    裴有衣明显不高兴了,“此处宫廷内闱,成年男子都要退避三舍,你个小小女子,竟妄想改动沃土律例?”

    多罗一听对方语气不善,立刻改口,“那劳烦你替我问问方才的三个问题,若有回答,还请告知!”

    裴有衣见多罗服软,开始心猿意马,“告知了姑娘,不知有何回赠?”

    多罗站起了身,冷笑一声,“替你医治病者,已是大恩,不过几句话的事,竟还要其他的报酬!本姑娘身无长物,你的回赠,多罗给不起!”

    多罗只是个小小姑娘,却有满身傲气,即使如裴有衣,也不敢轻辱。

    “方才言语,只作玩笑,姑娘莫要当真,本座弟弟若有回复,立刻告知姑娘!”

    多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掉头离去。

    此时天色已暗,满庭清冷只余裴有衣一人,他一人呆着也作无趣,只好不舍离开。

    回大殿途中正好遇到等他的侍奉,侍奉见他的主子无功而返,不由问他,“天座为何不强占了此女?想来世间妇人也不过是见才眼开c见色起意,天座即使强行占有她,她想必也是愿意的!”

    裴有衣对侍奉的话多有反感,“这个女子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的,她一身桀骜c满心倔强c又有大能,叫她心甘情愿臣服,才是对英雄最大的嘉奖。本座不屑强硬手段,只愿慢慢消磨!”

    裴有衣接着又道,“今夜给本座安排了谁?本座有五日不近女色了!”

    侍奉听他问到点上了,才笑嘻嘻道,“唾悲阁新送来的,一个个水灵灵的,都被调教过了,保证有意思!”

    裴有衣闻言哈哈大笑,满怀春风,志得意满!

    唾悲阁乃是蚕池最大的伎坊,其中女子均绿云堆鬓c白雪凝肤,不仅粉妆天成,更有天然之趣。裴有衣一直对唾悲阁念念不忘,如今竟在他弟弟的牵线搭桥下,有了这么一次圆满。

    裴有衣的弟弟名唤裴天衣,今年三十五岁,在外游历有十五载。他能通达朝野内外,洞悉人情人性,一直默默替裴有衣打理朝纲。这兄弟二人也算江山平坐c社稷平分,令多少王公羡慕此二人的手足情深。

    酉时刚过,裴有衣在自己殿中刚刚沐浴完成,正准备前往唾悲阁送来的人那里看看。他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真丝睡衣,脸上有止不住沉醉的红光。

    裴天衣来时正好听见裴有衣哼着小调,他刚踏进门口,就开始肆意调笑。

    “哥哥,你哼的艳曲今日生动不少啊,开始兴致昂扬,准备酣战呐!”

    裴有衣见裴天衣来了,心里更加快乐,“多亏有你这个好弟弟,若不是你,为兄那里能享这等齐人之福啊!”

    裴天衣个头要比裴有衣高出不少,他见兄长如此开心,也备受鼓舞。

    “能为兄长分忧,是弟弟应尽的职责。兄长开心,我这个做弟弟的肯定更加开心啊!”

    裴有衣咧着嘴巴笑的灿烂,忽然他想起多罗的问题,便不由道,“妙妙楼有一位神医,美色可嘉,只是性格较冷。她向为兄问了米囊花的事情,为兄一时不答,丢了好大脸面,不知”

    裴天衣听到有人问起米囊花,不由警惕起来,“此人是何人?为何在妙妙楼?”

    裴有衣见弟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在不相干的细枝末节上打转,开始不满起来。

    “问这许多作甚,刨根问底的,还是你的米囊花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裴天衣一听这话当即否认,“兄长误会了,不过好奇罢了,想必是这位美人也爱惜此花吧!”裴天衣脑子想了想继续道,“不若这样,让为弟与那美人谈一谈,我能向兄长保证,十日之内,定叫那美人心甘情愿臣服于您!”

    裴有衣见裴天衣信誓旦旦,他也动了心,不由大手一挥,答应了裴天衣的要求。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诸事似乎悄然铺展,又不知藏了多少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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