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红头鸳鸯毁 消磨眉山泪(一)
    酆都遭逢巨变,随着钟楼倒塌,这场龙争虎斗已成定局。

    酆都王宫内,万俟空与柴达鏖战未休,两人你来我往,欲致对方于死地。柴达近身缠战,两柄飞刀在手,直取万俟空咽喉。万俟空下腰闪避,躲过一击,再翻转腰身提枪横扫,柴达无奈只好跳起,再行贴身拼斗。四下士兵火拼不断,只见地面多有染红,这场鼓噪的杀伐依旧不能停歇。

    正在两军僵持时,鲁安终于莲步摇钗c珠神玉貌而来,她的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守在最后的是八位摄魂术者。

    摄魂术者身着黑色罩袍,口中呢喃出音,不消片刻,从西头涌出几只壮硕高大的黑影来。柴达见此情况连忙撤招,欲领剩余士兵往王宫东门而去。

    他的目的便是如此,引领鲁安人怪闯入酆都城,好给此次起兵找一个由头。

    柴达行了百米,然而鲁安并不上当,她据守清心阁内,始终不出此门。

    柴达无奈只好再度近身相搏,他想先将万俟空的兵马消耗完,再想对策诱鲁安傀儡出动。

    另一边的邱泽正与鲁平僵持不下,鲁平人数较邱泽多些,于是多了不少底气。

    邱泽并不管对方如何冲杀,只唤己方士兵严阵以待,往西门而去。两方上马,浓烟滚滚,刻不容缓。双方角逐之战拉开,势要分出生死。

    邱泽逃亡了一段路程,他见时机差不多了,才又令随行众人停下。

    鲁平见邱泽停下,觉得此机不可失,便一股脑的驱使兵马更为快速袭来,邱泽岿然不动,嘴角徒留一抹冷笑,静等来者送死。

    果然,待鲁平走至邱泽面前时,恍然觉得不对劲,他立刻命随行士兵停下,可惜为时已晚。鲁平马下赫然显出一张巨大的官辰印记,官辰印形如麒麟,色泽泛红,可暂达摄魂之效,可用童子尿解之,也可由施术者从魂棺内放出。

    曾经祝枚在官辰印上吃过亏,后遇明拓搭救,这才挽回了一条命。如今鲁平及其随军同样被困,是否会有第二个愿意搭救他们的人?

    邱泽见面前众人已陷呆滞,顿时明白习赟布下的计谋已经生效,可惜现在还无法杀了鲁平,他们需要利用鲁平将鲁安引出酆都王宫。

    邱泽命手下将鲁平等人用绳子捆了,并将其带往酆都西城。

    邱泽这边的战斗顺利收官,柴达的引诱之计还在继续。双方斗了许久,万俟空才明白过来,对方这番死缠烂打根本目的并非消灭敌手,而是有意引他们出城,幸好他们明白的时机尚早,不至于叫柴达钻了空子。

    万俟空一明白对方心思,立刻罢手不干了,无论柴达在清心阁外如何叫骂,万俟空始终紧守鲁安,不越雷池一步。

    今夜无月无眠,残更冻得人发抖,霜寒消了人锐气,一颗心总在沉浮不定,犹如浮萍浪荡,顾虑前世今生。

    鲁安习赟等人想要休眠,却不得好梦,神苦峰上的王,想要从梦里醒来,却有心无力。

    香自苦寒来是习赟以术法加腊梅制炼的药品,可令睡者长梦七日,七日之间由身体做梦,体味人世冷暖。身处梦中的人时刻明晓外界变化,而大脑却浑浑噩噩,沉睡梦中。待一觉醒来,梦中景物便会遗忘,仿佛真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此刻睡在多罗小榻上的洛东啼正在做梦,梦中景象与现实无疑,他被困神苦峰悬崖石壁之内,一味将息,无法离去。由神苦峰而望四周,风声肆虐,酆都城火光耀天,正施行兵变。不待多久,一个崭新的王朝将要来临。

    轰隆声响,钟楼已碎,尘烟铺地而起,窜天而出。洛东啼心脏猛地揪起,这一心痛的冲击几乎使他醒来。

    做梦的主体似有感应,眉梢若蹙,隐有不适。直到香自苦寒来芬芳再至,洛东啼那皱起的眉头才稍稍平歇,将一身激荡起的情愫麻痹。

    洛东啼在神苦峰间继续做梦,神苦峰下的习赟正遣人送信。信主是鲁安,他要告诉她,鲁平,她的弟弟,已经被擒。

    信件在卯时后被送达到了鲁安手里,今日已经腊月二十九,再来一日就是除夕,还有一刻间就要天光大亮。

    今日蒙蒙,日光不得见,天地昏昧,令愚钝者更五识不清。

    鲁安穿着一身蓝缎凤凰朝阳图案的蟒袍,裙摆下露出一双绣彩白云面的小鞋,顾自往孔雀围屏前的小榻上倚着,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服帖大腿,双眸紧闭,神态缱绻安详,正是一出贵妃醉酒的模样。

    万俟空缓步而入,他的影子令满室辉煌稍暗,影子移动至鲁安身上,助她遮挡了半边光线。

    万俟空看鲁安似在熟睡,可又有要紧文件传来,他不知道此刻上报军情是否得宜妥当。

    万俟空还在踌躇,鲁安却闭着眼说话了,“事态进展如何?柴达还在清心阁外?”

    万俟空跪下回禀,“柴达未退,刚刚叛军呈一文书前来,说此书必由太后亲启。”

    鲁安依旧闭着眼不动神色,她懒懒道,“你替哀家开了吧,哀家恕你无罪。”

    万俟空得命,将信封撕开,他定睛一看,竟发现是封要挟信。他连忙跪倒,惊呼道,“回禀太后,将军被叛军捉了,信中让太后您三日内出城为其赎身!”

    鲁安凤眼张开,一声冷笑,“哀家连自己儿子都能舍得,一个弟弟又算的了什么!告诉使者,哀家不去,随他们杀剐鲁平!”

    这回万俟空傻了眼,“这c这怎么使得?”

    鲁安有了怒气,含而未发,“休使哀家嗔恼,去吧,莫扰哀家了!”

    万俟空闻声退下,只好将原话奉还使者。

    使者原路返回西城楼下,对着习赟口述一番过程,顺便将柴达处境也说了一遍,最后习赟只得低头沉思,隐约不快。

    习赟从未料到鲁安竟能决绝如此,鲁平好歹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竟能罔顾生死。先前多有言论说鲁安念及亲情,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一种政治手段罢了。

    如何将鲁安从宫里引出来,这倒成了难题。可是转念一想,如果鲁安不出去,他们自己去就是了,这同样有效!

    腊月二十九日,寒风不化,冰凉入骨。鲁安守着宫门不出,十分令人头疼。

    午时刚过,西城门牢内,灯火依旧暗黄。走过层层土白色砖墙后,来到一间精铁铸成的铁笼面前,里面关着一位阶下囚,正是还未醒来的鲁平。

    习赟站在铁笼外静观了此人一会儿,接着从袖口捻出一粒石子,弹向鲁平脑门,鲁平瞬间惊醒。

    鲁平初醒尚存迷惘,待看到身边人事物大变时,才怒不可遏起来。他心有傲气,折磨人无数,何时自己当过他人的靶子!

    他看到习赟,立刻指之骂道,“习赟!你娘狗腿,胆敢绑住本将军,还不将本将军放出!”

    习赟无意计较方才的恶言,只是好语气的问他,“你的摄魂术者和傀儡在哪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姐姐为了照拂姐弟情谊,使你也有傀儡防身的。”

    鲁平一听对方有求于自己,立刻有了胆气,“呵!本将军当以为何,原是有求于人,既是有求,当行求者态度,本将军或许会大发慈悲的给你指条明路!”

    习赟蹲下,视线与他平齐,就着暗黄的灯光微微一笑,“不是有求,而是命令,我的手段只会比你的多。人间痛苦你尝的太少,现在补上,也为时不晚。”

    鲁平严阵以待,不叫半丝惊慌泄露,“你要对本将军做什么?”

    习赟轻笑出声,脸容在灯火下晦暗不明,“使你回答我的问题而已,你要回答吗?”

    鲁平淬了一口吐沫,脱口而骂,“你娘狗腿!有种就来!等本将军出去”

    话音未落,鲁平觉眼前一黑,四周景色倏地变换,铁笼牢房破碎,习赟人影朦胧,一盏残灯火光冲天,炽热高温凭空来临。

    这时于虚无处出现一个赤眼墨发c手执惊堂木c高坐几案上的判官,那判官高约一丈,亦神亦鬼,眼如铜铃,须似长蛇。一张口,一嘴猩红獠牙吐露腥风;一拍掌,犹似六月惊雷震慑鸿蒙。

    判官高堂危坐,饱含人间正气,只听他道,“极乐地狱,鲁平听判!”

    极乐地狱乃是阎浮恶术之二,现在的习赟只能召出幻境罢了,无法对人产生实质伤害。而地狱内的景象也可使普通人崩溃,可惜习赟心里没什么谱,他不知道这招会不会让鲁平心理防线降低。

    鲁平初始听判,并不为所动,只见判官于熊熊烈火之间高升起一面白光磨镜,磨镜也约有一丈,白光缥缈,展现人世过往,乃是一扇生前镜。

    鲁平看着磨镜约有不安,他未说话,只听判官高喝:

    “孽镜台前孽随身,抬高一尺缚恶魂。

    阳世千般种恶业,来生不得再为人。

    一殿秦广王,司人间夭寿生死,判业果吉凶善恶。经查孽镜台,鲁平毕生造恶,实为大凶,现解第二殿,发狱问罪,刑责受苦!”

    话音刚落,惊堂木作响,场景大变。眼前的判官由赤眼墨发者变身为黑身黑面c有眼无珠之人,那人身材高了许多,大约一丈三尺,手里捧着一张画布,正凌空望向鲁平。

    鲁平四周脚下风光也是大变,他身浮火海之上,身下是滚滚烈汤,哪里还有囚室模样?鲁平心头多了几分恐惧,难道他真的已经死了,正在地府问罪?

    “二殿楚江王,死魂鲁平听判!”冰冷的声音从黑者口中泄出,只听他道,“死魂鲁平,阳寿已尽。功劳簿记你八邪,另有众鬼告你十恶,你既身怀八邪十恶,当堕五无间,刀树剑山,焦汤猛火,均需受遍!”

    说罢,那黑面无眼的阎罗把手中画布一抖,场景再度瞬息万变。

    只见方才的烈火熄灭,眼前血漫之色浓缩,天地阴暗过后,只见地表目力所及处,不过八万由旬距离。鲁平还在诧异,突然自己暴涨起来,待到涨幅停消,他才发现,自己已充斥这片天地,动弹不得,他也是纵广八万由旬。

    五无间内,鲁平眼前有了幻影,一座刀山正在具象化,再呆片刻,他的身体就要被刀山割据。除了刀山,碓c锯c锉c镬等物也将具象化,势要将他磨平凿断。

    鲁平这回大喊起来,整个身体剧烈挣扎,可始终动弹不得。

    刀山已初具模型,从他的脚面到头顶,囊括四肢躯干,笔直刺穿伤透,阴狠杀戮的白光染着淋漓鲜血。鲁平闭眼近乎绝望的嘶吼,眼泪鼻涕倾泻而下,甚至体外也涌出一阵热流。

    站在牢外的习赟鄙夷的瞧了一眼牢内的鲁平,觉得极乐地狱可以收起来了,遂从怀里摸出一粒石子,再顺手一弹鲁平脑门,鲁平瞬间惊醒。

    鲁平醒来,大吼大叫依旧不曾停歇,直到一阵风来,刮的他脸上裤口生寒,才回过几分神识。定睛一看,眼前仍旧是那个习赟,他的笑容不怀好意,令人遍体恶寒。

    “你刚刚对本将做了什么?”鲁平也不管身上的液体,他揣着架子努力调到不慌张。

    “方才的是极乐地狱,你若想进去继续受苦,可叫你梦圆成真!”习赟笑语吟吟,看似亲和温顺。

    鲁平嗤笑,“你不过一个凡夫,如何有这通天本领!”

    习赟依旧好声好气,“世间有罔顾造化的傀儡术,怎就不能有其他修习呢!我与阎王相通,找他们帮忙,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倒是你,你既在我手里,该知道下场不是生,就是死的极惨!”

    习赟收起方才的笑意,一张脸变幻的阴沉可怖,令鲁平不自觉的想要逃离。

    “本c本将军要身干净锦衣,另备珍馐美味,做好这些,本将军亲自带你去寻傀儡所在。这是本将军的底线,从与不从,皆在你意!”鲁平有了让步,他也有自己的计划,先出这个牢房再说,只要人到城池里,还怕逃不掉吗?

    习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接着,笑着应道,“成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