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阴阳路上花翻遍 生死梦里犹歌舞(一)
    多罗就着一夜风雨,看了一夜的遗画,天光十分,她寻来一个火盆,将一室画稿付之一炬。她看着火光由旺盛转为熄灭,心中再次百感交集。

    还有一刻钟她就要去见洛东啼了,她要问清楚,此事是否是他所为。答案如果是否定,那她就去追查凶手,然后以死谢罪;若是答案肯定,那她就手刃洛东啼,然后自己也跟着去黄泉道。

    多罗将一把小刃揣在袖口,然后站在门檐下,等着鲁安前来。

    不多时,鲁安果然准时到访,她坐在软轿上,十分雍容华贵。鲁安见多罗在等待着她,嘴角噙上一抹笑意,“如今你是戴罪之身,这轿子你是坐不得的,只能辛苦你走这一遭了!”

    多罗沉着脸色,也不理她,往人群里一站,若不是她浑身傲骨,当真十分的不起眼。

    一夜雨罢,满鼻清新,同时凉意也侵入脑内,越发的使人冷漠。这一路走的并不舒坦,除了忐忑不安,多罗的心也在上下揪扯着,她的发丝顺在秋风里,朝霞映去,满目生出枯黄一景。

    穿过曲折回廊,扶疏庭院,到达金銮殿时,洛东啼已经要散朝了。索性她们来的还算及时,没有相互错过。

    这是多罗第一次见到如此高贵风雅的洛东啼,即使隔得远,她也一眼瞧见了那个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

    那人头戴高冠,领袖具是石青之色,片有金缘,绣文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他一抬手一投足,满是雄霸天下的王者气概,让人看了不禁心生臣服。

    鲁安下了软轿,领着多罗进了百官列阵之内,一步一顿,朝着洛东啼走了过去。

    文武百官心中疑惑,可是来者是当今太后,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退避一旁,任由鲁安多罗穿梭其中。

    洛东啼看着鲁安,一眼略过多罗,连忙下了宝座,前来给这太后娘娘行礼。一礼已毕,洛东啼才问出声,“不知母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鲁安以袖掩口鼻,悲伤道,“哀家的亭儿,皇帝的弟弟,大洛的王爷,如今新丧。你作为他的兄长竟不思探望,实叫哀家寒心!”

    洛东啼扶住鲁安,面露不舍之色,“丧钟敲响时,朕就已经知道了,朕也早已让太常寺c光禄寺还有礼部前去忙了。朕虽然人未到场,可是事事详细还是镌刻脑海之中的。如今朕痛失爱弟,母后痛失爱子,朕同母后一般,同样也是满怀悲切!”

    鲁安推开洛东啼,面露狰狞之色,“哼!皇帝说什么悲切,哀家宣了多位太医前来探视,他们皆言,哀家的亭儿是被歹人毒死的!”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洛东啼也有些懵,他皱着眉问道,“母后这是何意?这等歹人是谁?”

    鲁安露出满意的神色,洛东啼暗叫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只听鲁安高声说道,“这名女奴是专门诊治王爷的大夫,她已向哀家坦言,有人威逼利诱她毒害哀家的孩儿,你们大洛的王爷!”

    这哗然又浓重了几分,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

    洛东啼有心将情况压下,便道,“若真有此事,朕定让刑部和大理寺彻底调查,绝不姑息此等凶恶之人。此是朝堂之内,国事议政,后宫不得干涉,还望母后早时回宫,朕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鲁安刚想反驳,多罗却从旁边窜了出来,她一把抓住洛东啼的袖口,神色激烈的看着他。

    盛满见此情形,连忙大喊,“大胆!你这小奴,竟然冒犯龙体,来人,还不快快将此人压下!”

    金銮殿外,已有士兵冲了进来,场面再次混乱不堪。

    多罗对盛满的话置若罔闻,她依旧拉着洛东啼,目光随他而动,而洛东啼也任由她抓着,不吭一字。

    多罗声音极低,但洛东啼却能听见,她问,“是不是你换了我的银针,只有你来找过我,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你?!”

    洛东啼神色复杂,他一把拉开多罗的手,大步走向前去,威声喝道,“这是金銮殿,谁敢在此喧哗,朕还是不是大洛的君王!”

    他吼完后,又气急败坏的走上宝座,衣袖一摔,又再度喝道,“禁卫军先将太后与小奴遣送回宫,众位大臣速速退朝,今日之事若敢大肆宣扬,朕定要了他的脑袋!”

    多罗没有要到答案,对方反而要把她遣送回去,顿时胸中腾起熊熊怒火。她挣脱众人,在左右的惊恐声中往金銮殿的宝座冲去,她的速度实在快速,连禁卫军都没来得及阻止。

    多罗在洛东啼面前站定,口中喘着粗气,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告诉我,是不是你换了我的银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洛东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然嘲讽一笑,“多罗,人既已亡,当消于天地,你师父的生死你可参破,怎么换了一个人,就将你打回原形了!”

    鲁安见多罗冲上前去,以为她是要说出洛东啼是指使着的话来,没想到,这个多罗竟然欺骗了她,于是,心中一狠,当即道,“皇帝,哀家也要上了年纪了,但还没有老糊涂,你眼前的这个小女奴曾亲口对哀家讲明她的主子是谁,受了何人指使,这等大罪,还望皇帝莫要轻饶!”

    鲁安的意思很简单,诛杀皇室贵胄乃是大罪,洛东啼若是包庇她,那么谁是多罗的主子各人自见分晓;若洛东啼为了江山选择秉公办理,那么,多罗只有死路一条。兵不血刃,实在叫她畅快!

    洛东啼似乎知道鲁安所想,他看了一眼惨白着小脸的多罗,终究不忍,“此事定予母后一个交代,给诸位大臣一个交代,事实究竟如何,朕定秉公办理。还望母后以凤体为重,勿操心朝廷内政!”

    鲁安冷眼旁观,“好!希望皇帝莫叫哀家失望,摆驾,回宫!”

    鲁安走了,朝中大臣也相继告退离开,盛满低着头杵在一旁,多罗站在洛东啼的身后,依旧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洛东啼实在生气,现在鲁安已经开始动作了,她还把多罗这个烫手山芋扔了过来。他救她又救不起,杀她又舍不得杀,除了顾自生闷气,实在找不到方法。

    他转过身,瞪了一眼多罗,便大步的离开了,多罗见他要走,又再次揪住他的袍子不放。

    “松开!”他已经开始出离愤怒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多罗双眼热切的看着他,眸间满是期盼。

    “人已死,是朕杀的也是死了,不是朕杀的也是死了,怎么,你还想替他报仇?”

    “若是你换了我的银针,我会要你偿命!”

    洛东啼哈哈大笑,眸间凌厉不减,“那便是朕杀了他,朕告诉你,不仅朕想他死,他的母亲想他死,整个皇宫的人都想他死,只有你盼着他活!可惜,不如你所愿,他还是死了!”

    多罗明显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她的指节惨白成枯骨,她的双瞳由深黑慢慢转变成暗红色,仿佛鲜血般浓稠,这样的恨意朝着洛东啼铺天盖地的袭击过来。

    多罗慢慢抬起手,抽出袖口的小刃,接着在对方讶异的神色里,将小刃划上了他的胸口。鲜血慢慢渗出,濡湿了多罗的双手,也染红了她的双目,看着洛东啼踉跄倒下,她平生以来得到了第一次满足,她想起了西府地牢的场景,她被百般折磨,一股脑的,滔天恨意再次席卷全身。

    多罗提着小刃继续朝着洛东啼走去,只刺一刀,她还不能被满足,她想将山下的众人屠戮干净,八寒地狱又如何,红莲业火又怎样,即使生生痛苦,也抵不上这片刻的逍遥!

    盛满大声呼喊“护驾,有刺客!”守在外面的士兵又再次冲了进来,而多罗好像没有看见他们,她的眼中只有一个洛东啼,她还在一步一步的靠近着年轻的皇帝,士兵无奈,只得戳起长枪,就地处死多罗。

    哪知洛东啼翻身而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开多罗,避开了士兵的险要一击,而正在这时,多罗的小刃又再次划下,从肩胄到手臂,又多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洛东啼知道多罗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而且多罗现在不能死,她知道小西宫的陷阱布局,若她死了,鲁安的傀儡兵就无法全部找齐。

    洛东啼让众人退开,自己一把囚住多罗的两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按在自己怀里,同时抬起血淋淋的右手,一掌拍下,力道不大,却正好将多罗拍晕了。

    多罗瘫倒在故人怀里,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她的脸正好蹭上洛东啼胸口的血污之处,整张小脸看起来妖冶而脆弱。洛东啼也不管身体疼痛,将她打横抱起,顾自的往自己的养心殿走去。

    跟在一旁的盛满多次欲发谏言,可惜都被洛东啼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幸好养心殿离金銮殿不远,看守的人也都是自己人,否则这事传出去,只怕叫鲁安称心如意。

    多罗沉睡之际,洛东啼自然要办别事,他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包扎了下后,直接找督华去了。

    洛优亭的死十分蹊跷,督华答应他尽力助洛优亭出宫,现在却被人毒杀,而且听多罗意思,是在多罗的银针上淬毒了。多罗说无旁人靠近她,只有他来找过她,只有他有机会偷换她的银针。

    可是,宫里上下,除了自己和多罗,还有死去的洛优亭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曾夜闯清心阁,这究竟怎么回事,还需要督华解惑。

    不多时,梧藻园近在眼前,洛东啼进去时,督华还在酣睡,他穿着一件粉色纱衣,两条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光这两条腿,就足够惹人垂涎。

    洛东啼没好气的看着这幕,然后端起桌子上的冷茶,一把泼到了督华的身上。

    督华瞬间惊醒,那样的姿态仪容仿佛惊弓之鸟,可怜无助至极。他看了一眼来人,才放下心来,打着哈欠,盘着腿,拿身上的粉色纱衣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洛东啼鼻尖喷气,“洛优亭被人毒杀,这件事你就没有要跟朕交代的吗?”

    督华瞟了他一眼,噘着嘴道,“这事你迟早要来找我,我也懒得跑你的养心殿。”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又道,“那晚我到了长阳宫,但是遇到高手了,我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就晕了,我猜这事和那神秘人脱不了干系。”

    洛东啼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高手?”

    督华皱着眉,在回忆细节,最后说道,“他的功法也是无声无息,多谙变化之术,是否与我同宗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功力远高于我。”督华叹了口气,接着道,“此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若是再遇见,恐怕无人能敌!”

    洛东啼眼里闪着不确定,“希望此事你没有欺骗于我!”

    督华鼓着腮帮子,“你不信我?!”

    洛东啼确实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而且若真有如此强悍之人,缘何到现在都没有风声?但万一督华说的是实情,那此人是友还好,若是敌人,那该怎么办?

    “此事以后再说,线索太少,朕也并非奇人。对了,你可知晓,傀儡术的破解之法?”

    督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对鲁安动手了,“恐怕辜负了你的期望,据我所知,傀儡术并无破解之法。”

    洛东啼叹了口气,果然如他预计的一样,他千方百计的得到了造化簿,结果半点用也没有。如今,他能依靠的,也只有明拓的那十几个修习傀儡术的手下了。

    督华看他发愣,顿时小声嘟囔起来,“这么好的纱衣,被你泼了茶水,还真是可惜!”

    洛东啼听见了他的话,有些尴尬,他始终觉得眼前这人过于女人了些,可是,这世上的人,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督华这里并无所得,洛东啼只好打道回府,他想,多罗这时候也应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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