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十五章 退下镣铐舞蹈 戴上獠牙微笑(一)
    多罗记路的本领是一等一的,穿过有些阴暗的小巷,往外头张望,正是先前来的街头。

    此刻尚早,只有三三两两行人,卖包子小哥的蒸笼散着热腾腾的蒸汽,多罗不自觉的在腹中打了个雷。

    洛东啼自然也饿了,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洛东啼又往前走了几步,隐约可以看见城门才停下来。此刻城门已开,除了守城的士兵便是出城的百姓,多罗心喜,“那群蒙面人不在此处,咱们快走!”

    多罗说罢就要一个箭步冲出去,洛东啼拉住了她。

    “城门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了?”

    洛东啼指着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说道,“你看看那人,他并无出城之意,只是随意晃悠。但他目光如炬,总在似有似无的打量周围,哪个寻常百姓会这样做?咱们现在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多罗有些不甘,“这里只有他一人把手,也许”

    洛东啼打断了她的话,“多罗,他的同党必然已分散在这城中,并且有联络暗语,只要他们一人发现了我们,以暗语联系,他们便都会赶来。况且,我们只有双足,就算跑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多罗垂下头来,很是沮丧,“我思虑不周,险些害你入险,咱们现在回去,你的手该上药了。”

    多罗转身而回,眼角余光正瞥见到一个似在贩马的年轻人,那人身形与洛东啼有几分肖似,多罗多看了一眼,顿时眼中流波翻覆。

    回到当初的屋子,两人皆是腹中空空,多罗为他上了药。

    多罗坐在一旁,问他,“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洛东啼一愣,“我从不带财物在身,问这个做什么?”

    多罗用手支着下巴,“你还欠我诊金。”

    洛东啼轻笑,“你不是只收馒头吗?”

    多罗瞟了他一眼,“你现在有馒头吗?”

    洛东啼噎住,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给多罗,“这个你保管好,凭着这块玉佩,到酆都后,你可以向我讨要你想要的一切。”

    多罗接住,玉佩入手温润,玲珑剔透,约还带着洛东啼的体温。她试探性问了问,“这个,能换多少馒头?”

    洛东啼哑然,“就惦记馒头?”

    多罗摇了摇头笑笑,“在山上这么些年,一共吃过三回白面馒头,我觉得那是最好的。所以我治病救人,也盼着别人将馒头给我,那是我认为最好的东西。”

    洛东啼听闻此言有了些伤感,“多罗,你看似豁达,实则,执着入骨。”

    多罗心中一颤,放下支着脖子的手,“阿洛,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不是这样。”

    洛东啼身躯一震,刚想回她,却再次发现四肢正在疲软,接着两眼一黑,又进入了梦乡。这时他才想起,这药是有安眠作用的。

    多罗看着洛东啼倒下,直起身走到他跟前,眉目温婉,“一个时辰后你就醒了,那时候,你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罢调转头,在这偏屋四处翻找起来。

    既然是大户人家闺房,应该是有笔墨的,可是多罗翻了半天,也没翻出这些东西。她心里诧异,难道山下的女子都不用读书写字吗?

    没办法,多罗只能找了块石头,在地面上刻了几行字,又将自己的小葫芦留给他,接着怀揣着洛东啼的玉佩,从那株老梧桐爬了下去。

    爬树动作倒是熟稔,毕竟怯寒峰最多的就是树。

    多罗一路疾驰,终于看见了那个贩马的年轻人,她用泥巴抹了抹脸,朝他走了过去。

    “有笔大生意做不做?”多罗开门见山。

    那青年呆坐着,往来并无看客,有些心灰意冷,这时忽然有个奇怪的人对他说“大生意”,不由心生警惕。

    “我只贩马!”

    多罗蹲在拐角,小心避开城门口的视线,“我要两匹马,顺便征用一下你这个人,大约一个时辰足够,放心,不会让你怎么样,事成之后,这块玉佩归你!”

    青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单手接过玉佩,发现这玉温润有灵,细如羊脂。再观玉身,虽并无任何雕镂,却璀璨耀眼,光华夺目,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美玉。

    接着青年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揪住多罗衣服,“这是块白玉,只有皇家才可佩带,你是谁?”

    多罗见他前一秒还在潜心欣赏,下一秒忽就变了脸色,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别人擒住。多罗欲要挣脱,那青年反而抓的越紧。

    “有钱你赚了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这玉佩是别人给我的,他说这玉可到酆都换任何东西,你到酆都一行便知!”

    那青年瞧了瞧手中的玉佩,再看看这奇诡的多罗,咬了咬牙,“在下习赟,目前落魄江湖,只得靠卖手上马匹讨些生活。你能有此玉,证明你非常人,我愿助姑娘一臂之力,然事成之后,也请姑娘助我脱身囹圄,在此感激。”

    多罗没想到会遇到这番造化,此人眉清目秀,身形与洛东啼有两三分相似,应该也是习武之人。看他眼中皆是清正,不似坏人,多罗心里念着脱身之法,只好答应。

    “此间事了,同我走一趟酆都,你所需之物,皆可尽得。”

    那青年一拱手,“大恩不言谢,只是,此玉由我保管,如何?”

    多罗知道这是不怎么信任她,“那玉现在于我无用,你拿着便是!”

    青年再一垂首,“不知姑娘要习某如何做法?”

    多罗沉了沉,问道,“你有几匹马?”

    习赟不瞒她,“一共两匹,还有一匹在客栈内,是我兄弟所留,只可惜”

    说到此处,青年满目悲怆,多罗也是无奈,竟挑起了别人的伤心处。

    “抱歉,我并非有意,但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多罗顿了顿,“我现在将我计划告诉你,你把那一匹马牵来,拴在此处,咱们共乘一骑,从这东门出去,如此便可。”

    那习赟似有似无的笑笑,“只怕咱们一路还会遇到追杀是吗?你将敌人引出东门,你的主子便可骑你留下的马从西城逃出,这才是你的用意,是吧!”

    多罗心头有些复杂,“你倒是聪明,一眼便看透了我的计划,那你呢,应不应!”

    习赟将玉佩放手里颠了颠,冷笑道,“怎么不应,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我随你出东门,若是遇到围追堵截,我不保你命,我有武艺傍身,逃命不是难事。你死是迟早之事,但不可连累我。还有,这块玉佩归我,我自己去酆都,讨我之需,行否!”

    多罗一拍手掌,“成交!”

    两人一拍即合,那习赟很快就将马牵了过来,系在这幽暗的小巷里。

    多罗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过卯时了,再过一会儿,只怕洛东啼就要醒了。

    她也给青年抹了一层泥,二话不说,两人共乘一骑,大摇大摆速度极快的跃东门而过。

    东门果然有刺客守卫,他认得多罗也认得洛东啼,尽管两人淤泥覆面,却难掩身形。于是就在那两人出城瞬间,一声尖锐短促的哨声响彻在川阳城的上空,川阳城静了一瞬,接着又沸腾起来,四面八方的武艺高强的死士涌了过来,齐集东面城楼。

    一边的多罗还任由着习赟在荒郊野外策马奔腾,一边的刺客大约三十多人已经紧紧追去。另一边的洛东啼在那尖锐哨声响起之时,正悠悠转醒。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他听见了那熟悉的哨音,心里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欲寻多罗,却只看到刻在地面上的几行字,字迹狷狂潦草,正是多罗所书。

    “若你醒来,敌人已被我引出城外,你直接西去即可。巷中备有马匹,一路珍重。另,给你留下小葫芦,内有治臂伤之药,早晚一次,五日后使其他大夫为你拆线,放心,这次不会留疤。勿寻,勿念。”

    洛东啼读了几遍,两手发颤,双目干涩。他知道,此时城中定再无一丝危险,可是,东城之外,她的性命却是危在旦夕。

    该怎么办?去找她?然后两人同时被捉!不去找她?自己逃出生天,她却长埋黄土!

    他不能让她一番努力白费,他还有自己的责任,已经踏过这许多年的腥风血雨了,怎可在这关头退缩!

    洛东啼嗓子堵得厉害,他拿起床边的那月白色的小葫芦,顺着菩提树跳了下去,几步路便到了巷口,果然见到一匹肌腱发达胸廓深广的红鬃马。

    他拍了拍马的脑袋,一跃而上,往西城赶去。

    另一边,习赟和多罗正往东一路疾驰,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习赟瞅了一眼身后,估算了一下对方追上的时间,“他们大概半刻后就追上了,有想好对策吗?”

    多罗倒是一脸平静,“我早已看破生死,就是连累你同我受这一遭罪了!”

    习赟见她并无慌张,心下有些敬佩,“你别这么说,咱们只是交换,各取所需。”

    多罗哈哈一笑,“你哪个习,哪个赟,若我侥幸偷生,便去酆都寻你。”

    习赟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排皓齿,“习习林中羽,文武自作赟。习赟。”

    多罗呼出一口长气,“好了,就在这儿停下吧,此处青山绿水,正合我心境,等下你就自己走吧,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习赟听言停了下来,反观四周,果然一派郁郁葱葱。

    前方青山数点,绿水横流;天边云白往复,水中开遍芙蓉。绿裙凉如朝露,红衣恰似禅心。

    多罗翻身下马,看到这柳荫远树之景,不由想起了怯寒峰,想起了脚踏松根月,手抚石边云的日子。

    她选了一块石头盘坐下,静静等着正追寻而来的那些人。

    习赟也学她样子,挑了一块石头蹲着,多罗问他,“你怎么现在不走?”

    习赟觉得好笑,“我现在走了,待会儿他们追的就是我了,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

    多罗觉得他思虑还真是周全,遂点点头。

    领头之人转眼便至,他的脸上还蒙着面,看不清楚表情,但多罗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

    习赟这时开口,“看清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停留,果断翻身上马,准备抽身而去。

    领头之人冷笑一声,大喊道,“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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