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笑傲江湖前传 > 正文 华山之巅(《》) 第二十二章 面壁
    风清扬既回华山,便常见到三代弟子们。几位师兄都疏于管教,便惯得这些年轻孩子让人难以入目。虽然见了他这个小师叔都装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实则这些人有的油腔滑调,有的浮躁好动,更有的浅薄小气,不成气候。李清涟收了三个弟子,那个封不平倒还好些,丛不弃c成不忧状貌猥琐,更是让风清扬看不惯。他知道这些弟子不过都是师兄们拉来凑数的,当不得真,也便不置一词。

    过了几天便是中秋佳节,华山剑气二宗各自举行中秋大校。风清扬得张朴教导数月,剑术固不必提,于华山练气之法也领略更深,此时放眼华山全派,便是师父c师伯c师叔也已远不是他对手。前一日晚,褚毓秀找他去,命他不必参与校武,对众人便说身子不适。

    剑宗众人照往年成例比武较技。风清扬细看各人武功剑法,直看得暗暗摇头。三代弟子入门日短,只准观看,不准比武。

    当日晚间,剑气二宗聚在一起过节。众人先敬三位师尊,接着是三代弟子们敬李清涟等人。众人饮酒欢宴。

    风清扬坐在二代弟子末座,一瞥眼间,见陆清芷正在和几位师姐喝酒,忙低头吃菜。忽听祝清风在席上高声道:“掌门师叔,师父,师叔,我听说清扬此次下山,在山下得遇高人,武功大进。今日良宵,有酒无乐,弟子之意,便请清扬师弟一展所学,让我等开开眼,不知三位师尊之意若何?”褚毓秀道:“如此甚好。清扬,你便将素日我所传你的剑法使一套,为我等助兴,如何?”风清扬微微皱眉,脸上肌肉颤动,心中极不情愿,道:“师父,弟子在洛阳,确实遇到一个高人,那人传授了弟子几句话,弟子受益良多。”接着便将张朴所说的“让花来看我”那番话说了一遍,又加上自己的体悟,细细陈说。一时说完,褚毓秀大笑道:“清扬,这番道理,为师也不曾听过,听你这一说,实在有理。”祝清风又道:“清扬师弟,你既不肯献艺,那就算了,又何必装模作样,讲什么大道理?是了,让你献艺,似乎于你不敬。这样,几月前我下思过崖后,与你比试,当时你我二人各擅胜场,剑法以你为高,内力以我为强。今日你我再比一场,为三位师尊助助酒兴!”也不等风清扬答应,便即离席走到大厅正中,朝三位师尊一躬身,目视风清扬。风清扬正想推辞几句,却听褚毓秀高声道:“清扬,你便下场和你二师兄比试一番!”风清扬无奈,离席下场,众人搬开桌椅,二人拔剑相向,一时却都不先出手。

    那日风清扬初回山,祝清风一见他,便即看出他武功又有大进,稍加试探,风清扬竟不否认,祝清风顿时心中大惊。祝清风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又素来争强好胜,在思过崖上一住三年半,练成“紫霞功”,剑法又大进,以为自此华山上无人可敌,谁料李清涟c顾清泉虽败,却又杀出个风清扬,实实令人气沮。此时得知风清扬在山下又有奇遇,教他心中如何不惊?

    祝清风忽然使一招“诗剑会友”,长剑一递,正是一招“白云出岫”。他既知风清扬剑法绝高,便不再容让。这招“白云出岫”剑势凌厉,气势如虹,是华山剑法中极厉害的一记杀招。风清扬手中长剑一抖,不知怎的,竟刺在祝清风右手手腕的“内关穴”上,风清扬使力虽轻,只刺破皮肉,所中却是要位,祝清风手中长剑拿捏不住,当的一声落地。风清扬长剑一收,躬身道:“二师兄,承让!小弟失礼。”走回自己桌前坐下,只留下祝清风呆立当地。

    祝清风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实不信这场自己挑起的比试胜负已分。方才风清扬只出一招,自己连他的长剑是怎么刺中自己手腕的都没看清,已然受伤,委实可畏可怖。褚毓秀c冯毓德c韩毓才c李清涟c谢清溪等人也是莫名其妙,他们虽都听祝清风说风清扬在洛阳又有所学,却想不到方才一疏神间,胜败已决,华山上二代弟子武功之首的祝清风,在风清扬手下竟连一招都走不了。岳不群等三代弟子更是个个张大了嘴,不明所以。岳不群跟随祝清风七八年,方才也没看清小师叔那一剑到底怎样伤了师父。

    祝清风呆了一时,心中念头急转,转过身来,对褚毓秀道:“掌门师叔,清扬师弟剑术通神,只怕已经胜过三位师尊。弟子细细想来,实在可喜可贺!”褚毓秀问道:“有何可喜可贺?”祝清风笑道:“师叔你想,清扬如此剑术,若是以之转授我等师兄弟,则我华山派定然天下无敌!”

    众人一听,顿觉此言颇为有理,禁不住喜笑颜开。风清扬道:“二师兄,小弟学得这几手三脚猫的剑法,实在不敢班门弄斧。我华山剑法独树一帜,自有独得之秘。再说,当日传我剑法之人,曾对我明言,此剑名为独孤九剑,非其人不传,故师兄此言,小弟实不敢从命。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食言而肥。望师兄体谅。”

    祝清风道:“清扬太痴了!光大我华山一派,是我华山上下三代人之宏愿。我等身为华山弟子,凡事自当以此为宗旨。你若自秘,只怕不合适吧?”风清扬道:“大丈夫千金一诺,我当日曾答应那人,如今岂可出尔反尔?”祝清风冷笑一声,道:“那人?那人是谁?你是我华山中人,未得掌门师叔允可,在外偷学剑法,是何道理?”风清扬一时语塞。李清涟道:“华山门规,不禁弟子涉猎别派剑法。二师弟,你在江湖上朋友那么多,难道就不曾与他们探讨武功剑法?”祝清风当即反驳道:“探讨是一回事,习练又是一回事,岂可混同?”

    祝清风这么一说,谁也不好反驳。武林中人,最重师承,习练别派剑法武功,确实不妥。风清扬不知如何应答。他知道祝清风如此为难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将剑法转授于他,可这事他又确实无法答允。正无可奈何间,却听褚毓秀道:“清扬,独孤九剑剑法既不可传,你将其剑意转授于你二师兄他们,也就是了。”风清扬默想片刻,也只好如此,忙说道:“谢师父指点。众位师兄c师姐,明晨我便将独孤九剑的剑意告诉诸位,请众位师兄师姐指点。”祝清风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又喝了几杯酒,便草草散了。

    第二日卯正,众人在练武场聚齐,褚毓秀命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的剑意。风清扬说道:“这独孤九剑,与世上所传剑法皆不同,其剑理乃是‘以无招胜有招’。世人皆知练习剑招,招数越多,功夫越强,实则是误入歧途。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便是这个意思。”正要继续说下去,祝清风却反驳道:“依你所说,我华山派天天练剑,倒是从根上便即错了?”风清扬想说“正是”,却又不敢,一时又闹了个进退两难。褚毓秀c李清涟等人也觉得风清扬此言太过刺耳,皆面露不悦之色。祝清风又道:“师弟,我看你也不必再讲什么剑理剑意,你将这独孤九剑施展出来,让三位师尊点评一番,让我等师兄弟开开眼,也就是了。这等高明的剑法,我们看一眼也学不会,你放心好了。”

    风清扬传授剑意,已是颇感食言于张朴,当时迫于无奈而答应。这时祝清风又要让他传授剑法,再也无法忍耐,当即大怒道:“我说不行,便是不行!”李清涟也大怒道:“祝清风,你欺人太甚了吧?自昨日你一再逼迫于清扬,到底是何居心!”祝清风微微一笑道:“逼迫二字,实不敢当。我想请问大师兄,华山中人不用华山剑法,还能不能算是华山中人?”李清涟语塞,无可置答。褚毓秀也默然不语。祝清风此问,着实让人难以回话。

    祝清风又对褚毓秀道:“掌门师叔,我华山派气功剑法独步武林,‘紫霞神功’天下无敌,又何必去练什么独孤九剑c独孤十剑?只要我派人人苦练气功,他日必可称雄于天下!弟子虽胜不了清扬师弟,那只因弟子资质鲁钝,习练紫霞功时日尚短。依弟子看来,大家各自分别练习,十年之内,定是两位师叔门下的师兄弟们占上风;二十年内,我师父门下与两位师叔门下各擅胜场,难分上下;二十年之后,我师父门下弟子功夫必然越来越强;三十年后,两位师叔门下必远远落后于我师父门下。弟子十余年来一直不敌大师兄,在思过崖上练成紫霞功后,大师兄便不再是我敌手,便是明证!弟子一心一意,为我华山派千秋大计着想,言语粗鲁,望掌门师叔莫怪。”

    褚毓秀沉吟片刻,道:“焉知明年清涟胜不过你?”祝清风道:“那也大有可能。清扬师弟学得这等鬼里鬼气的剑法,若是传授大师兄等人,弟子万难抵敌。”风清扬再也难以忍耐,大声说道:“二师兄,你便再领教领教我这鬼里鬼气的剑法如何?”祝清风当即道:“好!”冯毓德看出风清扬怒气大盛,说道:“你二人昨晚便比过了,不必再比!”祝清风道:“师父放心。”

    二人对面站好,祝清风更不打话,出剑便刺,哪知还没看见风清扬拔剑,却惊觉右肩剧痛,风清扬的长剑已刺中自己右肩。

    祝清风既有意于独孤九剑,又知道风清扬绝不会将此剑法传授,便想再比试一次,好对此剑法多所了解,谁知这剑法竟是如此厉害,自己连看都没看清,便即受伤。风清扬心中恨意涌动,长剑又向前一送,竟是透肩而过。他恨极祝清风,使力拔出长剑,那伤口中鲜血泉涌。祝清风早已惊得呆了。

    冯毓德早看出今日风清扬怒气勃发,这时忙奔至近前,点了祝清风右肩几处大穴,暂缓血流。众弟子也奔至近前,七手八脚将伤口包扎好。褚毓秀大怒道:“清扬,你怎地如此狠毒?”风清扬看着剑尖上鲜血一滴滴流下,心中颇为畅快,口中却说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冯毓德命弟子将祝清风送回房中,众人又复坐下。冯毓德道:“掌门师弟,清风虽出言不逊,却是并无恶意。清扬重伤清风,这事该如何处置?”褚毓秀道:“自当重罚。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清风一再为难清扬,却不见师兄你说一句话?”冯毓德知道,此次风清扬犯过,与四年前祝清风所犯过错不同,三人商量片刻,定为将风清扬打十棍,上思过崖面壁思过半年。褚毓秀当即命人取来刑棍,重重打了风清扬十棍。风清扬养了几天伤,便即上思过崖面壁思过。

    风清扬养伤时,想起临别前张朴曾对他说道:“你资质极佳,可惜心智尚嫌幼稚,今日习得独孤九剑,再回华山,只怕不会开心。说不定正因你身怀此绝技,闯出什么祸事,甚至惹来杀身之祸,也未可知。”自己回道:“我定当谨慎小心。”当时张朴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想来,张朴毕竟深通人心世故,竟早已猜到今日局面。

    入了九月,天气越来越冷,风清扬独自住在那思过崖上,虽有师兄们送上来的棉衣,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回思来到华山的这五年,心中五味杂陈,有时不禁想道:“若是当年大师兄没有到我家借宿,我今日依然在泰山脚下种地,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念及家人,三位哥哥想必早已成家,母亲想必又老了些。想起母亲,风清扬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温暖。母亲从来都拿他当个小孩子,即便他已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依然如此。父亲想必更老了。唉,五年不曾回家,不知道家里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吗?

    风清扬又想起来到华山后的情形。华山上人多,事也多,这五年来所经所历,实在是一言难尽。今日独自在这光秃秃的思过崖上面壁,岂能不让人心灰意冷?纵然剑术通神,却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日北风怒号,思过崖上滴水成冰,风清扬想起当年大师兄教他的欧阳修的《秋声赋》c宋玉的《九辩》,低声念诵“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惆怅兮而私自怜”这几句话,见景生情,意与情融,方才体会到大师兄这些年来的心境,竟是如此悲凉。

    半年时光一晃而过,风清扬得师父允可,下崖而去。在这里面壁时颇以之为苦,临走时风清扬却又依依不舍,在这思过崖上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恨不得再在此面壁半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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