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笑傲江湖前传 > 正文 华山之巅(《》) 第二十一章 回山
    风清扬道:“有华山在,有我华山师徒在,便可为证!”张朴微笑道:“恕我直言。若是华山地震,贵派师徒舍弃华山,另建居所,难道华山派便不在了吗?”风清扬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想了又想,张朴此言实在无可辩驳,正不知如何回话,却听张朴又道:“你也曾说过,当年五岳剑派抵抗魔教,华山一派几至灭门,几百华山师徒死难,华山虽在,华山派中人却大都死去,难道华山派便不在了吗?若是当年华山人众尽数遇难,华山又遭毁坏,却有几个略知华山剑法之人,在华山脚下开宗立派,仍以‘华山派’名之,华山派是在还是不在?”风清扬越听越是糊涂,竟不知何以答之。

    张朴见他无话可答,又道:“若是有朝一日,华山派一统五岳剑派,五派俱各除名,合为一个五岳派,则华山无恙,华山师徒无恙,华山派却不在了,你说是不是?”风清扬喃喃道:“这这都如何说?”张朴笑道:“华山派是名,是虚非实,清扬不可太痴。”风清扬仍犹似痴呆,道:“难道难道华山派并不存于世间?”张朴笑道:“世上可有黄山派?”风清扬道:“没有。”张朴道:“你若明日去到黄山,寻一山洞住下,大开山门,收纳弟子,传以独孤九剑,开宗立派,便以‘黄山派’名之,则‘黄山派’自此立于世间。”风清扬若有所悟,缓缓点了点头,这才真正明白了“名相”之虚,竟是如此荒唐可笑。不错,若是自己去黄山,开一宗派,名之为“黄山派”也可,名之为“独孤派”也可,则此宗派昨日尚无,今日立生,有师有徒,有山门有剑法,便是一宗派。

    张朴又道:“如今你可明白,这世间万事万物之虚实?这世间之事,本是虚以控实,以虚御实,你可懂得?”风清扬方刚明白一些,此时复又糊涂,茫然不解,只目视张朴。张朴笑道:“你只牢牢记住我今日之言,以后慢慢揣摩便是。要你一时之间明了这许多道理,也真难为了你。”风清扬道:“自当牢记大人之言,日后慢慢体会。”想了一想,又道:“我一直称你为大人,实则你是我师,我该叫你一声师父才是。只不过大人是名,师父也是名,却也不必改了。”张朴笑道:“不错。清扬,你可以做师父,收徒弟了。”风清扬惶恐道:“这可不行。敝派大师兄还没收徒,我怎能收徒?我还差得远呢!”张朴道:“你何不真去黄山,立一个黄山派?”风清扬笑一笑,道:“大人说笑了。”张朴正色道:“非也。清扬,你资质极佳,可惜心智尚嫌幼稚,今日习得独孤九剑,再回华山,只怕不会开心。说不定正因你身怀此绝技,闯出什么祸事,甚至惹来杀身之祸,也未可知。”风清扬道:“我定当谨慎小心。”张朴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移时,风清扬道:“大人,明日我便回华山。这一趟出来四月有余,时日已然太多。”张朴点点头道:“晚间我为你置酒送行。”二人正说间,下人在窗外禀报道:“老爷,大公子出公差路过洛阳,回府来了,现在太太房中,和太太c小姐说话呢。太太让小人来禀报一声。”张朴答应道:“知道了,去吧。”那下人答应了自去。

    张朴出门来,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兵士道:“你二人去吧。明日不用再来了。”带着风清扬来到客厅,命下人去请张守愚来。不一刻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风清扬站起身相迎,只见那青年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直射过来,风清扬登时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张守愚先拜见了父亲,又和风清扬叙话,见风清扬英气勃勃,神清骨秀,心道怪不得小妹言谈中对此人颇有好感,果然是一表人才。三人聊得一阵,天色已晚,下人禀报酒菜已备好,张朴命上酒上菜,三人便即推杯换盏起来。席间三人纵论庙堂江湖,极是投机。那张守愚极是健谈,更胜乃父,风清扬见他博知多闻,识见精到,更兼权谋机变,心机深沉,忍不住暗暗想道:“原来庙堂中人竟是如此厉害,我以前可把天下英雄看小了,总以为最能耐的人物,也不过和师父c师伯c师叔在伯仲之间,今日观之,井底之蛙,毕竟不知天之大也。”

    第二日清晨,风清扬吃罢早饭,便即与张朴c张守愚父子告辞。父子二人送他至大门口,却见玉如自内急步跑来,到了近前,气喘吁吁问道:“我方才听下人说,风少侠要回华山去了?”风清扬道:“是。叨扰日久,也该回去了。不曾向小姐道别,小姐莫怪。”玉如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话,却又不说。风清扬辞别三人而去。四个月来玉如几次似有意似无意经过他练剑之所,与他攀谈,他知玉如心意,却是每一念及玉如,心中便立时浮现出陆清芷的容颜,登时便将玉如忘到九霄云外。他也知陆清芷与大师兄两情欢好,却从不曾想过能与玉如有一丝瓜葛。此时骑在马上,想到玉如乃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自己只不过是个江湖上的无名之辈,二人身份地位相差太远,心中颇有些自怜自伤起来。他一时又想起陆清芷那温暖的笑容,不禁掉下泪来,忙伸衣袖擦了擦,心中却仍是悲伤难过不已。

    风清扬正纵马狂奔,忽听身后有人遥呼自己名号,忙稍稍收缰,回头看去,见是张守愚骑马追来,遂勒马回身,迎上前去。张守愚奔至近前,二人停马,张守愚递过一幅锦帕,风清扬接过打开,见内有一支钗子,正是玉如平日所戴。那锦帕上写着四个字,是“来日方长”,字体娟秀,当是女子所书。风清扬问道:“守愚兄,此是何意?”张守愚道:“你走后,舍妹偷偷找我,叫我将此给你送来。清扬兄弟,你我不是外人,我便即直言。我知舍妹心事,却不赞成她此举,只是舍妹流泪哀求,从小我便极宠舍妹,不愿让她苦恼,故此前来。”风清扬将巾帕合起,说道:“守愚兄,请你将此带回,送还令妹。小弟小弟浪迹江湖,行止不定,只怕只怕一不小心丢了东西,反为不美。”张守愚接过锦帕,也不说话,冲风清扬点了点头,纵马而去。

    风清扬又奔一阵,见此地山高林密,便纵马入林,下马后,从身上掏出一些物事,竟是些胡须c胶水之属。他将那一大团胡须粘在自己脸上,又从地上挖些湿泥,细细抹在自己脸上,收拾停当,跨上马,重返洛阳城,在城门边找了家客店住下。

    风清扬受张朴大恩,总想回报一番,可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回报。前几日,风清扬突然想起初见张朴时听他所说洛阳官场上种种,心中登时有了主意。张朴身为洛阳知府,同知张宇通与他不睦,二人早已是你死我活的死敌,只不过面情上和气而已。风清扬心想张宇通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可轻动,那夏华是张宇通第一心腹之人,除掉他,便是去了张宇通一条手臂。心中盘算已定,却不和张朴说知。

    这日风清扬只在客房中休息,并不出门。当晚三更时分,风清扬悄悄到了夏府,幸喜一切顺利,丝毫不惊动夏府中人,杀了夏华,又悄悄回到客店。次日便即动身,三日后回到华山,已是八月初八。

    风清扬兴冲冲上山,将到华山人众居所时却碰见了祝清风和岳群,二人正在边走边小声聊着什么。祝清风一见到他,便即大喜道:“小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几月不见,大家都想你想得好苦!”风清扬笑道:“多劳二师兄记挂!你们都好吧?”祝清风笑道:“都好!小师弟在洛阳定是遇见了高人,学到了什么剑法武功,这四个月来,功力大进!”风清扬心中微微一惊,问道:“二师兄如何得知?”祝清风哈哈大笑,复又正色道:“我一看你脸色神态c步履身法便知。”风清扬道:“这倒稀奇。”祝清风道:“毫不稀奇。我看你走路时步伐比前更加稳重,身体轻捷灵动,神态自若,气定神闲,我辈学武之人,更有何事可以致此?那定是在山下学会了什么高明的剑法武功所致。”风清扬半信半疑,却无可辩驳,道:“岳群又长高了不少。”那少年岳群道:“师叔安好!你不在山上这四个月里,大师伯c我师父还有几位师叔都收了弟子,师侄也得以列入门墙,按辈分改名岳不群。我师父经常说,你风师叔聪明颖悟,他日必有大成,你要多向他请教,今后还请师叔多多教诲。”说罢又作揖。风清扬道:“好说。”辞别祝清风,来到师父房外,敲了敲门,褚毓秀在房内道:“是清扬吗?进来。”风清扬推门而入,见师父正坐在椅子上,忙跪下向师父叩头,说道:“师父,弟子回来了,您老人家安好。”褚毓秀道:“清扬起来。你几次三番派人送信来,说在洛阳有俗事牵绊,到底所为何事,竟至四月不回?”风清扬道:“弟子在洛阳遇一高人,学得一套独孤九剑,故此回来迟了。”他话未说完,褚毓秀已站起身来,惊道:“独孤九剑?你你从何人处学来?”风清扬道:“这位高人是官场中人,外人并不知道他身有武功,他不许弟子告诉别人他的名字,望师父见谅。师父也曾听说过此剑名头?”褚毓秀极想知道内情,见风清扬如此说,却不好多问,只点点头道:“既是人家不许说,也不必说了。我只听你师祖说过此剑法,说是此剑天下无敌,到底怎么个无敌法,你师祖也不知道。你既学成此盖世绝学,为何还要回来?”风清扬大吃一惊,忙道:“师父何出此言?弟子无意中机缘巧合,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剑法,难道便从此忘掉师恩,再不上华山?师父放心,弟子绝不是那样人。”褚毓秀又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只是你既习别派剑法,只怕华山上再难有你立足之地。”风清扬不解道:“这是为何?”褚毓秀道:“你下山后不久,祝清风提出要收岳群为弟子,我不好阻拦,便答应了他。我命你几位师兄收徒,清涟他们各自收了几名弟子。我看祝清风志不在小。你如今习了独孤九剑,剑法武功已远胜诸人,却须时时提防别人暗算。”风清扬见师父忧心忡忡,意兴萧索,便答应了辞出,又去见大师兄李清涟。

    李清涟正在读书,见到风清扬,很是高兴。二人因陆清芷之事,心中各自颇有芥蒂,虽然嘴上都不说,却早已形之于色。风清扬在洛阳时,时时想起华山,顾清泉已死,此时心中最牵挂的,除了师父褚毓秀和师叔韩毓才,便是大师兄李清涟c师姐陆清芷二人。风清扬记得,初上华山时,李清涟处处为他想到,事事为他安排,二人本应是师徒,后为师兄弟,大师兄待他,实在是深恩厚德c仁至义尽。风清扬中夜自思,自己以往待大师兄颇有不对之处,日后定当改正。这时见到大师兄,便坦诚以待。二人略谈一时,李清涟便告诉风清扬,自他下山,华山上情势大变。

    原来,风清扬下山后不久,祝清风要收岳群为弟子,褚毓秀答允。接着李清涟c祝清风c谢清溪c何清光c徐清河c卢清辉c宋清渠等人纷纷下山,各自搜罗了几个弟子,带上山来。一时华山上人多起来。

    按华山班辈,“清”字辈下是“不”字辈,褚毓秀为每人取了师名,岳群便改名叫岳不群。这些弟子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与岳不群年龄相仿。岳不群上山已经七年,为人一向少年老成,华山上下,人人喜爱,这时便隐隐成了三代弟子的头儿,三代弟子不管做什么事,若是各自的师父无甚吩咐,便看岳不群的眼色行事。只不过岳不群极是谦逊谨慎,从不逾规越矩,是以褚毓秀也越来越喜欢这孩子。

    七月初,褚毓秀命弟子去泰衡嵩恒四派送信,每一派都是一名二代弟子带着一名三代弟子前去。去嵩山的,是冯毓德门下小弟子施清越,带着祝清风收的一个三代弟子冯不离。二人上了嵩山,见到嵩山掌门杜世琼,呈上书信,杜世琼写了回信,命二人带回,说道定当按时到达华山,参与五派大校。二人下山,那冯不离毕竟年轻贪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施清越几次嘱他小心,他都不听。要知嵩山虽不如华山山道之险,却也极是险峻,冯不离在一处悬崖边往下探看,一不小心,竟然跌下悬崖,待施清越走近细看,那悬崖竟是看不见底。施清越忙返回峻极禅院,禀报杜世琼,杜世琼忙派大批弟子想法救人。施清越猜测冯不离绝难生还,便任由嵩山派的人搜山救人,自己辞别杜世琼回山。

    施清越回山禀报褚毓秀等人,褚毓秀也不以为意,谁知祝清风大放厥词,说什么冯不离是他新收弟子,恭谨孝顺,极是喜爱,既是在嵩山出事,便须向嵩山派要人。冯毓德见他如此说,便也附和,褚毓秀c韩毓才反复陈说,冯不离明明是自己贪玩掉下山崖,又怎能赖人家嵩山派?华山嵩山百年交情,血浓于水,守望相助,又怎能为了一条人命便即翻脸?若是如此,以后华山派还有朋友吗?祝清风不依,大闹一场,双方争来争去,越说越僵,竟是难以了局。正争持间,嵩山派却派人来了。

    原来,出事以后,嵩山门下弟子四出,终于有几个弟子到达那悬崖下方,找到冯不离时,只见冯不离早已摔死,满身是血,惨不忍睹。几人将尸首搬回,杜世琼便命找一口棺木装殓了,派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徒孙左冷禅,带人将棺木送上华山来。左冷禅知道师祖心意,于路快马加鞭,只比施清越晚到了半天。

    褚毓秀见嵩山派派来的是三代弟子,死了的冯不离也是三代弟子,知道杜世琼之意,便对祝清风等人说道,既是三代弟子之事,便让岳不群前去交涉,才是正理。岳不群在华山正厅接待左冷禅。岳不群年方十六,左冷禅年方十九,二人虽均极是年轻,却是有板有眼,极有法度。

    岳不群秉承了祝清风之意,提出要让嵩山派赔偿五千两银子。左冷禅登时大怒,说道当年魔教为了一部《葵花宝典》攻打华山,嵩山派也曾派人前来相助守山,战死数十人,如今华山派为了一条人命,索要赔偿,岂不让天下英雄齿冷?五岳结盟,这又是结的什么盟?二人你来我往,争持不休。岳不群虽受了师父严命,毕竟不忍心真向嵩山派索要大笔银两,最终二人商定,嵩山派赔偿华山派三百两银子,算作安葬费用。

    左冷禅交纳了银子,便气呼呼地下山去了,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不意我堂堂中华,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事!”祝清风嫌岳不群办事不力,将他暴揍一顿,直打得岳不群昏死过去。

    华山派本以为此事已了,谁知过了大半月,本来答应参与五派大校的泰衡嵩恒四派,纷纷飞鸽传书,致信褚毓秀,说道不再前来参与大校,万一在华山上有所损伤,怕华山派没那么多银子给众人治伤。褚毓秀猜测,这必是嵩山杜世琼飞鸽传书其余三派,他四派商定之事,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却又无法惩罚祝清风。李清涟本来就与祝清风极不对头,这时更是气个半死。

    众人收三代弟子为徒,极是仓促,收徒之际,拣选不严,是以这三代弟子颇有些良莠不齐。华山事多,众人教授武功也不甚上心,这华山上的规矩便立时松懈了不少。

    李清涟说起这些,极是气愤,最后说道:“师弟,你说祝清风这人可还有廉耻?总有一天,我会叫他给活活气死。你说我怎么和这样的人同在一派?”风清扬淡淡一笑,说道:“师兄,若你是师父,你会如何做?”李清涟气得脸孔变形,咬牙切齿道:“那还用说!我教他活不到明天!”风清扬道:“师兄,要教他活不到明天,你自己先要好好活着才行!恕我直言,我看今日情状,你自己真的快要气死了,还怎么对付他?”李清涟道:“这道理我岂不知?只是我却压不住心中火气!”

    风清扬侧耳细听窗外有无动静,悄声说道:“大师兄息怒。二师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每日勤练武功,广交朋友,就是为了这掌门人之位。小弟以为,你应学他,细细揣摩华山气功剑法,就算赶不上他勤苦,也应勤练勤修,时时与众位师兄师姐切磋;闲暇之时,多向师叔请教;让让清芷师姐多和众位师姐结交;有什么外出的差事,小弟替你代劳,你只在华山上坐镇,如此可保万事无虞!你是华山上众所钦仰的大师兄,我就不信,这掌门人之位,还能跑得出你的手掌心!”

    李清涟仍是气愤不已,说道:“你所说的,与你清芷师姐所言一般。只是我并不稀罕什么掌门人不掌门人的,他愿当,让他当去好了!我只想清清静静地,别整天折腾这么多烂事就好!”风清扬淡淡一笑,低声说道:“师兄说气话了。若是他当了掌门人,你就更别想清静了!”李清涟默然。二人谈得一时,风清扬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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