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博托时代，成群的“礼宾官”c各色骗子c穿制服的假警察，游荡于恩吉利机场，伺机从旅客身上捞取好处。如今，他们好像都蒸发了，多出来一些不明国籍的士兵，守卫着几架老飞机。这些飞机基本上可以放到航空博物馆去展览了。几个穿便服的警察，态度和蔼，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给入关旅客的证件盖章。只需要区区五美元，旅客就可以使用贵宾厅。贵宾厅比机场其它地方的破旧程度低半个级别。一个身穿马甲，后背印着大大的“礼宾“字样的黑人来接马可。他拿走马可的护照和行李票，去办海关手续并取行李。从罗安达飞来的航班空荡荡。5月17日起，各航空公司冻结了飞金沙萨的航班，现在刚刚恢复。
马可站在一帮黎巴嫩人旁边，他们用阿拉伯语低声交谈。五分钟后，一个中国人出现，问他：”你就是马可？“
”是的。“
”我是罗杰，站里管通讯的。苏站长等着见你。我马上去取你的护照，不然要等几个小时。
马可找地方坐下来。机场各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这让所有建筑看上去都像是已遭废弃。二十分钟后，罗杰拖着马可的行李箱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个海关关员。此人认为马可箱子里有几件衣服都是崭新的，所以需要交关税。看来扎伊尔还是老样子。不过，也确实有不少在”大市场“开店的中国商人，在托运行李中带服装c运动鞋等商品。
马可上了一辆陆地巡洋舰。车身到处是坑洼和划痕，空调还不制冷。罗杰开车。他取下挂在腰带上的手枪，同时对马可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自从李方子出事后，所有人接到命令要求二十四小时带枪。”
交通虽然不畅，但一切看起来很正常。马可问：“局势如何？”他从新闻上只看到金沙萨乱得一塌糊涂。罗杰撇了撇嘴，说：“还好。至少敲诈没有了！有一段时间，几乎没办法去恩吉利！除非你两手空空上飞机。总统卫队的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任何地方敲诈你。对外国人，他们还收敛一点儿，对黑人，基本就是‘给我你的女人c你的钱和你的车’，不然他们就给你头上一颗子弹。强盗！”
“当官的不管一管？”
罗杰冷笑一声，说：“当官的？更凶。蒙博托曾要求某国政府赠“送总统卫队九辆坦克。坦克从飞机上下来，开往市区，到目的地一数，只剩下八辆。另外一辆中途拐了弯，直接开到安哥拉萨文比的根据地去了。原来是总统卫队司令私下收了“安哥拉争取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钱，买家来机场接货，自己开回家去了。完全是一群秃鹰c肉食动物，脑子进水了蒙博托的儿子，人称”萨达姆“，是最凶恶的一个。叛军进城之前，他开着防弹车，带着保镖，挨家挨户敲各国大使馆的门，要人收留他现在估计到和对面去了，或者更远。”
车缓慢穿过一个热闹的市场。马可说：“这些人过得很正常。”
罗杰说：“三十年了，他们都习惯了。没有邮局c没有电话c没有火车c没有公路c没有政府。一切都要靠自己。”
车上了卢蒙巴大道。一辆烧毁汽车的残骸占据了一部分路面，罗杰边骂边踩刹车减速避让。迎面走来一大群人，打着横幅：扎伊尔航空还我们血汗钱！三十六个月一分工资没发！
罗杰耸耸肩，说：我要是总统，我只有天天吃头痛粉。每个人都要求发工资，国库又没有一分钱。整个国家一个月的财政收入才一百万美元，平均到人头每人两毛五几个月来，公务员每个月领到手的工资值一美元。
游行队伍过去了，车加速。罗杰继续说：“那些最凶恶的蒙博托分子都跑到南非c欧洲或者摩洛哥去了，其余的在河对面布拉柴。“
马可说：“叛军这么容易就上了台，蒙博托分子也不行啊！”
罗杰说：“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回过神来了。有些人想要报复。你没有听说过'终结者'？”
“没有。”
“洛巴卡将军的外号。他是蒙博托的亲信之一，也是最腐败c最凶恶的之一。传言说他躲在布拉柴，很快就要打回来。站里截获了不少加密消息。另外还有不少总统卫队的士兵，带着他们的武器，躲在金沙萨。也别忘了卢旺达胡图军人，他们逃亡到扎伊尔，穷凶极恶。新政府如果抓住他们，就是头上两枪。所以，这些人如果组织起来”
马可用怀疑的口气问：“你真的相信蒙博托能够复辟？“
“复辟？不会。但制造混乱是可能的。看看卢旺达，那些胡图军人在扎伊尔难民营里重新组织起来，不断回国骚扰图西政权。为了消灭他们，卢旺达才全力扶持扎伊尔叛军，让他们摧毁难民营，在扎伊尔和卢旺达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地带。就像以色列人在南黎巴嫩做的一样。
车上了六三零大道。马可发现同上次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罗杰说：“我们先去洲际酒店，然后再去办公室。”
马可认出了位于城市西边的老洲际酒店。酒店新建了一栋二十层高楼。陆地巡洋舰停在酒店入口。穿迷彩服，戴红色贝雷帽的士兵，以及着蓝色制服的门卫，守在入口的栏杆后。栏杆前挤着一堆人，手里举着各种证明，都希望能获准进入酒店。罗杰嘲笑说：“这里就是麦加，他们来朝圣。新政权在互联网上全球招募蒙博托时代流亡的人才。这些人蜂拥而至，希望得到一官半职。其中大部分人身无分文，不可能再出国。酒店里还住着不少图西军官，在他们穿越扎伊尔的途中经常食不果腹，现在绝不会放弃免费的熏鱼。”
马可从车上下来，看见一个两米高的图西人，瘦得像竹竿，迅速钻进一辆奔驰。罗杰又冷笑一声，说：“这些车都是逃跑的人扔下的对了，我半个小时后再来接你。我想苏站长急着见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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