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着实戳到皇帝的心坎,皇帝皱眉陷入追思,最初陪伴在侧的王皇后年轻病逝,如今柽儿的母亲郑皇后染上风寒,这样的悲剧又要在他身上重蹈覆辙吗?何况向太后仙逝前,他曾答应过好好照顾郑皇后,他并未履行诺言,说来惭愧。

    赵柽自愿请罪,“儿臣愿将功补过,领军歼灭宋江等贼寇,以平定人心!”

    赵桓亦跪下,“儿臣愿与二弟同行,保卫父皇的江山!”

    皇帝手负背后,连连点头称妙,仿佛间他看到大宋无限繁荣的未来,他的儿子终于长大有出息,能替他分忧解难了。

    两人并肩缓缓退出延福宫。

    对立,相视,岌岌可危。

    “若是眼神能杀人,本太子早将你千刀万剐。”赵桓轻笑,墨黑的眼睛邪气凛凛,镇定如磐石。

    他不小的口气喷洒在赵柽的脸庞,赵柽眨了下眼睛,亦笑,“这么说来本王应多谢大哥的不杀之恩。”

    赵桓轻声嗤笑,意味深长道,“很快你便享受不到大哥的这份恩情了。”

    什么意思?

    赵柽将眼睛眯成狭长的细缝,危险重重。

    他离去,缓缓一步两步,从赵柽身边擦肩而过,从这条瑶台琼室的长廊离去。

    此刻,赵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跳的如此急促紊乱,不同往常的心惊ròu跳,他清楚自己的生命脆弱如花开花谢,走错任何一步棋他都将丧命九泉,无论是他的兄弟亦或父亲,世道永远遵循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规律。

    为了成王,他必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暖酥作为府里的女主人,听闻赵柽是因她的缘故才被皇上急召入宫问责,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如针毡。

    “王爷回府!”

    管家洪亮的声音飘入暖酥的耳朵,她立马起身小跑出去相迎接,握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平日里她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白眼相对,令得他好生心灰意冷,可今日出乎意料她居然主动担忧他的安危,他喜不自胜抱起暖酥转圈,高兴喊着她的名字,“暖暖!暖暖!”

    他抱着娇小的她幸福地转啊转,第一次觉得世间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一切枯萎的沉眠的都将如烟花般苏醒绽放,美好的令深海美人鱼落下水花。

    连环转的暖酥头悬目眩,受不了暖酥只好连哄带骗让他放自己下来,“好好好,我头好晕,听话,快放我下来!”

    赵柽体内冉冉升起一团莫名的烈焰,喘着粗气,撅起嘴唇便要亲上暖酥粉嫩的脸蛋儿。

    “你走开!”暖酥上去便是嫌弃的一掌。

    “啪!”一个耳光清脆如潺潺流水好听至极,扇的赵柽花儿一样翩翩起飞,稳定身子后,无辜吸动着山峰般巍峨的鼻子,血脉喷张看着她,摸着经她温柔爱抚过的俊气脸庞。

    赵柽出生至今整整十九年没有一个女人胆敢打他,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或许流暖酥就是上天派来降伏他的。

    周围的下人纷纷嘻嘻偷笑,夏虫笑的最是明目张胆,他们从未见过不可一世的王爷这般窘态,心里只觉好笑又解气,心里直呼该打该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赵柽蹙起的眉头能够夹死数只苍蝇,气的险些呕心吐血,手指颤抖指着她的鼻子。

    暖酥亦吸动一下鼻子,瞅着他,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法力散尽,再不如从前那般任xìng胡来看谁不爽就揍。与他硬打,两人顶多打个平手。

    心想此次便草草了事,毕竟是她占了大便宜,暖酥擦了擦鼻子拽拽道,“好女不跟男斗,虫儿我们走!”

    “是,流姑娘。”夏虫福了福身跟着姑娘的屁股走,作威作福保准有ròu吃。

    暖酥走后,赵柽气的直扶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的手下笑的挤出眼泪。

    “让你们笑!让你们笑!滚,都给本王滚!”赵柽心里的气从鼻孔出,正好有出气筒,狠狠踹他们的屁股开花。

    “姑娘方才好帅。”夏虫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暖酥避开夏虫强烈的目光,纤面微微浮出红晕,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银色牡丹纹梳子慢慢梳头发,娇嗔道,“哪儿有,谁叫他胡乱来的,该打。”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想必是平日里王爷的强势进攻感动了她,王爷终是如愿以偿俘获美人心。

    夏虫心里替姑娘高兴,她的心愿无非是盼望姑娘幸福快乐,别无其他。

    暖酥打开精致的胭脂盒,对镜轻点面容,双颊瞬时粉扑可人。

    夏虫看着姑娘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自打姑娘醒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笑容也有了,作奴婢的心里应当替她高兴才是,只是姑娘今日却对镜理妆,实在不可思议,胆大问,“姑娘,你不是从不喜欢抹胭脂的吗?”

    她记得清楚,姑娘从不喜胭脂水粉,上次的胭脂水粉直接拿去喂水了。

    “我有吗?”暖酥颇是吃惊,淡抹胭脂的玉手暂缓,自己似乎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可她即便想破脑袋亦想不起来,伤神伤脑,索xìng不想。

    “哦,夏虫知道了,有道是女为己悦者容。姑娘悦王爷,天经地义。”

    “悦你个头。”暖酥笑戳了戳她的额头,她不喜欢王爷,却也不讨厌,顶多算个欢喜冤家。

    月儿爬上枝头,转眼日的光辉撒满人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生人死,不再眷恋。

    赵柽全副武装,手持帝王宝刀,率领百万大军征伐宋江等贼寇,振我大宋江山。他坐上汗血宝马,持着缰绳,久久望着那扇一动不动的房门。

    赵桓骑着一匹名贵的白马,伸手挡住刺眼的烈日,不耐烦的样子,“大将军,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整装待发,只等他一人。

    三番五次催促他。

    他卸了口气,失望调转马头,便要领军离去。

    “赵柽!”

    猛地回首,只见美人淡笑迎来相送,赵柽欣喜不已,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见他一面。

    “此去凶多吉少,这是我为你请来的金刚结,能保你一路平平安安。”一根红色的金刚结系在他的手腕。

    赵柽一把拥住她,紧紧地,仿若生离死别,嗅了嗅她的发香,“等我回来……”

    暖酥安安静静待在他温柔的怀中,不再像只小野猫挣扎,更像是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嗯,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跟别的男人跑。”她故意骗他。

    “你敢!”赵柽孩提般生气地敲她的脑袋,真想咬一下她的嘴唇欺负她一下,她是他一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暖酥皱眉,“好痛!”

    赵桓见二人情深义重,不禁勾唇冷笑,心中暗暗讽刺。

    暖酥难过的目送他离去,一行行整齐的军队,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军人,沸腾如长江黄河,气势汹涌如虹。

    绵绵青山,隐隐淡去。

    第三十五章 不配

    天与日连成一体,黑云压城昏暗诡异,敏感嗅到一场厮杀的气味。

    宣和元年,宋江等三十六人聚众梁山泊,举旗造反,挑唆百万民众参与其中。随后大宋皇帝派出太子赵桓,大将军衮王赵柽,率领百万雄兵征伐平定。

    庞大的两军如巨山各占一方,烈日灼心,擦的铮亮的兵刃闪烁出冰寒的光芒,双方静立,彼此虎视眈眈,脚底下蒸熟的细沙沸腾滚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宋一边千位壮士同时击鼓,嘭嘭嘭震天动地雷霆bàozhà,气势恢宏,仿佛间山崩地裂乾坤挪移。

    “大哥,待会跟在我身后便可,我会保你周全。”赵柽心底澎湃,微笑看着赵桓,他知道大哥和父皇一般擅长识文断字,根本不会功夫。既然来了战场,他且保护好大哥,好让父皇安心。

    日光下赵桓笑了,笑容就像他的脸一般洁白剔透,笑容里藏匿着一丝邪恶的戾气一闪而过。

    赵柽举起yù血沸腾的帝王宝刀指对天日,引bào战火线,歇斯底里嘶吼,“杀!”几声pào响震天,汗血宝马跃起双铁蹄嘶叫,仿佛王者之怒。

    一声杀令dàng气回肠,便是引得百万宋军热血喷张,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杀啊!”

    百万雄兵撕声怒吼杀出,密密麻麻的刀qiāng如暴风疾雨刺向敌方,刀qiāng剑戟践踏,血ròu横飞,天地混沌,硝烟弥漫,两败俱伤。

    相比大宋的厉兵秣马,宋江等人,皆是老弱病残,手上只是些农家竹竿铁铲,野蛮起来全无章法,不容小觑。

    赵柽骑着汗血宝马飞奔于战火之中,一手宝剑,一手长戟,眼明手快,五六个贼寇围困住一名宋军,紧要关头眼看快要没救。

    猛地,赵柽挥出利刃疾刺,鲜血铺天盖地,血ròu横飞,飞溅在他的金甲上,染红他深邃如潭水的鹰眼,一片贼寇倒地,那名宋军脱险。

    不带眨眼,赵柽应付自如刷地几下横扫千军,周围一片接一片贼人竞相倒地。

    ……

    战场便是如此,挡我胜者杀无赦!

    他是大宋骁勇善战的将军,更是天下的将军,大丈夫为国献躯理所当然。

    难掩住心中的狂喜,握住红色金刚结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仿佛她不曾离开过半步,仿佛她温柔的手一直牵着他,带他走向光明的未来。

    等他回去,娶她。

    那日延福宫里,父皇一言九鼎答应,等他凯旋归来之日,便赐他与暖酥成婚。

    他终于可以风风光光迎娶她入府,她是他专属的王妃,他爱她,爱的心甘情愿,深深且无法自拔。

    他对天发誓,等他们成婚以后,他只对她一人好,若是违背此诺言他赵柽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为她可以放弃一切,放弃王位之争,隐居山林。一生一世只守在她的身边,烧好吃的菜,洗晾衣裳,照顾宝宝,不让她漂亮的十指长一颗茧子,公主般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他好希望,只可惜这帧美好的画面突然冰冷冷遏止,他的胸口处袭来冰冷冷的剧痛。四周飞速旋转,将兵相互厮杀,挥洒血和泪。

    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尖锐的螺旋箭头刺过他不堪一击的身体,他的手敷在胸口处,热血像流水般急湍涌出,流在他的金甲上。

    他刚毅的脸似是叫吸血虫吸尽,惨白的可怕,心里疼痛而蹙起深深的眉头,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的血,定定看着不远处骑着白马拿着神弓弩,狡黠微笑的赵桓。

    他是他的大哥,是当今的太子,是父皇的心肝血ròu,他拥他这一生所无法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好恨,恨自己的愚蠢,万万想不到,原来是他,一切竟是他……

    愤恨之下奋力拼出最后一丝气力,将手中陪伴他一生的帝王宝剑抛掷出,疾疾夹着野风刺向赵桓。

    霎那间祭奠千千万万邪灵的剑刃划过赵桓的脸颊,他轻快一躲,宝剑便只割断他的发丝,并无大碍。继而,宝剑犹如pào弹直直刺过不巧在他身后的人,穿过那人的身体,宝剑如天柱般深扎入地面,不幸的人当场击毙。

    赵柽失血过多,骑不稳马鞍,缰绳渐渐脱手,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如搁浅上岸的鱼儿微微扑张着血红的眼睛。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他真的真的不想死,不想。原来往日所说的壮志凌云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是贪生怕死之人,配不上大将军的旗号。

    暖暖……

    他死死握住手腕上鲜血浸湿的红色金刚结,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鲜红,宛若妖艳盛放的生命,宛若暖酥春风十里微微一笑的朱唇,那么好看,那么鲜艳……

    赵桓下马,拔出顶天柱般屹立不倒的帝王宝剑,居高临下王者般俯视地上苟延残喘的赵柽。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足足十年,他恨世间的一花一草,恨每个看低他的狗眼,更恨在他面前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的人。他惟一能做的,便是摧毁他们,让他们享受生离死别痛不yù生的滋味,这样他才能快乐兴奋起来,不至于躲在黑暗无人的房间耻辱流眼泪。

    赵桓冷漠的尖峰指向他的眼睛,“恨我吗?”

    赵柽努力抬起疲倦的眼帘,耗力挤牙,“你……你……不配……我……我恨。”

    鲜红的金刚结刀刃般刺入赵桓仇恨颤抖的双眼,致死他都还死死握在手里不离不弃。

    “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那女人的,你就安心下地狱吧。”

    赵桓残忍扬起嘴角邪笑,墨黑的双眼可怕深不见底。亲手用他最心爱的帝王宝剑,斩断他那只死死握住金刚结的手,一只手臂像废物一样飞了出去,他痛的合上垂死的眼睛不再挣扎。

    “哈哈哈哈哈……”赵桓痛快淋漓仰脖发笑,他死了,终于死了。

    铿锵的兵刃在为他庆祝,肮脏的鲜血是美酒,模糊的血ròu是佳肴,厮杀的惨叫是鞭pào,翻滚的尘土是祥云,他是大地之王!

    第三十六章 死讯

    “赵柽将军已亡,从今往后我就是大宋的将军,全军听我命令速速随我撤退!”赵桓骑上他的汗血宝马,一声令下。

    赵柽将军已亡?

    正在拼死厮杀的禁军震惊不已,连敌方亦是如此,胜利在向大宋招手,他们就快要攻破宋江等贼寇的老窝,怎么说撤兵就撤兵,大将军又是怎般死的?

    所有人都在厮杀,甚至没人知道赵柽死在何人之手,谁都不会亦不敢怀疑到尊贵的太子赵桓身上。为了保命,即使是看见,亦当作从所未见。

    不为人知的是,背后隐藏着一双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注视方才经过的一颦一幕,并且在此埋下一颗仇恨嗜杀的种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禁军扔下手中的兵刃,膝盖齐齐落地,齐齐跪在赵柽大将军冰冷的尸体旁,一时之间bào发出震天动地悲痛yù绝的哀嚎,“将军!”

    不明所以,宋江等贼寇举起兵刃欢呼喝彩。

    他们原是臭水沟里的老鼠只配活在黑暗中,或是遭受剥削的奴隶,已无活在世的半点希望。是赵柽将军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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