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摘下树上的几颗新鲜野果,往身上擦了擦,送进口中咀嚼,“真好吃。”

    她这一走,一来是为了灭掉祸害人间的鬼童,将功抵过。二来,还没作长久打算。她一走,想必伤透了五哥的心,还有脸回去吗?况且是玉帝赐的婚,她违的可是天命,地界岂有她的容身之处?

    若换作她,新婚之夜让新郎给跑了,她定当肝肠寸断以头抢地耳。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啊!”浩大的余音回dàng崖谷。

    从天而降的异物坠入湖面,zhà开巨大水花,竟溅了暖酥一身。惊奇是何方妖孽,悄悄拔开锋利的桃花剑,轻蹑猫步,仔细盯着水中的怪物半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

    “人!”

    救人要紧,暖酥跃入水中将那人从水中捞出,游上岸,他背上竟背着一大筐沉重的书,可惜全湿了,暖酥替他摘了丢去一旁。仔细瞧他的脸惊呆了,竟生的美如冠玉,唇珠水润生动,适合极与倾国倾城的美女相媲美。

    平日她虽学到的东西不甚多,唯独吹气疗法她懂得,正好学以致用,也不枉平日四大司的教诲。将他固定于一块平整的石块上,以手按揉胸口数下,吐出一些水来,撬开他的口,以嘴贴合嘴吹气。

    反复几次,不见甚么动静。暖酥心里很是郁闷,不想下一刻他睁开眼来,浓密如黑羽的睫毛刷了刷她的眼生痒,一双桃花眼宛若宫廷匠师耗尽一生雕刻而出的般,映入她的眼帘。一双眼,似醉非醉,水汪汪若天池水,黑白并不分明,朦胧如月。

    莫名其妙她的心中顿生一股温暖醉意,就好像第一次吃到琼脂糕,那般心动的味道。

    他连忙推开她起身,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红晕,不敢与之对视,拱手作揖,“在下墨子矜,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这那儿算得上救命之恩,不足挂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上面摔下来的。”她望着崖顶,捧起脸庞,好奇眨眼睛。

    “我……”一言难尽,墨子矜收了收衣袖,看着姑娘一身红嫁衣面红齿白怪不真切,可是出逃的新娘?崖谷之内竟有这般美好娉婷的女子,不似凡人倒像极了仙子。蹙起眉宇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喜悦地喊了声,“姐姐!”

    第十一章 结拜

    “什么?姐姐?”暖酥噗嗤一声大笑,“也好,一路上独自怪寂寞,多一个人做伴多点乐子,以后你就是我流暖酥的义弟。喏,流水剑送你。”摘下别在腰上的另一把靛蓝色水纹剑递予他。

    临走前孟婆赠予她一对桃花流水剑,桃花剑自己留着,流水剑给弟弟防身。

    “不是……暖姐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墨子矜着急笑。

    暖酥摩挲下巴,上下仔细打量他几分,霍然开朗,“我想起来啦!你是十年前村庄里吹笛子的小男孩。好小子一晃眼居然长这么大这么英俊潇洒。”暖酥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受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墨子矜颇有些不自然,可既已认她作姐姐,又有何不自在呢?世上已无半个他的亲人,如今有个姐姐,应真心真意相待才是。

    “你等着。”

    暖酥神神秘秘不知跑去那里,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片荷叶和几根树枝。

    拉着他的手跪苍天大地,手执树枝作三香,异口同声发誓,“苍天在上,天地作证,今日流暖酥、墨子矜结为姐弟,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互相关心,同心同德。”

    一拜苍天。

    二拜大地。

    姐弟对拜。

    荷叶盛水,以水代酒,滴血为誓,歃血为盟,此生此世互为亲人不离不弃。

    “暖姐姐!”

    “墨弟!”

    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两人找了块地儿,生出团旺火,坐下好好叙一番长旧。

    十年前她身为勾魂使者,亲眼目睹一场血腥风雨,亲手送了nǎi娘最后一程。好在苍天有眼,像nǎi娘这般好的人终有好报,上天享了清福。

    “如此便好。”他亦安心。

    “我有个疑惑,那种境况下为何墨弟能淡然吹响玉笛呢?”她思起那日,永生难忘他的笛声,那般凄凉婉转,扣动心弦,催人泪下。

    “nǎi娘说过,只要每遇危险,吹响玉笛便可化险为夷。”想起nǎinǎi的叮嘱,他的口边是淡淡的笑。

    “这么神奇?”睁大墨黑的杏眼。

    地狱的宝物可谓是看得她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比方孟nǎinǎi发上的灯笼木簪可变大变小成器杖,五哥发上的羊脂玉发簪可划破世间万物堪称无所不能,而她的一对桃花流水剑亦称得上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倒是没见过能化险为夷的宝物?

    墨子矜耸肩长叹一声。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了?”暖酥弯下两条细细的柳眉,伸出掌心抚摸他饱满的方额。

    “如果玉笛在,我真想给暖姐姐吹上一曲,只可惜……可惜那玉笛已被盗贼抢了去。”俊秀的眉目尽是浓郁的悲伤,一日不见他的玉笛矜儿度日如年,难过涌上心头。

    “臭盗贼竟敢偷我墨弟的宝物,往后让我遇见看不一剑结果你!”暖酥怒地拔剑,红衣飘飞,柔和的粉色刀光闪烁,似有千万朵浅浅桃花随风翩翩而舞,茂密的古树瞬间秃了顶。

    墨子矜望着她婀娜的身姿,叫他迷了眼,心头燃起暖意,久违的感觉袭来浑身舒畅。即使是考中乡举他都不曾感到的快乐,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第十二章 妖孽

    火堆熊熊,捕来的新鲜水鱼烤出了香味。

    “你是说你被追杀了!”暖酥一边烤鱼,震惊地睁大眼睛,人间竟有如此凶险之事,直叫她大开眼界。

    “嗯,也不知是何许人追杀我,被逼无奈我才落了崖。”想来心有余悸,墨子矜幸得她相救,否则早见了阎王。素来他与人相处和平,身上并无可觊觎的财物,不知杀手怎的盯上他。

    她伸手向火堆边取暖,“往后你有何打算?”

    “此次我出行的目的是为了寻回张家府遗失的男童。”

    “什么男童?!”暖酥问他,底下的手因紧张死死握住刀柄,脸色翻云大变,放出冷冽目光。

    墨子矜干笑两声,细细抚摸左手掌心留下的一道一字剑痕,慢慢叙道,“说来那男童可神了,生来不久就能落地走路开口说话,并且喜好锋利的刀剑之物。”

    果然!暖酥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绽开一个宛若寒雪腊梅艳丽的笑,“久闻,正好想见见那神奇的孩子,我们走。”

    墨子矜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心里反倒特别高兴,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天明,熊熊的火堆燃烧成一堆灰烬,天空中的一轮皎洁明月渐渐淡去,湿淋淋的衣裳干的差不多。两人踏上一段未知的迷途。

    “暖姐姐,等一下。”

    暖酥回头,只见他收拾着些烘干的史书。

    “收拾他们做什么?”她不解。

    “暖姐姐有所不知,来年春天我将赴京考试,这些书可是我的命呢。”他珍视如宝。

    “书呆子。”暖酥浅笑不多做理会,紧握着桃花剑继续往前举步,砍断许多碍路的树藤。她能感到崖底的妖气咄咄,当务之急是从崖底上去,待久了对她不好。抬头望山崖太过险峻爬上去显然无可能,只好另觅出路。

    “墨弟。”暖酥猛地回头,身后空dàngdàng只剩她一人,头顶上的乌鸦盘旋着发出凄凉的叫声,墨子矜消失了。

    “可恶!何方妖孽竟敢抓走我墨弟,给老娘滚出来!”暖酥彻底恼了,怒吼一声响彻云霄,忍无可忍,火气直往胸上涌,才一日不到她可爱的弟弟就出了事,她还算那门子的结拜姐姐。

    点来一支火把就要将此方圆几里地全烧了。谁人敢动她墨弟一根寒毛,她就毁了他的乐园叫他安无宁日。

    “姑nǎinǎi,别别别!”躲在千年松木里的老头子急得现出形来,握住她的手求饶。

    暖酥甩开他纠缠的手,一张精致脸庞冷艳无情,愤愤道,“哼!老头儿,你要是不说出是什么鬼怪抓走我弟弟,我就把你的老窝烧成灰!”拿着火把威胁他树皮一样的老脸,烈焰在他脸庞上飞舞蔓延,烧糊了他的白胡须。

    千年树妖吓得曲了双腿,闭紧双目,“我说我说!”

    暖酥撤去火把,他才敢坐在石子上喘气。

    “算你识相。”暖酥双手环抱胸前,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平日里她温柔似水婀娜多姿,谁人不知?今日是迫不得已,才显出真本xìng。

    “请姑nǎinǎi务必答应老生,且饶了那小妖一条命。我才肯带姑nǎinǎi去找那妖精。”他理了理白胡须。

    “看心情。”暖酥冷言不想多费口舌。

    “请。”老妖领着她前去。

    第十三章 鸳鸯

    山中洞口,长满青苔的石子有些滑溜,暖酥提起红裙裾慢慢跟在千年树妖身后,手中的剑握得紧紧,提起十二分精神盯紧他。这种境况,谅他也不敢妄动,下边可是急湍的瀑布。

    静谧的洞口内清脆的水滴嘀嗒落在小坑洼上,湿润的两侧岩壁挂了一排灯盏,散着微弱的荧光。渐入,一股奇异的芳香涌入鼻腔,暖酥难过地皱了皱鼻子,只恐这股浓郁的香气有dú,警惕拿袖口捂住鼻子。

    老妖似是察觉到她的举动,喃喃自语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摸了摸长胡须。

    “在嗦,信不信姑nǎinǎi我一剑结果你!”暖酥的剑冷冷落在他的脖子上,紧绷着一根神经她可没那么好的闲情雅致谈笑。

    老妖乖乖合了嘴,皮笑ròu不笑小心翼翼推开她的剑,继续往前走。

    拨开一卷透明的水晶珠帘铃铃细碎,迎耳而来的是女子一声声愉悦的笑声,弥漫而来的雾气冷的出奇。巨大的池水中待着一男一女,笑容可掬的女子拍打着水花,肌如凝雪,眸若星光。

    墨弟抱紧赤白的身体拼命躲着,那女子娇声嬉笑冲他游去纠缠不清。

    鸳鸯浴?

    是可忍孰不可忍,暖酥唰地抽出桃花剑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一剑架在那妖精柔软的香脖子上,丢给他衣裳。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声怒吼,池中zhà出一只丑陋狰狞的青蛇精。

    “哼,原来是条小蛇精。”暖酥轻松一笑,小妖不足挂齿,对身后的他慵声道,“墨弟只需躲在我身后看戏即可。”

    运剑,锋利的剑缓缓划破迷雾,隐隐可见运升而出的深厚内力,变幻出千万朵浅色桃花瓣。墨子矜最熟悉不过,划出一步,柔和的桃花随她的嫣红色衣裳翩飞,刹那间密密麻麻的花瓣如箭如匕如雨shè向青蛇精,壁岩千疮百孔。

    撕声痛喊,吐出一口黑血,青蛇精伤痕累累跌入池水中,化成一条青翠的小蛇。

    暖酥挥剑就要将青蛇砍成两半。

    老妖挡在刀口前,苦苦哀求,“姑nǎinǎi,您不是答应老生饶她一条命吗?”

    “饶不饶她,可不由我说了算。”

    老妖哀求的泪眼投向墨子矜。

    子矜俊美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似是叫空气抽走了,唇舌发白,有气无力替她求情,“暖姐姐,且饶了她吧。”

    “既然我弟都这么说了,那就饶她一条蛇命,不过没有下次。”噌地将剑刃收回剑鞘。

    “小伙子!”老妖惊呼一声。

    “子矜!”

    他终是双腿站不住晕倒了,暖酥抱紧他的身体,急得眼泪夺眶,摸摸他的脸冷得慎人,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那儿有张床,先他扶上去在说。”

    她害怕他会出事,本来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体弱,根本经不住一来二来的折磨。要是出了事丢下她一人怎办,凭她一己之力又怎能寻得鬼童,怎能弥补她犯下的弥天大罪?

    第十四章 讨厌

    几日过去,墨子矜依旧病恹恹躺在床上不见何动静,暖酥十指握住他纤细如竹的十指,片刻不离守在他身边,一颗心悬在喉咙里极难受。

    “姑娘,休息一下吧,你都几日未合眼了,如此下去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只怕吃不消呐。”青蛇精善意劝暖酥。

    她已恢复成女子的妍丽模样,手上端着一碗参了她的蛇血的yào,自己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暗黄黄的不似往前的红润有光泽。多亏恩公相救她才捡回一条小命,如今恩公却因她昏迷不醒,她真是罪该万死。

    老树妖坐在石椅上长长叹息,指着青烟的鼻子狠狠责骂,“你呀你,还真是让鬼迷了心窍。”

    “我……我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听一小狐狸说只要吸了四阳人的魂魄就能法力无边。”青烟愧不成声,连连掩面抽泣。

    “好了!事已至此,你不必在说了。出去吧,让他安静安静。”暖酥静静地亲着他的手。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走出洞口,洞内安静的只剩嘀嗒清脆的水声,只剩暖酥一人。

    “你不是说过等来年春天,要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吗?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家弟弟可是要当状元的人,怎能赖在床上睡懒觉呢r />

    暖酥生气地咬了下嘴唇,故意打去他的手,“讨厌,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寻人开心,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

    墨子矜害怕着急地握紧她的手,两条秀丽的眉毛皱成齐齐的毛毛虫,解释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子矜知道,每日每夜都知道,每时每刻都知道,姐姐最疼我。”

    暖酥见他可怜巴巴的一字眉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颗心跟糖果似的软了下来,惹得她笑出声。

    朝晖似天然的粉黛涂抹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她的笑好看且晃眼,不由得让他紧随她曼妙的步伐发出开怀的笑,洞外的鸟儿仿佛也跟着一起欢声唧唧大笑。

    “我送你们出山崖吧。”青烟轻柔一笑。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们莫不是信不过我?”也难怪,青烟明白,她害得他们如此,怎能奢望他们信。

    “怎么会,青烟姑娘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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