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烽火引 > 第 76 章
    ,一个个离他而去。

    他一个都留不住,一个都佑不得,你说!

    他要这狗屁天位,又有何用?

    酒气上涌,悲愤入喉!

    老道弃了酒盏,拎起酒坛,仰头直灌下,佳酿泊泊淌。

    酒入肠中如火烧,酒入愁肠愁更愁。

    酒饮尽,悲未散。

    老道掷了空坛,披头散发,跌坐床边。

    后悔,自责,无可奈何!

    皆说天位自由,皆说掌教尊贵,又有谁知身居此为,便是再难逍遥。

    江湖路,难行路。

    有诗有酒有兄弟,引得天下少年尽折腰。却有太多人,死在前行路上,被这江湖吞得白骨不剩,谁又真能江湖逍遥?

    少年郎,只知“天下英雄出我辈”,

    还有几人记得,“一入江湖岁月催”?

    他老了。

    他羡慕许歌,羡慕白袍,甚至羡慕猫怔仲。

    羡慕他们敢爱敢恨,羡慕他们愿为心中所念拼尽一切。

    但他老了,困了,倦了,他做不到。

    或许他曾经辉煌,但此刻,他无能为力。

    天位时候,他也未能一展心胸。如今功力被封,权力架空,一盏风中残灯,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

    都做不到……

    李尔冉伏于床沿,老泪纵横。

    光洒面上,老道撇过头去,望向木窗,正见到窗纱补块。他想起来,那块补缺是小石头在入冬时候,亲手补上。

    他还记得小石头忙了半日,他还记得小石头两手冻疮,却笑着说的话,“李爷爷年纪大了,冬日里可吹不得风。”

    爷爷……

    李尔冉望着那光,恍惚迷离,“爷爷……”

    他缓缓坐起身来,抹去面上泪痕。脱了农装短褐,换上一身长尾道袍,又将满头银丝乱发,重新拢上,一丝不苟。

    推门而出,推扉而出,步向深林,“天冷了,小石头可不要着凉。”

    第120章 老骥伏枥行千里

    监狱,囚人之地。

    不仅限制自由,更是限制精神。哪怕是一墙之隔,呼吸的也不是同一口空气。

    罪人囚于牢笼,似是天经地义。

    问题是,罪由谁定?

    上至宗,号称师法自然,但也不能免俗。后山石窟牢笼,耸立许久,却未曾关过几人。今日却是囚着一老一少。

    三成大师背靠山壁,手持佛印,面色安详。

    石磊靠着铁栅,缓缓说道:“今日,应该就是封禅大典了吧。那燕王定然十分风光。”

    “南无阿弥佗佛。”三成大师轻宣佛号,低声答道:“一切皆是虚妄。他争燕王宝座,他争天下第一,他抢世上至宝。归诸本源,不过凡尘幽梦。”

    石磊回头看着三成,“大师,封禅大典结束,我们就要赴死,大师难道一点不怕?”

    三成双手合十,“少yù,则少烦,生死皆自在。”

    “大师……”石磊立于光中,望那yīn处三成,却觉他身上有光。

    他无法理解,一人死到临头,何故仍能如此平静。

    真是佛法无边?

    石磊晃了晃脑袋,静静走到大师身前,盘腿坐下,“大师,小子心有疑惑,还望大师提点解惑。”

    三成大师微微笑着,“贫僧有问必答。”

    石牢不远处,还有十余上至宗门人,看着牢中两人相谈甚欢,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真是心大。”一人小声说道,“封禅大典一完可就要凌迟处死。那可是要割三千六百刀,一边刮,一边敷金疮yào,活活刮完三天,想想都疼。”

    “你管他们怎么死,燕王都已下旨,那也是无可挽回。只是被派来看这两个必死之人,还真是烦躁。”另一人皱着眉头,望向牢中两人满是厌恶目光,“要不是他们俩,我们也能去看封禅大典。那可是封禅,寻常人一辈子都难看到一次,这次错过了,真是要抱憾终身。”

    “不要埋怨。”又一人沉声说道:“陶师兄可是下了死命,若是这二人有何闪失,你我都逃不了责罚。”

    “安心,安心。陶竹师兄这会儿肯定是在前山,哪里会……”说话那人脸色一变,持剑行礼,“陶竹师兄!”

    众人皆是浑身一震,赶紧站直身子,扭头望去,正见到陶竹缓缓步上山道。他们也不敢怠慢,各自行礼,“陶竹师兄。”

    陶竹今日气色极佳,施施然走到牢前,同样抱拳还礼,“众位师兄弟,莫要多礼。我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两名凶犯。他们可是燕王心头大恨,可不能出什么变故。只能辛苦几位,在此细心守候。”

    几人恭敬说道:“皆是为上至宗出力,我等义不容辞。”

    陶竹微微笑道:“哎,张弛有度,方是行事之道。这样,此间事了,我便请几位吃酒。”

    几人喜声应下,有一人疑声问道:“师兄如今乃是山上掌事,怎么不去前山看那大典?”

    陶竹微皱眉头,却又笑道:“可莫要瞎说,山中掌事自然是掌教zhēn rén。即便他老人家清心寡yù,不yù沾俗事,还有师傅,各位师伯师叔。怎么会轮得到我。”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拍马,“陶师兄实在过谦,依我看啊,陶师兄必能成为掌教。”

    “哎!”陶竹连连摆手,“莫要妄语。”

    “怎会是妄语。陶师兄无论是功夫学识,还是相貌品行,皆是我等楷模。师兄不做掌教,谁做掌教?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众人立刻答得不亦乐乎。

    却听到一声苍老声音,“笑得这般开心,不如也与老道说说?”

    众人循声望去,笑容凝固嘴角,“掌,掌教zhēn rén!”

    却见到李尔冉一身道袍,随风而舞,飘飘而来。

    抬头望时,李尔冉尚在山路尽头,稍一眨眼,他已至半途。

    陶竹眼角微跳,躬身行礼,“恭迎掌教zhēn rén。”一丝不苟。

    另外几人互看一眼,慌乱行礼,“恭迎掌教zhēn rén。”

    再抬头时,李尔冉已至面前。

    日光映照,银发白衣,飘然yù仙。

    “起来吧。”李尔冉口中说着,却脚下不停,径直朝牢笼行去。

    陶竹横chā一步,拦在老道身前。

    李尔冉侧头看他。

    陶竹拱手垂首,“前方道险,还望掌教三思。”

    “孝心可嘉。”李尔冉拍了拍他的手,“这座山,老夫扫了四十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了然于胸。就算现在没了天位修为,老夫闭上眼也摔不下去。”

    说罢,便从陶竹身侧走过。

    “掌教!”陶竹高喝出声,调转身来,仍旧垂首行礼。

    李尔冉停下脚步,却未回头,背对陶竹。

    陶竹沉声说道:“掌教zhēn rén,乃是我上至宗的掌教,掌教的一言一行,便是我上至宗的一言一行。掌教zhēn rén,应知宗门为重。”

    众小道面面相觑,谁也未敢出声。

    李尔冉与陶竹,皆是无声而立。

    风拂过,道袍微扬。

    李尔冉未有说话,径直迈向石牢。

    陶竹抱拳双手,握紧发颤。

    老道立于牢外,负手身后,发舞袍飞,似是萧索,又似肃穆。

    “李爷爷!”小石头站起身来,扑倒牢前。他原是笑脸,却又面露难色,向后退了半步。

    李尔冉伸出手来,揉着石磊脑袋,面上泛笑,如同一池春波,“乖,李爷爷来看你了。还担心这几日夜里冷,怕你受寒,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看来我是白担心咯。”

    小石头尴尬笑道:“在龙兴有个说法,像我这样的笨蛋,风寒也不愿来找。”

    李尔冉哈哈笑着,“谁敢说你傻,说与爷爷听,爷爷大耳刮子抽他。”

    “李爷爷。”小石头目中嚼泪,低下头去,“小石头,让您丢脸了。”

    李尔冉眼眶微颤,正要说话,却见三成大师站起身来,合十行礼。“见过李掌教。”

    李尔冉还以一礼,“见过大师。”

    三成上前两步,叹了口气,“李掌教,您不应该来这监牢之所。”

    李尔冉收回手掌,“你说众生平等,又何来监牢之说。此处与别处,又有何区别?”

    三成再次叹气,“监牢之所,囚人之地。谁愿踏入其中?”

    李尔冉摇了摇头,“有人之处,便有牢笼,大师你说,是不是可笑?”

    三成大师垂首无言。

    李尔冉伸出手指,滑过石窟铁条,“人人皆见有形之牢,囚人ròu体,不得自由。却不知世上最多……”手指指向心房,“世上最多,不过心中之牢。”

    “名声,富贵,权势,情爱,旧伤,人人背负,舍而不去。越是拥有,畏首畏尾;越是难舍,越陷越深。是丢不掉,还是不敢丢掉?”

    李尔冉举起手掌,“被囚得久了,便忘了海阔天空。被囚得久了,便忘了自己是谁。”

    掌落。

    “是时候……”

    锁断。

    “出来看看了。”

    牢门大开!

    “掌教zhēn rén!”陶竹挺直腰板,瞳孔摇晃,“莫要逼迫弟子。”

    李尔冉回过头来,面带微笑。

    陶竹按住剑柄,“弟子最是尊敬掌教zhēn rén,因为掌教zhēn rén将我上至宗,重新带回巅峰,让天下人知我宗门威名,问鼎武林魁首。请掌教莫要糊涂一时,遗憾一生。”

    李尔冉摇了摇头,“你尊敬的是李掌教,不是我李尔冉。”

    “掌教!”陶竹高声喝道:“您可知您在做些什么?”

    李尔冉向前踏出一步,“送小石头回家。”

    小石头呆立原地。

    “送他回家?就为了一个外人?”陶竹咬住牙关,眉头紧皱,“若是丢了燕王信任,我上至宗终将如那佛教,永难翻身!您真要弃宗门于不顾?让上至宗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李尔冉合上双眼,叹了口气,又行一步。

    陶竹按剑手指,微微发白,“我生于宗门,长于宗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我宗门。哪怕是掌教您,也绝不允许!”

    按紧剑柄,“您若再上前一步,便是与上至宗为敌,与大燕为敌!”

    众道士互看两眼,纷纷按剑。

    “李爷爷!”小石头面带泪痕,“您不必……”

    “别说话。”李尔冉头也未回,步向陶竹,“我带你回家。”

    再行一步!

    拔剑出鞘!

    “放弃吧”陶竹仍在劝说,“您封了天位修为,过不去的。”

    “娃娃。”李尔冉摇了摇头,“掌教便教你最后一课。”

    道袍鼓胀,无风自动。

    “莫要小瞧天位!”

    一语毕,天威威压笼罩山道。

    众道士跪倒在地,陶竹面露惊诧,单膝跪地,亦是摇摇yù坠。

    李尔冉居高临下,俯视陶竹双眼,“不解封印,你也只是蝼蚁。”

    归途便在面前。

    却听到山巅之上,沙哑嗓音直灌而来。

    “牛鼻子!”

    李尔冉抬头望去,见山巅上,黑衣独立。

    “本座来与你练手!”

    黑衣于山巅之上,一跃而下!

    第121章 黑衣老道刀剑笑

    “嘭”黑衣坠地,震起漫天扬尘。

    尘土扑面,众道士举臂掩面。李尔冉纹丝不动,那尘轻轻散至两旁。

    他稍稍挥手,遮目烟尘便飞扬而去。

    终能见到面前人影。依旧是那身黑衣打扮,不同是的,今日他腰上跨了一个布袋,手里捏着一枚小果,已经剥开一半。

    壳如荔枝,却微微泛青,果如龙眼,却无龙眼晶莹。

    李尔冉看着黑衣手中小果,眉头微皱,“龙荔?”

    古书有记,“静江一种曰龙荔,皮如荔枝,ròu则龙眼,其叶与味习兼二果之特色,皮青便熟,后则转黄。”

    它还有一别名

    疯人果!

    生啖能引癔症,或见鬼物。

    猫怔仲嚼了口疯人果,撇头对一边说话,“废物,你看,本座从这么高跳下来,毫发未伤,是不是比你厉害?”

    面朝之处,唯有山壁,他在与谁对答?

    况且天位便能御空飞行,他硬要跳下山巅,也是疯的可以。

    李尔冉并不在意这些,回头看着陶竹,“你与黑一门勾结?”

    陶竹急忙摇头。

    猫怔仲却一步窜到李尔冉面前,“老牛鼻子,那白袍废物在和你问好。你为何不答?”

    李尔冉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猫怔仲又退到五步开外,从布袋里又掏出一个果子,“这果子好吃的很,牛鼻子要不要来上一颗?”

    李尔冉微微挑眉,“让开。”

    “让开?这么客气?”猫怔仲歪着脑袋,看着身侧,“废物,这牛鼻子脾气何时这般好了?原本每次见到本座,都是喊打喊杀。”

    李尔冉深吸口气,怒目圆睁,“滚开!”

    音浪翻涌,dàng开波纹,笔直撞在黑衣身上。黑衣却连衣角都不动分毫。

    “这才是我认识的牛鼻子嘛。”他掏着耳朵,又吞一口疯人果,“牛鼻子,你这老人气可是厉害,怕是活不了几天。本座认识几个南疆巫医,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延年益寿不说,半死不活总有办法。”

    李尔冉眯起双眼,伸手一招,陶竹佩剑落入手中。

    “咋滴?还要动手?”猫怔仲朝着虚空推了一把,“你这废物别拦本座,本座早就想揍这牛鼻子。娘的,整天虚头巴脑的,整些师法自然,你们说本座疯,这牛鼻子才是真的疯了吧。”说罢,按住木杖剑柄。

    木杖未出鞘,李尔冉已至面前。

    剑落,却见到猫怔仲身影虚晃,再次退出两丈。

    黑衣仍旧面朝空气,似是诧异,“什么?不许用剑?”他仿佛凝神听着,面露微笑,“是了,你走后,这世上还有谁值得本座拔剑?”

    “猫怔仲!”李尔冉平举手臂,剑尖指向黑衣,“丢了你手里的疯人果,莫要再发梦了。柳凤泊,已经死了!”

    “死了?”猫怔仲看了眼李尔冉,有看了眼身旁空气,突然放声大笑,“你是不是瞎?他就在这里,他一直都在这里!你们说!”黑衣指向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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