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的回头望向无名的时候,无名则是用眼神示意心宽出去。

    待心宽把房门关上,彻底离开走廊之后,无名才好言劝道:“师弟,如果你是想去找庄千落,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那个女人根本就没长心,上一次差一点就害死你!你怎么能这么执迷不悟呢?你可还记得,你如今化名的含义是什么?难道你真的能忘记,当初你离国前发下的重誓?”

    奚术尘闻言用力蹙眉,抬手想甩开无名的钳制,结果却是徒劳的。

    无名见他明显不听自己的劝说,直接改用双手抓着他的胳膊,逼迫他面对自己,看着自己真诚担忧的眼睛,继续说道:“师弟!你醒醒好吗?那样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执迷不悟的?你看看你,都把自己祸害成什么样了?明明一头飘逸漂亮的头发,人见人爱!可你却为了她,硬是把自己搞成了秃瓢!就算你不觉得愧对受之发肤的父母,可你也要对得起你自己啊!”

    “奚术尘!奚术尘!你可还记得,这三个字在家乡话里是什么意思?那是复仇!复仇啊!你的复仇大业,你背负的血海深仇,你这些年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所承受的痛苦,难不成你就真的能为一个女人,而放弃全部忘记吗?”

    无名的话明显没说完,就直接被奚术尘打断。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的事儿,我自有自己的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给我放手!我要去找千落!”如果可以,奚术尘真想直接甩开无名,奈何他真的做不到。

    无名平日对奚术尘是没有脾气的,可是他最受不了听到的,就是‘情敌’的名字!

    这会儿见奚术尘挣扎的厉害,终是忍不住皱起眉心,却还是不忍心对他吼,只是冷声提醒道:“她那头不过是出点小问题,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若说现在面临最大危险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你可知道,如今悉记各地的产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今天传回来的密信,超过九成都是汇报这件事的。你有担心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的时间,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奚术尘闻言终是停止挣扎,不敢相信的盯着无名那张丑陋到不像人的脸。

    无名见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到最应该放的地方,这才放开他,然后在袖口掏出足有十几厘米高的密信,全数放到他的手里,提醒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奚术尘只有七岁就被送到晗海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外来孤儿,熬到今天第二富商的位置,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人会比他自己知道。

    如果说,庄千落是他此生最爱的人,那么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就是他的生命!

    无名见他聚精会神的开始看密信,偷偷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之后走到门口去守着,绝对不允许如何一个人靠近打扰到奚术尘。

    ※※※

    “老夫人,起来吃点饭吧!”米嫂端着饭菜进屋,似乎感受不到屋内死气沉沉的气氛,继续中规中矩的做事。

    然而躺在床、上,静默望着床幔的庄母,却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死水一般的眼眸,一动不动静的吓人。

    得不到庄母的回答,米嫂便端着粥碗走过来,随手拉了一个椅子到床边,她坐下之后开始用勺子搅动碗里的燕窝粥。

    “老夫人,你吃点东西吧!若是连你的身子都垮了,这个家还有谁能支撑的住呢?孩子到底都年轻,慢慢教育就好了!你何苦来把自己搞成这样?多让人心疼啊!”

    米嫂的话又轻又慢,就像缓缓流淌的音乐,舒缓的让人慢慢放下疲惫和戒心,就连六神无主的庄母,都忍不住为她的声音而侧目,专注又满是痛苦的盯着她。

    米嫂见状用勺子舀起温热的燕窝粥,刚刚放到庄母的嘴边,却被庄母直接用手推开。

    “我不饿!吃不下去。米妹子,咱姐俩聊聊吧!我这心里啊!堵得慌!难受的简直像要zhà开一样!”庄母边说边用双手撑着被子,努力坐起来靠向床柱。

    米嫂见状赶紧腾出一只手,拿起一个团枕放到庄母的背后,这才可以让她舒服的和自己对视。

    见庄母不肯吃,米嫂也没逼迫她,将粥碗放到一边,她温和的看着庄母,轻声说道:“老姐姐,你心里的不痛快,我这个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一家人相处,最关键的是什么?还不是和睦吗?不是都说家和万事兴吗?你知道这点,还有什么事儿是看不开的?”

    庄母一听这话,瞬间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握住米嫂的手,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也知道应该这样啊!可是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和我原本预计的不一样呢?我让千城覆去做生意,还不都是为这个家好?可是千落那丫头和千城覆,居然还能为此大吵一架,甚至千城覆还离家出走了?千落再会赚钱,如今也是嫁过人的女人了!若是千城覆就此不回来,你说千落那丫头该怎么办?”

    米嫂还没等回话,庄母就继续激动的说道:“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儿,如果不是你通知我,我都不知道,千落那丫头居然那样心狠手辣,连杀人的勾当都做得出来?昨天晚上你没亲眼看到,应该不知道,她刺向那个人时的狠戾吧?”

    “你说,我和她爹都是老实巴jiāo的庄稼人,咋就能生出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女儿呢?是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做错了?从小到大太惯着她了?才会把她宠得这样无法无天?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

    “刚才我只是劝了她几句,这丫头就不听我说了,居然说是我想逼死她?米妹子,我是她的亲娘,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十几年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我把她看的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啊!可是她居然如此寒我的心?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真的想把她掐死,然后自己也死了一了百了了!”

    庄母越说越激动,哭得稀里哗啦,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

    或许是憋得太久了,她一出口就是这么一长串话,根本不给米嫂一点穿chā的机会。

    终于等到庄母说完,米嫂才慢慢悠悠的回道:“老姐姐,你这样想就错了!老话不是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吗?千落怎么可能真的这样对你?我想,一定是最近家里事儿太多,千落那丫头才会反常的。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孩子做的不好,咱当家长的就要慢慢教育,等着她慢慢懂事长大!”

    庄母闻言觉得十分在理,赶紧用力点头。

    米嫂借着劝道:“老姐姐,你天天在自己的院子里享清福,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吧?所以你才会错怪了千落,你自己别往心里去!”

    米嫂说话一直都保持着一个节奏,那就是明面听着都是在劝人,实际却是把人往自己预计好的陷阱里带。

    庄母是个大字不识一个,整天呆在屋子里的古代农村fù女,她哪里能懂这些弯弯绕?

    这一年来,她总觉得米嫂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虽然她是这个家的下人,却总是能给她排忧解难,把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去。

    如今米嫂换了招数,将陷阱放到劝说之中,根本就让庄母防备不起来,只能点头对她言听计从!

    现在一听米嫂说,是她错怪了自己的女儿,庄母那是百分之百乐意听她一说究竟的!

    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打过庄千落一巴掌。

    可是今天,失控的她,却是又扇女儿嘴巴,又是要动手掐死她。

    就在庄千落转身的那一刻,庄母就开始后悔,如今一个闲下来,那更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控制住!

    她真是宁愿自己被气死,也不愿意打在庄千落的身上啊!

    “错怪了千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庄母着急的询问,直接掉在米嫂的陷阱里。

    她就知道,她一手带大的女儿,虽然顽皮了一点,虽然好色了一点,可是女儿的心地却一直都是不坏的!

    女儿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与她顶嘴!

    一定都是别人教唆的!一定是这样!

    米嫂望着庄母从来不会遮掩情绪的双眼,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她知道母xìng最为自私的本能。

    因为爱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孩子犯下的所有错误,都是别人引导的,她需要找个人,把这个过错承担下去,她的心里才会舒服!

    米嫂掩饰着心底的得意,嘴上却是带着半分惋惜,轻声回答焦急的庄母,道: “唉!这事儿说来,也都是过去的了,知道了你也是白上火,倒不如不知道的好。刚才算是我多嘴,老姐姐你别放在心上。燕窝粥都凉了!这还是千落让我给你熬的呢!你赶紧喝,别浪费了孩子一番心意!”

    yù擒故纵!

    这招使得好啊!

    不仅吊足了庄母的胃口,更是使得她还没听,就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三分!

    庄母一把抓住,米嫂yù去拿粥碗的手,很难得爽快的说道:“我不饿!不管什么上火不上火,做为千落的母亲,我都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教坏了我的女儿!”

    米嫂装作万分为难的样子,看着一脸焦急的庄母,终是开口说道:“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枕边睡着一个不懂事的人,千落丫头怎能不被带坏?”

    “你说什么?千城覆怎么了?”庄母惊讶的追问,骨子里却是有些不相信米嫂的话。

    就算米嫂之前一直都料事如神,给她提了很多中肯的好意见。

    可是如今她说,是千城覆带坏了庄千落,庄母却是不相信的。

    千城覆虽然才来庄家两年,平日懒惰了一些,品行什么的却是不坏的。

    米嫂暗指杀人,顶撞长辈的事儿,都是庄千落向他学的,这怎么可能?

    庄母也没有糊涂成傻子,看了千城覆两年时间,还是把他当成女婿考察的,最简单浅显的表面,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千城覆不是那种人,她绝对不相信,这种宛若天方夜谭的猜忌。

    庄母的反应倒是出乎米嫂的预料,米嫂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儿,庄母应该很怀疑千城覆才对的。

    微微转了转眼睛,米嫂顺着她说道:“老姐姐,你误会我的话了!我并不是说,姑爷是那种杀人放火的坏人。我的意思是说,若是姑爷还在,或许千落那丫头,今天就不会撒泼了!咱家也不会被人盗了,连装着钱的书房重地,都被人洗劫一空!还不知道丢了多少钱呢!”

    庄母心疼的蹙起眉头,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是前一个时辰的事儿!刚才千落去书房清点损失,还拿着一封信默默流泪呢!”米嫂的回答添油加醋,其实到这个时候为止,庄千落仍旧拿着密信暗自垂泪,哪里有一个时辰那么久?

    “丢了什么?”庄母心疼的要命。

    “听说好像丢了钱,也丢了一些值钱的摆设。哎呀!姑爷书房的位置,选得本身就有问题。哪里有直接挨着无人后山的,建造放贵重物品的书房?这不就是故意招贼吗?”米嫂一脸惋惜,直接把责任引到千城覆的身上。

    庄母刚想说什么,米嫂就赶紧误导她:“丢也就丢了!就当破财免灾了!当时千落是这样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千落丫头在看了一封,不知道从书房哪里找出来的,被藏的十分隐蔽的信纸之后,就突然失声大哭起来。只怕此时还没好呢!所以才赶不及来和你解释吧!老姐姐,你也别吃心!那孩子现在情绪不好,你过一会儿再找她问清楚就是了!”

    这是一年时间以来,米嫂和庄母说话最多的一次。

    可是相比从前的不怎么爱听,今天庄母却是听得聚精会神,几乎把米嫂的每一字都要刻在心里一般。

    庄母虽然糊涂,虽然笨,可是那颗爱着女儿的心,却是毫不掺假的。

    现在一听庄千落抱着一封,从千城覆书房里找出来的信在哭,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封信肯定是休书!

    一个被人休戚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后可要怎么活呀?

    庄母越想越担心,胸口原本就堵着一块大石头,立刻就压得她五脏六腑都剧痛。

    刚想对米嫂说点什么,比话语更及时出来的,却是满满一口鲜血。

    “噗!”若不是米嫂躲得及时,只怕现在已经变成血人了!

    “老夫人!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小姐过来!”米嫂见庄母吐血,第一反应不是给她擦嘴,更不是去找大夫,而是转身就要去喊庄千落!

    给庄母擦血?给庄母喊大夫?

    那她之前说的那些,岂不是都白费了?

    米嫂才走了两步,却突然转过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半死不活的庄母,急忙解释:“老姐姐,你是不是理解错我的话了?我并没有说,千落丫头捡到的信纸是休书啊!如果是休书,以千落那火bào刚烈的脾气,只怕会一把火烧了才对。所以我想啊!那封让千落痛哭流涕,甚至生无可恋的信上,写的应该是有关于一个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应该就是会影响到,夫妻感情的事儿。你想啊!咱们都是过来人,就算夫妻再生气,也不至于将什么秘密藏在角落里。可是千落是在哪里找到密信的?这么奇怪的地方,你不觉得肯定是不怀好意的yīn谋吗?”

    庄母一口血喷出去,脑袋已经混沌不清,如果这个时候还和她绕弯子,她绝对是听不明白的。

    所以米嫂才会直接对庄母说,就是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把这番话强行灌入她的脑海里。

    庄母不是一直都相信,千城覆不是那种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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