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从昨晚司悦失踪开始到现在,他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这搁往常对他来说小事一桩,可如今才动过一场大手术,身体亏损得厉害,稍微没休息好,脑袋就会疼。

    眼下他非常希望,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一番,火葬选在第三天,所以他们要在殡仪馆待三天,休息室里的确有可以睡的地方,但这种地方,虽然不至于害怕,但要他躺在床上睡,司景灏自问做不到。

    所以,他只是坐在一旁,准备打个盹儿。

    司景灏是李娴静唯一的儿子,招待客人都需要他出面,他这一走李斌立马发现,然后就找了过来。

    见他竟然在躲懒,李斌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你妈的事,在让你忙也就这几天,就算你心里不痛快,好歹面子工程也不要做得太难看。”

    司景灏浑然不在意,“生前闹得都断绝关系了,现在做什么人家都只会说,我只是图名声,所以自己心里过得去就好,管别人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不来参加葬礼,小丫头那边过不去,司景灏是真的不愿意,来这里搅和这些事。

    在他看来,生后做再多,逝去的人都不可能知道,都是没意义的。

    对这个外甥的冷情,李斌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总说自家妹妹对这儿子太苛刻,可要是他碰到这样的混小子,指不定也会做出很多偏激的事来。实在是这臭小子太过凉薄,一般的事压根引不起他心里任何涟漪,为了让他心里有点感觉,那必须得偏激的事来刺激他。

    他也知道人走了,做很多事都是面子工程,可这些事大家都在做,他们也跟着做一下,又会怎么样呢?

    这人却无论如何讲都不听,他也只能无奈了。

    人走得太突然,李斌到现在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外面有人照料着,他便也干脆挑了个地方坐下,而后才问道,“对了,你这前不久才动手术,现在感觉如何了?”

    “昨天开心不见到现在,基本没怎么睡,这会儿脑袋有点不舒服。”

    说起这个李斌这才发现,这大半天下来,这人跟昨天约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你的眼睛,是不是好了?”

    “眼睛?”李斌这么一提醒,司景灏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睛,竟是看得见了,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确实看得见了,“昨晚找开心的时候,好像眼睛就很利索了,大概那时候就看见了,只是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没察觉而已。”

    眼睛看不见,倒没对他平常生活造成,太大影响,毕竟这段时间,司悦一直在他身边,充当他的眼睛。昨晚大概是充当他眼睛的人不在了,眼睛也知道再看不见,估计可能死人,所以这一刺激就看见了。

    “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等这边的事忙完了,再说吧。”

    反正当初医生就说,这眼睛的事,跟他脑袋里的神经有关系,随时都可能看得见,只要脑袋没问题,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已经是大人,做任何事都知道如何最好,司景灏如此说,李斌便也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甥舅两人,在休息室里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出来葬礼现场。

    这是葬礼第一天,过来的都是一些亲近的亲人,倒是好接待。

    第二天来的,主要是一些远方的亲人,还有李娴静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些司景灏都不熟悉,唯一熟悉的陈叔不见踪影,所以这些人都只是走个过场,并没什么太特殊的。

    要说这天比较特殊的人,那定是向依晴两母女,两人给李娴静上过香后,特意走到司景灏跟前,“以后反对你跟那丫头在一起的人,不在了,你们倒是可以修成正果了。”

    开口的是向妈妈,闺女瞎了一只眼的事情,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本来想找个机会,好好报复一番,结果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不声不响一命呜呼了。

    她满心满眼的愁闷,竟是无处可发,只能趁机发泄在司景灏身上。

    “拜你好闺女所赐,我们早就修成正果了,倒是你闺女,不知道这会儿找到愿意娶她的人了没?”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更是两天没见着他的小丫头,司景灏心里正憋着火,向妈妈既然上门来找骂,那他就不客气了。

    这段时间上门提亲的人是不少,可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花花公子,又或者是深有残疾的人,不说向依晴,就向妈妈就看不上这些人。

    想到以前上门求亲的人,都是英俊潇洒的俊公子,如今却是这番模样,向妈妈的心就跟被人捅刀子了一样,难受得不得了。

    所以她才会越发恨李娴静这个罪魁祸首,本来她正憋大招,想好好报复这人一番。

    结果这招数还没憋出来,这人却撒手人寰了。

    生前不能找这人报仇,她就想着在她的葬礼上,膈应她一番。

    没想到最后不知道有没有膈应到她,而她自己却是先被膈应到了。

    向妈妈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向依晴没想到妈妈会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想要制止她已经来不及,所以只能听她被司景灏打脸,见她脸色很不好,生怕她再做什么不好的事,她赶紧小声提醒,“妈,今天这种场合,闹事会影响到爸,您心里要不痛快,回头咱们再找时间,跟他好好理论。”

    经历过上次的事,向依晴倒是真看开了,现在她的心特别坦然,哪怕听到司景灏那明显侮辱的声音,她的心情也没半点波痕。

    向妈妈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而且她在意丈夫,在意闺女,所以听到向依晴这话,顿时醒悟过来,狠狠地瞪了眼司景灏,就跟着向依晴朝一边走去。

    向依晴歉意地看了司景灏一眼,然后说了句,“节哀顺变!”便跟着向妈妈,走向一旁。

    虽然不受欢迎,但司悦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送李娴静最后一程。所以她估摸着,外宾差不多都走了,这才穿着一件黑色礼服,头戴白色花朵出现在殡仪馆。

    到殡仪馆的时候,的确没太多人了,她接过一柱香,走到棺木面前,跪了下来。然后双手握着香,认认真真地跪拜了那个永远再也醒不过来的女子,心里默念着,‘这辈子你的幸福葬送在了司家,希望下辈子能找到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再生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辈子幸幸福福的。这辈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间接害你年纪轻轻就走了,下辈子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另外,从今往后,我会替你好好守护好你的儿子,让他一辈子顺顺当当的。你在酒泉下若有知,希望可以安歇。’

    chā上香后,司悦又对着棺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走到一旁跪着的司景灏身边,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眼角周围的黑眼圈也很重,相司悦很是担心,“你身体没事儿吧?”

    眼下这人最忌睡得少,可李娴静这事儿,她又不能代替他去做这些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休息不好。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这会儿宾客估计都来完了,要不你进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你陪我一起进去休息一会儿。”这两天事情本来就多,司悦又没在身边,他是真的吃不好也睡不好。

    “可这边没人看着。”

    “有殡仪馆的人,有事会叫我们。”

    司悦看着周边的工作人员,觉得这话有理,便伸手去搀扶司景灏,“休息室往哪个方向走?”

    “跟我来。”说着拉着司悦的手,就往殡仪馆右侧走去。

    司悦刚想提醒他小心脚下,别踩到烧纸的炉子,司景灏已经轻巧地避开了,司悦有些欣喜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嗯!能看见了,前天晚上就能看见,只是那时候咱们都沉浸在你差点出事的事上一下没反应过来,后头又接到她过世的消息,也没往这边想而已。”

    “那太好了。”她一直惦记着司景灏的眼睛,所以离开的事儿,她很是纠结。

    如今他的眼睛好了,她就不用担心没个贴心的人在他身边,他的生活没办法自理。

    “是挺好的。”眼睛看得见,他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司景灏是真的很疲惫了,所以到休息室后,他很快就倚着司悦睡了过去。

    司悦则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仿佛要把这人的样子,刻在眼睛里,记在心里,永远不褪色。

    这两天她没去求证自己的身世,倒是把之前李思缘说的,司景灏做的一切都查了清楚。李思缘的确没骗她,对司氏集团下手的人,确实是她的司哥哥,而李娴静的突然离世,也是在得知司氏集团出事后,一个气没喘过来,人直接就走了。

    往上追溯,上次破坏她跟方绍平订婚宴,送李娴静去医院,当中也有些事是见不得光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这男人为了保护她,做出来的。

    这些事一旦曝光,倒是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能让他身败名裂,失去现在他仅有的一切。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是他在战场上,冒着一次次生命危险,一次次与失望擦身而过奋斗而来的,无论如何她不允许,这些东西没了。

    所以这些东西,她必须帮着守护好。

    只是,一旦离开,怕是对这男人也是一种致命的伤害,但比起一无所有再爬不起来,她的离开虽然会伤害到他,他却还有他热爱的事业。而她这边人还活着,他好歹还有个念想在,不至于自寻短见,不是?

    这次被迫离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是个未知数。

    但她会努力,努力找出那个当年抱走她,设计眼下一切的幕后之人,然后想办法把对方给灭了,到那时候她就能心无旁骛跟这人在一起,再不担心她的存在,会影响到这个男人的前途。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见,为了更好的在一起。

    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吗?

    想到再没几天,就要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司悦忍不住抬手,慢慢描绘他的脸,从下巴开始到唇瓣,到鼻子,到眼睛,再到眉毛,仔仔细细描绘过一遍,仔仔细细将这张脸记在心尖。

    瘙痒的感觉,让睡梦中的人,缓缓张开眼,看着她专注的眼神,“这样看着我,让我有种我就是你的全世界的感觉。”

    “吵醒你了?”

    “进入深度睡眠,只要有二十分钟,就可以解乏,这都大半个小时了,醒了也没关系。”解释了句,他干脆趴在司悦的大腿上,“说说看,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就是看看我男人,能不能替我撑起一片天地?”

    “那看的结果如何?”

    “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能够为了创出一片天地。”

    “不这样哪配得上,我的博士丫头。”

    “如今你的眼睛好了,往后咱们就要过两地分居的日子,指不定两三年都没办法见着面,你不会有问题吧?”

    她想把对这男人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离开的时候,她希望是以回医院,然后被秘密派去执行任务为借口,让这人永远不知道真相。

    然后她在离开期间,努力找出幕后黑手,彻底把问题解决,回来后再把所有真相告诉他。

    所以,她要提前预防一下,免得离开得太突然,给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司景灏没想到司悦会突然说这话,“医院要你去报道了?”

    “嗯,之前是因为你的眼睛,我不放心才申请延迟报道的,如今你眼睛看得见了,我想我还是早日去报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那医院。”好不容易他才有这么长的假期能跟这丫头在一起,他哪能同意就这样分开。

    “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得让我先去,等我那边安定下来了,你再去。”

    从殡仪馆出来,司悦就给李思缘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李思缘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意外,告诉她必须十天内离开,另外不能给司景灏任何找到她的线索,否则一旦惹那人不满意,司景灏的一辈子就毁了。

    司悦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回到酒店,她给还在旅游的院长妈妈打电话,说了李娴静过世的事,当然具体过世原因肯定是没说的。

    院长妈妈听了这事,也只是叹息,告诫司悦日后好好跟司景灏过日子,别辜负了两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在一起的机会。

    对这个问题,司悦暂时没办法回答,因为她很快就要食言了。

    看不到她的表情,院长妈妈只当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便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然后司悦问她旅程中的一些趣事,院长妈妈好脾气地说了。

    司悦听得很开心,最后才告诉院长妈妈,接下来她可能会被派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可能很长时间不能跟她联系,让她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得空会跟她联系的。

    院长妈妈不疑有他,叮嘱她工作忙,别忘了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要说自己去执行秘密任务,军区那边还要做安排,她打算回京城后,就前往军区医院,所以她又给潭霁几人打了电话,说了跟院长说的话类似的话,一一安排好,她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还想大电话给苏首长,打探一下京城权家的事,但想到苏首长本来就怀疑过她的身份,她这一打听,对方极有可能直接猜出她的身份,便作罢。

    马上就要离开,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于是她按耐住这通电话,没打出去。

    今晚司景灏还需要在殡仪馆待一个晚上,所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司悦一个人。

    这段时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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