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幻想运河 > 第 5 章
    种偶然的恶作剧而聚集起来,不带任何目的,就像是喝咖啡、吃糕点,偶尔嗑些yào、聊聊天的老人会。是因为这样才取名盆栽俱乐部?应该不是吧!

    恭司会多次见过与抽烟器具摆在一起,只要五百圆左右就能买到的栽培用大麻种子袋就像日日春或凤仙花,上头标示Bonsai(盆栽),这或许也是荷兰式的权宜作法吧!

    太可笑了!什么盆栽!什么咖啡店!这些名词不过是种欺瞒而已。

    这样批判的同时,恭司还必须忍住不断涌升的笑意。

    芭蕾舞者!

    亚妮妲忽然站起来,伸开双臂,覆盖似地抱住恭司,用她那清爽的樱唇贴住他的脸颊。

    「恭喜你,恭司。」

    有些措手不及的恭司回应鼻子与自己相触的对方:「谢谢!」

    铁轨的喀哒喀哒声传来。是从不远处的中央车站驶往比利时的方向。应该是货物列车吧?似乎特别长。凝神静听时,当时踏上那个红砖车站的情景鲜明地苏醒,令恭司非常怀念。

    即使是这样,还能留在这儿多久呢?

    谁知道!

    恭司笑出声了。

    2

    这天晚上,盆栽俱乐部散会时已近午夜。

    久能决定开车送亚妮妲回家。遥介虽然劝恭司「留下来过夜也没关系」,不过恭司拒绝了他。一方面是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供客人使用的床铺,另一方面,他也希望今夜能在自己的房里反刍这个初次体验。

    「真的没问题,回程顶多只要十几分钟。」他想站起来,步履却有些蹒跚不稳。

    「啊,yào效好像还没过,你真的能平安回到自己的住处吗?」美铃问。

    「又不是酗酒烂醉,没问题的。」恭司回答,虽然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平常的状况,但也非朦胧不清,只是走路有点轻飘飘的。

    「不要掉到运河里。还有,忘了这个可是会得痔疮哩!」遥介将脚踏车座垫丢给他。

    他想起来了:没错,他把座垫拆下来了,如果没注意就这样踩踏板回到家……一想象到自己届时的窘状,恭司便嘻嘻地笑出声。

    「恭司心情很高兴,应该会持续到明天早上吧!」亚妮妲用清醒的眼神望着他。

    恭司冲上前,用右臂勒住亚妮妲的脖子。

    「住手!恭司,不要闹了!」出其不意之下,亚妮妲吓得用力挣扎,这种反应也非常可笑。

    「哈哈,荷兰女孩,你现在知道对未来的伟大剧作家说出没礼貌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吧?就算没有吸大麻,我还是很恐怖的呢!」

    「白痴!」亚妮妲嘴里吐出学会的少数几句日语之一。似乎是受到遥介的影响,狗嘴里同样吐不出象牙。

    「白痴的确是日语没错,不过那是遥介居住的大阪的语言,对我是讲不通的。」恭司再度伸手想按住她的头。

    亚妮妲躲开,利用久能当盾牌。

    遥介微笑告诉亚妮妲:「你必须叫恭司笨蛋才行。在他出生的横滨使用的语言是不一样的。白痴是日本的阿姆斯特丹大阪所使用的语言。」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情?」

    听对方说大阪是日本的阿姆斯特丹,久能马上提出异议:「我是曾听说过盛行栽培郁金香的新泻被称为日本的阿姆斯特丹,不过,要说阿姆斯特丹与大阪那个猥俗杂乱的地方相似的话,我可不这么认为。」

    遥介不认输:「久能,你胡说什么?这两个城市都是市内有运河环绕的水都不是吗?阿姆斯特丹如果再加上个通天阁就与大阪一模一样了。」

    「白痴!」这次是美铃开口,「别再讲这些无聊话了,赶快送亚妮妲回家吧!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高中生,爸妈会担心的。」

    「我知道。我只是认为亚妮妲应该与洛恩串通好了。」

    遥介从音乐盒似的小盒里取出一撮大麻粉末,以纸包住,放在恭司掌心:「这些给你。反正还有剩,就给你当伴手礼吧!你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尝试,应该已经不会不安了吧?不过,最好不要在今天晚上,白天也不行,就与喝酒一样,等一天工作结束后,或者假日时,再借以放松心情。」

    「yào效还在,所以今夜不能吸食啊啊,已经是今天了,我明天还有工作要做。」补假中的久能羡慕地说,「过一、两个小时大概就能恢复正常了,路上小心。」

    「真的不要掉进运河里哦!」美铃提醒。

    虽然彼此在门边斗嘴,不过等门一开后,就不能再大声jiāo谈了,否则住在隔壁、自称是诗人的家伙马上会出来抱怨,说在走廊喧嚣会让他烦躁到想死。

    恭司心想:那种豆芽菜似的瘦弱男人就算真的自杀,自己除了点头之外,应该也不会有其他反应吧!

    趁诗人犹未开门之前,三人与正木兄妹互道晚安,鱼贯走下狭窄的楼梯。久能与亚妮妲在一旁看着恭司将座垫装回脚踏车上,恭司于是催促他们:「你们先走吧!」

    「好吧!山尾,下次到我家来玩,就算我老婆不在,我也会亲自作料理招待你。」久能的邀约听来不像社jiāo辞令。

    「谢谢,不久的将来我会过去打扰的。」

    他挥手目送两人并肩走向久能停车的运河边的背影。

    忽然,亚妮妲要久能停下来,自己则往这边小跑步回来。在有如聚光灯的街灯光影中拼命地跑向这边。

    「怎么了吗?」

    「那个……」两人的身高几乎一样,所以她那蓝色玻璃珠般的眼瞳刚好与恭司对视。她似是极力抑制内心轻微的动摇,接着说:「智树如果去你们店里,麻烦你转告他,我希望他给我电话,如果很忙,等演奏测试结束后也没关系。还有,晚上打到我家的电话通常是我接听。」

    他答应了:「好呀!不过,你主动打电话给他也可以啊?」

    医师的女儿好像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耸耸肩。当然,也可以认为她并不想坦诚回答,因此恭司并未深入追问,只是反复表示一定会把话带到。

    「谢谢你,恭司,晚安。」亚妮妲脸上浮现羞赧的笑容,再次跑开。

    离街灯渐远的亚妮妲背影化为逆光的暗影。等目送她再度与久能并肩之后,恭司跨上脚踏车。糟糕!又忘记调整座垫高度了。但是,反正马上就得还给车主,他决定就这样忍耐。

    沿着酿酒商运河前行,在前方与浮着好几艘船屋的王子运河jiāo叉处过桥。船窗泻出荷兰人一贯控制亮度的灯光,还有不断跳动的小猫影子。另一艘船屋的甲板上有个小庭院,盆栽之间摆饰着日式石灯笼。在阿姆斯特丹的运河上,什么东西都有。

    奇怪了,桥上……

    也不知道是感觉与平常不一样,或只是很寻常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从河面上飘来的水的气味,

    水水饴(译注:类似麦芽糖的产品)。

    好像有水饴呢!自己最喜欢用卫生筷卷着吃,每逢节庆一定会买。这里若真有那种东西,他倒是很想吃!如果是现在,绝对会又甜又美味好几倍吧?黏稠稠、皱巴巴的,若扭转还可拉出细线,实在令人怀念。但是,就算明治屋或大仓饭店的山甜点店在这个时间仍在营业,应该也买不到节庆时才供应的水饴吧!啊,现在就想吃,今夜好想吃,但很遗憾,这是绝对无法达成的愿望!

    咦?

    来到北教堂黑影耸峙的广场角落,恭司见到两位似是巡逻员警的人走过来,慌忙左转。虽然原本就是要在这里左转回到林登街的住处,却因为未申请外国人签证,一看到警察就过敏并随即避开,尽管这种行为反而会招徕怀疑,并且终将出纰漏而被驱逐出境……

    荷兰的警察似乎不得任意怀疑并盘问旅客,不像巴黎的警察,只要见到穿着打扮不是很高级的旅客,马上就过来找麻烦:「喂,你身上有带麻yào吧?护照拿出来。」

    他的住处所在的林登街位于被称为约丹地区的南北狭长区域北侧。街名虽是林登运河(译注:在荷兰,紧邻运河两旁的街道名称与运河同名),实际上只是条没有水的空水沟,位于围绕阿姆斯特丹旧市区的无数条大运河之中、最外围的王子运河之外,这里的居民以劳工与艺术家居多。听说这一带以前有数百家所谓「hofje」的救济院(译注:因为这些救济院都设计了中庭,故以此称之),虽然不是像久能那样从日本前来赴任的商人或富裕阶层的人们喜欢居住的地区,但是邻居都很和善,只需要小心脚踏车窃贼即可,治安方面不会予人不安全感,恭司在这里住得相当愉快。

    刚抵达阿姆斯特丹的第一个月,恭司一直辗转投宿于青年旅馆。后来决定暂时安顿下来,找间附家具的出租公寓,却烦恼着不知从何找起,当时帮忙找房子的就是遥介。他甚至找上不动产仲介,口沫横飞地在租金上杀价,最后还是谈不拢,但他却说「继续找下去还会有更好的,一切jiāo给我」。最后终于在报纸广告找到了未由不动产仲介经手的廉价物件,托遥介的福,确保了自己的窝。

    恭司很感激自己曾获得的各种帮助,不过,他或许将永远无法回报他们,不管是对遥介或美铃,不,甚至如果没有久能或水岛,自己在很多情况之下都极有可能痛哭出声。搜寻过往记忆,尽管无法马上想起他们帮过自己什么忙,而他也觉得人与人的jiāo往之间没必要过度在乎施与舍,却又希望自己在离开这个城市前能对他们有所回报。

    想吃水饴的突兀yù望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自我反省。在想到这样的思绪起伏可能也是麻yào的作用之时,恭司终于在没掉落运河的情况下,平安地回到六栋相连的出租公寓。虽然同是有阶梯状山形墙的公寓,但是若与国王运河等沿岸的华丽建筑相比,砖瓦明显破旧的外观看起来就很不入流,尽管自己从未进去过高级公寓,但是内部隔间应该有相当的差异吧!至少,这里与正木兄妹居住的公寓就差了一大截。

    恭司经过左边的巷道绕至后院,停下脚踏车,再次遵照车主的指示取下座垫。对方虽然说过「请帮忙保管到天亮」,但是考虑到熟睡之间被敲门声吵醒会非常受不了,于是他决定将脚踏车停在邻居的门前。应该不会被偷走吧!

    他回到自己房间,将背包置于地板,把自己摔向床上,让弹簧垫发出轧轧声响,同时双手枕在脑后,茫然望向贴着灰色壁纸的天花板,心想:这真的是很漫长的一天呢!

    大麻的yào效差不多已经淡去,几乎完全恢复正常,这应该称为「回归」吧?在印度的廉价旅馆体验到的恐慌与呕吐仿佛作梦般,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体验,他甚至有不久的将来再尝试一次的念头。

    但是,虽然借助大麻的力量让意识稍微改变,却不像是歌颂麻yào者所崇尚的「以此为契机让博爱精神萌芽」或是「略为提高对地球环境问题的关心」。如果只是在醉意之间的解脱,那与久能嘲讽的酒精多大差别,或者这是因为自己的体验尚在初步的阶段?不知道!想确定应该只能靠多次的反复尝试吧?

    睡意袭来。他躺着脱掉外衣,抛向椅背。他想起口袋里有遥介送的伴手礼。如果在日本,演艺人员只要携带十公克左右的大麻立刻会bào出重大新闻,然而自己今夜不只是充分享受了大麻的快感,还当作伴手带回自己房间。此刻,恭司确切地体认到自己正置身于遥远的异国天空下。

    受到睡魔的抚爱,恭司眼前浮现那天逃亡似地离开无法适应的巴黎、跳上开往阿姆斯特丹的列车的情景。那天,巴黎飘着湿答答的雾雨,列车窗外流逝的蒙马特山丘美丽得令人憎恨。在印度或土耳其,不懂当地语言并不会很痛苦,可是巴黎却不同,不只瘪脚的英语会遭到漠视,只会几个单字拼凑起来的法语更是倍受嘲弄,令他实在无法忍受,也因此深刻体会到种族的歧视。另外,他与当地邂逅的几位日本侨胞也合不来。直到最近,他才能够冷静分析那段日子,当时已经离开日本四个月了,也是流浪生活的疲累达到极限的时期。

    当时会想到「去阿姆斯特丹看看吧」并无特别的理由,原因之一只是听说荷兰或瑞典能以英语轻松沟通。如果想靠着一口破英语流浪,渡过多佛海峡前往以英语为母语的英国就可以了,之所以没这么做,应该纯粹只是种奇妙的坚持。也许,当时也认为要慢慢治愈在巴黎受到的创伤,像lún敦那样的大都市会比较麻烦吧!

    从巴黎经布鲁塞尔到阿姆斯特丹,搭乘特快车约莫五个半小时,类似东京至大阪的距离。

    那是一段不安的旅程。

    只是在欧洲各地漫游却遭受挫折的不甘与气闷令他的心情益发沉重。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只记得沿途见到的安特卫普(译注:Antwerp,比利时第二大都市)以异样的景色映入眼帘。这个昔日的世界第一大港有着牢固石造建筑所构成的古老街道,一瞬间,他将这个庄严穆肃的街景错觉为巨大墓碑的森林,他以为眼花了,揉着自己的眼睛。

    列车驶进车站的巨大屋顶下时,他受到更强烈的冲击。好几道阳光从圆形屋顶的钢架缝隙间如箭矢般照shè下来,仿佛进入了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是几近恐怖的非现实景象,或许是受到阳光偶然演出的特殊效果所迷惑吧!然而,当他自滑进月台的列车车窗望向出口方向时,又再度被所见景象的气势压倒。

    位于布鲁塞尔与阿姆斯特丹间的安特卫普只不过是所谓的中途车站,可是却像终点站般,列车车头驶进了出入口的齐头式构造,出入口左右与上方的装饰无比庄严,让人以为进入了中世纪的教堂。

    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车站。

    像这样的地方不是车站。

    这一定是梦!

    他呆然若失。

    不久,列车逆转行进方向,驶向阿姆斯特丹。再次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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