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幻想运河 > 第 3 章
    介直截了当的豪爽个xìng使然吧?他的大阪腔不仅不黏腻,甚至还予人干燥的印象。

    「从欧洲中世纪的魔法到日本茶室的建造方法,遥介可说无所不知,实在令人佩服,这已经不只是博学,而是博览强志了。」

    「能被名国立大学毕业的久能先生佩服是我的荣幸,不过,这只是无关紧要的杂学,没什么好自傲的。」遥介最后拿出自己爱用的烟斗,用手帕仔细擦拭。

    管他什么博学或杂学,这些都只是小事一桩,看健太郎会因此佩服就可知道,他尚不知正木遥介的真正底细吧!

    「炫耀杂学是没关系,但是在这种时候却不是个很恰当的话题,如果对杀害孕fù又将之剖腹的这类话题不稍加顾忌,接下来要失去『童贞』的恭司会害怕的。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更注意各项细节。」美铃以清晰的语调说。

    遥介搔着头皮:「啊,真抱歉。一切就jiāo给老师了。」

    「什么老师不老师的!恭司和哥哥不一样,他是很纤细的。」

    听着这对兄妹的对话,恭司脑中又浮现一直以来便存在的疑问:因为经济因素在这栋出租公寓的两个房间同居的两人虽然号称兄妹,但是,他们真的是兄妹吗?

    他们虽然解释过彼此是因为家庭因素而分别在两处长大,遥介在大阪,美铃则长成于东京近郊,所以两人讲话的腔调不同,这种情况很常见,应该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之所以会对他们的说辞起疑,主要是恭司经常会察觉某种言语难以形容的不对劲,当然,这也许是因为自己是独生子,不知道手足之间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才因此产生错觉也不一定……

    此外,恭司也无法理解他们为了能参加美术界最顶尖的威尼斯双年展(译注:La Biennale di Venezia,一八九五年首次举办,此后双年一展,为艺术界的嘉年华盛会)而滞留阿姆斯特丹的理由。两人白天打工美铃当女服务生,遥介则在空手道馆担任指导教练。恭司最初以为他们开玩笑,不过,确实是很适合赚取生活费,利用晚上与假日创作,但是,这应该不用刻意到阿姆斯特丹,在日本就可以过的生活方式……

    是因为在这个城市能够保有工作室吗?这里的政府对于前卫艺术家非法占用空大楼的行为相当宽容,也因此正木兄妹能自由使用其占据的城堡一隅。但是,在日本,想取得替代简陋工作室的空间应该也不困难才是。

    遥介只用一句话说明:这里比较适合创作。

    可是,恭司认为原因绝对不只如此。而且,对于仿佛紧追两年前就滞留此地的遥介、迟了一年才来到这个城市的美铃的真正心意,他也无从理解。不过他也无追究的兴趣。

    「久能,很遗憾,不是Hashish。今夜是以恭司的第一次接触为目的,所以向洛恩要来了品质不错的醇和之物,如果再因为碰上浓烈的东西而严重受挫,恭司大概永远不会碰麻yào了。」遥介说着,继续在桌上进行准备。在抽烟器具之后,他取出似是烟纸与薄油纸之物,然后是个像音乐盒的木制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是深绿色的粉末。

    遥介舀起粉末,凑近恭司面前。

    有一股甜蜜芳香,并非不自然的香气,而是有如夏天的青草般令人怀念的香气。

    「所谓的严重受挫是在印度发生的吗?」

    恭司颔首:「是的。那是抵达印度的第二天,我在新德里闲逛时,有人叫住我。由于对方讲话速度很快,我连他想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听清楚『Hashish』这个字,想说体验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就买了一些,还自以为高明地杀价。但是,回到旅馆一试后……」

    「简直像恶梦?」美铃冲泡咖啡的手顿时停住。

    「没错,感觉上有如被吸入黑色漩涡中……啊,一想起来就很不舒服,我还是回家吧!」

    黑色漩涡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有如雷雨云般从体内涌生。他发觉这下严重了,随即陷入轻微的恐慌,等见到木造旅馆土墙上的壁虎散发猥琐的金黄色光芒,并用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在房内爬行时,他立刻开始呕吐。等壁虎爬到天花板,从头部开始分裂成两半,变成两只的瞬间,他好像在无意识之间大叫出声,导致正好走过房门前的旅馆老板惊讶地用力敲门。

    喂,日本人,怎么回事,不要紧吧?

    他似乎连听觉都变得异常了,仿佛房间四面都是门,轮流地一一被敲打,同时老板声音传来的方向也一一改变。

    他发现这样不行,自己并不适合吸食这种东西,于是从此以后就不再碰了。在软xìngdú品获得认可的荷兰,甚至有旅行团为了合法享受dú品而从英国远道而来,但是恭司连试都不想试,事实上,他本就对麻yào毫无兴趣。

    遥介邀他时,他也有过踌躇,不过最后是对遥介的信任与好奇心获胜。可是他也暗中下定决心,如果这回还是觉得不愉快,以后绝对不再碰它。

    「你可不能走,因为你是主角。」美铃说。

    久能把一片切薄的rǔ酪丢进口中:「你是怎么品尝的?吸食?」

    「不,我听说混在香烟里抽就可以,所以……」

    「哼,应该是没经验就抽浓烈的Charas吧!所谓的Charas是印度语中的Hashish。可能对方看出你是菜鸟,拿假货卖你,再不然就是Set或Setting出问题。特别是第一次,如果状况不佳就会有极度糟糕的幻觉经验,而且容易会不想再尝试。」

    久能好像对这类话题很感兴趣,虽然他常自嘲,为了向欧洲各国政府机构推销电脑而至此赴任,却完全没想到会陷入麻yào世界……

    「我想请教打领带的麻yào博士,所谓的Set与Setting不是相同吗?」

    对于恭司的基本问题,在场唯一的生意人啧啧出声,摇动食指:「不!所谓的Set指的是嗑yào者的精神状态,能放轻松享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存在『可以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吗』的疑问,或是害怕『这是犯罪,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最好还是不要嗑yào。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搞不好会产生精神错乱而倍感痛苦。

    至于Setting指的则是外在环境,就像今夜这种由美铃与遥介特别精心布置的Setting。在熟悉、舒适的场所,与亲密的同伴一起,并在有经验者带领之下享受其乐趣,这应该是最理想的了。你看,美铃还冲泡了美味的咖啡,又会播放好听的音乐。」

    「要播放什么呢?」美铃站在CD架前回头。

    「有什么呢?遥介意外地怀念日本,应该只会听演歌吧?」

    「哥哥根本不听音乐的。所以也不会和水岛讨论音乐。」

    「没错,他好像和水岛合不来。」久能讽刺道。

    「你太嗦了。」遥介回应。

    看他回话回得这么快,可见久能的话虽不中亦不远了。

    「虽然没有演歌,不过有各种古典乐与摇滚乐,古典方面以钢琴曲居多。要热闹一点的吗?范海lún如何?」

    「是Van Halen。」恭司更正。那是荷兰与印尼混血的摇滚艺人姓名的原来荷兰发音。

    「Van Halen的可以吗?」

    恭司制止:「不,还是安静一点的比较好,譬如萧邦的夜曲。」

    「是有萧邦的曲子,但没有夜曲。奏鸣曲如何?波里尼(译注:Pollini Maurizio,义大利钢琴家)弹奏的。」

    恭司尚未回答「可以」时,美铃已将取出的CD放入橱柜的音响中。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令人觉得很舒服。恭司曾与亚妮妲去她打工的印尼料理店看过,在那里,她同样像只蝴蝶般在座位间来回穿梭。

    「请喝。」美铃说。

    恭司啜了一口咖啡。口感浓郁,很好喝他很想如此称赞她冲泡的咖啡,但是事实上,荷兰的咖啡即便是即溶咖啡都很好喝,如果拿它与英国的红茶相对比,应该可以说世界贸易的霸权者都是很早便掌握了嗜好品的优质产地吧?

    「在荷兰,最美味的东西就是咖啡。」恭司试着用英语对亚妮妲说。

    「你一定是想说料理很差劲,对吧?虽然很少有外国人说荷兰料理好吃,不过,其中似乎以日本人对自己的味觉与料理特别有自信。」

    「沙嗲也很好吃呀!」恭介特别挑出印尼风味的烤ròu称赞。

    亚妮妲苦笑。

    「而且,我并没有对日本人的味觉自负,因为我每天早上都在喝味噌汤这种有如盐水、世界上最低劣的汤汁。」

    「什么!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居然会有讨厌味噌汤的日本人。」久能也用英语说,「那么,我们一面嗑yào一面尝试味噌汤如何?麻yào会引导我们进入崭新的味觉领域。」

    刻意用麻yào来理解味噌汤卑俗的味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对自己来说,味噌汤很难喝,而且难喝得令人作呕。因为有这样的同胞而感到惊讶不会太无情了吗?

    遥介默默地忙于准备作业。他在油纸上放下拆散的Kent烟丝,又撒上小盒里的粉末,大概是五比五的比例吧?然后以烟纸卷起,制作出所谓的大麻烟。

    「亚妮妲从什么时候开始吸大麻?」恭司问。

    她回答:「上VOW以后。」

    所谓的VOW是从十三岁开始的六年制大学前教育。那么,她的嗑yào经历应该进入第五年了。

    「洛恩经常嗑yào,我是因为他的指导才学会的。哥哥从以前就喜欢嗑yào,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成咖啡店的老板。」

    「亚妮妲家很有钱,只要有钱,做任何事情都可能。」美铃的屁股坐上桌子,喝着咖啡说。

    「也不能算有钱。家父只是个小小的执业医师,连中产阶级都算不上。」

    虽然亚妮妲这么说,可是在恭司眼中,洛恩简直就是富家少爷,双亲送了他两艘应该说是两间船屋,一间用来住,另一间则半兴趣似地经营了间咖啡店。

    「为什么贩售麻yào的店要称为咖啡店呢?」恭司一直无法理解这点。

    「那是因为正式挂名麻yào贩售店还是会遇上阻力。」久能立刻说明,「确实,荷兰从一九七六年借着修正麻yào法允许使用软xìngdú品。虽然部分日本出版品忝不知耻地报导说Marijuana(译注:犬麻萃取物之一)作为dú品实在无足轻重,但是,大麻本来就不在dú品的范畴之内,自古以来,大麻在世界各地常被运用于日常生活或宗教信仰之上,对人类文明的形成有相当程度的贡献。不过,荷兰的麻yào法也未将大麻与香烟或葡萄酒等同视之,亦即是所谓接近公认的默认,其暧昧的表现之一就是『咖啡店』这种委婉的称呼。」

    这点恭司也知道。在阿姆斯特丹,供应软xìngdú品的店面大约四百家,但却均与真正供应咖啡的咖啡店用同样名称营业,这应该是与日本的风化浴池不会挂名卖yín澡堂同样道理吧!在日本虽然不会搞错公共澡堂与风化浴池,但是阿姆斯特丹的咖啡店却不是如此,恭司自己就有过这种经验,想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推开店门却见到甜紫色烟雾弥漫,慌忙转身逃出。

    这些店常常无法从店名或装潢来加以辨识,为了让人民不会搞错,只要标示出商品名称或挂上有印度麻yào图案的招牌就能一目了然,但是,法律却禁止这么做。唯一的识别方法只有看店面是否饰有所谓Rasta color(译注:由非洲传至牙买加的古老宗教的代表颜色)的红、黄、绿三色带子。但若在日本,挂有咖啡店招牌的店面就算这样装饰,还是会被错认为是爵士咖啡店或雷鬼咖啡店……

    「荷兰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日本人害怕、逃避、不敢讨论的问题,在这里却能像一开始就已做好决定似地予以解决。」尽管必须随时搜寻适当字眼,恭司还是想用英语向亚妮妲传达他的想法。

    「譬如哪些事?」亚妮妲拿了一支遥介当大麻烟材料的Kent烟,以烛火点着问道。

    「很多,像是认同为已无yào可救并痛苦不堪的人安乐死就是其中之一。大多数日本人虽然能理解这样的制度,却没有成为法制化之世界先驱的勇气与决断力。」

    「啊,那是经过相当严肃的讨论才决定的。我爸爸是医师,所以我也非常关心,读过不少相关书籍。要安乐死条件很严格呢!」亚妮妲将烟雾吹向天花板。

    「我知道。不过,很多国家连提出来讨论都不敢。还有,荷兰在实质上也认可同xìng婚姻,这很不简单!同样的情况在日本就无法成为一个议题。日本人或许是不会公开、露骨地指责同xìng恋者,但这并非对他们的宽厚包容,而是完全没有认真思考他们的存在,只将之视为某种错误的行为。我自己虽然是正常xìng向,也没有同xìng恋的朋友,但是,我身边如果有那样的朋友正为此苦恼不已,我一定会很难过。」

    恭司突然发现,不只是亚妮妲,连美铃与久能,还有正在卷大麻烟的遥介都全神贯注地听自己说话。

    「很精采,请继续说下去。」遥介微笑道。

    恭司有点羞赧,却不打算就这样结束。

    「还有一个,那就是麻yào。我是不在乎这样的东西,可是,在这儿,因为是个人自由,只要想吸食,应该随时都能吸食吧?」

    「恭司,事情没那么单纯!」亚妮妲心理有些受创似地制止他,接着道,「你必须先理解一个前提,Marijuana与Hashish之类的软xìngdú品原本就是从随处生长的大麻中提炼出来的自然之物,自很久以前就与人类有深刻关系。它并无香烟或酒精之类的成瘾xìng,本来就是种健康物品。问题在于制定了将其禁止的劣等法律才导致黑市jiāo易的出现,而且也因为学会不当的使用方法,导致很多人受到硬xìngdú品的引诱,转而吸食hǎi luò yīn或古柯碱。」

    「没错,与酒相比,麻yào好多了,喝酒只会让人类变得愚蠢。」久能仿佛忍耐不住地打岔。他可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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