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幻想运河 > 第 2 章
    。

    在还不见人影的这个时刻,男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同事牵着脚踏车走向男人。他也跟在后面穿越号志。

    男人似乎没发觉两位巡佐的接近,仍盯着手中的包裹。

    「喂,你!」同事叫着。

    照理不应该没听见,可是男人毫不理睬。

    「你……」

    男人只是转动眼珠,望向这边。那是毫无感情的眼眸!

    「啊……你把车停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不但没回答,还将脸转向一旁,视线落在河面上,换成右手拿包裹,慢动作地高举。

    「喂,等一下!」

    男人漠视制止的声音,丢下包裹。

    当时报纸发出的干燥磨擦声,让他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忘掉。

    桥下传来哗啦的水声。

    这种侮辱警察的行为似乎让同事非常气愤,他走近男人身边,将脸逼近他:「你丢下什么东西?如果不回答,我们可要搜车厢了。」

    冰冷的回答响起:「看呀!」

    「你说什么?」同事反问。

    男人的眼睛下方有浓浓的黑晕,口中吐出与理智的脸庞不搭的粗暴声音:「想看就看啊!」

    「这家伙……」同事啧声,绕至可乐娜后方,伸手向行李厢,打开。

    里面是蓝色塑胶布覆盖的某种大型行李。他越过同事肩膀,等着看底下会出现什么样的东西,同时斜眼瞥了男人一眼,发现对方用清醒的眼神注视这边。

    「唔!」同事呻吟出声,掩住嘴巴。他只是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塑胶布底下是出乎意料的东西。

    好像是女人的尸体。

    没有头颅。

    没有双臂。

    没有双腿。

    只有白色全luǒ的胴体。

    白色的小腹浮现用画笔绘出似的鲜明静脉。他本以为是人偶或雕刻,不过似乎两者皆非。

    同事下定决心似地将手伸向胴体,却似摸到烧红铁棒般慌忙缩手。可能不是炙热,而是像石头般冰冷吧!在背后看着的他只能推测那种触感。但是,他能清楚见到ròu块的腹部随手指压力轻微凹陷。

    「一起走吧!」同事用制服衣摆擦拭右手后,恨恨地用力关上行李厢,口气强硬地对男人说。

    「去哪里?」对方神情严肃地反问。

    「别装迷糊,跟我们一起走!」

    男人还是同样的回应。

    要去哪里?

    阿姆特丹 AMSTERDAM

    1

    斜眼望着保存中世纪建筑原貌的仓库,渡过酿酒商运河,朝哈lún的方向踩着踏板。运河沿岸栉次鳞比的住家窗户泄出柔和的灯光。

    九点。一般家庭吃过晚饭,享受家族团圆的时间。

    恭司左手放开把手,透过拇指与食指作成的圆圈眺望。确实是完美的景象。问题在于,从这样的景象能编织出何种故事。思索之间,前轮忽然打滑,他慌忙用双手握紧把手。

    这实在是一辆很难驾驭的脚踏车!虽然没有手煞车,也已经习惯逆踩踏板制动,但毕竟是向手长脚长的邻居借来之物,座垫真的太高了,虽然想过要停下来调整,却又嫌麻烦地就这样骑上路。

    他很痛惜只在超市前停放十多分钟就被偷走的心爱脚踏车。自己实在太后知后觉了!荷兰的脚踏车虽然比日本普及,可是一旦稍有疏忽,一样立刻会遭窃。

    他用力摇摇头,拂开遮住眼睛的头发。他至今为止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只有美铃曾说「夏天到了,应该让自己清爽些」而半强迫地帮他剪过一次,除此之外,来到阿姆斯特丹后,他从未上过理发店。是应该试着去理发呢?或者照镜子自己剪短?反正,哪一种都无所谓。

    吹乱头发的风非常冰冷。进入十月下旬,早晚开始能感到寒意刺骨。由于这里的纬度比北海道还高,明知需要选购初冬的衣服,不过因为来这里只有五个月,尚未拥有合适衣物。

    抛弃书本。

    踏上旅途。

    今年一月离开日本。季节虽是隆冬,不过因为是在印度一带流连,没有穿大衣的必要。途经土耳其,利用欧洲联营火车票(EURAILPASS)进入巴黎是在今年四月,当时已是不需要厚衣的季节。

    他心想:是到了必须准备冬衣的时候了,就算是二手衣也好。现在已经是穿双膝破洞的牛仔裤无法忍受的季节。

    他本来就觉得很麻烦而不太喜欢买衣服,更何况荷兰人是欧洲人种中体格最好的,男xìng平均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所以要找到满意的尺寸相当困难。在日本,像他这样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算是中等身材,在这儿却是十足的矮子。

    如果买了冬衣,春夏秋冬的衣服就告齐全,但是……

    他会永远留在这个城市吗?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不知道,托称为了研习创作而玩的这种流浪者游戏是否能永远持续?又是否应该持续下去?大学毕业便就职的同学,目前都已经是公司里主管级的人物,每年都在抱怨「今年的新人感觉上能力不足」。自己虽然不需为这种事焦躁,但是,这样的自己能够说活得有价值吗?

    或许是时候离开阿姆斯特丹了。在这里的生活太轻松,朋友也太多了。

    在巴黎,一切都令人厌恶。为了弥补在那冰冷街区体验到的痛苦,他在阿姆斯特丹努力让自己生活得很愉快,而他也确实成功了,两者应该算充分地相互抵销了吧!

    受到这个城市不可思议的魅力所吸引,他已经一再地延续非法滞留期间。风车与郁金香之国的首都,恍如童话般可爱漂亮的住家与运河市街,纯朴、亲切、成熟的市民们生活的城市。他很希望能以这个美丽风景深处潜藏未知黑暗的阿姆斯特丹为舞台,写出一部满意的剧本,只不过这样的心愿尚未能完成。

    或许真的应该离开阿姆斯特丹比较好,或许,保持一段距离回头凝视,朦胧的印象就会如感光的影像固定在冲印纸上,化为轮廓鲜明的故事型态,而,那才会是自己首部引以为傲的戏剧作品。

    他思索着这些时,想起自己此刻正要前往朋友邀请的聚会。美铃说「有件快乐的事,你一定要过来」。

    在离开阿姆斯特丹前,就好好地在阿姆斯特丹生活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因为,有志于成为剧作家者,无论什么样的经验都是多多益善。

    啊,已经到啦!

    这是一栋以隔壁yào房为路标的四层楼出租公寓。若是在大白天,可以见到布满苔藓般、色泽亮丽的砖墙。因为有半地下层,所以玄关门位于石阶上。他也相当欣赏那扇抹茶色的大门。

    他将脚踏车停在石阶旁,锁上后,遵照车主指示拆下座垫。因为再怎么说也没人会想偷走无座垫的脚踏车。这虽然是生活的智慧,可是要做到这种程度也令他咋舌,最重要的是,他实在受不了还要抱着座垫四处走动。

    爬上狭窄陡直、有压迫感的楼梯抵达四楼。由于多少有些喘,他在调匀呼吸之后才敲门。门上贴着写了MASAKI,其下是稍小字体的「正木」之名牌。

    「是恭司吧?请进。」门内传来美铃的声音。

    「打扰了!」他开门进入。

    房门擦过美铃鼻尖。

    两人互相瞪眼。

    「吓我一跳……」

    「我没有想到你会靠得这么近。」

    她轻抚胸口后,拂高乌黑亮丽的直发,批判似地望着恭司的脸,然后,似乎注意到了他带着的东西,嗤嗤地笑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偷了哪个看不顺眼的家伙的脚踏车?」

    居住荷兰已经一年的她,看样子还不懂这种自卫之道。

    「这是送你的礼物。」他毕恭毕敬地将座垫递给对方。

    美铃随手将座垫丢给坐在门口附近的亚妮妲。

    「恭司应该是学会了宝贵自己的东西吧!」亚妮妲似乎猜出他与美铃的对话内容。

    对恭司他们,亚妮妲当然是使用英语。这个国家的人可能因为自好几世纪前就在世界各地航海经商,发觉荷语在国际上属于弱势的存在,因此每个人通常都能从容自若地使用英语。对此,只会一口破英语的恭司曾羡慕地说「大家都可以讲两种以上的语言实在很方便」,却碰了一鼻子灰「我们是很努力才学会的」。

    「快点坐下!」亚妮妲与平常一样,以略显倨傲的语调说道。她的外型与成熟的装扮非常搭配,以日本人的眼光来看,亚妮妲应该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事实上,她才刚满十八岁。

    「山尾,我们正等着你呢!」沙发上坐着久能健太郎,是五官轮廓极深的九州男儿。

    「你若不来,我们就没办法开始。因为你是今天的主角。」主人正木遥介转动手腕,指着健太郎旁边的座位请恭司坐下。

    遥介的身高与恭司差不了多少,可是他的体格比较壮硕,蓄着胡须,而且总是赤足穿着胶鞋。

    「那我们开始吧!」

    遥介与美铃一起走向厨房,似乎要准备饮料。

    「今天的成员只有这样?」恭司坐下问道。

    「嗯。」健太郎颔首。他身上穿着与这种场合不搭的西装,可能是下班后直接过来这边吧!如果他的上司或同事目击他与自己这群人往来,或许会皱起眉头,甚至会忠告他「正经的生意人不应该和那种来路不明的家伙打jiāo道」。

    恭司这么想时,忍不住微笑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实在无法理解!

    「你在笑什么?」

    「不,没什么。」

    「今夜的聚会只有这五人。水岛虽然也想来,不过迫于准备考试,只好抱憾缺席。」

    「准备什么考试?」

    「好像是皇家大会堂管弦乐团(Royal Concertgebouw Orchestra)突然决定举行演奏测试。」

    水岛智树是为了钻研音乐而滞留于阿姆斯特丹的中提琴演奏者。

    「因为只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现在应该正拼命地练习指定曲吧?不可能有时间闲嗑牙。」

    即使是面对比他年轻十岁、像自己这样的流浪者,健太郎总是维持一贯的有礼语调,感觉上好像在弥补亚妮妲的倨傲。

    「智树好像正在准备演奏测试不能来。」听不懂日语的亚妮妲重复道。「他很忙的!当然,也有人利用忙碌工作的休息时间,刻意打领带前来。」

    健太郎张大嘴巴笑了:「坦白说,我今天到巴黎出差,当日来回。一回来便从史基浦机场直接赶来,所以才会这身打扮。」

    「这么拼命?」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还好明天补假,可以好好休息。反正我暂时算单身汉,就算天亮才回家也不会有人唠叨。」

    「看你如此高兴的样子,很对不起你太太呢!」

    久能夫人希望能在娘家待产,于是在上星期回日本。他嘴里虽然说着「老婆不在身边真的很不方便」,但实际上却有如挣脱牢笼的鸟儿般喜悦。的确,久能夫人似乎不太喜欢正木兄妹。

    遥介端着摆了酒瓶与酒杯的托盘,摇晃着他那大熊般的身躯走回来。美铃则在桌上的碟子里放入rǔ酪与小蛋糕。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见到,很可能会认为,就算是在以朴实为生活信条的荷兰,这样的待客之道也未免过于寒酸。

    「我们没有准备食物。你应该吃过晚饭了吧?」

    「嗯。」恭司回答。

    「但是有自洛恩那里拿来的高级货。毕竟第一次最重要。」

    「就是亚妮妲的哥哥。」

    亚妮妲的哥哥。亚妮妲好像很喜欢美铃教她的这句话,一听到洛恩的名字,马上又笑着重新复述一遍。她相当敏锐,时机总是抓得很准确。恭司忍不住在想,是否因为在与遥介他们往来期间对日语有了某种程度的理解?不过又好像不是这样。

    「嘿,太好啦!所谓的高级货是Hashish吗(译注:大麻萃取物的一种)?」健太郎很高兴似地问。

    恭司不由得替他担心了:这个人若任期结束回日本,一定会很寂寞吧!虽然健太郎会笑着说:放心,如果我想念麻yào到受不了的程度,可以马上买廉价机票飞回荷兰……

    「那么,来营造点气氛吧!我有这个呢!」美铃从隔壁房间抱着某种东西过来。

    是烛台,鱼骨状的烛台。chā上五支崭新的蜡烛后,看起来很像妖魔之手。

    「很有情趣吧?我星期五在滑铁卢广场挖到的宝,附带蜡烛才二十荷盾。」美铃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接着又拿出同样在跳蚤市场买到的红轴火柴,让所有人看过之后,以洒脱的姿势划亮,点着烛芯,轻轻坐下。(译注:滑铁卢广场上有涸著名的跳蚤市场;荷盾则是荷兰的货币单位)

    「要关灯!」站在墙边等待的遥介立刻熄灯。

    蜡烛散发妖艳的光辉,让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感觉像是荣耀之手。」恭司放松心情,沉入沙发之中。

    健太郎松开领带问道:「什么是『荣耀基手』?」

    「这是日语,请你不要有奇怪的发音。荣耀之手是欧洲古老传说中的魔法道具,用死人的手制成烛台,用以行使魔法。」

    「没错,用被判处绞刑的男人的手酸渍而成。」遥介从书桌抽屉取出烟斗摆在烛台四周,并补充恭司的说明。他的动作看起来很像外科医师在摆放手术器具,令恭司的背脊掠过些许紧张。

    遥介的衣袖卷至手肘,露出下臂鼓起的肌ròu,汗毛在烛光照耀下染成了金黄色。「之后再chā上用死人脂肪做成的蜡烛,据说被烛光照到的人会全身僵硬、无法行动,所以窃贼最想得到这种东西。用死人的手或脂肪还算很有良心,因为,若用婴儿的手来制作会更有效,不,胎儿的手效果最好,所以十七世纪时,据说有很多孕fù因此而遭剖腹杀害。」

    横滨长大的恭司一向觉得自己无法适应大阪腔的迂回黏腻,却很不可思议地相当欣赏遥介的讲话腔调。可能一方面也是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