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我请你吃饭吧？”叶笙按着刚拔完针的手背，见差不多了将棉签一扔，准确地落在了床边的垃圾桶里，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绽放出来，便被顾履微微鄙视的眼神凝视了。
“走吧？”他走了几步，回头见他根本没有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表示十分无奈，摊了摊手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叶笙望了望他，然后望了望自己打着石膏的手和脚，然后反应过来，便起身往床边的轮椅上挪，正踏出去了一只脚，然后身子一轻，便稳稳落在了轮椅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他一点都没有歉意的意思，反而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叶墨之前将他的饭卡“强硬”地塞给叶笙了，他说这张卡是之前办的，后来不见了补办了一张之后它就出现了，所以他将那张“多余”的卡送给叶笙了，说是有空可以去品尝一下医院的员工食堂。
“是叶医生的饭卡，借花献佛了。”
顾履推着她上了电梯，估计是饭点，所以医院食堂的电梯还是挺多人的，他推着轮椅等在电梯旁边等下一趟，“顾老师……谢谢你。”很多很多的事情都要谢谢你。
他点点头，电梯叮的一声停在这一层，里面的人出来，他推着她到了角落里，外面人陆陆续续进来，顾履就站在轮椅旁，电梯壁和他的身体形成一个小角落，小小个的叶笙便被遮挡得“暗无天日”。她没忍住仰头看了一眼，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的人，他高出了众人一个头，身姿挺拔，哪怕只是安静站着，也是一道独有的风景……
顾履等别人都出去完了，他连头都没低，轻声问：“看够了吗？看够我们就去吃饭？还是……你已经饱了？”
叶笙的脸“蹭”的一瞬间染上了红色，……好丢脸，她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她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啊，张扬还老是嘲笑她是一个“情窍”晚开的人，所以才对男生没有感觉，那么现在呢？她居然偷看还被抓住了！
“麻烦给我们打一点红烧猪蹄。”顾履手上托着一个托盘，可能是自古饭堂阿姨多偏心，不仅偏心男生还特别偏心帅气的男生，多以他饭盘里饭菜格外多，叶笙看到他递到她面前的那一份饭菜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顾老师……”
“嗯，饭堂阿姨手没抖。”他不动声色地说了一个冷笑话，“你先吃着等我，我再去打一份。”他捏着手上的卡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老师……要不你再打一份饭就好了。”叶笙叫住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要……同吃一份菜？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份菜真的够两个人吃了，而且这也是习惯使然，她吃饭从来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可是这真的太多了，菜根本就是冒尖的了，况且这里的饭盘格外的大，饭堂阿姨岂止是没手抖啊，着根本就是亲儿子的待遇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笙急红了脸，也不懂得怎么解释自己一时的心急口快。
他淡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打饭窗口去了，回来的时候真的只打了一份白饭，“顾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我知道……否则你吃得完？”他淡笑反问，刚刚食堂阿姨感慨：小伙子女朋友这么会勤俭持家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喽。
说着，他将从饭堂阿姨那里讨来的一个空盘子将她盘子上的菜分了一半过去，“吃吧。”
叶笙看着自己盘子里全部都是红烧猪蹄和肉，又夹了几筷子过去，然而她的手并不是那么的灵活，虽然她伤到的是左手，一块猪蹄“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溅起的汁洒在了他的白色衬衣袖子上，“对不起……”
“没事，快吃吧？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吃完这些回去再叫许姨给你做。”他盯着她盘子里的红烧猪蹄，勾了勾唇说。
叶笙才发现，他说没事真的并不代表没事啊，因为他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讨回来的”。
慢慢的，叶笙越来越忽视不了周围的视线，她当然知道那些视线有多嫌弃她遮挡住了她们想要看的风景。
他吃饭的时候很快，算不上斯文，但是却很优雅，干净利落，算不得精致的饭食在他吃来好像格外的美味一样，叶笙看了眼自己饭盆里的一堆红烧猪蹄，吃了几块觉的有些腻。
看着他的饭菜越来越少，叶笙默默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顾履撩起眼皮望了她一眼，“吃那么快做什么？容易消化不良。”
叶笙闻言，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将正要塞进嘴里的那一勺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饭又放下倒了一半出来，然后放慢了动作，细嚼慢咽。
顾履低着头喝汤，微微勾唇一笑。
不知道吃了多久，她终于将满满一盘的东西都吃完了，顾履坐在位置上，丝毫不见不耐，“谢谢你的请客。”他将袖子挽上去，松松的架在手肘处，别有一丝慵懒的意味，“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他站起身，将桌上的两人的饭盒都叠好然后拿去餐具回收处，叶笙坐在原地，看到他和餐具回收处的阿姨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的那抹笑显得格外的显眼，格外的清澈，格外的温暖。
她目光钉在他身上，猝不及防的，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有加大的趋向。
“走吧。”他推着她的轮椅。
“顾老师，你知道你是人群中的焦点吗？”叶笙轻声说：“你看看周围的人……”
饭堂里因为正当饭点，所以人很多，都是一些已经换上了常服的医生和护士，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这个方向投来，灼热又装作不在意，伴着一些窃窃私语的讨论，她不相信他居然感受不到，连她都察觉到了……
“嗯……”他继续推着她出去，淡淡反问：“感受到了然后呢？”
然后呢？叶笙怎么可能知道？
“难不成我还能管得住别人的视线？”
“叶笙，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眼光。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他似是在意有所指。
叶笙听不懂其间的深意却也认同的点点头，她向来最不在意的便是别人的眼光。
“顾老师，我知道的。”
“嗯。”
——
回到病房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保安大叔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脚边放着几大袋东西，手上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顾履点了点叶笙的肩膀，“保安大叔来看你了。”
叶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仰头求助似的望了望顾履，试图让他来一个开场白，顾履无奈地笑笑，开口：“大叔，叶笙回来了。”
“是顾先生……”保安大叔叶显得有些高兴，“叶笙啊，你好得差不多了吧？我刚开始一直不敢过来，怕打扰你养病。”
其实顾履是知道的，只是他没说。上次他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听到有吵闹声，外面有几个人探头再看，他的车在外面停了几秒便听清楚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保安室里传出来：“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你家里面几口人等着你来养，你那么有爱心？你一个穷得要死的臭保安还有钱去同情心泛滥！她要死了，我也要死了！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把钱给我要回来，我自己去！我的钱凭什么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下车过去的时候，保安大叔欲言又止，他将钱夹里的几张钱币塞到那个妇女手中，“医药费是我出的，所以这些你先拿着，不够的话等我一下，等我上去一趟拿下来给你。”
中年妇女数了一下那叠钱，顾履也不清楚具体有多少，是上次去西藏的时候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在藏区现金比较方便。
她上下打量了顾履一眼，见气质不凡的样子，便梗着脖子点了点头，保安大叔搓了搓脸，疲惫歉疚地说：“顾先生，您见笑了，不好意思，那些钱是我自愿垫付的……”
“我知道的，各家有各家的难处……”顾履按住他想要拿回妇女手中的钱的举动。
最后女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你以为我想来这里找你吵架！你儿子从学校回来都没有生活费给他了！”
“姑娘对不住了，这么久都没过来看看你……”他有些拘谨地将地上的东西递给叶笙，顾履接过，“这是家里面自己养的鸡和鸡蛋，本来想直接送到小区里去的，但是刚刚从家里出来就直接带过来了……”他擦了擦手，将保温盒也一起递给顾履，“这是我家那个煲的乌鸡汤加了一点松茸，很滋补的，想着你应该可以喝，家里面就叫一起带来了……”
“叔叔，你太客气了。”叶笙不是不感动的，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三番两次地帮你，还将你挂在心上，“我……”
顾履按住她的肩头，将东西搁在地上，“进来喝杯水，坐一下。”他宁开门，示意保安大叔先进去，然后推叶笙进去。
保安大叔摇摇头，“没事，我就不进去了。”
“来送点东西看一下小姑娘就当是了了一桩心愿了。”他憨厚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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