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东鲁传 > 274章 寻找小星
    这个阴历年过得可谓喜气洋洋。

    三房的新居已经基本竣工,只剩下个二起小楼,年前来不及修完,只起了地基,余下的会在明年开春后修建完毕。

    原来的家具都重新上了油漆,另外又添置了一些新的桌椅板凳。

    各处的卧室除了仍旧盘有大炕以便冬日取暖外,又在隔间各设置了一张架子床。请当地的木匠现成制作的,没有太多的花哨,取其坚固清简适用即可。四下里张幔,因铜钩耗费太多,只用布带作为约束。带子尾端系有五彩流苏,这给素朴无华的寝帐平添了些许温柔雅致。

    烧炕那日前后,徐家c李府差人专程送来了贺礼。

    唐氏跟叶氏姊妹情深,出手大方率性。赶上天冷,除了穿戴铺盖,还送来的半车的吃食。据说其中有几样烧卤c点心,都是唐氏掐着日子和行程,亲自盯着店家制作的。

    其细心程度甚至到了连厨具都给预备上了:成套的碗盆盘钵,清一色都是大方清雅的青花。为防止路上颠簸,磕坏了家什,装餐具的木箱里塞了厚厚的草秸。

    又给若苏姊妹们准备好了新年的礼物。

    收到东西的时候,从头至尾,叶氏一边笑着c叹着,一边嗔怪着好友的破费。

    留李家的家仆马车住了一宿,好汤好饭伺候着,凡是跟来的人,各人又塞了十几个钱的红包。

    有心想多给,奈何修房子花销不少,实在是手头羞涩。为此,叶氏深感羞愧。

    倒是那些家仆,先就得了家主的嘱咐,让好好办差,回去必不亏待,因此,怎么都不肯收叶氏的谢礼。

    最后,听叶氏说这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盛情难却,众人这才称谢收下。

    徐家的车马下来的时候,赶上学里放假,徐图贵也跟着来玩了几天。

    这次也没有住老四的客店,叶氏给拾掇出了两三间客房,一应铺的c盖的c用的,甚至是家居的夹绵拖鞋,都是新的。

    炕上滚热,厅里生着火炉,烧水吃茶c烤栗子鱼干芋头吃,方便又自在。又有若苏姊妹们陪伴着,一起看书c写字c游戏c说笑,足不出户,竟不觉日子难熬。

    直把个徐公子过得没黑没夜c乐不思蜀。因为吃得顺口c住得舒心,眼瞅着他的脸又圆润起来了。

    叶氏就叹息,说他前阵子确实是跟着操心不少。

    若萤失踪期间,他跟着蔡婆子,奉家中祖母和父母之命,专程下来安慰叶氏一家。这孩子以往不曾吃过什么苦,也不大懂得何谓“操心”,若萤不见了,他忽然明白了好多道理。

    他很难过,想象中的各种可怕后果让他吃不香c睡不安。他本是个心性纯良的,三房的悲伤他感同身受。

    幸好若萌乖巧,见父母通顾不上他,便自觉地承担起主人家的义务,从旁引他聊天,开解他c安慰他。逗他说些学堂里的趣事儿,渐渐地,让他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之前,在徐图贵的印象中,若萌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刺玫瑰。他说一句,她必定要反驳一句的,不想若萤那么敦厚好说话。可是经过这次的“共同患难”后,徐图贵对这位钟家六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他觉得萌六似乎是长大了c懂事了,变得体贴又温柔。嘴巴依然伶俐,但是没有什么刺儿了。

    又认字,又会写,还会打算盘。尤其喜欢听他说些生意场上的事儿。随便他说什么,她都像是听不够c听不厌似的。

    这种被关注c被信赖c被尊敬的待遇,让徐图贵忽然就有了一夕成人的感觉。

    比起沉静笃定的四郎,他渐渐地感觉到跟萌六相处更愉快些。

    后头回到家,按照惯例,他时常给三房写信来。信中内容也与从前有了大不同。留给若萌的话,明显多起来。凡是自己身边的事儿,不拘多大多小,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点的琐事,只要自己觉得有意思,必定要说给若萌一起分享。

    而若萌,也非常重视每一次的书信往来,因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独立地跟外面的世界相接触。

    通过书信往来,不但可以互通声气c了解外头的风俗人情,更促进了她认字c写字的积极性。

    她比以往都更加确信读书的重要性,而她的字体,也果然进步很大。就连徐老爷夫妇,有一次看了她的去函后,都不由得夸她用功。

    三房烧完炕,东街老太爷一家几口也整体搬进了新房子里。

    就在当日的乔迁喜筵上,老太爷当众取出一份契约书,以房屋主人的身份,将大片的新房子继承给了叶氏。

    虽说这都是父女姊妹先前早就做好的计划安排,但如此一来,倒是大大地消除了街面上对于三房的重重猜疑。

    三房并非暴发户,也不曾发过什么横财,这房屋连栋是娘家的爹和兄弟们倾力相助修建起来的。

    老父亲疼爱闺女,兄弟们敬爱姐妹,愿意将家产无偿相赠,外人谁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包括钟家。

    经过这么一番倒手,叶氏可谓是赚尽了美誉。十里八乡谁不说好?谁不敬佩?谁不羡慕?有道是“家和万事兴”,就是指的叶氏这种。

    时若萤已经平安抵家,亲眼目睹了这两场喜事。看了前来道贺的无数张笑脸c听到了无数的艳羡与祝福。

    像是怕她给磕了c碰了,整个过程,叶氏只许她看着,不让她动手。

    她也懒怠应付这些琐碎而热闹的令人头昏脑涨的事儿,便只管规规矩矩的抄着手,从旁瞧热闹。偶尔会跟邻居寒暄两句,听众人叽叽喳喳拉些家常。

    她能感觉到,似乎只要她好端端地呆在那儿,这个家c家里的每个人,就会感到安心和快乐。

    她一向都在避免与人过从紧密,即使是对家人,也不想表现的太过真挚c紧密。这固然是出于减少她们对她的操心与顾虑,然而事实却并非她想的那样。

    她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别人的态度。自运河回来的那天,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包括爹娘外祖在内,几乎是哭声一片。

    那情景,委实震撼到了她。也就在那一刻,她切实地意识到了自身的存在是多么地必要和重要。

    她自以为可以简化淡化的事情,却是亲人们无法承受之重。

    她忍住没有落泪,只是含着笑,任由他们骂她心狠c嗔她淘气c怨她任性。

    她不能哭,唯有保持着轻松淡定,以晴空万里的姿态,方能破除亲人们心底的阴霾。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在她消息期间,家人们并没有放弃努力,将一切全都完好地维护着,就如同维护她自身:菇房的扩建c丰收的鱼塘c安居乐业的新家c香烟渐盛的六出寺,还有厢房里大缸小缸的新粮c田间足够取暖用的柴草

    她深感欣慰。凡她经手过的,哪怕只是一只破袜子,爹娘姐妹也不舍得丢掉,仅仅是出于对她的爱,因此才会敝帚自珍。

    “瑞雪兆丰年啊”

    站在门口,腊月望着南方冰封的鱼塘,哈出一口热气。

    若萤伸手自树下的石台上抓了一把雪,慢慢抟捏成球。

    新居落成后,一切都新鲜得叫人神清气爽。门前宽阔了,这是外祖插空亲自整顿的。先用铁锹铲平了路面,耳后从北岭上推来无数车马牙沙,铺在路面上。

    晴好天的时候,远远望去,整个门前金灿灿c黄澄澄的一片,犹如撒金。

    有这层粗沙垫着,即便是下再大雨,也不会泥泞,就不会弄脏鞋底。

    门前一溜大槐树下,用剩余的石头砖块,砌起了圆台。平日里歇息聊天或是乘凉,便宜自己,也方便了过路的。

    有街坊过来小树林挑水,遇着了,多会走两步过来跟叶氏两口子闲话两句。有时会请吃个点心c喝碗茶什么的,絮絮叨叨的,为这个曾经孤零零的家聚敛了不少的人气。

    站在大门口,能够将南边的鱼塘一览无余。赶上哪天老三或二舅忙不过来,香蒲或者是冯仙也能就近帮忙看顾一下。

    门前往西百余步,越过简短的小月牙桥,就是三房的菜园。菜园的西边和北边,原来全都是石堆荒地,老太爷领着二舅,闲来给开垦了一下,居然又给开出来二分小菜园。

    这样子,两家子贴得更近了,彼此照应起来也更加方便了。

    从外头看,两家新房紧挨着,各有各的大门,进去后,院墙之间却还有个月洞门,方便两下子走动,孩子们往来奔跑玩耍,也更加便宜了。

    冯仙是个争气的,过门不久便有了身子。这都快五个多月了,还不怎么显怀。街上的妇人们都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

    虽然叶家对男孩女孩待遇无差,但是冯仙私下却是十分期待能一举得子,为这个家增添些喜气。这也是她作为叶家唯一的媳妇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买了牛c起了房,娶了媳妇儿c生了儿,这个家庭正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注定会越来越具有话语权。

    若萤一上一下地抛着捏好的雪球,状甚悠闲。

    腊月不得不再次催促:“四爷,该进屋了。才出了一身汗,这么顶着风吹不好。”

    “嗯。”

    若萤收回目光,转身步上三层台阶,跨过黑漆门槛,前行十几步,折过雕花缘边c修竹掩映的高大照壁,进到宽敞洒洁的院子里。

    若萌和红蓝正在照壁后,给一个半人高的雪人点眼睛。用的是紫扁豆,鼻子用的是半根冻坏的胡萝卜。

    看到若萤,若萌神秘兮兮地冲她眨眨眼。

    红蓝则有所保留地提醒道:“李家来信了,好像要三娘帮忙说亲呢。”

    唐氏写信来,要叶氏帮忙在下头寻个差不多的姑娘家,说是给李祥宇做妾。

    走到这一步,唐氏表示她也是给逼的没办法了。

    李祥宇和严氏结婚已有三年多,严氏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请看过的医生无数,给出的结论都是天性秉异,难生养。

    为此,严氏十分伤心。严氏所属的曲阜严家,也跟着不得安宁。为了给她治这个病,李c严二家暗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钱,通通不管用。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希望又失望后,严氏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了婆婆唐氏,恳求她出面,为自己的丈夫聘娶个妾室。希望能为李家留个后,她这边的负罪感还能稍微减轻些。

    唐氏心下虽是愿意的,但考虑到儿媳妇的感受,以及亲家那边的面子问题,就没有马上答应。

    直到年前,严氏再次提出来,唐氏才点头答应下来。

    而能够让她十分信任并可以放心委托的第一人,就是叶氏。

    因此,她便由自己口述,媳妇严氏代笔,给叶氏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在信中,唐氏明确了要求:能生养,为人不要太小气,不要惹事生非。不希望以后发生母仗子势c作威作福的事儿,害得她跟正经儿媳妇不得安生。不管生男生女,对其及其家人,李家决不亏待。

    唐氏的话说得很白,她相信叶氏,就有些想不到的,相信叶氏也能替她考虑到。

    接到信件后,果然叶氏很重视,连过年的事儿都暂时撂到一边去了,当时就跟香蒲打商量,要怎么办好这件事。

    香蒲给出的意见是:光是姑娘家脾气好c品行好还不够。李家什么身份?要是女方的家里跟冯大舅似的,隔三岔五跑门上去混吃混喝,岂不是要把李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丢净了?

    叶氏深以为然。

    “那么,姐姐心里头可是已经有眉目了?”

    叶氏皱眉道:“这个街面上的话,钱大兄弟家的闺女倒是不少。我在想,多多怎么样?她的行事,你也看到了。心不昏c不懒不馋不偷奸耍滑。钱家二口子也不是刻薄人,倒是个合适的。”

    香蒲连连点头:“正是呢。年纪也正好,不大不小。”

    一旁写字的若萤抬起头来望了二人一眼。

    红蓝看得分明,借着磨墨的工夫,低声问:“四爷,有什么不妥吗?”

    若萤摇摇头。

    她不想给信心百倍的母亲泼冷水,终归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且听听各方的表态再做决定也不迟。

    晚饭后,叶氏拾掇了两件旧衣裳出来,去了一趟钱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去时踌躇满志的,回来的时候神情却有些颓唐。

    香蒲急切地询问结果,叶氏摇摇头:“到底还是我想得太好了”

    她了解唐氏的为人,也相信李家门风,但是很显然,不知情的别人并不这么想。

    “我也没敢往明里说,只是试探了两句。开头钱家两口子还是多欢喜的,说只要孩子将来能过得好,嫁远一点也不要紧。但是再往下说,两口子都是一口气地坚持,宁为贫妻,不做贵妾。言下对小妾姨娘这种身份十分轻贱,我哪里还敢多说?”

    “姐姐你也是,你就拿我做比方。姨娘怎么了?谁说姨娘的日子不好过?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香蒲有些愤愤不平了。

    “我那个时候哪里还想得到你?说多了,不免会让他们两口子起疑心,以后不好往来的。”

    香蒲啧啧惋惜:“多好的机会!他们也不用用脑子,姐姐你是那种人吗?为了贪图几个谢媒钱,昧着良心把人家孩子往火坑里推。咱是这种人吗?要不说,宁生穷命,莫生穷相。钱家两口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担起大富贵的。明明送上门的好事儿,就这么给推开了,简直傻的没边儿了”

    说到这里,心下似乎给触动了某处,眼睛霍地就是一亮:“我要是有个闺女,怎么着也得试一试”

    “你省省吧。”没等她发完痴想,就被叶氏断然否决了。

    香蒲有点豁出去了:“为什么不行?姐姐是不相信哪个?”

    “你知道什么!”叶氏严肃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劝你趁早歇歇!苏苏是你生的没错儿,可她也是我教养出来的。要我的闺女给人做小,就算他是宰相的儿子,也不用想!”

    “我就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的要苏苏去。依着咱们眼下境况,咱们苏苏得正儿八经的找个当家主母来做才行。”

    “你知道就好。往后这种话,就算是玩笑,也不准当着别人的面说,听到没有?从来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姑娘家大了,少招惹些是非流言!”

    “知道了,我傻么,开这样的玩笑”

    香蒲噘着嘴,心下似乎仍有些许的怏怏不快。

    就在这时,红蓝忽然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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