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东鲁传 > 19章 辛苦遭逢
    她瞧见了若芝的隐怒与浓浓的嫉妒,但是不知道缘由。

    茅房里丫头们的私议,给了她答案:进鲁王府,可能不仅仅是大太太的愿望,恐怕也是二姑娘钟若芝的向往。

    老太太房里的马婆子,是最有机会获知这些秘事的人。若芝又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儿,马婆子讨好若芝,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说让冯恬当选,凭着她在继母手下总结下来的察言观色的经验,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冯恬一旦成了器,大房在钟家的地位就越发牢不可撼了。

    而一旦大房掌了权,可不敢保证,她能够像老太太那般,偏爱若芝。

    正经自己亲生亲养的还疼爱不够呢。

    若芝会如何自卫?

    就算自己进不去王府,也不能便宜了大房,给自己斩断后路c留下后患。

    接下来,若萤就发现了若芝一连串的小动作,甚至包括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来浑水好摸鱼。当姐妹们一起说笑时,一直将自己放逐在热闹之外的若萤注意到了很多的小细节,包括若芝和水蓝主仆之间的眉来眼去,包括冯恬对三房的若苏和若萌的异乎寻常的亲近。

    当局者迷。

    当若芝和冯恬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会有黄雀在后。

    如果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若萤乐得瞧个热闹c学点智慧。可是,千不该c万不该,她们不该把手伸向三房。

    三房穷,看见好吃的点心尚且转不动眼珠子,若说贪图小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若芝用随身的小花剪剪断了若莲的禁步,然后借着鉴赏他人绣活的机会,偷偷塞进了冯恬的香囊里。

    看到这里的时候,若萤已经可以断定,若芝对鲁王府是心存期望的,对大太太那里,则心怀恶意。

    这小动作做得,不可谓不巧妙。难为若芝主仆,竟然会有那个胆子敢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假如不是生来的本事,那就是有过前科的惯犯。

    在这个家里,类似的嫁祸与陷害,若芝有可能做过不止一次。

    如果是惯犯,那么,冯恬这次可就倒霉了。

    不料,那个冯恬竟也不是个吃素的。明知自己遭到了算计,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c谈笑自如。

    这也是个有城府的,明知惹不起若芝,但又不想背这个黑锅,于是,就把若苏当成了替死鬼。

    一想到这儿,若萤就忍不住暗中磨牙霍霍。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还真是这理儿。

    当然,她可不会单纯地以为,这是以牙还牙c以血还血就能解决的事儿。

    打击了冯恬,于三房没有任何的好处。毕竟,母亲跟大太太以后几十年都还要做妯娌。

    况且,冯恬又是新来的,与钟家并无利害瓜葛。诬她偷窃,道理上站不住脚。

    而证物是万万不能丢失的,否则,三房就要担上一个品行有差的恶名。有了这个污点,清洗起来会十分地辛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证物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

    当然,不是回到若莲那里,而是一定要出现在若芝那里。

    既然她是始作俑者,就应该由她承担相应的后果。

    早先一步,若萤将那三个银莲蓬从大姐若苏的香囊中取出来。在夺取了若芝的香囊后,借着倾倒香丸的机会,混在了一起。

    兵行险招,她抓住的就是一般人的一种固有思考方式:一个孩子,能有多少心眼儿?要比心眼儿,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吧?若兰c若芝可是都比她大好几岁呢。

    若萤也非常明白一个现实,那就是:即使是若芝落了嫌疑,也不会遭到多么严重的诟病,因为有老太太给她撑腰。若芝的操守若有问题,那就等于说老太太眼神不济c喜恶有问题。

    传扬出去,人家就会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为什么还不把家中大权交给儿媳妇呢?

    自古三人成虎c众口铄金,老太太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所以,若芝的过错就给轻描淡写地掠过了。

    老太太也不傻,再怎么溺爱若芝,也不能当着一家子老老少少的面,偏袒得太明显。不然的话,让其他的儿孙怎么想?

    好不好,还有个嫡亲的若兰呢,难道竟不如一个姨娘生的?

    适当的责备是必须的。

    可别小瞧这不见血的小谴,落在若芝身上,可就是了不得的重责了。她自小骄傲惯了,哪里容得下只言片语的非议?

    如此一来,她一定会心存怨恨,暗中增强对冯恬乃至冯恬身后的大太太那边的敌意。

    随便她们怎么斗,只要别伤及到三房,事情就好说。

    若萤早就看明白了,不管他们哪一方占了上风,终归不会多给三房一个铜板瓢面。

    要说势利,可不是有钱人的专属。穷得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的三房,做梦都想有个豪迈阔气的亲戚资助c扶持呢。

    老三到底也没回来。

    一夜没有睡好的叶氏,不免又气了一顿。

    叶老太爷听说了这边的事,过来把闺女训斥了一通,说她的德容言功不合格,所以才会让公婆厌c丈夫弃。

    二舅正在手把手教若萧打陀螺,闻声抗议道:“爹你少说两句吧。这又不是我姐的错儿。那家人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这么维护,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何必呢。”

    顿了一下,二舅又愤愤道:“也没见姐夫这样的,好不容易回家来一趟,就不能好好陪陪孩子?非要喝成那熊样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还当自己是几十年前那样无牵无挂吗?”

    叶老太爷大怒:“什么熊样儿?你能比人家强多少?谁教你这么没家教的?没大没小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一个“熊样儿”,一个“兔崽子”,正在拣择银杏菜,准备中午做蒸菜吃的香蒲忍不住乐了:“你别这么说你姐夫,好不好他一年还有六两银子的收入呢。”

    “五两交公,一两自用。”二舅冷笑道:“姐夫就是一头便宜大牲口!”

    香蒲故作惊讶:“不然呢?父母健在,能不奉养吗?”

    二舅冷笑道:“辛辛苦苦干一年,人家一顿就吃完!我只知道,这才是事实!”

    香蒲含沙射影苦口婆心道:“她舅,你这话可是多余。人有三六九等,照你这么个比法,都不用活了。”

    “别人吃金屙银跟我没半个铜板的关系。我只为我姐不平。上辈子欠了他家么!”

    他还想抱怨几句,早被老太爷吼住了。

    老太爷顺手拾起一根棍子,夺地笃笃:“还说!再说信不信打断你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长短,有什么脸说三道四!”

    正喧闹着,若萤的身影自照壁后闪出来。

    香蒲赶忙问:“老癞痢头怎么说?”

    若萤挑挑眉,“噢”了一声。

    香蒲松了口气,迅速地看了一眼正淘洗麦子的叶氏:“没到处乱跑就好。我猜也是,爷喝了酒,就爱跟老癞痢头说话。”

    “我就说他是个缺心眼儿的,你们别不信。整个合欢镇,他也就认识一个老癞痢头。别人谁愿意认识他?里外没个人型儿的东西,谁见了不躲着走?他爹娘当初让他住牛棚,还真是够了解他!那个牛棚猪圈就那么香?满坡地都是瓜棚c草垛,能不能睡人?他压根儿就没那个心眼儿!要不然给人一杯黄汤c两句好话,哄得妻儿老小都能卖喽!”

    叶氏仍旧怨恨难消。

    叶老太爷加重了语气:“好了,大嫚!听听你都说了什么?存心叫人笑话吗?”

    叶氏置若罔闻:“他这种人,一无是处。不说别的,看看过的什么日子就知道。种地不如人,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家里头烧个火儿,连自己的眉毛都能燎光。就这样儿还不服气呢!你说他一句,他有一百句等着你。浑身刮不下二两肉,成天就在半空里浮浮摇摇,完完全全就是半瓶醋,瞎晃荡!正经行事的人,谁瞧得起?跟这样的过日子,简直能把人累死”

    她越说越远,渐渐又回到成亲那会儿,钟家给的那双碗筷上了。

    院子里的人,光听这事儿就不下十次八次,耳朵生了茧,反倒是没有啥感觉了。

    香蒲起身去洗菜,水声哗啦啦,半掩了叶氏的抱怨。

    若萧终于打转了陀螺,高兴地拍手欢呼。

    若苏坐在紫藤架下飞针走线,自始至终旁若无人。

    身边的若萌正在学着给一件衫子上大领子。

    若萤从鸡舍边的半截破缸里捞了一把茅草,使劲甩了甩,又拧了两把,沥干了水,便去东厢房拎了个歪把子篓子出来。

    篓子里装了一块石头,起个镇压的作用。把手上绕着一条草辫。

    这是她闲暇时的工作,也是目前来说,她能为这个家赚钱的唯一方式。

    编草辫。

    新割的茅草犁手,而且太脆。必须晒干了,在水里沤过,去了火性,生了韧性,方才好用。

    成三股的辫子,长长的一条,带着温润的光泽,淡淡的草香,再用来钉蒲团c草垫,夏天既凉快又避虫,而且又不会扎肉。

    这活儿是从前年开始的,若萌也学过一阵子,因嫌磨得手疼,就放弃了。

    若萤在这种沉闷的事情上倒是很有耐心,编了那么大一捆。

    叶氏用纳鞋底的粗针线钉了个蒲团,周围用布条衍了,拿去集市上,居然卖了几文钱。

    自此,若萤就对这活儿上了心,得空就编。眼下,她的目标是编出一张草席的用量来。先前编的,叶氏已经钉成了两个大蒲团,明天就是就是大集,若萤很期待,届时她的劳动成果能够价值几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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