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胭脂斗 > 第 40 章
    皇太后还没起筷,李永邦和上官露也只得坐着不动,太皇太后看着李永邦的侧脸,笑意一点一点冷下去,寒声道:“还着急?哀家看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怕是混进什么红粉骷髅的罗帐里,高兴的忘记出来了吧。”

    “这顿饭也别吃了,哀家看你都吃饱了,怕再吃要撑着。”

    李永邦听的一头雾水,诚惶诚恐道:“皇祖母,孙儿究竟做错什么事了,惹得皇祖母不高兴?皇祖母有话不妨直说。”

    上官露叹了口气,其实李永邦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李永邦的脖子上有个红唇印子,想来是太后许久没有见到他,情难自禁,一下子太热情,李永邦招架不住了。

    李永邦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皇后,上官露唯有捏着她杏色的丝绵帕子,装腔作势的在他身上掸了几下,曼声道:“陛下一路过来想是走的太急,身上沾了灰也不察觉。”而后才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凑近耳语道:“吃完东西不擦嘴,可不是个好习惯。”

    李永邦顿时满脸通红,张口结舌的好一会儿,才向太皇太后解释道:“皇祖母,天太热,孙儿途径御花园的时候,碰见了一只吸血的大蛾子。”

    上官露抿唇一笑,太皇太后也给逗乐了,问道:“那蛾子得有多大啊!打死了没有?”

    “可不是嘛。”李永邦道,“正巧飞到脖子里,非要往朕的衣裳里钻,朕怎么肯呀,一掌给拍死了。”说着,转头向皇后,涎笑道,“亏得皇后提醒,否则污了皇祖母的眼睛。”

    之后,席间再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尽管如此,一顿饭,李永邦还是吃的如坐针毡,倒是上官露胃口大开,连喝了几碗羹汤。

    正要喝第三盅的时候,凝香提醒道:“娘娘,适可而止。这道菜,您已经吃过了。”

    太皇太后的赞许的看了凝香一眼,心想,皇后身边的人调*&教得当,不是一味的谄媚之流。可见皇后本身也并非平庸俗姿之辈。太皇太后蔼声道:“哀家本来还担心依着自己的口味来,你们两个孩子不喜欢,特别是这道酸辣汤呀,又酸又辣,一般人吃不惯。”说着,拿手指向李永邦,“喏,皇帝就没喝几口,但似乎相当合皇后的口味。老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女人一旦怀了身子,吃酸的吃辣的都有讲究。皇后和皇帝也结缡了这么些年,哀家什么时候能听到皇后的好消息呀?”

    上官露一怔,脸色陡的白了一圈,太皇太后没留意到,自顾自继续道:“哀家知道谦妃的事在宫里掀起的波澜不小,但谦妃毕竟不是中宫,皇后的嫡子才是最要紧,皇帝和皇后得多加把劲儿才是。哀家年纪大了,就盼望着宫里的孩子们越多越好,热闹。”

    李永邦拉着上官露的手,道:“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儿心中有数。前几年皇后的身子不大好,朕忙于国事,无暇关顾,以后……”他朝上官露笑笑,眉头挑起来,上官露紧声道:“是,臣妾知道了。”说着,流露出娇羞的神色,“这样的事情,竟劳动太皇太后来过问,是臣妾的失职。”

    太皇太后又关切的问李永邦:“之前听你身边的人说你上火,是怎么回事?难怪这汤你没碰几下,又酸又辣的,是不合你的口味,对了,今儿个太医院有个姓董的太医来过,哀家瞧着他不错,要不要安排他给你请个脉?”

    李永邦含笑乜了上官露一眼,上官露难得心虚,赶忙道:“谢太皇太后,董太医已经嘱咐过臣妾了,陛下身上担着江山社稷,眼看目下天气越来越热,心烦气躁是难免的,董太医教了臣妾一道食疗的方子,回头臣妾会为陛下煮一些莲心芡实丹参汤给陛下送去。既下火安神。又可养心血。”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头道:“嗯,如此好的很。”

    膳后,皇帝劝着太皇太后在慈宁宫花园逛一会儿,以免积食,太皇太后平时没人来看她,一个人无趣,花园里的景致再好,天天看也看不出外面的大千世界来,因此常常窝在宫里,不爱走动。今天由他们小夫妻陪着,兴致很高,直走到天黑才回去歇息。

    李永邦终于得以携上官露打道回府,上官露累的恨不得当街就拿手捶一捶自己的肩膀,这一天下来呀。真是累的够呛。

    李永邦却仍精神奕奕的,上官露睨了他一眼道:“看来之前陛下说的不错,陛下的龙体果然半点儿都用不着我cāo心,就是可惜了仪妃,大好的日子,皇上的力气没使在她那里,倒浪费在别处了。”

    李永邦拽着她的手低声道:“胡说什么呢,我清白的很。”

    上官露甩开他的手:“清白?您在我跟前谈清白您说的响嘴吗?那大喇喇的红唇印就在您脖子上,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见。”上官露啧啧称奇,“我在慈宁宫那么久,你和她就独处那么久,这战况得有多激烈啊…….还要我给你打掩护。”

    李永邦气的笑了,横竖天色晚了,除了他们身边的近侍长随,道上没有旁的人,便一手圈着她的脖子,揽进自己怀里说起悄悄话,明明说的是自己,却像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兴奋的很:“我真没有。我就送她到永寿宫门口,她说要请我进去喝口茶,我借口前朝有公务,不答应,她就昏倒在宫门外了……”

    上官露扑哧一笑,接口道:“不用问,你一定喊着‘来人呐,怎么能让太后睡地上,快点抱进去呀’,但是一个太监不动,太后凤体尊贵,不敢有半分玷污。是不是?撺掇着你抱进去!”

    李永邦愕了一下子,拊掌赞她怎么如此料事如神:“就是这么回事!那个叫福贵的太监,一个劲的搓着手跟我说,‘哎哟哟,太后的凤体尊贵,咱们阉人可不敢有半分不敬,而且争分夺秒的关头,太后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李永邦气馁道,“最后我只有把她抱进去了。”

    “然后就……”上官露哼哼两声,笑的很有内涵,跟着不由的感慨道:“陛下总是好艳。福,佩服佩服。”

    李永邦道:“真没有。”说着竖起三根手指,“我向天发誓。我就算再荒唐还不至于沦落到lún常不分。”

    “你也忒小看我,我在你眼里这么下。作不要脸!”他嘀咕道。

    上官露兴致勃勃的:“好了好了,你还没说后面怎么样,重点!”

    李永邦龇牙:“敢情你当我天桥底下说书的?你听到精彩的部分,还高兴的鼓掌是不是?”

    上官露嘿然一笑:“这不是宫中的日子枯燥乏味,陛下的□□又跌宕起伏,曲折离奇,以至于我……”她揪紧了了心口的衣裳,“我不听则罢,听了就止不住的内心澎湃。”

    她越说李永邦脸色越黑,松开她背着手一个人在前面开路,像个落寞的老头儿,低声道:“皇后的心是铁打的,不担心我险些遭人蹂。躏,还要我回忆整个过程……”

    上官露快步追上去,擎着他的袖摆晃了晃道:“嗳,好了,我是吃味儿了行吗?求你快告诉我,急死我了。”

    明知她说的话是假话,李永邦心情还是明显的愉悦起来,连同脚步也轻快了,与她低声道:“我一抱她进去往榻上一丢,她整个人就缠上来,跟海藻似的,你见过海藻吗?就是水里的那种,你人跌进去,它就缠住你的脚。当是时她就是这般的揽着我的脖子使劲哭,我险些被勒得断气。我说这样不好,你先松手,她死活不放,说我怎能这样待她!说我薄情寡义,是个负心汉!把她丢进永寿宫这个活死人墓里就不管她了……我说你们女人怎么能这样呢,上下嘴唇两层皮,正面也是你,反面也是你,要知道当初欺骗我的可是她!而今倒成了我的不是。我气急之下没注意,着急着脱身,便用力扯了她的臂膀,把她给弄疼了,她于是哭的更凶,我想找个宫人过来看看,结果四下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要真想干点什么……”李永邦摸着下巴,“还真可以为所yù为。”

    第56章 旧桃花

    他其实真不介意把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上官露,但是说个大概的轮廓可以,细节上却可免则免。因为上官露是个有洁癖的,要是让她知道陆燕抱着他哭个不停,说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求他的原谅,说只要他肯没事来看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千万别不理她。她一个人在永寿宫里寂寞极了,悲伤喜悦都是一个人的。她哭着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滚烫的热泪。呵呵。只怕以后连他的手上官露都嫌弃。

    再者陆燕毕竟也是他少年时心动过的,不是随便那么一个路人,他总觉得要是把陆燕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上官露,难免会让上官露认为他和陆燕是一样的人,连带着他在她心里也一起跟着降了好几级,不知道被崔庭筠和上官明楼比到哪里去了。想到这些,他就无比的惆怅敌人们太强大,全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又是一个死了,一个守身如玉,他拿什么比?

    上官露看他发呆的样子,问他道:“陛下你不心软吗?”

    “她可是你喜欢过的女子啊……”上官露欷道,“你为了她还远走乌溪,她既然求了你原谅,你一点都没想过要原谅她吗?事情总归过去那么多年,她干的也不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

    ‘杀人放火’这四个字她特地加重了口音,明显带了几分自嘲。

    李永邦牵着她的手进了永乐宫,入了正殿看她在榻上坐下,仆从们为他们夜里就寝的事忙开了,除了凝香和逢春在外间的帘子外候着,里面就他们两个人。

    天气热了,每一隔间都挂上了金丝藤竹帘,篾子削得细细的,一道一道jiāo织起来,挡住了汩汩的热气。

    李永邦在她跟前蹲下,双手搭在她膝盖上,面色有些戚戚然。

    沉吟了半晌问道:“露儿,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我跟父皇比起来,我连他的一根指头都及不上?”

    上官露默了默,点头道:“是。”

    “论为君之道,论治下之术,你与先帝确实不可相提并论。”

    李永邦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

    他神情委顿,耷拉着肩膀:“但起码你不会骗我,你对我说实话。”

    因为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陆燕。

    当陆燕缠着他不放的时候,她涕泪横流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上官露杀了你喜欢的女子,你依旧可以接纳她?甚至把孩子jiāo给她抚养!而我呢?我不过是没有在适当的时候承认对你的感情,就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说明你最爱的人还是我,你对我们的感情吹毛求疵,你连我的一点小过错都不可以容忍。”

    他惊讶于她的这种想法,正词不达意的时候,陆燕又抢先道:“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为什么不能原谅你?”李永邦直视她的眼睛,漠然道,“不是我不原谅你,我给你过机会,你自己不要罢了。还记得敕封太后前,我怎么问你的吗?我问你,假设再给你一次机会,到我的身边来,放弃太后之位,你怎样选择?”

    李永邦吊了吊嘴角:“你选择当太后,你选择无边的权势,你自己选择了走进这奢华又寂寞的樊笼,母后,你当上太后才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吧?”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李永邦低头抚平了衣裳上的褶皱,眉目疏淡道,“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在这些年里很清醒的认识到,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也没有过感情,从头至尾你都在利用我,当时年少时是,今时今日依旧是。可我想,即便是利用我,也有三分情意在里头吧,但现在却觉得我们之间尤为陌生,陌生到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我问你,在我和父皇之间,你一直爱慕的都是父皇吧?”

    陆燕狠狠地怔住,李永邦继续道:“其实把我和父皇放在一起,任谁都会选择父皇。你满心的希冀,却落了空,于是我成了你的备选。我不说出来,是看在你姑母、我母后的面子上,给大家留一线余地。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陆燕哭的哽住,瘫坐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呐呐道:“是,我承认也许我对你的感情不那么纯粹,可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你被上官露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被上官露玩弄?”李永邦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那就请太后说说,皇后是如何将朕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陆燕印象中的李永邦,冲动、任xìng、优柔,禁不得激,没想到现下会变得如此强硬和绝情,她知道怀柔无用,美人计无用,不得不集中精神,斟酌了半天才道:“她坐镇中宫,使后宫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这么做一定是别有居心,她是为了暂时稳住你,她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永邦‘嗤’的一笑:“皇后当得好,替朕解决了不少后顾之忧,换来后宫的和谐安宁,便是太后口中的‘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李永邦气的胸膛起伏,“那么历史上多少贤后都是太后口中的jiān人啊!你当朕是傻子吗?”

    “咱们先说谦妃滑胎一事,是被人下了yào,问题出在那盒胭脂上,朕明面上不再追查,但朕岂会不知,不管是在胭脂盒下手,还是她身边的人下手,都要经过内侍局,人都是内侍局拨出去的,皇后的手伸不进内侍局,甚至连她自己宫里的人都是内侍局送过去的,太后别跟朕说,这事是皇后安排的?”

    “还有建章宫的金砖渗血,装神弄鬼的……”李永邦眄视着陆燕,“太后的意思是皇后找人做的,然后栽赃在自己阿兄身上?”

    太后强词夺理道:“可是你不是反而升了她兄长的官嘛!”

    “那皇后又怎能率先得知朕不会罢免上官明楼而是重用他呢?”李永邦的声量不自禁提高,“皇后有未卜先知之异能,朕竟然不知?!还是皇后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太后尖声道:“这些鬼蜮伎俩,只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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