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胭脂斗 > 第 4 章
    ,王府时的一个良娣,从前不能与堂姐争辉,进了宫更是前途未卜。

    同是良娣出生的肖氏坐在赵芳彤边上,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须知赵颂瑜平时就张狂的没了边儿,谁也不放在眼里,她们往日里可没少受她的气,不过将来进宫就难说了,宫里规矩大,她要张狂,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这个本事。当即有意无意的说道:“赵姐姐你是不知道内情才这么说的,听说这位燕贵太妃在太皇太后跟前可是很说的上话的,若不然姐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被告了一状!”

    说到这件事,赵氏就来气!

    她哥哥是为夫君分忧,结果吃力不讨好,就是因为这劳什子太妃在太皇太后跟前胡诌了几句,今儿一大早,慈宁宫的芬箬姑姑就奉太皇太后的慈谕,领了一群人进来教她们规矩,还特别指名道姓的针对她,要她夜里到未央宫去守灵。

    “依我看,姐姐这两天还是忍耐着点吧。”肖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幸灾乐祸道,“宫里的事谁都说不清,都说先帝在时,这位太妃并不得宠,可要不是这位太妃,姐姐此刻只怕已经住进重华宫了。”

    另一位良娣温氏也道:“说起那重华宫,我听人讲精美绝lún,姐姐可真是好福气,令我等好生羡慕,尤其是……”她恻了一眼从始至终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上官氏才又道,“尤其是就在关雎宫的旁边。”

    关雎宫是孝慎皇后即大殿下的养母住的长乐宫,后来大殿下的生母懿如皇贵妃住进去,就改名为关雎宫。向来是六宫之主的住所。大殿下要是有意让赵氏住在隔壁的重华宫,其意义不言而喻。

    赵氏嘴上不说,唇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儿有什么好的,我听说原先可是畅饮阁呢。”

    温氏浅笑道:“姐姐这就有所不知了,要不然怎么说宫中多能工巧匠,畅饮阁原址固然是在而今的重华宫,却叫殿下移出了内宫,并非拆而重建,而是在原地上平移走了,简直堪称奇迹。听说殿下这样做就是为了能让姐姐将来舒舒服服的住在重华宫。偌大宽敞的地方,姐姐以后可要常请我们去坐坐呀。”

    赵氏抚了抚鬓发,装模作样道,“是吗?重华宫真有那么好?”

    肖氏的眼神装作不经意的溜过上官氏,只见她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不疾不徐道:“应该很好吧,单是殿下为了妹妹如此大费周章,这份心意就已经很好了。”

    “这倒也是。”赵氏一挑眉,“听说姐姐和那位太妃似乎颇有些渊源呢,说是当初给殿下选妃时,燕贵太妃就是立主要姐姐当殿下的正妃之人,想来等殿下登极了,姐姐的皇后之位总也跑不了。就是我好奇那位太妃真能混上太后之位?姐姐向来见识广博,不知姐姐怎么看?”赵氏转过头来盯着上官氏。

    上官露优雅的拨弄着手腕上的璎珞珠串,发出玉石叮当的清雅之声:“妹妹,有些话言之过早了。须知殿下的登极大典是重中之重,至于谁当皇后,全凭殿下的心意。我等无权干涉,也无力干涉,大伙儿说是不是?”

    “但是私底下关起门来姐妹们都是自己人,也并非完全不可议论,就譬如说妹妹刚才讲的也算有理,一个妾,就算是先帝晏驾了,她于殿下登基有功,也还是先帝的一个贵妾,岂能与正宫相提并论?”

    这话绵里藏针,在座的都听出来了。

    果然,赵氏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要发作又不能发作。

    上官氏心中好笑,这就是没文化的苦楚啊!连吵架都吵不过别人,总是词穷,单会发脾气甩脸子有什么用啊。当下也学着她的样子转过头去天真无邪的盯着她看:“妹妹,你说是不是呢?”彻底让赵氏无语了。

    肖氏只觉心里痛快,起身对上官氏道:“是这个理,大妃向来是高瞻远瞩,姐妹们真是相形见拙。”

    赵氏轻哼一声:“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有时候男人也就爱女人不讲理,凡事都一套一套的,未免絮叨,殿下平日里已经日理万机,内阁大臣们一套一套的,说理说个没完够叫他头疼的了,若是回到内宫还要跟他讲理,岂不是娶了一个先生回来,尽和他辩论?”说完,拿起帕子掩嘴笑起来。

    这是公然的嘲笑上官氏不受宠了,是人都知道李永邦长期留宿在赵氏屋里,赵氏轻歌曼舞,每天变着法子不重样的款待。

    上官露却不着恼,她是无论别人怎样于人前呲打她,都不轻易动气的xìng子,一副浑然天成的与世无争。肖氏有时候对她的这副脾气也很纠结,故而只有自己代她翻嘴皮子:“妹妹们受教了,两位姐姐说的其实都不错。好像宫里宫外,王公大臣,乃至寻常百姓家都分一个嫡庶,是非和正邪,所以正宫娘娘向来都是要明辨大义,胸怀若谷的,没有一般的洞悉世事的能力还真cāo心不上,至于赵姐姐,呵,一向颇得殿下的喜爱,想必是很有心得的。妹妹们真是自愧不如啊。”

    赵氏狠狠白了肖氏一眼,上官露则是面无表情,仿佛自己并非局中人一眼,只淡淡道:“想必各位妹妹们现下也该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开始还有的我们忙活。”话毕,用手抬了抬发间的蜀葵錾刻赤金步摇,垂下的粉色琉璃堪堪抵在额角,轻轻晃动。更兼她一身的灰银鼠皮的大袄,衬托出她一张精致小脸,雪白的肌肤,微点绛唇,宛如冰天银地里一株傲然绽放的红梅。

    这惊心动魄的美叫在场众人都看痴了,赵氏一贯嫉妒上官氏的美貌,之前已是被堵得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此刻更是气的两腮鼓鼓的,眼见众人纷纷散了,自己还要去未央宫守夜,心里就无比的委屈,继而委屈上升到憋屈,憋屈上升到气愤……总之,情绪复杂的很呐。

    她很想打一场翻身仗,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凭什么以她的宠爱,就输给上官氏了?若说从前,上官一门还算显赫,她须忌惮三分,而今的上官氏不过是枯木残枝,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和已故的敦敬太后上官氏乃水火不容的死敌,所以上官氏是上官露背后的倚仗没错,同时亦是她的痛处软肋,一弄不好,太皇太后就先拿她开刀。别说她还没坐上这皇后之位,就是坐上了,也不一定能做坐的稳。

    赵氏思来想去,觉得倘若错过此次机会,来日想要再坐上皇后的宝座,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今次的登极大典之前动手。

    她下定了决心,便立即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墨儿,要她到平日里与她jiāo好的几个侍妾那里传话,行大敛之礼的那一天,务必听从自己的号令,再叫上心腹瑞秋回去替她把紫貂大袄拿来,气哼哼道:“显摆什么显摆,搞得就她有,别人没有似的。嘁。”

    跟着一行人来到未央宫前,夜色里的未央宫本来雄浑壮丽,三丈的高台,三层硬石的须弥座,雕龙刻凤,每根望柱下都有石螭形兽头,嘴里有穿透的洞孔,当白天的积雪化了以后,水中孔中流出,犹如千龙吐水。使得赵氏她们愈加步履艰难,几次踩着水洼都差点摔倒。而此刻宫前白幡漫天,连绵的梵音从殿里传出来,霎那使威严感变得沉重拖曳,于四周弥漫开浓浓的死亡气息。

    赵氏不禁抖了再抖,她是想要借大行皇帝的丧仪来给自己铺一条路,可要是叫她在梓宫前跪祭一晚上,那她还没当上皇后就得活活吓死!瑞秋和墨儿心里也害怕,但见主子脚步不动了,到底不是个事儿,只得一齐劝道:“娘娘,殿里有大和尚诵经呢,又有那么多的下人和臣子陪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打断,指派道:“墨儿,你先进去瞧一瞧,替本宫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好让本宫有个心理准备。听说大行皇帝是叫雷给劈死的,要是……要是没个遮拦可怎么好!”

    一想到黑黢黢的干尸躺在棺材里,她就浑身发憷。

    墨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谁让那是主子,于是哭丧着脸道了声‘是’,探头探脑的上了丹陛。不一会儿兴冲冲的回来答话:“娘娘,娘娘且放心,殿里支起了高高的黄幔,左右设素帷裹住了大行皇帝的梓宫,最重要的是,娘娘只要在帐子外的坐褥上跪着就好。”

    赵氏可算是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进殿,之后在蒲团上跪下,哽咽道:“父皇。”哀哀的叫了几声之后,便在宫人们一个赛一个麻利的折叠金银箔的动作中昏昏yù睡。

    第6章 皆泡影

    至后半夜,芬箬特特来巡视了一次,正逢嗣皇帝也到大殿里来。

    由于知道了夜里赵氏会至大殿,想她女流之辈,又是隆冬,便过去看一看她,小太监见机行事,立即上了茶祭,李永邦伸手扶她起来,赵氏立刻跟没骨头的蚯蚓似的往男人身上歪,哭哭啼啼的诉衷肠。

    嗣皇帝柔声道:“想是跪的久了脚有些发麻,坐一阵子便好。”语气温存体贴。说完,似想起什么,蹙眉问,“大妃呢?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来更合适,怎么不见人影?”

    赵氏楚楚可怜的望他道:“此等琐事哪里劳烦的上大妃,是太皇太后的懿旨,由臣妾来这里守灵,臣妾自不敢怠慢,更不敢往大妃身上推诿。自然,大妃来不来,也全凭她的心意,臣妾岂敢置喙。”

    李永邦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扶她到一旁角落里的热炕上坐下。

    芬箬在窗外看见摇了摇头,回头到慈宁宫复命,太皇太后问:“怎么样?”

    芬箬叹息道:“论样貌是一般,毋宁说不可与上官氏相提并论,就是太子府里其他几位妃妾都远在其之上,只是……”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饶有兴致的问。

    “天生媚骨。”芬箬道,“大行皇帝梓宫前不三不四,与其说是世家出来的贵女,奴婢看,倒更像是勾栏出来的粉*&头。”

    太皇太后又问:“那依你之见,永邦这孩子的反应还算恰当?”

    芬箬斟酌再三道:“奴婢看那赵氏离祸国还远了一些,只怕就算是殿下他有心抬举,朝臣们还不答应呢。老佛爷且放宽心吧,赵氏难登大雅之堂,想来不久自会有人替您料理的。”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她年纪大了禁不住熬夜,转过身便睡了。

    翌日卯时正,嗣皇帝于大行皇帝梓宫前行启祭礼,内监将盛有大行皇帝冠服的器物放在供床上,恭理丧仪大臣,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官于殿内陈设果筵,由丹陛两旁列馔,羊酒于幕内;读祝官将祭文放在案上,王公百官各站其位。

    嗣皇帝至东侧站立,向西举哀,先茶奠,再膳奠;奠毕,众人皆跪,听宣祭文。而后嗣皇帝祭酒三爵,每祭一拜,众人跟随磕头。祭毕,嗣皇帝回到倚庐守孝。

    又一日行哭祭,众太妃,嗣皇帝及妃眷,王公大臣,等皆站位敬候。

    尽管是隆冬天,来者皆是白衣素服,除环摘璎,一些王公大臣甚至冻得瑟瑟发抖,鼻头发红,再配上哀伤的表情,实打实的悲痛yù绝。

    上官氏也是一身素衣,仅仅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chā一支白玉笄,耳边夹了一朵白色珠花,以示悼念和哀思。然而她的刘海天然的自鬓边散落,竟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态,赵氏看了不由暗暗生恨,有些人就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上官氏洗净了脂粉,不施彩黛,皮肤依旧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再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所有的妃妾也都是红肿着双眼,头上簪着白花,独她一个鹤立鸡群,穿着厚实的紫貂大袄,领口出锋,惊鸿髻上chā海棠花紫玉簪,高傲的昂着下巴,誓要把上官氏比下去。

    李永邦看了直皱眉,命人找了一件腮麻孝服让赵氏套在外头,小太监悄悄的走过去,道:“娘娘,殿下知道娘娘您畏寒,特命小的前来给娘娘加一件衣裳。”

    肖氏见状窃笑,如此蠢钝之人竟还痴心妄想要做皇后?大覃有傻子当皇后吗?也亏得她竟没有自知之明!肖氏再看一眼上官氏,终于明白她那里为何故意要在赵氏面前流露出故作骄矜姿态,怕就是为了这一刻,知道赵氏禁不得激,今日必会自掘坟墓。果真如此。

    肖氏对赵良娣和温良娣道:“两位妹妹素来和赵姐姐亲近,怎么没有提醒她今日不当如此打扮。还好殿下不怪罪。”

    怎么不怪罪?温氏恻了一眼赵芳彤,赵芳彤她们自家人都不互帮互助,等着看笑话,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多管闲事!当即道:“大礼当前,如莹姐姐,莫要再轻易多嘴了,给文武大臣瞧见了,平白失了殿下的脸面。”

    到底谁丢了殿下的脸面?肖氏收敛住笑意,低垂下头,赵良娣亦不发一言,只观望着前面赵颂瑜的种种。

    赵颂瑜位列于大妃上官氏身后,见太子给了她一身粗布麻衣当即拉长了脸,想要把紫貂大袄脱掉,赵芳彤在背后轻声提醒她道:“姐姐,此时若是脱了,殿下必会以为你之前其实并不畏寒,那适才之举,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赵氏哭丧着脸,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只得把孝服包在她的紫貂大袄外头,裹得活像一个人ròu粽子。

    肖氏和温氏差点没笑出声来。

    其后,礼部堂官恭请嗣皇帝至梓宫前行哭祭,同时祭酒三爵,每祭一哭,众人叩首。

    李永邦上前,大妃与侧妃并列,一祭酒毕,众人正要跪拜,全等着嗣皇帝号令,岂料赵氏突然抬手,诸王公大臣及太妃等皆侧目,悲伤中的李永邦也不得不回头看她,然而赵氏依旧我行我素,李永邦和众人等发现赵氏手腕上居然还套着一串玛瑙链子,若是佛珠倒也罢了,勉强说的过去。偏偏是玛瑙,须知玛瑙颜彩姝丽,一举手,立刻衬托出她的柔荑嫩白纤幼,可丧仪上如此,治一个死罪都不为过。上官氏却装作一无所知,带着肖氏和温氏等一一跪下,身后的人自然如波浪般整齐划一的朝拜。

    李永邦的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他看了一眼上官氏,只见她脸容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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