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想问凉国公主的事？”除此以外，沈沉瑜目前找不出能够让她焦虑的问题。
宋婉芝低头，颊上的伤疤已经淡了不少，揭了面纱，伤痕处描了一朵鲜艳的红梅，看起来不仅不丑陋，反而添了一抹别致动人的魅惑:“娘娘不介意吗？”
沈沉瑜看着她脱胎换骨的美丽，笑了笑，头上的凤簪随着她的动作振翅欲飞:“有什么好介意的。本宫若是介意，还有你们的位置吗？”
这话纯属说笑，她还没有足够的份量能阻碍她们的存在，以前想杀她的时候不就被慕容瑾拦过？
沈沉瑜突然发现自己挺小心眼的，时间过得再久，也从未忘记过慕容瑾当时冷着脸对她说的——
“宋婉芝不能死，她的身后有宋家，你不高兴打她几板子可以，人没了朕不好交代。”
沈沉瑜觉得大多时候，她猜不透慕容瑾的心思。
人是他不惜与她翻脸也硬要纳进宫的，可真正入了宫后却又任凭她欺负。身份低微的，她如何打杀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身份高一点的，杀不得，却可以随她折辱。好像她们于后宫的存在就是为了存在，活得如何与他无关似的，薄幸无情地很。
不过，沈沉瑜不认为自己有可怜她们的资格，也许当初的她在她们的眼里，更加的可怜。毕竟背地里形容她毒妇疯妇的，不止一两个。
宋婉芝也不信，有些话说笑就可以了，过了就容易让人觉得太自以为是。好在她听沈沉瑜的口气是第一种:“让娘娘见笑了，实在是凉国公主身份太特殊，臣妾不知该安排哪座宫殿为好。”
后宫除了皇后的居所，最华丽的就是玉华宫和瑶珍宫，正殿被她和徐云染占了，总不能让她们搬出来吧？
可次一点的宫殿，她又怕配不上凉国公主的尊贵。而且她一来地位就在她们之上，万一到时候拿此事做文章引起两国嫌隙就不妙了。
宋婉芝不明白为什么如此重要的问题皇上非要交给她处理，她看沈沉瑜精神比她都惬意，压根不是需要休养的萎弱。
“请姐姐赐教。”宋婉芝干脆放低了姿态，她没愚蠢到以为皇上这是在架空皇后的权利，只能说皇上是真的不想皇后操劳。
沈沉瑜淡淡一笑:“就挑离皇上最近的雨瞰宫，以全咱们友好之意。想来能靠近皇上，新妹妹也会觉得高兴。”
宋婉芝眼睛一亮，片刻又犹豫道:“这样可以吗？”
若是将来凉国公主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沉瑜看出了她的不安，也许女子在遭逢创伤后容易影响本身的智慧与自信，可如此亦会让她们更渴望抓住身边所能抓住的一切依仗:“贵妃之位本宫为你留着，谁也夺不走。”
宋婉芝面颊微微转红，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沈沉瑜平静地打量她，不愧是才女，连最简单的梅妆都画得栩栩如生，清凌凌的雪肌冲淡了夏日的炎热。
宋婉芝同样也在悄悄地看她，平时一丝不苟的装扮如今很闲散，让窒息绝艳的美丽变得娇俏柔和，光看着就让人移不开双眼，完全压盖过了她们在年龄上的优势。
宋婉芝以为自己会嫉妒，可是内心不然:“娘娘见过了凉太子，是不是真如宫中传的那般绝色？”
沈沉瑜唇边的笑容转瞬即逝，不知是不是宋婉芝的错觉，那双刚刚还十分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丝丝厌色。
“尚可。”沈沉瑜垂了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回道。
宋婉芝也感觉宫人传得太神乎其神，凉太子再如何出色，总不可能超越凡俗，何况眼前的女子在她的认知中已是最美，更美的就几近妖孽了。
宋婉芝对于凉国公主的即将到来已经放心了一大半，反正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后:“其实臣妾对凉太子有所耳闻。听说他出生时霞光满天，整轮红日落进了产殿内，不少人还看到了金龙飞腾……”
“本宫出生那一日还凤凰高飞呢。”
宋婉芝愣住了。
沈沉瑜冷笑，添油加醋的神力不外乎为了造势，不过也是他的命好，凉皇生了无数公主，却只得了一个皇子，所以再荒诞不羁也能被立为太子。
宋婉芝这才反应过来沈沉瑜是在否定传闻，却不明白她对凉太子的敌意何来。
“其实也有流言说，凉太子的生母并非正宫皇后，而是惠平郡主。”宋婉芝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惠平郡主？”
“凉皇的亲侄女。”宋婉芝晕红了脸，声音愈低道:“听说凉国的后宫乱得很，凉皇的姑姑也曾在内……”
宋婉芝说完也觉得不好意思，脸又红了红。她素来知书达理，绝不与人谈论这些禁秘，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与沈沉瑜说道了。
沈沉瑜脑子里突然闪过轩辕御上那张脸，心不在焉道:“流言罢了，万事皆在人口。”
“是臣妾肤浅了。”宋婉芝十分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沈沉瑜看了看面色依旧晕红的宋婉芝，此刻她们能和谐安宁地坐在一起，对于曾经来说，就像梦一样。
沈沉瑜回味自己上一世激烈的手段，换一种心境想想，其实她们也只是本能的争抢，谁又能说她们错了。
她最近已经尽量不再去想阴暗的过去了，每晚枕边空落的时候偶尔也会记起慕容瑾对她的纵容。只要不涉及前朝和选秀，似乎每次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不，或许只要她够乖顺，令他省心，他还可以重用她的父兄。
因为觉察出凉国奸细栽赃陷害的可能性，她也曾试图说服过自己，刨去他一叶障目的不信任，身为帝王的他并非十恶不赦。
剩余的，无非是在江山与忠诚的衡量中，忠诚败给了江山，感情一并牺牲。
可他又哪里有错？
他仅仅是遵循了最好的选择，一如现在的她，在家族与他之间，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将他割舍。
“这天越来越热，各宫取冰事宜就交给宋妃妹妹了。”沈沉瑜回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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