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付溅星转向禹尊,拱手说道:“先从这位使君开始吧。”

    禹尊扬了扬眉,转头看向崔义,付佐吏虽然任轻禄薄,但是他可以决狱、治狱,秉承皇帝的旨意办事。是以他官职再高,也不得不配合协查。

    想到这里,他老老实实地说:“晚上我一直坐在裴正故旁,并未留意到有何异常,他吃的我也吃了。我禹尊做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下毒这等卑劣行径。”

    这时旁边一位南军凑过来说道:“在下李大胜,不瞒使君,今晚我们每一个都有吃羊肉喝酒啊,看裴正故这症状像是中毒,可是我们都没有事啊。”

    禹尊从鼻孔里冷哼几声,斜了李大胜一眼,说道:“谁是凶手还要使君查过才知道,我看啊,是有人觊觎郎中令这一高位,把我们这些对手杀光了,那个位置迟早就是他的了。”

    李大胜不干了,他一脚踢掉旁边的案几,横眉厉声道:“禹尊,你这话是何意?要说嫌疑,这里可不止我李大胜一人,所有在场的人都可能是凶手,更何况,谁不知道你几日前还为那临香阁的夜灥姑娘和裴正故交手了?”

    “你……”禹尊闻言,表情抽搐一下,嚓啦一声拔剑出鞘,李大胜也不甘示弱,抽剑出鞘。屋内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你们闹够了没有?”一直沉默不做作声的崔义大喝一声。

    二人看起来似乎心里也有些虚,被他这一喝,只得缓缓收剑,讪讪地退到一旁。

    对面的紧张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段离,他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蹲在尸体旁边查看。

    看了一会热闹的顾小西回头发现段离正在尸体旁捣鼓着什么。她好奇地走过去看,只见他迅速把一块玉色的牌子塞进怀里。

    “你在干啥?”顾小西问道。

    “嘘~”段离示意她别做声,朝对面努努嘴。

    顾小西转头看去,付溅星正朝这边走来,那群郎官都纷纷离开饭馆了。

    段离问道:“付佐吏,可曾问出什么线索?”

    付溅星摇摇头,说:“你呢?”

    段离:“案几上的东西我都查验过,无毒。有毒的只有此物。”他取出那枚牙签,说:“凶手应该就在这帮人中间,毒源应该就是这枚银签。”

    付溅星接过那枚银牙签,细细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进布里,点头说道:“段使君言之有理,这根竹签明显是有人涂了毒,然后故意放在这里的。”

    段离抬头看了看天色,换值的时辰到了,他向付溅星告辞,便和顾小西一起往景德门赶。

    路上,顾小西忍不住问他:“你刚才在尸体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为何神神秘秘的?”

    段离停下脚步,四处瞅了瞅,见无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牙牌。顾小西认出这个牙牌类似于一种工作证,像裴正故这种级别的官的牙牌是玉石做的。

    她接过牙牌翻看了一下,发现右下角用刀刻了个肆字,刀刻的纹路里还填了朱砂,显得字体看上去是猩红色的。

    “这是谁刻上去的?”顾小西把牙牌还给段离,问道。

    “要知道是谁刻上去的,我们可能还要去看看贲盟引和伯常卫的牙牌。”段离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转头对顾小西说:“贲盟引的尸身是不是还放在官廨的地下冰室处?”

    “嗯。”顾小西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今天值守的时候,贲盟引的家属来过,好像说要要回尸身入敛安葬了。”

    “不好。”段离拧紧眉头,转身往回跑。

    顾小西愣了一下,冲他背影喊:“你要干啥去?很快就要宵禁了。”

    他跑得飞快,也不知听没听见。

    ————————

    一直到第二天该值守的时间,段离依旧没有回来。

    一大早,顾小西便跟随一个小黄门去拿大司农签发的文书。

    来大梁宫时间也不久了,但守门的她还只能在外殿转转,今日她是第一次进入巍峨雄壮的内殿。沿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阶梯走上内殿去,站在高高的复道上纵目四望,下面是一个深深的天井,里面用青砖垒出多个兽圈,里面来回游弋着各种奇珍异兽,看得人眼花缭乱。

    再往远处看,一座巍峨的殿堂坐落在三层大台上,东西两侧巨鸟的翅膀一样,飞扬的是高大的阙楼。一阵清风徐过,阙楼上的仙鹤翩翩起舞,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踏上高耸的殿堂,偌大的承天城尽收眼底。不由让人感慨帝国的雄伟壮丽。

    顾小西的内心开始有些期待,不知住在这座雄壮宫殿里的那位帝国掌权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她看得呆了,旁边的小黄门皱着眉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不由脸一红,连忙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小黄门朝前走。

    快到崇文殿时,小黄门面部肌肉突然抽搐几下,做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对顾小西说:“你进里面找文书,就在殿内的架子上。我去去就来。”

    顾小西巴不得他赶紧走,连连点头。小黄门一个转身,捂着肚子往殿外奔去。

    等小黄门走远了,她背着双手饶有兴致地踱进崇文殿内。

    殿内点着一种香,淡淡的,不十分浓郁,却有一种沁人肺腑的气息,让人迷醉。殿内四周挂着厚厚的帷帐,长长的流苏披拂下来,微微荡漾着,闪烁着丝质的光泽。

    她记得小黄门说文书在殿内的架子上,左右看了看,绕过帷帐,却发现有一个人早已站在那里。

    只见他头戴皮弁,身穿玄色裙服,站在那里很专注地欣赏那扇漆木屏风,仿佛一棵蓊郁的大树,沉默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顾小西有些呆住了,她知道他是谁。就算没见过他,光看他那身衣服,她也知道他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他似乎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朝这边看。顾小西感觉自己的心像惊慌的马,跳得动荡。慌乱间,她一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架子,一册册的竹简散落下来,骨碌碌滚了一地。

    她越发慌乱了,正手忙脚乱间,她感到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心猛的一颤。那人立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令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

    她尴尬地不敢抬头,不知该开口告罪还是跪下磕头。好在外面有人喊了声“陛下”,她面前那双绣金盘龙帛靴转了个弯,往门口那边去了。

    呼~~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解了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小遗憾,没有看清刚才那人的容貌。不知道他的容貌是否也如那风仪般慑人。

    她搬着一大堆文书回来的时候,段离正伏在案几上盯着几块木牌发呆。

    顾小西凑过去,正想跟他分享一下她今天的经历。还没开口,段离便迫不及待打断她:“你来看看这几块牌子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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