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渾身都痛的要命，他摸了摸身下墊著的毯子，掙扎著緩緩坐起身來。
思維無法十分精確的運作。他的背輕輕靠上岩壁，神情陰鬱冷漠，渾身壟罩在凝滯冰涼的氣息之中。如他所料，他被人……帶到了其他地方。
果然，那時候的被注視感不是錯覺啊。
摀住疼痛的眼睛，佐助將臉準確的轉到有人的地方。無神的雙眼漸漸的能感知到一些光線，但在看見之前，他的感覺早已告訴他：那裡，有一個陌生的氣息存在。
是那個人嗎？
“收起你的殺氣吧。現在的你，難不成還能做些什麼嗎？”
那個人用十分輕慢自傲的語氣說道。臉色明顯一暗，佐助放下手，倒是漸漸散去了隱隱的殺意。未著寸屢的上半身上被纏滿了繃帶，他能感覺到，他的傷口有被處理過的痕跡。若是有敵意存在，剛剛昏迷時毫無反抗力的他，無疑會簡單的被殺死。
但是，他還活著。
果然……他不會讓他死的。這個人……這個——
“宇智波斑。”
他低聲喃喃。
“看來鼬告訴了你一些東西。”
沉默的閉上雙眼，佐助微微撇開頭。他的表情是一片空白，沒有了憎恨、沒有了憤怒、沒有了一切的激烈情感。他看起來只是……平靜，空虛，以及深深隱藏的疲憊。
啊啊，沒錯。殺死了鼬……失去了復仇的對象，現在的佐助正是一片茫然的狀況呢。
“看來你完全沒有看穿啊。鼬的真實……”
“他，為你編織的夢。”
在帶土的注視下，佐助的眉角微不可見的動了動。而他接下來所說的話，連帶土都忍不住稍微睜大了雙眼。
“……你是想說，他是為了我才殺死全族……的這件事嗎。”
空洞平淡的語氣十分冷靜的說出爆炸性的言論。
什麼？
閉著雙眼，佐助低低的嗓音迴繞在岩壁之間，緩緩道出他這些年來所調查的結果。
“宇智波預謀叛亂，而鼬選擇了木葉。但是，作為交換，他必須親自證明他的忠誠。”
“殺死全族，合理的叛離木葉，作為木葉的間諜加入曉組織，以叛忍的身份成為木葉在外的眼睛………”
“而我，作為獎勵，可以活下來。”
毫無感情波動的說出了木葉高層費盡心思想要遮掩的黑暗，佐助單手摀住臉。低低的嘆息在黑暗的岩壁之間響起。
這個木葉最後的宇智波，竟然早就知曉……他們一族，和木葉的血海深仇。
“他應該是想要我殺死作為叛忍的他，作為木葉的英雄回到村裡吧。”
宇智波佐助……居然知道這麼多嗎？
眼神冷了下來，帶土用充滿評估的視線盯著他。小看他了呢，他和鼬……不，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小看了這個被留下的少年了！
那麼，他是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殺死了鼬嗎？
而佐助還在低低的說著。
“他死去後，我就能拿到他的萬花筒，成為更強的永恆萬花筒。這樣，我就有實力……”
——殺死你。殺死你這個「宇智波斑」。
笨蛋啊，真的是……太笨了啊，鼬。
“從頭到尾都是這麼自大啊，鼬。”
……你就沒想過，這個我，可能根本不會被你引向那看似安穩的贖罪之路嗎？
“偷偷挖出父親和母親的屍體時，他們的眼睛都消失了。只有空洞的眼眶……所有人，所有宇智波……要我，怎麼相信是鼬憑一己之力挖走了所有人的眼睛啊……”
有了懷疑，他當然會用盡全力挖掘真相。離開牢籠，成為遊走在黑暗之中的野獸，在最陰暗骯髒的角落裡將一綹綹蛛絲馬跡剝離、重組、解明。
啊啊，我明白的，宇智波鼬。沒錯呢，曉……確實是，一個能夠有望顛覆世界的隱密勢力。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將會給予世界極為疼痛的一刀。尤其是這個宇智波斑，有什麼更大的目的，讓他願意渡過漫長的時光蟄伏，放下恣意的驕傲，隱藏於世界的陰影之中。
那麼，我不允許。
這個我……不許你再繼續一意孤行了。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了……除了選擇欣然回歸終焉以外，我需要活下來的理由。隨便都好，沒有族群與摯愛的我，該怎麼辦，還能擁有什麼，可以愛著什麼呢。
——只剩，這個世界了吧？
“自以為是的要保護我，自以為是的背負著所有東西，自以為是的想要死在我的手裡……父親、母親、宇智波，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根本不要……”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聽見他的語調越來越微弱，轉而是呼吸聲逐漸加重。一旁本來沉默的凝視著他的宇智波帶土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抓住他捂著臉的手腕，“佐助，停下！”
“放開、我………”大聲喘息著揮開他的手，佐助抓住胸口，因為失去平衡而重重倒在地上。無力的摀住嘴巴，他緊張的試著控制自己的呼吸。
“呼、唔……呼……！咳咳………”
淚水自那雙因痛苦而微闔的美麗眼睛中流淌出來。瑰麗的六芒星綻放於血紅色的眸子裡頭，強悍冰冷的查克拉紊亂的爆發，激起一小波碎石。他面色泛起一絲病態的嫣紅，渾身顫抖的咳嗽起來。
感到喉間湧上一陣甜味，佐助沒有忍住，反而是選擇自然的微微張開唇角，任由血色染上他的手和下巴。
看見他情緒激動到咳出血來，帶土暫且放下懷疑，盡量溫和的撫摸他緊繃顫抖的背脊。
“停止再想了，立刻。”
……沒錯，看見我的脆弱了嗎。
看見我的動搖了嗎。
「佐助」……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叛離木葉，殺死大蛇丸，連親生哥哥也親手了結。和整個世界為敵的佐助，沒有任何後路的佐助，該怎麼辦呢？
閉上流出淚水的雙眼，他微微偏開頭，切斷了意識對身體的控制權。
———沒錯，那就只能……加入「曉」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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