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他開了萬花筒。
不是因為看見了族人的死，不是因為看見了父母的死，也不是因為看見了最親愛的兄長動手殺人。
啊啊，沒錯。他看見的……是自己。
小羽，是不是，也是這麼疼呢。
……鼬，也會變得和他一樣嗎。
要開萬花筒的條件是，必須殺死最親密的人。滅族那天，他確確實實親手殺死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我啊。
*****
『滴答……』
“咳！咳呵……咳、咳咳………”
滴答，滴答。
看著鮮血自鼬摀住嘴巴的指縫間緩緩流下，佐助緩緩走向跪倒在地的他。隨手拭去眼裡流出的鮮血，他站定在跪倒在地的鼬面前。
四周盡是激戰過後的痕跡。化作粉末的建築使得周圍一片平坦，一望而盡。處處可見皆為他們力量對轟的樣子，在他開弓射擊時，在鼬全力劈出十拳劍時，無論是什麼，都只有粉碎的結局。
兜兜轉轉，最終的結果果然是如此。萬花筒對身體的傷害很大，尤其鼬他，這幾年都在危險的地方戰鬥著，更是加速的耗盡了身體的生機。
野獸對於生命是最敏感的。……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從一開始，病弱的雄獅就是注定輸掉的那一個。
“結束了。”
滴答。
“呼……呼………”喘著氣，鼬勉強抬起頭。失焦的雙眼對上他的眼睛，他難得的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彎下腰，佐助一隻手輕輕抓住他的脖子。面無表情的垂下眼，佐助半跪下來，用另一隻手為他抹去下巴上的鮮血。妖異的寫輪眼中，紅色的六芒星隱隱顫動著，像是也要流出鮮血一般。
他緊緊凝視著他。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當年那個幼小的男孩凝視著隱沒在黑暗之中的滅族者。此刻，滅族之人心目中的復仇者凝視著眼前即將死去的青年。
“是你……輸了。”
聽見他的宣判，鼬的眉目微動。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額間一涼，佐助瞇起雙眼，感覺到他的指尖輕輕戳在自己的要害上，卻沒有多作抵抗。
滴答，滴答。
緩緩的閉上眼睛，鼬漸漸放鬆身體。他的表情十分平靜，簡直不像是將死之人的表情……啊，那時候的我，也是這種表情嗎？
是的，因為所有的承諾都做到了吧。已經可以休息了，一切的重擔，可以卸下來了。再也不用背負一切前行，我……這個佐助，已經成長到足夠強大的地步，足以面對未來的一切強敵。
滴答，滴答，滴答………
跪坐下來，佐助用兩隻手環住鼬倒下的身體。逐漸失去生機的那個人，呼吸聲越來越弱，漸漸的連心跳都要停止下來。
“……原諒我，佐助。”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一聲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的呢喃。突兀的感到一陣疑惑，佐助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聲音，消失了。
嘩啦————
大雨傾盆而下。深深的低下頭，佐助緊抱住那具癱軟的身軀，閉上雙眼。內心中，這劇烈的震動，幾乎要讓他渾身顫抖起來。在剎那之間他完全無法思考，只能遵循內心的聲音，將臉埋進鼬沾染灰塵與血液的髮絲之中。
熟悉的味道縈繞鼻尖。在沒有人能聽見時，他終於能低低的呼喚出聲。
“……鼬……”
“……………兄長大人。”
“兄長……兄長。”
我的兄長大人。
……胸口，好痛啊。
好冷。
那一天夜裡，你也是這種感覺嗎？親手殺死親人的感覺………
沒關係，別哭了。已經……可以了。
別哭了。
不用……再哭了。
伸出手抹去鼬眼角的血跡，佐助依戀的輕吻了一下懷中的人的額角，溫柔的凝視著他。這個給予他愛，給予他喜悅，與同等痛苦的人類。
野獸得到了愛，因此牠變成了人。
萬花筒的瞳術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那個人內心深處的渴望。在那一夜開了萬花筒的我，瞳術是什麼，你一定……猜不到吧，鼬。
深吸一口氣，佐助閉上眼睛。
一旁的絕本來要靠近一些。突然，四周的土地之中，開始冒出點點螢光。
白絕：“阿咧？這是甚麼………”
黑絕：“不好……快退後……”
螢光越來越多，逐漸的，天空中彙集了一個隱約的巨大白色人形。那是一個長髮的女性，似乎是穿著長袍。她的五官十分模糊，卻能想像的出來……她一定，是有著極為溫柔的笑容吧。
佐助低聲呢喃。
“彙聚起我的思念。”
女性俯下身，用雙手攏著那兩個宇智波的兄弟。抬起頭來，他凝視著巨大女性的臉龐。
“神將拯救一切，神將應許一切。”
我想讓他體會這個世間的所有美好。
不要再痛苦了，不要再悲傷了。
“請讓他……活下來。”
用我心中的所有想念，喚回那個人。就算就此忘記所有的一切，我也無所畏懼。
……請，將他帶回這個世界吧。
這個美麗又悲傷的世界。
就算沒有我………
佐助閉上雙眼。力量帶起的氣流吹動他的髮絲，瞳術發動的瞬間，他的雙眼，流下了觸目驚心的大量鮮血。
“神……臨。”
雙眼萬花筒瞳術。此為拯救生命之力。其名為，神臨。
光芒……大盛。
刺目的光芒遮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什麼都看不見了，所以也沒人看見，空中的女性伸出一雙翅膀，將兩人攏進懷中。崩碎的光芒席捲一切，聲音消失了，視線消失了，五感都消失了。
……然後。
“砰咚。”
“砰咚……砰咚……”
心中一空，佐助緊閉著劇烈疼痛的眼睛，茫然的將耳朵湊向聲音的方向。
這是……什麼？
“砰咚……砰咚……砰咚……”
……啊啊。
是……心跳的聲音。
耳朵貼上一片溫暖的皮膚。微微的震動在耳邊迴響，訴說著無可辯駁的生機。
胸口就像開了一個洞。有什麼流了出來，悄悄的消失在空氣之中。失去了悲傷，失去了痛苦，失去了憤怒，他只是呆呆的聽著那道心跳，就只是，靜靜的聽著。
在失去所有感覺時，他忍不住淚流滿面。
是鼬的心跳。
鼬還，活著。
……真好啊。
沒有沉浸在自己茫然的情緒之中太久。閉著眼睛，佐助咬破指尖，通靈出自己的通靈獸來。煙塵散去，一條青色的蛇出現在佐助面前。
四周還縈繞在強光之中，強大的查克拉充斥在每一吋空氣裡。沒有任何人能知道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鼬會很安全。
“佐助大人。”
“……青蛇，把他帶走吧。就按照我吩咐過的。”
“我明白了。”
最後輕輕蹭了蹭他的頸窩，佐助將安詳睡著的鼬交給青蛇。他會被帶回通靈獸居住的地方，那裡有他準備的一切。三代大人，綱手大人的文件……也都在那裡。
今後的一切，都任憑你決定吧。
抱歉，我再也……無法回應你的感情了呢。無論是愛，還是恨，我全部都………
光芒散去。在旁觀的黑白絕眼中，原地僅剩下跪坐在地的佐助一人，而鼬不見蹤影。下一刻，雙手緊緊摀住眼睛的佐助身體一晃，失去意識的……倒在地上。
……雨，停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