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如期若归 > 《如期若归》正文 第九章·积米崖下积水潭·冰释前嫌
    轻衣策马,自西山上狂奔而下,吊桥边吁声呵止。

    “然后呢?往哪儿去了?”桑晨质问北衫。

    “向东,我告诉华姐一路向东穿过锦城就是码头,晌午有船去云京,已经打问好的不会错。”北衫话没说完桑晨就绝尘而去。

    桑晨这马是南疆一顶一的良驹,长在天山牧场,脚力惊人。

    片刻就到了城东的码头,遍寻没有华慕的身影。桑晨记得华慕今天穿的是一个白灰色的长衫,最外面是自己买给她的水澜纱,轻挽发髻,只留下薄薄的一层长发垂在腰际。但这码头断断是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桑晨一把抓过码头老板质问华慕去向。

    老板自然一头雾水,他这码头上都是达官显贵,一路去云京,这么个丫头是见到都不会注意了,更被说压根没人注意到有这样的人。

    “对不住了您,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吵架,少奶奶一生气就跑了,我家少爷心急,对不住各位。”北衫的职责就是给冲动的少爷擦屁股,每次都鬼扯一些有的没的理由。

    桑晨已经策马要走,北衫眼看追不上了,还是夹紧马肚子快跑两步跟上。

    “少爷!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北衫好不容易跟上一点,赶紧询问,不然跟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里都是达官,怕是有人认得她,她那么聪明,肯定怕我追来,所以她要去的不是云京,是乌恒。”桑晨也恨自己疏忽,每次在华慕的事情上,高明这个词就离他远去。

    “那就是……城南?城南奴隶场,那儿有野码头送人去乌恒。”北衫这辈子的脑子都用在猜自家公子说一半藏一半的语法上。

    快马一半,桑晨又突然调转马头。

    北衫猝不及防,自己的马差点被他勒死。“怎么了少爷?”北衫也不敢生气,毕竟自家少爷就是这个脾气。

    “不对,去乌恒的船晌午一定要到大坝上等水才能过渡,怕是现在城南码头也只有空船了,我们去大坝。”桑晨撕扯着横溪马,又一次只留下风尘。

    北衫也无奈,却只好快马加鞭的追上去。

    水路比马快,但是去乌恒的船需要等大坝这里的水位上升,锦城水官开闸,两端水位平衡之后,船就能顺水直下,汇入莽江,这一段水急路险,晌午的放水错过的话,夜行就危险了。

    亏得华慕总是贪玩去天街听故事,也知道一定要赶上这艘船才能确保平安。为了躲开危险还特意跑到城南野码头,这样无论是赵斓涙还是桑晨都找不到她的。

    船刚刚停稳,上面老老少少都有些躁动。别说他们,这样等着大船入定的经历华慕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兴奋。

    “静静啊各位,现在有位老板要上船找人,我们配合一下吧。”船老板的荷袋鼓鼓囊囊,想必也是给了一笔钱才让这老板上船的吧。

    华慕蹲在角落,抬头溜着两个大眼睛,想看看这老板想找什么样的人。

    老板一上船甲,华慕立马低下了头,心想“桑晨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按理说从城南码头过来必定过了船过渡的时间,难不成他根本没去就识破了自己的聪明?”

    不敢多想,华慕很怕桑晨抓自己回去,她再也不想喝那些茶了。

    眼看着桑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华慕只能把头低低的埋进膝盖。

    然后听着一阵刀剑摩擦的声音,船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壮汉,刀刀砍向桑晨要害。华慕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识趣的奴隶各个惜命,都跑到船的另一端去了。

    北衫闻声进来加入战争,这时水官放水,船身剧烈震动,船的一端人太多,不平衡已经导致船身倾斜。华慕冲着他们喊:“你们过来一些人,过来一些人!”

    生死关头谁能听一个姑娘的话!

    华慕只好冲着桑晨喊:“桑晨,到中间打,到中间!”只有这样,人群才能向两边分流,才能保证船的平衡。

    很快,船身平衡,抖动不再剧烈,随着水流开始下降,两端的水要彼此制衡妥协才能让船入定。

    拿着刀的壮汉认出华慕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一刀劈过来,华慕抬手一挡,左臂还是被刀锋划伤,鲜血马上染红她白灰色的长衫,一瞬间是感觉不到疼的,华慕只觉得可惜了这水澜纱。

    桑晨一脚踹开壮汉,免得华慕再挨第二刀,疼痛瞬间让华慕有些麻木。但这麻木,却让华慕的记忆清晰起来,“这人……不正是断崖边上的山贼吗?那这伙人……是次主的人!”华慕向来联想力不错,但是这样清楚的知道敌人,却不知道桑晨能不能应付过来。

    船身倾斜,桑晨滑到华慕身边一个趔趄。

    “会水吗?”桑晨一边挡着凌冽的刀,一边拉着华慕回环般的在她耳边询问。

    “不会!”华慕回答的毫不含糊。桑晨心里一阵苦笑,这丫头不会游泳还敢选水路,真是勇气可嘉。

    谁说走水路就一定会落水!拜托没有你桑大爷,华慕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危机!但愿吧,不过没有桑晨,华慕又一次必死无疑了。

    几招过后,船身开始摇摆,该是要入定了。在断崖上犯过桑晨的人看准时机一个猛刀劈过来,桑晨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好在身后的华慕无碍。瞬间的失重让桑晨下坠,连带着华慕坠入湍急的河水。

    北衫酣战,趁着船身不稳制服几个壮汉暴徒,转头却见桑晨和华慕只留下一朵涟漪。

    “少爷!少爷!”北衫的喊叫无人应答。

    因为锦御河要与祀奉河的河水相融,水流是极快的,形成漩涡将人卷着向河地带。桑晨开始的时候还抱着华慕,但是水流的力量越来越大,桑晨只能一把扯过华慕的腰封,一端缠在自己手上,一端缠在华慕手上。

    两人根本没有力气和河水对抗,只能顺着水流前进。桑晨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还在担心华慕的情况。

    片刻就到了积米崖,因为悬空的下坠速度很快,两人手腕相连才不至于分离太远,桑晨终究是没抓住华慕。

    听到水流哗哗坠在积米潭的声音越来越大,桑晨想着就快安全了。

    华慕坠下的时候有些神志不清,水喝了太多,天旋地转的分不清方向就被水流拽下去了,重重的砸在积米潭里,额头和一块圆滑的潭石碰撞,猛烈的疼痛让华慕瞬间失去意识。

    在醒过来的时候,华慕飘在水上,一只手高过身体,被另一端的手牵绊,这才免于随波逐流的死路。

    华慕在及腰的水里站起来,踉踉跄跄的保持平衡,循着腰封的另一端找桑晨。

    桑晨胸前已经都是鲜血了,这一刀砍得很是用力,桑晨面无血色,整个人飘在水上。

    该是坠下的时候一只脚准准的石缝了,不然按这个流速,他们不是在下游的湖里,就是在阴曹地府相见。

    “桑晨,桑晨,你醒醒,你怎么样?”华慕伸手推推桑晨,却毫无反应。

    华慕不敢解开手腕上的腰封,她怕桑晨被水裹走,也是真的一时乱了阵脚,脑子嗡嗡作响。

    甩甩头,抹掉发间的水,额头撞破的疼痛混着血水留下。

    桑晨的腿死死的陷在石缝里,因为冲力可以进去,但是凭华慕的力气,是掰不开这顽石的。可是总在水里也不是办法,华慕想着和哥哥玩儿的把戏,便用一只手做支点,一只手换替桑晨的腿,用速度拼一个幸运。

    “一、二、三!”凭瞬间的力换出桑晨的腿,华慕的手要细的多,从石缝里拿出来也容易很多。一切都随华慕的心意,就是置换的时候潭石下沉,狠狠的砸了华慕的手腕,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该死……我这带他去哪儿呢,看样子这周围都没人。”好在还有一些更烦恼的事情,华慕暂时顾不上手疼。华慕用肩膀抵着桑晨的胳膊,半托半拽的带着桑晨漫无目的的走。

    在积米潭水落的地方,有一个溶洞,华慕左想右想,桑晨的伤再不处理怕是会更严重,只能带着桑晨先在溶洞落脚。

    整理地上的杂草,铺就一方天地,华慕暂时将桑晨安放在草席之上,免得咯到。

    心的揭开桑晨的衣服,血淋淋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华慕眉头一紧,想着自己的包扎方法实在有些儿戏,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死马当作活马医,桑晨你一定要活过来,不然我内疚一辈子。”华慕托起桑晨脱掉他的上衣,撕了自己的内衬裙,学着哥哥包扎的样子给桑晨包扎止血。

    华慕这才看到桑晨背上大大的伤疤,有的是刀伤,有的是剑痕,有新伤也有旧迹。华慕有些心疼他,年纪不大却好像鬼门关的常客,桑晨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笨手笨脚的包扎好,一身的冷汗也才落下去。秋天的寒意在山谷里更是明显,华慕不一会儿就冻得搓手手了。

    生火!那就生火吧!华慕想着就去找来一些比较干燥的树枝,按书上说的钻木取火,折腾到天黑了终于点起一把火,此时的华慕已经灰头土脸了。

    等衣服烤干,华慕就脱了盖在桑晨身上。该是受伤又落水让伤口发炎,此时的桑晨正发着高热,打着冷颤。

    华慕周身只剩一件中衣了,看桑晨烫的厉害,华慕又跑到积米潭边浸湿腰封给桑晨盖在额头上,学着娘亲给自己退烧的方法,笨手笨脚的治疗桑晨,活脱一个乡野村医。

    说是笨手笨脚,积米潭边水浅石滑,一个趔趄华慕再次掉进水里,被冰冷的秋水刺激,华慕很快爬上岸,带着浸湿的腰封跪在桑晨身边,也不肯浪费自己衣袖的冰凉,顺着敷在桑晨额头。

    秋凉冻得华慕已经牙齿碰撞,舌尖无觉了。

    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守在桑晨身边不敢离开,溶洞外已经漆黑一片了,逃跑的念头烟消云散,怕是只有在桑晨身边两人才会安全。

    华慕靠在桑晨旁边的石头上半梦半醒的睡着,看着篝火快熄灭就赶快添一些新柴进去,看着桑晨打颤就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朦朦胧胧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积米潭属于山谷地带,看到太阳的时候想必已经是中午,桑晨终于睁开眼睛。

    “怎么样?还疼吗?”华慕折腾了一夜也是面色苍白了。

    “托你的福,还活着。”桑晨见华慕问题不大,就是有些狼狈的蹲在自己身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自己昏睡这么久,华慕昨晚一定吓坏了。

    “托我的福?你肯定要托我的福,为了救你,我手都砸肿了。”华慕见桑晨还有力气开玩笑,这一晚的担惊受怕就没有白费。

    桑晨挣扎几番想要坐起来,才觉得胸口奇疼。他低头看看这道包扎的歪七扭八的伤口,只觉得次主的人下了狠手,若不是自己,这刀一定会要了华慕的命,这样想想又有些庆幸。

    “手怎么了?还疼吗?”桑晨拉过华慕的手,初秋的天却寒意乍起,华慕的手倒是不凉,反而有些滚着热。

    “没什么,砸到手腕了,活动一下就好。倒是你,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怎么也到五道湾可以换马车去乌恒了。”华慕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的埋怨桑晨。

    桑晨低头不语,总觉得粟茶的事情还让华慕生气,自己没有跟她说实话也实属无奈。

    “还生气吗?粟茶的事情?”桑晨扶着腰慢慢往起挺挺,试试自己到底伤的多种,能不能带华慕走出去。

    “生气……主要是害怕,你别提那个茶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一定什么都不问,只求你别给我喝那个茶,太难受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华慕说着眼圈就泛红了,那种折磨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生活煎熬。

    “我没有,慕慕,没给你喝,这是个误会,知许不懂事,所以才犯了错,我只是……害怕你怕我。”桑晨板正华慕的肩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很是心疼,该是有多怕才能攒出眼泪。

    “没……没有就没有吧,你这么激动,倒是让我觉得怪怪的。”华慕显然有些愣住,桑晨这样急着解释,反而有些掩饰的意味。

    “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是想问你,明年武举人考试,我便要去云京,你……愿意随我一起嘛?”这条路就算再艰难,桑晨也只想华慕在旁。至于去或不去,都是华慕的主意。

    “可以吗?可以带着我吗?”华慕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明媚如初阳。

    “只是……怕是会有些危险,不过……”桑晨想说自己定会护她周全,还没出口,华慕就抢过话头去。

    “没事,我看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而且到了云京我还可以去找姜聿看看,不会赖着你,云京那么大,一工半职我还是找得到的。”华慕扶起桑晨,踢倒了昨夜赖以生存的火。

    桑晨拉着华慕的手突然一紧。怎么……到了云京,华慕还是会离开自己吗?还是心心念念这姜聿吗?可自己势必是要与姜聿为敌的……

    “怎么了?能走吗?我们得走出山去找医馆啊,你坚持一下,手搭在我肩上。”华慕没察觉到桑晨心底的微凉,只以为昨天坠崖摔伤了脚,便一深一浅的驮着桑晨。

    算了,得过且过,就算只是现在,华慕也是只属于他的华慕。桑晨将一半的重量放在华慕肩上,两人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走出这山谷,风凉挟秋,不怀好意的撞向两人。

    山谷里藤蔓斜出,华慕一脚绊在里面摔得满身泥泞,更是把桑晨摔出老远,没有像话本故事里的男女主一样摔成嘴对嘴的浪漫模式,狼狈像却是十分。

    华慕踉跄的站起来,才发现不光是被藤蔓绊倒,自己的头也是欲裂般疼痛,分不清是粟茶的后遗症还是昨夜吹了一夜的山风又染了风寒。

    爬起来又摔了两下才赶到桑晨身边,桑晨因为脚伤没能赶快扶起华慕,倒是看到她的踉跄。“怎么了?还……还觉得心口疼吗?”桑晨难免有些自责。

    “不疼了,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冷。”华慕扶起桑晨,再次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想着要赶快走出山谷,找到医馆,不然自己真的撑不住的话,桑晨可怎么办。

    桑晨的伤口又一次被摔开,鲜血又湿了包扎。华慕的包扎技术本就很差,加上这一摔,桑晨的命怕是真的要被折腾没的。华慕心里暗想,要不要去学一学医术?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风中有了暖意,桑晨说就快要走出去了,看样子一直走下去,总会到镇,总会有医馆。

    不知道是不是桑晨这样说让华慕心里有了谱子,走的有目标了起来。华慕是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别这样倒在半路上,桑晨就真没救了。

    华慕的脸上一点一点没有血色,桑晨的重量一点一点压下来,华慕撑着,终于看到山野里有郎中采药的木屋,袅袅炊烟升起,该是有人的样子,华慕心安许多,脚下却软了,连带桑晨摔了出去。

    看着屋子里的人已经闻声走出来了,模糊的影子像是个中年男人。这大叔起初迟疑,看桑晨把摔在地上的华慕拉进怀里,大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华慕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然后眼前一片漆黑。“没事了,桑晨会没事的。”华慕沉沉的闭上眼睛,这脑袋该有千斤重了。

    再醒来的时候,木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闪烁出模糊的倒影。

    桑晨趴在华慕的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

    “桑晨,怎么样了?你的伤口还在出血吗?”经过昨天一晚,华慕的执念就是让桑晨的伤口复原,虎势张扬的伤口像是在炫耀,这一刀如果砍在华慕身上,该是怎样的苦楚。

    “没事,我没事,我去叫季大夫来给你瞧病,烧的这样厉害。”桑晨闭口不谈自己的伤口,轻轻放下华慕的手去找来华慕倒下前那个模糊的身影。

    “姑娘高热,原因尚且不明,在下不敢用药,该是问问姑娘高热诱发的原因,且最紧要有没有吃过别的药剂。”季大夫彬彬有礼,曾在皇帝央医馆领头十余年,改朝换代后不愿背弃于是隐居山林,这些话,该是华慕多嘴问得。华慕最大的乐趣就是刨根问底的聊天,季大夫也难得遇到投缘的人,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昨天落水突然,有点儿吓着了。夜里又几次掉入积米潭,秋水太凉,溶洞里火堆又热,许是这一冷一热就失了平衡。”华慕想想自己昨天的经历都觉得难过,莫不是主星逆入,华慕都找不到倒霉的理由。

    桑晨站在门外还未进去,却听到了华慕昨晚的经历,第一次有这种温暖,包围桑晨的心。所以哪怕是还在误会他给她下毒,还是尽力救他嘛?哪怕根本不会水也要靠近去冒险吗?哪怕,前路凶险,也想要带着她一起走吗?

    最后一问,是桑晨对自己的质问。

    该不该?或者能不能?

    桑晨黑暗的一面,以最不堪的方式让华慕体验了他的恶,只是最后的战争里,他能不能护她周全?只是他要不要把她扯进这场血雨腥风?

    季大夫了解原委后开好药方就去煎药了,桑晨进来待在华慕床边,一言不发。华慕的力气一点一点在消失,高热的感觉真是欲仙欲死。“怎么,季大夫为什么不给你处理伤口啊?”

    华慕看到桑晨胸前还是血染一片,强装力气和他说话。

    “没事,等你睡着,我去找他包扎就好。那个……你……对不起”桑晨从不对人服软的,这次和华慕低头,的确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不知道是什么错,总之让华慕病成这样的,肯定是自己的过错。

    一直没去包扎伤口,是在担心自己吗?难不成一个匪头子还会担心自己不成?华慕想想觉得自己很是有趣,满脑子不切实际的东西。

    “干嘛道歉……怪怪的,是你救我,我报恩而已。虽然被人追杀是因为你,喝下毒茶也是因为你……”还没说完,华慕就咳咳的咳嗽,说不出话。

    喉咙里滚烫的感觉就像风寒时的致命一击。

    ”别说话了,睡一会儿,醒来喝药,病就好了。“桑晨把华慕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整理了被子,把华慕裹得严严实实。一夜没睡,华慕真是累了,上眼皮挨着下眼皮一阵滚烫就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华慕听到桑晨说,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救他,如果他要去有一条危险的路,她会不会像今天一样站在他身旁。

    迷迷糊糊的,华慕说:“当然会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走什么样的路,这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啊”

    桑晨愣住了,本以为华慕睡着,差点就说了实话,即便如此,说了这些能得到华慕的回应,桑晨又惊又喜。就算是梦话,桑晨都开心。

    开心到想在华慕的额头刻下自己的印记。

    桑晨慢慢靠近华慕的额头,想轻轻吻她,偷偷的记住这种感觉。

    靠近的时候,华慕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桑晨有一点儿紧张,继续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因为高热,华慕的眼睛里红红的,却还是闪烁星辰,住着神仙一样灵透。显然,华慕并分不清这是梦是真,看着桑晨的眼睛浅浅一笑。

    桑晨感觉漏了一拍的心跳彻底失去抵抗,沦陷在这弯浅笑里。

    终究没有亲吻,没有缠绵。

    桑晨慌乱的走出屋子,讨厌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不君子,更讨厌自己居然还在考虑君子。然后满脑子那个天真的笑,那个穿着水澜衫蹦蹦跳跳的身影,那份拖着他走出山谷的倔强。

    ”姑娘已经醒过,你大可放心了?“季大夫看着还在回味的桑晨,颇像过来人一样调侃他。

    “那我们可以处理你的伤了吧?姑娘不醒,你都不觉得自己疼。”季大夫继续他的调侃,桑晨才觉得自己的伤口这般疼辣。

    ”多谢大夫相救,在下桑晨,来日必定重谢。“桑晨任由季大夫给自己上药包扎。季大夫一幅处变不惊的模样,淡淡回应“谢什么谢,医者父母心,又怎会见死不救。倒是姑娘的病……”

    桑晨听到季大夫的迟疑,有些担心。

    ”怎么,她的病很严重?“

    “严重谈不上,只是不好好养着怕是落下病根。姑娘的脉象时而弱如浮丝,时而猛如蛟龙,很是不稳定。该是原本用温补的药,近日却食了猛药导致。”季大夫的话,像是重重的扇了桑晨一个耳光。

    近日的猛药?可不就是自己给华慕解粟茶之毒的药吗?华慕之前,没有一人喝过这药,因为桑晨一旦下手,就没给对方留下回环的余地。

    可这人是华慕呢?

    “那……那如何是好?”桑晨眉头紧锁,眼睛里是望不到边的忧愁。

    “姑娘不是寻常人家的丫头吧?手掌细腻,发丝光滑,像个落难千金。”季大夫可是伺候后宫娘娘的,判断女人的出身,就像判断后宫女人的位分一样容易。

    “所以怕是要找到从前照顾过姑娘身体的大夫,用从前的药量温补一段日子,别落下病根才好。”季大夫给桑晨上完药,包扎了伤口,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大夫相告,待慕慕身体好转,我带她去找便是。”桑晨作揖拜谢。

    季大夫忙拦住桑晨,“不必如此,看样子你用心了。有情人还是要终成眷属才好,在下绵薄之力而已。”

    桑晨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出了极地之花,他用心了,可不是嘛,从没有人给过桑晨这样的感觉,浓烈且恒远。

    喝了季大夫的几服药,华慕没用几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华慕和季大夫很投缘,聊着聊着就知道了彼此的半生,显然,华慕还是占便宜的。

    华慕能说的就是自己短短的十几年,季大夫能说的却是长长的半生。

    桑晨怕华慕受寒,让北衫驶来马车带华慕回刘府。

    风声已过,云京的探子退的差不多了,刘府还有诊治过华慕的郎中,加上泉铂在家,该是最合适她养身体的地方。

    马车走得慢,车里荡来荡去让人徒生几分困意。桑晨危坐其中,华慕则在一侧挑开帘子观望。病还没好彻底,身体还会出虚汗,华慕在马车一荡一荡的节奏里睡着了,肩膀和头失重向一旁倒去,又惊醒。

    没关系,再睡而已。这次一倒,桑晨眼疾手快递上自己的肩膀,华慕的鼻子擦过桑晨的脸,薄薄的嘴唇和桑晨的唇接触,轻轻碰在一起,惊了桑晨的心。

    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算也是华慕犯规在先。

    桑晨浅笑,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这丫头给他的震动,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多。匪头子一表人才,身边从不缺女人,让他动心的不多,有这种感觉的,只有华慕一个。

    桑晨把华慕的头挪到自己肩上,动作轻柔。本来就让华慕害怕的匪头子,要是再不正经点儿,怕是真的要让她逃跑了。

    马车晃荡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到了刘府,华慕还在睡,桑晨示意北衫将马车驶进巷,等着华慕睡醒好了。

    披着桑晨的披风,华慕睡了一个好觉。她从就爱在马车上睡觉,偏偏还睡得很熟。

    桑晨不喜欢等人,霸道惯了,如今却在这巷里等着华慕睡醒。这一个月却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还是他心甘情愿。

    所以桑晨决定,既然已经招惹,就继续下去,日后反悔也当做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吧。

    该相信缘分,不相信人。

    华慕睁开眼睛还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在哪儿要干什么。

    桑晨把华慕送进刘府,和刘大人浅谈几句,又在华慕耳边说:“答应要和我去云京,你不会反悔吧?”“当然不会,你好好准备,要考上才陪你去啊。”华慕回应。

    两人眼睛里闪烁的东西,泉铂都看着,准备等桑晨离开,再好好戏弄华慕一番。

    两个姐妹长久没见,说话说到很晚,刘娘娘催了好几次才肯睡觉。

    秋意渐浓,华慕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补养亏空。她没说过自己喝了那茶,不想给桑晨惹一点儿麻烦。

    知道华慕不喜欢喝这苦药,桑晨让北衫时不时送去一些桂花糕,刘府里浸着一股桂花味儿,华慕每天都欢喜。

    泉铂总是逗趣华慕,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桑晨,不喜欢的话,自己可要下手了。

    华慕对泉铂置之不理,认为她是不会懂这种同生共死的至高友情。

    是友情吧?放不下的那种。

    桑晨在武馆练着有的没的招式,一边装着不懂隐藏实力,一边又筹谋自己的云京路。听了华慕的话,他想正正当当的报仇,正正当当的夺回父兄的尊严。

    另一边,姜聿听着拾柒带回的消息,听闻华慕回到刘府。姜聿松了一口气,总之跟着桑晨他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如今云京事困,他不敢妄动,羽翼未丰,轻举妄动只能连累更多的人。姜聿盼着年底出巡,溜回去看华慕。

    “公子,华家的事查明了,却有内鬼,跟着咱们呢,该是看到进了华府,哪怕只有一夜,也足够做文章了。这人吐了,是太子那边的。”拾柒给出了困着姜聿的解释,姜聿愤愤不平。

    怎么是太子?东宫羸弱,一向退避的,莫不是扮猪吃虎?

    不管如何,都是姜聿的妄为害了华家,害了华慕。

    华慕一个人的时候,会告诉自己不要逃避,云京是一定要去的,为了爹爹和哥哥,她就一定要忘记以前无忧无虑的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