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终夜眉长情，情深情浅
“这姑娘长得像阿扶，所以，初迷才将她送到我那里去，这样，源儿也不会不同意啊。”敖冽起身将云阳拽回位子上。
七金乌道：“原是这样，仔细看确有不同”
云阳冷眼看着这些在近前伺候的人，十位殿下身边的掌事仙子倒没怎么换，毕竟根基在那里。只不过千曦不见了，倒茶添香的仙子也全都换了。
弱水看云阳道：“姑娘既然是从幽谷来，想必知道幽谷的勿闻果吧，我听说，勿闻果有奇效，不知有何效用？”
云阳道：“仙子必然不会喜欢勿闻果的效用。”
“姑娘什么意思？”
云阳道：“很简单的意思。俗话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相传，天河中的水，凡人饮过便能相爱。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容易的事？人间最不缺的就是阴晴圆缺，旦夕祸福。”
“若是谁家才子佳人没了期许，没了爱人，便只好吃勿闻果，一青一红，前者断肠，后者忘忧，此生勿闻。然，我们谷中也只是凭此果腹罢了。”
弱水道：“怪不得我听说幽谷中的仙子皆是远离俗尘之人。”
“仙子抬举了，我们幽谷不过是百花谷属地，并非仙籍，担不起‘仙子’二字。”
竺葵过来上茶，云阳道：“多谢千曦姐姐。”
竺葵一愣，笑道：“姑娘又认错人了，我是竺葵，并非千曦。”
“不好意思，原来，姐姐教我的都是错的。见笑了。”
云阳话说的委婉客气，语气间全是悲凉，竺葵盯着她，也有几分冷意。
“你多大了？”高台上忽然传了一个声音。
云阳一惊，忙回道：“不过百岁。”
“小小年纪，说出这些伤悲语气来，以后莫说了。我见你对世间之事看得透彻，不如我问你一件事，你帮本殿分析分析。”
云阳始终低着头，轻轻道：“好。”
“你口中的扶桑公主是本殿最小的妹妹，数月前，因故元神俱灭，魂飞魄散。谷中有人劝本殿放弃治疗她，让她根归根，本归本；可是，也有人劝本殿坚持下去。若换做你是本殿，该如何做？”
云阳抬起头，看着殿中众人，大家都看着自己，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幽谷孟云阳，是沂水蛟宫一个新进的侍者。
这样的话问她一个外人，似乎也没什么。
二金乌依旧是笑眯眯的，温柔地与其对视；三金乌消瘦了很多，目光无神；四金乌面色平淡，似有感慨；五金乌望着小金乌，似乎在嫌弃他的坐姿；六金乌手里摆弄着几件玉器玩物，听到这话停了下来。
七金乌和九金乌低头不言不语；八金乌依旧喝着茶，看着栏杆外的天色；小金乌静静思量。
“阿扶，果然没救了么？”敖冽问道。
四金乌摇头伤感道：“大家都尽力了。”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即便再悲痛，但是大家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扶桑死了，救不回来了。
“既然留不住就放小妹离开吧，”二金乌道。“免得你时时看着她，伤心难过，未来的路也不好走的。”
敖冽道：“我只听说，大哥的元神乃是上古神迹，可救万物。”
弱水道：“不可以！你难不成要让大殿下用自己的元神去救公主？这绝不可以的！”
一时，敖冽又与弱水互相盯紧，各有怒气。
二金乌吩咐道：“天转凉了，将门关上罢。”
竺葵应了一声，亲自往门口走去拂袖锁门。
云阳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乌木花雕上，她心中估摸了一下从那儿到高台正座上，不过几步。
这几步路不长，眼前恍惚有个小姑娘，蹦蹦跳跳从那地板上滑倒过，二哥笑她是脚底抹了油的耗子；门外的露台上，她和浅亭初见时，六哥抱起浅亭，却不抱她；正座上，八哥教过她怎么弹琴，可她始终学不会。
几步路，竺葵很快就走完，可是那个小姑娘好像用了十万年，才悟出了世态炎凉。
竺葵转过身子，红黄的裙子在天光照耀下舞动，她被那光闪到了眼睛，转过脸看着大金乌。
十万年了，她从未用过如今这般的目光看着他。
他就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没有一丝的悲痛，甚至还有一点点待客时的浮笑。
她闭上眼睛亦或不闭上眼睛，都能很容易想起他的那些模样：临窗看公文的模样，拔剑作战的模样，训斥将士们的模样，睡在身边安然的模样
他是她心头多么珍惜的人啊。她爱把自己抬得很高，自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亦是很重很重。总觉得自己死了，他会悲伤欲绝，会痛不欲生，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负气之事。
他悲了，他痛了，他也气了，只不过已经好了。
人间数月光阴，天界才不过几个时辰，便抵了十万年的陪伴。
这时云阳才悟出，他给的是永世无虞，原来需要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便是自己要活着。
不然，不会有人与你换血，不会有人因为爱你而以死成全。
这样傻的傻瓜，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叫扶桑毕月。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愤恨，她突然觉得不知和谁倾诉，眼前这些人明明曾经都是她的依靠，如今也不知还有哪一个可以依赖和信任
人生不过如眼前的大门开阖一般，喜欢了，便开着看天看云；凉了，就关上门享受身边的温暖。
心中大痛大悲过，她从来是一个极懒的人，不愿意将这些是是非非记在心里，平生最爱的事便是一笑泯恩仇，如今
如今，还能如何呢？
“尽力就好，福祸在天，谁也不能勉强谁做些什么不是么？”
她原以为这就是最后的成全，给他们一个心安理得，一个解脱。
可是接下来这句话，让她没有想到，在她心里泛起这一世的涟漪。
那双眸子极淡，他嘴边抹起一道她从未见过的冷笑，那么愁那么疲倦，可是他说：“姑娘说的不错，生死有命，福祸在天。可我是她哥哥，她叫了我十万年的哥哥。纵然这天下都放弃了她，我都不会放弃她。她从小就执拗，等她想通了，玩够了，我便接她回家。”
夕阳的余晖落在脚前，他站在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看！ 威信公号：hh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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