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钟淼大致向卫瞬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只没有说方穗华为什么会找上她。
暖气虽然开的很足，卫瞬却一阵阵背脊发凉。
他的手把住方向盘，询问道:“一直都有这么多东西找你吗？灵灵也是，那个方阿姨也是”
钟淼摇头:“当年不是张灵灵寻我，是张灵灵的妈妈。”
卫瞬半晌没发话，只把倒车停在停车位。停好后也没有解开安全带，依旧手指关节敲打着方向盘。
钟淼猜测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他们为什么找上我？”
雨刷晃动着刷下越来越小的雪花，前面的青旅已经清晰可见，可是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卫瞬终于点了点头：“我确实挺好奇的。”
钟淼在头脑里做了很多斗争，告诉，还是不告诉？这几年没人可倾诉，她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这件事情。
多少人会觉得她一意孤行，多管闲事，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违反了契约，只怕连多管闲事的命都没了。
卫瞬见她没有回答，便解开安全带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好奇的。”
钟淼伸手按住他的按按钮的手，被温暖过的手指略略发热，触碰在卫瞬的手背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传到全身。
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窘迫，尤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钟淼挪开手，说：“其实，那是我的责任。”
卫瞬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什么叫责任你难道是类似于牛头马面那种的？”这么说他觉得有点不合适，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形容词，只能掩饰性的摸摸头发。
钟淼忍不住脑补一阵自己人身马面的样子，扑哧笑到：“那倒不是，其实我应该说是他们的后勤队员，专给他们擦屁股。”
卫瞬更是不明白了。
钟淼解释道：“我也不是特别明白，所以我也是猜测。
说出来怕吓到你，世界中每个角落都有没来得及被阴兵收入阴间或者自己尚有牵挂不愿意被收入的鬼魂，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大型天灾过后，我的职责就是把漏掉的给送走。”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已经做这个事情四年了，也不过送走了一百多个罢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那就那次地震的伤亡来看，我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卫瞬被这么大的信息量给愣住了，一时消化不过来，半晌才问道：“为什么是你？”
钟淼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个随机事件，碰巧找上了我吧。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本来我应该是死了的，要是没有这件事，我可能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卫瞬忍不住说：“钟淼，咱能不干这事儿吗？我觉得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姑娘，这么几年这么干，没出事是你幸运了，万一碰上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搞不好就又丢了性命。”
突然想到那个犯人说的话和他怨毒的眼神，钟淼心里一阵猛烈的收缩，为了掩盖这种恐惧，她垂目抚额说：“我好像和他们签订了契约，如果不履行会有未可知的变故，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卫瞬还要说什么，钟淼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多数都是类似于完成遗嘱啊，帮忙传话之类的事。
就算遇到棘手的，我应该也不会有事的，毕竟我有刀枪不入的超能力啊。”
说着还举了举胳膊做出很强壮的表示。
卫瞬有点怀疑：“真的刀枪不入吗？难道没有弱点吗？”
钟淼迟疑了，她刚要回答，卫瞬冲她摆手：“别说了别说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这种弱点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你第一次开口告诉了别人，难保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还是不要开这个头了。”
钟淼看他一本正经的拒绝，一阵温暖从心里蔓延到四肢，是那种很久没有的被好好对待的感觉。她展开一个真心笑容：“谢谢你啊。”
卫瞬对她突如其来的笑弄得手足无措，轻咳了咳说：“走，走吧，都十二点半了，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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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倾诉过自己封存已久的心事的缘故，钟淼夜里睡得特别踏实，直到第二天上午卫瞬打电话叫她下来吃中饭她才醒过来。
心情很愉悦的时候，连刷牙都哼着歌。虽然李广生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可她现在却奢侈的想彻底放松一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今天她破天荒的涂了个口红。
那只口红还是两年前买的，那时一个月都没睡好觉，回学校上课怕被别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买了支口红提个起色，如今一直带在身边，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看到她疲惫的样子。
不过今天涂，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纯粹的高兴吧。
钟淼下楼正碰上拿着红薯干边啃边下楼的刘盼星。刘盼星盯着钟淼好几眼，说：“涂了口红感觉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活力四射了。”
钟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看来我先前看起来确实气色不好啊。”
刘盼星给她递了根红薯干，说：“其实也还好，一般大家都不太会在意这些细节，我怀孕了以后皮肤也没以前好了，不过周围人都不怎么关注，除了吕天一天到晚在我身后念叨着早睡早起。”
钟淼接过她的红薯干道了声谢谢，舌尖的甜味让她感到越发的舒畅，果然甜食会让人开心啊。
卫瞬和大朱正在大厅和一对情侣交谈，听只言片语像是商量登雪山请向导的事情。卫瞬看到钟淼笑了，说：“姗姐那里有刚打的豆浆，你要喝去厨房找她。”
那对情侣闻言转头看向钟淼，双方都愣住了。
钟淼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刘，刘暨啊，好久不见呢。”
确实挺久的，自从那次换了手机以后，大部分联系人都弄丢了，再加上自己总是东奔西跑的，没时间和别人联络感情。
刘暨身边仍然是当年追的女孩周君乔，一个漂亮活泼的姑娘，和经常闷头无言的她几乎相反。
周君乔热情的对钟淼打了个招
呼:“我记得你，我刚和刘暨在一起的那会儿还一同吃过几次饭的。”
钟淼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什么时候了，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刘暨上前问道：“这几年听说你老是请病假，现在有没有好些啊？”
钟淼点头说：“挺好的，现在挺好的。”
刘暨又问道：“我准备保川大研究生，对了你今年应该毕业了吧，有没有考研啊？”
钟淼摇头：“我就勉强毕个业吧。”
刘暨听她的意思，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一时两人无语，周君乔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你是来这里玩的吗？等会我们一块吃饭吧。”
钟淼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刚想硬着头皮答应，卫瞬却说道：“钟淼你去围个围巾吧，昨天不是说要出去吃火锅吗？”
钟淼知道他再给自己解围，于是顺水推舟的说：“不好意思啊，昨天和朋友说好了出去吃饭的。”周君乔有些可惜，说：“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吃吧。”
刘暨温柔的问周君乔：“你中午吃什么啊？”周君乔略带撒娇的语气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最讨厌点菜了。”
钟淼没继续听，转身就上楼拿昨天卫瞬给戴的围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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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筷子扒着火锅里的肥牛，卫瞬的眼睛却隔着火锅氤氲的蒸汽看向对面，见钟淼有些走神的模样，便问：“他是你前男友吗？”
钟淼猝不及防被提问，立刻下意识否认：“不是，还没有到这种关系，就是认识的同学。”
卫瞬往火锅里倒了几块肉，说：“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感情有点特别。”
他问的委婉但也明显，钟淼也不否认了，说：“是有些特别的，他是我经历地震后第一个给我温暖的同学。当时我跟着叔叔婶婶去成都上学。
因为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不爱说话，有些人就在背地里说我有精神病，都不怎么和我玩。后来刘暨听到了，就警告那些背后瞎说的人，还帮我补习功课，所以我对他还是很有感激的。”
卫瞬扯了扯嘴角，没说刘暨，而是忿忿的说道：“你的同学真是又蠢又幼稚。”
钟淼无所谓的耸肩，把话题拉回刘暨：“其实他们挺般配的。刘暨是个从小家庭优渥的人，周君乔也是，而我呢到处漂泊，他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卫瞬轻蔑一笑：“那是城里的公子哥，吃不了苦，他要是跟着你，就那瘦瘦的身板，走一步喘三步。
你们这些女孩子就喜欢这种娇柔的小哥哥，真要是遇到什么事绝对跑的比你还快。”
钟淼没好气的说：“说的好像你不是从公子哥变成这样的。”
卫瞬回怼道：“你也是从娇小姐变成这样的啊。”
钟淼一时语塞，突然觉得两人为了这个话题抬杠有些好笑，偏头笑了起来。
卫瞬看她笑了，语气柔和下来:“钟淼，你不用觉得比不上人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是？他刘暨可能就是喜欢那个调调的。
你体会过更多的疾苦，内心比那样的姑娘更强大，也许人家比你条件优越，可那是来自父母的给予，真正可贵的，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
钟淼听着他说的话，摇头说：“你放心吧，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自己，我只是羡慕别人安稳的生活罢了。”
“会有的。”卫瞬认真说，“一切都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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