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密，门口的木栅栏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挂在栅栏上的彩灯依旧闪烁着。
吕天夫妇和大厅多数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卫瞬有些烦躁的在厅里踱步。黄姗上前说：“我和大朱准备关门了，你要还在厅里呆着，等会你负责锁门吧。”
卫瞬看了看自己半小时前向钟淼发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姗姐，抗高反的药还有吗？”
黄姗有些明白了他的焦虑，回道：“有的，不过人家可能睡了，你现在去会不会有点打扰？”
卫瞬捏着手机，说道：“我有点不放心，入夜了高反最容易严重，还是看看比较好。”
他拿到高反药后迅速上楼，在钟淼的房前轻轻扣门，等了几秒后没有听到动静，略有迟疑的又敲了敲门，这次稍微重了点，停下来细细听房内，依旧没有动静。
卫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扰，万一真的睡了呢。
他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什么，正琢磨着下楼的时候，又想起他见到的那个身影。
下了决心再次折回，这次他用一定能吵醒的动静敲门，并问道：“钟淼，你还有不舒服吗？”
没人回答，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卫瞬心里腾起一些不好的念头，如果是出去了倒也没什么，万一在里头晕倒了
卫瞬立刻下楼，对即将灭炉子的黄姗说：“姗姐，备用钥匙能给一把吗？我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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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淼从墙中穿出。
李广生的魂魄气息微弱，她只能探知大概。
那孩子的确被拐卖了，就在被运送到这栋楼里的时候，他提前从麻醉中醒了过来。
他企图逃跑，却因为麻醉效应没有消失，浑浑噩噩的下楼，从楼梯间摔了下去，撞伤脑袋陷入昏迷，也就是这个时候，魂体分离，后面的事就无法得知了。
李广生既然没有死，就算身体存留的气息微弱，方穗华也不至于完全感受不到啊。
李广生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刚才她穿进每个住户中去查探，最终确定四楼403 就是那群人的窝点，现在仍关着两个大概六七岁孩子，李广生并不在。
钟淼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些孩子都会运往各地，大多卖给别人做养子，年龄越小的价格越高，如果卖不出去，就会用来做器官供体或者做‘土狗子’。
钟淼本想解救那两个孩子，但评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她实在没办法办到带着两个孩子从四楼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还是老老实实报警为妙。
就在她掏出手机的时候，她才看到五个未接电话和三条短信，都出自同一个号码。
最新的一条是：你在哪？接电话。
钟淼心里一阵发愁，看来是卫瞬通过入住填写的联系方式得知了她的号码，想来也知道了她偷偷跑出来的事情。
不过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钟淼拨打了报警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发现了一个人贩子窝点。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显然十分吃惊，问道：“您提供的信息属实吗？您应该知道，虚假信息是构成违法的。”
钟淼回望身后的那栋楼，肯定的回复：“绝对属实。”
接线员沉默几秒，说:“好的我给您转接。”
不一会儿，那端重新接通，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你好，你就是报警的同志吗？”
钟淼应是，警察说：“为了保证真实性，通话可能被录音，请你不要介意。能描述一下你发现了什么怎么发现的，以及相关证据吗？”
钟淼已经猜到他会问这些：“我白天亲眼看到他们拐走一个女孩，大概六七岁，短头发穿着玫红色呢子外套，你们应该有报案相关信息及照片吧。他们把那些孩子弄晕后装作熟睡的样子抱走，我一路尾随他们到了这里。”
作案过程是钟淼从李广生的记忆中探知的，那些警察显然有些相信，立刻问道:“这位同志，假如是虚假报案，你要承担相关法律责任的。你确定你提供的是真实信息吗？”
钟淼听着他严肃的语气，犹豫了两秒，最后握着手机坚定的答到：“是的。”
为了不出其他的变化，钟淼守在楼道口，手机屏幕又亮了，显示是来电。
钟淼因为警察不知什么时候来感到一阵焦虑，又担心警察打电话来她没接到，所以立刻点了挂断，并发了条信息：我很好，不必担心。
这时，钟淼听到身后一阵响动，她立刻蹲在楼梯下阴影处，看到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走下楼。
糟了，他也是其中一个！
钟淼试图跟上去，可那人一出楼就立刻撒腿跑起来。
难道被他发现了？
钟淼一阵踌躇，就在踌躇当口，几辆警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面前。
钟淼立刻对下车的警察说道：“刚刚跑了一个男的！穿灰色夹克，身高大概一米七多一点，板寸头！”
两名警察立刻追上去，剩下人中有一个问道：“你就是报案人员吗？”
钟淼点头，那人回头对剩余警察使了个眼神，大家很有默契的悄声上楼。
很快，楼道响起了明显的动静，楼下好几户人家的灯陆续亮起，有人从窗户探出脑袋向外看，操着方言不知道说了什么。
钟淼看着几个警察将两名男子从楼上带下，另外有两名女警抱着孩子下了楼。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钟淼，其中一个小女孩抱着女警的脖子，冲着她喊：“妖怪！妖怪！”喊完后就把脑袋缩回去，仍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女警不好意思的说：“他们可能受了惊吓说些胡话，你不要介意。”
钟淼尴尬的笑了笑，身旁来了一个略年长的警官问：“你现在有时间吗？能否随我们去局里做个证人口供。”
钟淼有些紧张，因为对于这两个孩子被拐卖的细节她并不知道。
略犹豫之后，她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抱歉，其实我有点赶时间，我朋友马上要接我连夜回成都嗯一个提供线索的知情者，应该不需要这么严肃处理吧？”
警官皱了皱眉：“这么晚走吗？我们警局离这里不是很远，到时候我们送你去朋友那。”
钟淼歪头想了想，说：“那我问问我朋友吧。”她拿出手机，装作拨通电话的样子远离那群人，一阵胡编乱造的对话后，对警官说：
“不好意思，真的不行，我把电话就给您，到时候您有什么直接电话联系吧，或者以后有必须要传唤的，再行通知，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警察也只能点头同意。这时出去追犯人的两人跑出来，大声说：“报告，没找到逃走的嫌犯！”
警官问钟淼：“你确定你看到了吗？”
钟淼点头：“我确定，三个人没错。”
一直被反手扣在警车前的一名犯人突然回头看了钟淼，钟淼迎面撞他的视线，红蓝交错的光线中，她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森冷气息，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人歪嘴冷笑，语气中不带情感起伏：“你个婊子我记住了，我兄弟会报复你的。”
钟淼听他的话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扣押他的警察立刻把他塞到警车里。
警官安慰钟淼说：“你别在意，那些犯人都会这么放狠话，我被他们威胁几十年了，也好好的呢。”
钟淼勉强笑了笑，身边的女警察问道：“你等会有人来接吗，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去你朋友那吧。“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钟淼强压住恐惧，摆手道：“没事，他马上来了。”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不知怎么的，那一点微光让钟淼心突然安定了些，她按了接通，便听到卫瞬熟悉的声音:“我们准备关门了，你晚上还回不？”
听到他的声音后，钟淼突然一阵委屈涌上，喉咙有些发紧。
明明没那么害怕，可偏偏泪腺发达，因为这一点情绪波动她突然就落了泪。
钟淼手忙脚乱的转身背过那些人，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没，没事，我等会就回来了。”
电话那端沉默一阵，说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肯定。
钟淼现在的心情很难逞强说不，她努力平静自己给他报了地址，另一边的卫瞬立刻拿了东西向对面停车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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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很快就离开了这里，钟淼独自在原地等候。
现在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她一边瑟缩着，一边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万一万一逃跑的犯人出现了，她得立刻穿入屋子。
在冷风中站立不久，一个身影晃入视线中，钟淼整个人都绷紧了。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她逐渐看清楚了来人。
是卫瞬。
在自己害怕和孤立的时候，总是他出现。
钟淼的心终于归位。
明明只见过几次，可她却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信任感，见他出现，不禁上前几步迎上去。
卫瞬皱着眉，本来想问她怎么这么晚还跑出去，可是她可怜兮兮的缩在衣服里的样子实在有点好笑，便有些不忍心责问她，说道：“走吧，我把车停在附近了。”
钟淼听话的点点头，卫瞬从怀里拿出一个暖手贴，说：“拿着吧，现在已经很热了。”
钟淼伸手握住了一端，两人指尖交错，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差。
卫瞬收回手，转身说:“太冷了，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钟淼跟在后面，卫瞬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面对着钟淼，摘下帽子把围巾取下来，然后快速的一圈一圈绕在她脖子上。
钟淼被围的只剩下眼睛，她抬头看着卫瞬，诚实的说：“我没那么冷其实。”
卫瞬重新带上连衣帽，别别扭扭的说道：“我戴着热，先放你那里不行吗。”
钟淼看着他大步向前的背影，低头摸着围巾有些发愣，卫瞬察觉到她没跟上来，说道:“别发呆了，快回去吧，我可是没告诉姗姐你出去了的，回晚了说不定就被看到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解释。”
钟淼快步跟上：“那我就说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你再去解释吧。”
卫瞬装腔作势的瞪了她一眼：“恩将仇报啊你。”
钟淼把头埋在围巾里偷笑，卫瞬却变了个语气：“钟淼。”
她听他的语气似有正事要说，于是看向他。
卫瞬和她四目相对，有雪花跃入彼此的视线，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
他拍了拍她帽子上的薄雪，冰凉的雪花很快融化在他的体温中:“以后不要这样了，你不用瞒着我的。”
卫瞬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唐突。他小心的缩回手，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钟淼的反应。
一阵沉默后，钟淼点头，轻轻回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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