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此间仙尘 > 正文 第6章 难得糊涂
    那山妖已除,孟知安收起烛照,又将青蛇玉佩贴身放好。抬头一看昊日当中,心中暗道一声‘坏了’,若是独留苏小衣在客栈找不到自己,她着急慌忙以为被丢下负气离去,到时就难办了。孟知安暂时不去思虑山妖言语意会何事,先回客栈安定好苏小衣,找到谢头名告知此事商量之后再做定夺。

    身体虚乏,孟知安连运气都困难,身体内刚刚攒下的法力死水一般久呼不应,只能先迈开脚步行回到金山县城。来的时候不过弹指间,现在回去路远脚慢,孟知安心底不住叫苦。

    平阳千年古都纪郢,毗邻雁落湖,水土肥沃。虽然远离清凉c回流两江,但是周围兴修陆路,交通全国,也十分便利。纪郢城中有方圆二十里的内城,乃是平阳皇宫。从护城河到外城门共大小四道门禁,勘查也甚是严密。

    内城唤作朱盷城,平阳国姓吴,始皇帝列家谱时把祝融火神吴回套在自家,因其号称朱天菩萨本欲建座朱天城后来怕犯了火神名讳惹来天火,所以改作朱盷城。靠近皇宫正南门是朱雀街,纪郢城内市集,南来北往,大小商户都在其中。只是行路曲折远离住户,倒也没有人满为患。

    朱雀街里有一酒家,店名鸳鸯楼,东家姓谢。鸳鸯楼规矩是只卖酒不附小菜,凡是进来喝酒的就只能喝酒,桌子上哪怕放着自己带的下酒菜也要被请出去,听说这道规矩还是先帝定的。东城谢家本官宦大家望族,先帝继位之初,文武百官半数出身谢门,不是谢家子弟就是谢安c谢玄门生。后来名将谢玄之孙谢公义殿试直言先帝‘朝夕不戒,沈湎于酒,荒耽于色’言辞激烈,虽然先帝不以为意坦然道:“以直言来得人,却因直言而抛弃,天下人何言于朕?”不过谢公义从政以后终日言及‘圣上何以酒色误国’,每日督促先帝戒酒。某日先帝推脱说自己日夜辛劳不过借酒入眠,谢公义竟公然在朝堂上指责先帝‘酒色昏聩,满口胡言,愧为人君’。先帝盛怒之下罢黜谢公义秘书监官职,领命出售官酿西凤酒,禁卖它物,称:“酒味苦涩公义此番知否?”

    谢公义建鸳鸯楼已过五十载,如今鸳鸯楼大掌柜乃谢公义长孙,谢世奇。此时正端坐阁楼,面前只有一个青衫剑客,正是两界司上界使头名谢秋雨。

    “父母现在身体康健,老母旧疾日夜调理已经无妨,只是都有些想你。”谢世奇对面前人絮叨道:“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职责所在,和那些妖魔鬼怪打上交道父母难免担心忧虑,早晚有空回来报个平安。除夕还是尽量回来的好,你不知道今年我耳根子都被两个老人磨出泡来。不过你出门在外也不必过多思念,家中有我你尽管放心。不知你公饷几何盘缠可足够。”

    谢秋雨面带苦笑:“我在外诸事如意,大哥在家倒是操劳过度,我今天回来看你又变得老态许多。”

    “你前年回来,时隔许久,当然有所不同。”谢秋雨看着比自己年长一岁却看起来年近不惑,皮肤黝黑的家兄,心底惭愧。谢世奇看他有些心事赶忙说道:“小雨,你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是忙的话家里不去也行,我就不跟他们说你回来了。”

    “不是,今天回来身上并无公务,我是有些其他事情要去处理。这几日可能还要住在家中。晚上就去族叔谢眺府上办事。”谢秋雨这么说道,旁边一个伙计听到谢眺之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竟然饮酒起来,皱着眉头默默走开。

    谢秋雨走后,那伙计过来收拾酒桌,忍不住开口:“掌柜的,既然谢界使回来了你如何不跟他说一声,那谢眺明明是你族叔,在朝中当官不帮衬一二,还到处为难我们。以前他是官咱们只是做生意的,如今谢界使回来,哪怕皇上也要给一分薄面,他要是说句话,肯定好使。”

    谢世奇起身拍了拍自家伙计的脑袋:“你是真不懂,那谢眺在朝中当官身居户部要职,本来就有许多人眼红想要拉他落马,说什么罪臣族裔不可重用,再和我们扯上瓜葛怕是不免遭难。今日他看着对我们鸳鸯楼百般刁难,实际上是故意做给他人眼线看。如若不然,搬不搬得倒谢叔不好说,我们这个小小酒家早晚关门大吉。”

    “我反正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掌柜你这读书人看的明白,就是可惜你这一肚子圣贤书没有用处。那先帝不过一时动怒,老掌柜是才学不够才不入仕途,掌柜的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怎么也卖起酒来。”

    “读书再多也不一定明白的了道理。你连书都不读就出来干活补贴家用,我与你相比还算富裕,有什么好可惜的。”

    伙计听到这里,不服气道:“你就说话好听,那你每天还出入书店倒是不想看书的样子?谢界使一年到头没回来几次,这一身担子倒是轻的很啊。”

    谢世奇带着笑意足尖点了伙计一脚,说:“你怎么比我还操心。我兄弟担的是人间正道,那里轻?他是上界使,我就是上界使兄长。我是小掌柜,他就是掌柜的胞弟。既然秋雨要做人世间高处的英雄,我哪怕垫在他脚底也要把他抬高那么一点,怎能让他被琐事给拖累了。”

    言至此处,谢世奇似乎想要翻开书册,但只摸到桌子上的水渍,手里空落落的,脸上却满是傲然神色。

    孟知安回到客栈时并没有遇见苏小衣,房间敲门半天也无人应。倒是小二看见下楼的孟知安说苏小衣出门前托他带话说自己一人到街里看看,不晚就回来。孟知安心说金山不大,估计苏小衣不久就回。果不其然,刚过中午时分,苏小衣就回来了,孟知安此时已经洗过身子换了一套衣物,就坐在客栈堂口休息。

    苏小衣进门看到孟知安,不住埋怨道:“这里也太小了,闷死个人。我出门来回看了几遍,路上活物都没几个,我刚刚都想上树和门前那几只鸟聊天去。”

    孟知安笑着说:“横剑山那几年怕不是也没人陪你闹,你才来找我这个闲人的吧。”

    “才不是,”苏小衣狠狠剜了孟知安一眼,随即说:“那山里人都太无趣了,整天都是修行打坐。说什么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结果山都没下过,问啥都说’书里说‘,那我还问你干嘛,我看书去好了。”

    孟知安点头:“修行就是沉淀,他们这安静的功夫从小就养成了,难怪山中人大多进步更快。”

    苏小衣见此反驳道:“那怎么谢界使和你都是头名?”

    孟知安厚着脸皮无奈说道:“可能天赋比秉性要重要那么一点。”

    “我也这么说,我爹还说什么勤能补拙,天赋再高用力不够也是废物。自己每日喝酒,道理说着玩的。”

    “没做到,不代表说的道理不对。懂得和身体力行是两回事,学的是圣贤书,不见得学成就是圣人。”孟知安觉得这些事很是啰嗦,但怕苏小衣跟着自己反而退步,日后回横剑山或者遇到她父母也不好交代,只能不厌其烦说道说道。

    苏小衣似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撇撇嘴坐在孟知安身旁,询问:“你早上是去办事了?”

    孟知安点点头:“我是再等你回来,若是你早回来,咱们收拾一下就出发。若是你再迟些回来,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回去。”

    苏小衣一听回去,立刻起身就要收拾,转念一想又问道:“回去?回哪?横剑山吗?”

    孟知安这才醒悟:“不是,我回天阙山找谢头名有事商量,你要是不怕远咱们就一起回去。”

    “哪有那么多好怕的,你这人这几年不见书读多了,人也读傻了。”说完苏小衣就上楼去了。孟知安被讽刺一番,独自笑笑作罢。

    刚过片刻,孟知安听见远处疾驰的马蹄声,节奏整齐,四肢有力,定是一匹少见良马。正奇怪此地还有人骑乘如此宝马,发现那人没有掩盖自身气机,身上道境修为展露无遗。孟知安心底倒不慌张,只是愈发奇怪这人身份。疑惑间,马蹄声放缓,渐渐靠近,停在客栈一旁。

    孟知安抬头看去,一人身着青衫,眉目间似有星光一线,眼眸里自有烟火明灭。这一双眼睛,居然比苏小衣还要有神。但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进门时身形稳健,腿长肩宽,无疑是个男子。孟知安仔细一看,这人剑眉薄唇,鼻梁高耸,头顶一针雪白玉簪绾着冠发,额前一缕青丝,连孟知安这个男人都觉得好看的过分。

    那男子看见孟知安,脸上绽开笑容,却像是明镜般的水面漾起波纹,动人心魄。“这位想必就是孟兄。在下叶青尘,谢界使治下两界使,孟兄虽没有见过但想必也听说过。”说着男子在孟知安对面坐下。

    孟知安点头,这男子声音甚是好听,让他羞于开口。叶青尘本是谢秋雨门下唯一两界使,也是有名的人物。虽然不知为何而来,但估计是沿着路线来到金山县,不知是循着自己还是苏小衣的气机赶到这里。

    叶青尘继续说道:“不知谢头名交代的事处理的怎样?”

    孟知安心想莫非谢头名觉得事有蹊跷才叫叶青尘来看护自己?还是担心自己有所隐瞒?“山妖已除,不过其余是由我觉得还是亲自告知谢头名比较稳妥。”孟知安此言一是置气二是小心。

    叶青尘倒不生气,接着说:“无妨,不过我今日前来还有其他原因。谢头名最近回京,他手底还有些搁置的公务要你我分担。”

    “职责所在,只是不知可否告之一二。”

    “谢头名之前本想前往大兴,调查五年前失踪的两界使秦孤山,只是大兴与纪郢相距甚远,就交给你我二人。”

    孟知安听闻先是答应,然后想到楼上还有个苏小衣,面露难色:“不知此行是否能带上他人?”

    叶青尘不解:“这件事倒不十分机密,只是我们出外办事,一般人跟随恐怕危险。”他以为孟知安要带着家眷。

    “不必担心她的安全,这人一会自然与你相见,只是身份我不方便透露,但也算是同道中人。”

    这时,楼上传来苏小衣呼唤:“你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自己不收拾,还要我帮你不成?”

    肖玉良走在天阙南山的密林中,山路崎岖,他本可一步登天,却在这里缓缓前进。青衫落地,刮起不少枯黄的落叶,不时发出‘沙沙’的细脆声。杨枝婆娑,光影迷离,这午后山林显得格外迷人。

    沿着一条无人窄径,向上过杨树林,树木渐渐矮小,空气也潮湿起来。这片地被一块突出的巨大山体遮住,通向一个洞府。肖玉良从发软的泥土路上走到洞里。刚一进洞就伸手不见五指顿失视觉,肖玉良双肩显现两团灵火,照亮前路。这洞中小路俱是石头,还刻着不少符文法咒,不知何意。进去许久方是左右两道岔路,只听见左面隐隐传来瀑布冲刷岩石的轰击声,肖玉良没有停留,转身走进右手边。又是一段路程,眼前明亮,豁然开朗,是一间宽阔的石室,周围岩石缝透过阳光照的透亮。

    肖玉良找到一块干净岩石坐下,一人从石室角落的阴影里走出,发出沙哑的声音:“先生,石台村山里那具分身已经毁了。听说那人自称孟知安,是你的徒弟我就没下死手,但他纠缠良久,我只好设计脱身。”

    “石台村那山妖本来功力浅陋,做出来的傀儡也难堪大用,丢了就丢了。只不过你和他交手可曾漏了自己手段?”

    “我用的都是观海山道士法术,只是过招时让他看出两界司的本事来,估计那块玉佩可能也被他拾取。”这人将山妖与孟知安交手前后事宜一五一十地告知肖玉良。

    肖玉良沉思片刻:“这些都小事耳,本来就是借那山妖之手,将此事传播开,如今事败反而有益无害。只是你要切记,万万不可透露自身身份行迹。那谢秋雨早就开始怀疑我,恐怕这几年也一直在调查。你就不必替我遮掩,再者说,就算他查到最后,也于事无补。”

    那人影点头称是就要退回原处。

    肖玉良盯着那片阴影说:“你这次闭关结束不必告知我自己出去就好,日后也无须回来。我不找你,你保住自身周全即可。”

    “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哪怕大人只是开心,只要言语,小人也能开膛破肚,献上项上人头。”

    肖玉良苦笑,“我哪有这么狠毒的心肠。”想了想又说:“如果我能狠下心来,也没有这么多为难。”

    金山县内,孟知安向苏小衣说清了叶青尘前来的缘由,让她自己决定是否还要跟随自己前往大兴,苏小衣满脸无所谓:“多个人罢了,碍着什么事?”

    孟知安说:“其他倒是不在乎,就是此去恐怕凶险?”

    “他一个两界使还保护不了自己?”苏小衣问。

    合着她是把叶青尘当成多出来那个,孟知安一边头疼一边说:“那你身份我该怎么交代?”

    “该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反正你别说我是跑出来的就成。”

    “那好,我就说你是横剑山下山历练的弟子,也是我山上的师妹,遇见之后就此同行。”

    “那你可要把事情想全了,他要是问你姓名怎么办?问你哪里遇见,去往何处怎么办?”

    孟知安只觉得自己遇见苏小衣诸事不顺,现在头大到只想说不知道。哎,难怪老先生总说,做人做事,难得糊涂。糊涂一点有什么不好,自己遇见的都是些精明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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