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的苏菲正爬着逃跑。
是的，没错，爬着逃跑。
她像条狗一样四肢趴在地上。
又像狗一样爬行着。
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婆婆正坐在她的背上。
她抽出皮鞭鞭打着苏菲。
“快点，蠢货，快点跑。”老婆婆这般尖叫着。“别被那群蠢狗吃掉你的双脚。”
后面，一群玩偶狗追逐着她们。
这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我会被狗追？
为什么我的背上坐着一个老太婆？
我不是跑出了洞穴，怎么会又在逃跑？
苏菲木愣地想。
“蠢货，快跑。”她背上的老婆婆可不是个脾气好的家伙，甩着皮鞭抽打着她的头。
“快，跳进河里。”老婆婆指挥着。
哗啦啦——河水淋湿了苏菲的衣裳。
哗啦啦——苏菲像狗一样爬着过河。
哗啦啦——河水如同灌溉庄稼般灌溉着苏菲的喉咙。
哗啦啦——苏菲被呛得无法呼吸，却，还活着，还精神抖擞地爬着过河。
“汪汪汪，汪汪汪。”那群玩偶狗嚎叫着。
它们灵活地跳入河中。
它们游动着。
它们继续追赶着。
“真是令人厌烦的生物。”老婆婆有些生气，她念着咒语，“呱呱叫的灰蟾蜍，快，跳出水面，朝着敌人喷出毒液。”
呱呱呱，呱呱呱——十几只灰色的蟾蜍突然跳出水面。
呱呱，呱呱。——一条条黑色的毒液喷射到玩偶狗的身上。
呱呱，呱呱。——一只只玩偶狗漂浮在水面上，它们的身体发出腐烂的味道。
呱呱，呱呱。——灰蟾蜍呱叫几声后又跳回了水底。
前头，苏菲并不知晓追着她的玩偶狗已经被老婆婆干掉。
她正呼着气爬上岸。
她的四肢很疼，被石头，被硬草，被荆棘磨疼了。
她很累。
她从没有像狗一样爬着行走。
她想站起来。
像人一样站起来。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
从草地上缓缓地站起来。
砰——她又摔下来。
同时，老婆婆的话也传进她的耳边。
“你是条狗，快爬。”
狗？
狗！
狗！
不，不！
是人。
我是人。
苏菲张大嘴大吼着。
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喉咙突然冒出了狗叫声，“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苏菲继续喊着，却怎么也发不出除了狗叫声以外的声音。
“快爬，蠢狗。”背上的老婆婆使劲地用双脚夹着苏菲的背。
“汪汪，汪汪，汪汪。”苏菲边惊恐地叫边发现自己居然爬着走路。
就这样，爬着爬着，苏菲爬进了城门里，爬过了街道，爬进了一座绿色的房子里。
老婆婆一到房子里就从苏菲背上跳下来钻进一间房子里。
独留苏菲在客厅停留。
苏菲望着这座拥有绿色的墙壁，绿色的台灯，绿色的地毯，绿色的大理石，绿色的书桌，绿色的椅子，绿色的盆栽植物的房子惊讶地张大了嘴。
真是奇怪的癖好。
她边想边站起来。
砰，砰——苏菲又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还没有变回来吗？
苏菲边惊慌地想边再一次试图像人一样站起来。
砰，砰——苏菲又趴到地上。
啊，我的腿。
我的腿。
苏菲不甘心，再一次试图站立。
砰——她摔倒了。
摔在绿色的地毯上。
不，不。
苏菲惶恐着。
站起来，快，站起来。
砰，砰，砰砰——苏菲不停地试图站立，却不停地摔在地毯上。
怎么回事啊？
究竟怎么回事啊？
苏菲惊恐极了。
为什么，她站不起来。
巫术还没失效吗？
“汪汪，汪汪，汪汪。”苏菲又叫了。
她再次发出了狗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苏菲惊慌地吼叫着，她似乎确定了一件事。
她的四肢只能爬行，她的喉咙只会汪叫，她，成了一条狗，一个像狗的人。
苏菲想哭。
眼睛开始变红。
眼泪开始从眼眶里掉下来。
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狗叫声。
四肢开始像狗一样趴在地毯上，背拱起。
她无法控制自己。
“汪汪汪汪，汪汪汪。”苏菲开始像狗一样乱叫乱跳。
一会儿跳到书桌上。
一会儿转着圈圈。
一会儿咬着一只绿色的玩偶鼠。
一会儿扑咬着绿色玩偶鼠。
她的行动越来越像一条狗。
精力也旺盛地像条狗。
直至天快黑了，苏菲还继续玩着属于狗的游戏。
眼泪？
缩回去了，它早已缩回去。
说话？
汪汪汪，汪汪汪汪。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苏菲，她说的是狗语言。
她不是人，怎么会说狗语言？
倒霉啊，倒霉，谁让她倒霉地碰到一个歹毒的老巫婆。
这老巫婆把她变成了一条像狗的人。
砰——门开了。
老婆婆走了出来。
她命令着苏菲，“蠢狗，给我送信。”
啪——一张绿色的信封出现。
信封的背面贴着一个绿色蟾蜍印章。
“汪汪，汪汪，汪汪。”苏菲看着自己像狗一样汪叫着跳起来咬着信封，然后又汪叫着跑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她边跑边无意识地识路：直走，左转，再直走，往右转，往左转，直走，停下。
一路上，她听见老婆婆邻居对她的评价。
“这狗比上条狗聪明。瞧，她还会转圈。”
“有点蠢，我不喜欢。我喜欢那条红色的大狗。”
“妈妈，妈妈，我要养狗。小狗哥哥，来我家玩，来我家玩。”
“又得神经衰弱了，我讨厌狗，更讨厌那个老太婆。”
什么？
狗。
苏菲边听边跑。
大狗？
绿色的大狗？
说的是我？
“汪汪汪，汪汪汪。”我是人，我是人。——苏菲吼叫着。
“呀呀，它叫了，声音正好听，是个女孩子。”
“原来是狗妞妞啊，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厌恶空气，厌恶争吵，厌恶邻居，厌恶老女人，更厌恶那条只会吼叫的蠢货狗。”
汪汪汪，汪汪汪。——我是狗？
我是狗？
我真的变成了狗吗？
镜子，镜子，镜子在哪儿？
快，快跑，苏菲，那儿有块大镜子。
啊，快快，快看。
是人。
是人。
苏菲，你还是人。
你是人。
可，为什么，你却像狗一样四肢趴在地上？
为什么你像狗一样汪汪叫？
苏菲傻傻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一个巫民从她身旁走过，“汪汪汪，汪汪汪，哈哈，这条绿色的狗真可爱。”
“汪汪，汪汪，汪汪。”——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他只看见狗，像狗的我。
“蠢货，还不送信，送信，快送信。”老婆婆的声音尖锐地从苏菲脑子里响起来，刺激得苏菲嚎一声，迅速奔跑着。
可真奇怪啊。
以人的身躯，为什么会跑得跟狗一样快，一样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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