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之犹豫了一下，道：“殿下，唐青语并非鼎剑阁门人，她的来去草民无法掌控。殿下若是觉得不够稳妥，草民亲自护送，保证路上没有任何偏差。”
凌轩淡淡道：“你只管安排你们的事，唐青语那里，本宫亲自和她说。”
楚慎之不好再多话，客气了几句后便告退。
安排好护卫后，楚慎之匆匆来到楚瑜芝的院子，也没让人通禀，径直走了进去。两个姑娘正在房间里打闹，也不知闹些什么，笑嘻嘻的乐个不停。
他咳嗽一声：“瑜儿，青儿。”
唐青语停下动作，把手里的靠枕晃了晃，道：“慎之哥哥，这次是瑜儿先动手的啊！不能怪我！”
楚瑜芝笑嘻嘻地趁机砸了一个靠枕过去，道：“你告状吧！他是我哥，还能偏心你不成？”
唐青语愤怒地接住偷袭而来的抱枕，把两个都回砸过去，道：“那可不一定，不是说慎之哥哥喜欢我来着？”
楚慎之有点尴尬，又咳嗽一声，抬手把两人都止住，道：“别闹了，我有事要问。”
唐青语对楚瑜芝做个鬼脸，走到楚慎之旁边坐下，笑道：“慎之哥哥对不起，每次都拿你开玩笑。”
楚慎之无奈叹道：“也不是头一回了，随你吧。”他道：“你先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青语把荔枝湖上的事说了一遍。
楚慎之听完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就不想接这个活儿，但因为上面的人明着说了要护卫的是谁，也不容我拒绝。本想着派精锐而去，我自己提前与官府疏通好关系，谁想这位殿下临时改了行程，杀了个措手不及。”
唐青语道：“以我的判断，这位殿下的对手也不容小觑，他临时改行程也没准是故意的，怪不得慎之哥哥。”
楚慎之道：“这件事是瑜儿做的莽撞了，就算当时阁中没有合适的人手，也不应该让青儿卷入其中。青儿明明是来交任务，与此事无关。”
楚瑜芝低下头，小声道：“那会儿大哥不在，上面的人又催的急，我一时无法可想，青儿又恰在那时到了，便请她帮个忙。”
楚慎之批评她道：“此事事关储君，其中危险断不是一两句便能说得清的，若青儿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你要负全责。”
楚瑜芝有点怕，站起身来给楚慎之行了个礼，道：“瑜儿知错，请大哥责罚。”
唐青语也跟着起身了，道：“慎之哥哥，这事不能都怪瑜儿。当时我也问了，瑜儿也说了不好办。但我听到消息，说是那位殿下身上的毒和唐门有关，这样一来，我心中更放不下，这才自荐去护卫他的。请慎之哥哥不要责怪瑜儿了。”
楚慎之叹一口气，示意两个妹妹都坐下，道：“我不是想怪谁，而是觉得牵累你们了。”
唐青语笑道：“这事本来就跟我家脱不开关系，说什么牵累就太外气了。”
楚慎之沉默片刻，道：“那位殿下说，想要去唐门。”
唐青语并不意外，道：“我跟他说了他身上的毒可能和唐门有关，他想去一趟也属正常。”
楚慎之道：“他说要你亲自护卫。”
唐青语一愣，随即恢复正常，道：“他知道我是唐门大小姐，有我跟着，他去唐门行事也方便些，这没什么。”
楚慎之苦笑一声，道：“青儿，什么话你都说了，慎之哥哥还能说什么？”
唐青语一笑，道：“你可以说以后鼎剑阁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拿多少拿多少。”
楚瑜芝噗嗤一笑，道：“你这个小财迷！”
唐青语故作叹息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出来这几年，我天天餐风露宿的，都饿瘦了！”
楚瑜芝鄙视她：“说话要摸着自己的良心。”
唐青语摸摸心口，笑嘻嘻道：“良心喂狗了。”
楚慎之摇摇头，无奈地道：“你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笑嘻嘻的，让人也不知道是该担心你好，还是不担心你好。”
楚瑜芝道：“大哥你不要管她，她一肚子鬼主意，用不着人担心。”
唐青语笑道：“小瑜儿，你这么说，很明显就是嫉妒我的才华了。嫉妒使人丑陋，你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就任意妄为啊！”
楚瑜芝一个眼刀飞过去，道：“我呸！”
楚慎之叹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就跟我演戏吧！”他本想着来和唐青语商量一番，但这两个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也就不想问了。
见他要走，唐青语问道：“慎之哥哥，我听说这次有影护出动？”
“嗯。”楚慎之答道，“胡李魏薛四家影护这次都出手了。”
唐青语问道：“去的都是谁你知道吗？”
楚慎之沉默一下，道：“各家的少主都去了。”
唐青语也沉默一下，道：“在荔枝湖上遇到官家的人时我就有所担心，心想横竖是被注意到了，不如玩一盘大的，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才炸了那么多火药。他们都还好吗？”
楚慎之低声道：“胡徽还活着，其他几个人都”
唐青语低下了头，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以为我能帮他们一些。”
楚慎之叹道：“他们护卫太子假身突围，本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若不是你最后炸的那一下，只怕他们当时就都要战死，一个都活不下来。”
唐青语不说话。
楚瑜芝安慰她道：“他们影护一门本就是这样，出生入死的也习惯了，这次伤亡惨重，对他们而言也是个教训，他们家中必会有人出面解决，你不要太难过了。”
唐青语叹了一口气，道：“这几个家伙，我打小也认识的，还一起切磋过，就这么没了，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楚慎之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他们有他们的坚持，也有他们的义薄云天。为信仰而死，于他们而言并非怯懦和遗憾，你不要自责。”
唐青语弯了弯嘴角，到底没能露出笑容来。
楚慎之知道她心情难以平复，也不多打扰，起身告辞。
三人走到门口了，唐青语突然想起来，问道：“慎之哥哥，我在山上的时候，你们的人怎么没有去接应？是出了什么事吗？”
楚慎之道：“山下被官府封了，不让人上去，其他几个地方我派人查了，凡是容易上山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没有安排的地方都是极难进出的。我想着你武艺甚好，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便没有让人再去，免得打草惊蛇。后来那位太子假身被胡家人护着在外面露了一下脸，才把人的吸引力转开。”
唐青语算是明白了整件事，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送走楚慎之，唐青语和楚瑜芝洗漱后躺在一处说悄悄话。
两人聊了很久，无意间聊到楚慎之的婚事，唐青语这才知道楚慎之竟已定了婚期，不禁抱怨说楚慎之不够义气，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楚瑜芝笑个不停，道：“我大哥给唐门发了喜帖的，偏你不在家，我大哥有什么办法？唐掌门都找不到你，难道我大哥还能找着你不成？就算找到了，我大哥也不敢给你发帖，不然把唐掌门至于何处了？”
唐青语捂着耳朵一翻身，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楚瑜芝咯咯笑着扑过去，把她的手拿开，贴到她耳朵边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唐青语回过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想让我当你嫂子？”
楚瑜芝笑道：“只看长相的话，你勉强配得上我大哥。以后生个蛙蛙，至少样貌上不差，对得起我们楚家的先祖就够了，其他不能要求那么多。”
唐青语一个翻身，饿虎扑羊一般把楚瑜芝连被子一起压倒，勃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楚瑜芝也不抵抗，任由她像个强求少女的强盗一般作为，笑容如春花初绽，道：“你敢说你对我大哥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青语切了一声，跳下床去往外走。
楚瑜芝支起身子，笑着问道：“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唐青语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去找你哥私会！”
楚瑜芝喷笑。
九月的天了，白日里不觉得，夜里到底还是凉了些。
唐青语走到院子里，纵身一跃跳上院子里的杉树上，茂密的树叶将她的身影遮挡起来，远远看去，一抹青裙犹如从树中蜿蜒而出，在夜风之中微微拂动，撩拨夜色。
说去找楚慎之私会当然只是一句气话，她躺在树上，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心中一时慨然。
如果说这一次接下的任务才算真正接触到江湖，那么以前她在江湖中的游历都只能称为玩耍。不管是寻人还是护镖，唐青语其实一直都受着唐门千金这个身份给她的庇佑。可以说，如果她不是唐家大小姐，她这一路将会走得很艰难。
唐门是江湖门派，也要和其他门派一样承担相应的责任和风险。但这些东西，爹爹从来都没让她接触到过。他用坚实的臂膀撑起唐门的未来，也给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可以肆意纵情，为所欲为。
若非如此，她将会和胡徽等人一样，拥有少主的身份，也要担起少主的责任。
比如杀戮。
比如，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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