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人类总逼我跳大神 > 正文 30.晋.江独发
    女人登门的朋友有两位, 年纪约摸三四十岁。女人让两个孩子管他们叫周叔叔跟王阿姨。

    “这俩孩子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周叔叔跟王阿姨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他们安全地带出去,绝对不会让他们被警察抓走。

    冯春浑浑噩噩地往外头走,脚跨出大门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杨四海的手指头动了下。

    小姑娘的脑子猛的清灵过来,杨四海还没死。只要他不死,警察就不会枪毙小军。

    杀人才偿命!

    冯春指着地板上的人, 结结巴巴道:“打120。”

    医生姐姐那么厉害, 肯定能救活他。

    小军急了:“不能打,他该死!”

    这个坏蛋不死的话, 会一直阴魂不散,缠着春儿。春儿跟宝宝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王阿姨伸出手, 一把搂住冯春, 直接半抱着人往外头去:“我的小乖乖,快走吧,不要多事。这种混账东西, 搁在以前是要砍脑袋的。现在世道坏了,好人受欺负求助无门,坏人反而逍遥自在。”

    小军赶紧跟着奔出去:“阿姨你说的没错, 明明早就应该枪毙了他。”

    “呸!脏东西。”王阿姨嗤之以鼻, “枪毙这种魔鬼浪费枪子儿, 应该叫他穿肠烂肚, 永世不得超生。”

    两大两小二男二女四个人上了面包车。小军的情绪始终高涨,他不停地强调杨四海该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心头的惶恐。

    他杀人了,他把刀子捅进了一个人的心窝。

    这样的认知让他浑身上下神经质地抖个不停,说话都舌头碰牙齿。

    王阿姨却始终和颜悦色,不时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只保护有钱人跟官老爷的法律。

    看看,穷人偷点儿钱都要蹲几十年大牢。有钱人造这种孽,三年而已,在监狱里吃香的喝辣的过三年,又跟没事人一样,出来照样能祸害娃娃。

    周叔叔好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她:“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换了谁都一样。别跟孩子说这些,省的孩子仇富。”

    “呸!法律是谁定的啊。老百姓有资格说话吗?全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你看看,要是他们自己家的闺女遭上这种事,那家伙会不会吃枪子儿。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入都有保镖。官老爷家的更是不得了,警卫员贴身服侍,哪里会碰上这种事?倒霉的都是小老百姓。”

    周叔叔被噎住了,只能指着王阿姨摇头:“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我这人有话直说。为啥偷点儿钱就蹲几十年大牢啊?贪污了好几个亿的,照样几年就出来。当官的偷老百姓的钱就不叫偷。”

    周叔叔转过头,和颜悦色地看着两个孩子:“别听你王阿姨的”

    “王阿姨说的本来就对。”小军激动地打断了周叔叔的话,“本来就不公平!有权有势的,只会专门欺压老百姓。”

    周叔叔被怼的说不出来话,只能摇头:“好了,说不过你们。就是不公平,你们又能怎么样?不过日子,逃到天上去啊。”

    “有坏人就应该打倒坏人!祸害了人就应该付出代价!”小军气呼呼的。

    警察放了那个杨四海,他就杀了他!

    夜色越来越深,车子好像陷入了黑色的沼泽中一样。零星的灯火点不亮前路。

    冯春沉默地坐在位子上,目光看向窗外。她有点儿遗憾,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宝宝。车上广播中传出的乐曲声更增添了她的惆怅。

    星星点灯,照亮的都是别人的家门。

    她的家在哪里?宝宝又会有个什么样的家?

    小女孩的心中充满了忧愁。要是医生姐姐讨厌杀人犯,顺带着也讨厌杀人犯的孩子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看不起宝宝,福利院的孩子也都不肯跟宝宝一起玩。

    就像小军一样,因为他家收破烂,因为他没有爸爸妈妈,所以大家都嫌弃他。

    明明他是很好很善良很仗义的人,可是旁边人似乎永远看不到。

    冯春转过头看满脸通红的小军,紧紧抿了下嘴唇。都是她不好,否则小军现在肯定已经上床睡觉了。小军奶奶肯定会为他准备杯牛奶,因为喝牛奶能长个儿。

    奶奶恨死她了吧,奶奶原本就讨厌她。她总是在拖累小军。现在小军离开家,奶奶肯定急坏了。

    “王阿姨,你能不能借一下手机给我们。我想给小军奶奶打个电话。”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立刻脸色大变,声音严厉起来:“你别乱来。现在警察肯定已经蹲在小军家里头了。一打电话,他们马上就能定位,把小军给抓起来枪毙了。”

    枪毙两个字加重了音,沉甸甸的,跟尖锐的巨石一样砸在冯春心上。

    她不由自主地抬高声音:“是我,是我杀的人,跟小军没关系!阿姨,你停车,我去自首。医生姐姐说了,福利院不打孩子的。”

    周叔叔跟王阿姨齐齐拉下脸,异口同声:“什么医生姐姐!”

    “救我跟宝宝的医生姐姐。要不是她,我们母子早死了。”冯春声音哽咽,“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医生姐姐了。她说福利院不打孩子。”

    “在哪儿打的电话?”王阿姨伸长了脖子,因为着急,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恶狠狠的。

    周叔叔察觉到了她的失态,连忙帮着找补:“你这孩子,怎么能自作主张呢。我们答应带你们走,也是担了风险的。”

    他冲王阿姨使眼色。还能在哪儿,肯定是老城东,他们下车的时候。

    冯春诚惶诚恐,连忙道歉:“对不起,不用你们担风险了。现在转个头,送我去公安局就行,我立刻去自首。”

    王阿姨跟周叔叔交换过眼神,面容立刻缓和下来,满是笑意:“你听他们吹啊,公家人都这样,个个吃香喝辣,吹得牛皮上天。事实上呢,福利院怎么可能不打人。他们专门祸害孩子,还逼孩子去当小偷,当叫花子。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跟那个杨四海一样,随便就能玩福利院里头的小孩。”

    冯春没有如她所愿的被吓坏,反而鼓足了勇气驳斥:“才不是呢,医生姐姐跟护工姐姐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她们一样上学,一样在大城市过的很好。医生姐姐说了,福利院让孩子上学,成绩好还有奖励。”

    车子驶入岔路中,周叔叔摇头:“都是报喜不报忧。我们年纪大,见识到的事情也多。福利院要真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呢。傻孩子,她们随口说说而已。”

    冯春急了,医生姐姐那么好,她不允许有人说姐姐不好。

    她抬高了声音强调:“才不是呢。病区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医生姐姐没有家人,她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医生姐姐不骗人。”

    “那也是特例。”周叔叔笑道,“有几个孤儿能上学过的好啊。典型,树立典型知道不?总要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好应付外头人看。你们平常不看新闻不知道,福利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冯春还想辩驳的时候,广播中的音乐忽然停下,变成了主持人说话。

    “今晚我们跟大家聊一聊关于未成年人的犯罪问题。”

    小军身体猛的一抖,惊惶地看着车载广播,仿佛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就是怪兽,张大了嘴巴将他吞进去的怪兽。

    周叔叔跟王阿姨对视一眼,满意地看着两个惊惶无措的孩子。

    主持人声音明亮饱满,好像自带光环:“我手上有一桩十二岁少年伤人致死的案例。关于这个案子,陈律师,您怎么看?”

    律师侃侃而谈,他说的法律名称冯春跟小军都没听懂,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无罪,不承担刑事责任。由父母或者监护人加强管教。”

    “我们不用坐牢!”冯春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捂住脸不停地哭。

    小军也惊惶不定,紧紧攥着的手悄悄松开了。

    王阿姨猛地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换广播台:“你们没听到吗?要劳动教养的。就是把人往死里头折腾,活活累死!那比坐牢还可怕,就是出来了,人也都废了!”

    她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广播频率声音清晰起来,居然也在聊法律问题:“哺乳期妇女,刚生完孩子,还处于哺乳期的女性,暂缓收容。”

    叫她的话给吓到了的冯春立刻放下心头重担,咧开嘴巴笑:“太好了,我去,没关系的。就是干活嘛,我从小在家都干活。工读学校还上学呢。医生姐姐说以后可以帮我想办法申请贷款,我也能上大学的。”

    “你别白日做梦!”一直唱白脸的周叔叔突然间放重了语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傻太好忽悠!工读学校要是好地方,人家会想方设法往外头逃?你听我们的,去农场干活,有钱拿还自由!”

    冯春急了:“可我们去农场干活,就一辈子都是逃犯。我宁愿去劳教三年,我还不满十三岁呢。”

    家里的大人都说她十五岁。她这么报的时候,医生跟护士姐姐都笑,说她才十二岁多,不满十三周岁。法律都认周岁。

    小军的心思也活泛起来。他比春儿还小两个月呢。三年而已,三年有什么不能熬的。

    广播里头律师都说了,正当防卫受法律保护。他撑死就是防卫过当,他不怕!

    “叔叔阿姨,真麻烦你们了。你们就送我们回去吧。”冯春难得机灵一回,“不然你们就成了窝藏逃犯,对你们不好。”

    周叔叔探口气,跟王阿姨一左一右从前面座椅往后面挪,将两个孩子夹坐在中间。

    “你真想清楚了?”王阿姨摸着冯春的脑袋,“按道理讲,这话我不该说。跟挑拨离间似的。但你们杀了人可是要赔偿的,你们家大人肯掏钱?完了,春儿,你爸妈会不会打死你?”

    广播当中又开始谈起家庭暴力问题,长期殴打孩子的父母是会被剥夺监护人资格的。

    “关掉!”周叔叔气急败坏。

    今晚的广播真是邪门了,没完没了!

    司机嘟囔了一句,嫌他们精神过敏,却到底没有违背上层的意思。

    冯春开心地笑着:“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了。安娜阿姨说了,不会要我们赔钱的。”

    周王二人脸色难看至极。

    小军催促他们掉头的时候,王阿姨更是破口大骂:“路是你们家修的啊?没看到这儿不能停车吗?”

    周叔叔也脸色铁青:“搞笑了,现在的小孩,一会儿一个主意。大人为他们好,他们还不晓得感恩。农场那边连你俩的房间跟课桌椅都安排好了。一堆人为你们忙前忙后,都到路上了,说不去就不去。你们耍人好玩啊。”

    冯春跟小军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最怕给人添麻烦。车上的大人一生气,两个孩子都缩着脑袋不敢再吭声,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小军小声道歉:“对对不起。那”

    “我们去农场。”冯春握紧了小军的手,怯生生地开口,“那我们挣到钱,能不能寄回去给家里人啊。”

    周叔叔跟王阿姨的面色和缓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满面:“当然,不过你们年纪小,主要任务是学习。业余时间才能干活挣钱,挣到的钱一开始肯定不多。”

    冯春咧开嘴巴,乖巧地笑,握紧了小军的手,轻声道:“我们能睡会儿吗?”

    “可以。”王阿姨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睡吧,一觉醒过来,咱们就到农场了。”

    前面的路口在设卡查醉驾,大标语在夜空下被灯照得无比跟会发光一样:“平安过节,安全驾驶。”

    王阿姨狠狠朝窗外吐了口痰,发出冷笑:“这是过节要发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又开始罚款捞钱了。那仪器叫不叫,还不是在警察手上捏着。”

    小军忍不住好奇:“这还能有假啊?”

    “废话,都好好的,警察拿什么钱过节啊。”王阿姨嗤笑,“这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权不用枉做官。”

    冯春捏紧了小军的手,眼睛偷偷看车窗外。远远的,灯火辉煌,警察正一辆辆地检查过往车辆。

    “掉头!”周叔叔突然间开口,示意司机,“我们走小路。”

    冯春失声喊出来:“为什么要走小路啊?”

    周叔叔跟王阿姨齐齐转过头,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昏黄的车内灯下,两人的脸都半明半暗。

    小军下意识挡在冯春前头,结结巴巴道:“你们不要打春儿,春儿就是问问。”

    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为什么要走小路?

    男孩心里头乱哄哄的,十五个打水的吊桶撞成一堆,七上八下都不足以形容慌乱。

    周叔叔面上露出笑容来:“太慢了,那么多车子排队瞎折腾。还不如走小路快点儿。没事的,你们闭上眼睛睡一觉,天亮就到农场了。”

    小军愈发紧张。他总觉得他们得罪了车上的大人,这些人会不会狠狠打他们一顿?

    大人们都这样,一不如意就打小孩。

    “王王姨。”冯春突然间开口,神情扭捏地朝王阿姨招手,“您能过来一下吗?”

    王阿姨不耐烦起来,语气也放重了:“又怎么了?”

    “我我想上厕所。”冯春小心翼翼,“您能陪我一块儿去吗?”

    王阿姨跟周叔叔对视一眼,搞不懂这小孩到底想干什么,只硬邦邦地拒绝:“你怎么又要去厕所?前头不是刚去过么。”

    “是是我要去。”小军脑子猛的一个激灵,赶紧举手,“叔叔阿姨,我想上厕所。”

    他的话一出来,车上大人脸色更加难看。

    冯春赶紧摁住小军,面上生恼:“要你多什么嘴啊,我自己去。王阿姨,我求您呢,您就陪我去一下吧。”

    王阿姨狐疑地盯着她,到底还是重新挪到后座,听小姑娘跟她耳语:“我我身上没干净,得赶紧换一个。要弄脏车子了。”

    女人厌烦地皱起眉头:“怎么还不干净。”

    靠近人,那股血腥味就愈发明显。估计再过一夜,整个车子都没法待人了。

    王阿姨抱怨了句,最终还是带着满脸通红的冯春下车去。

    小女孩委屈极了,小小声嘟囔:“医生说了,得三四个礼拜才干净呢。”

    这是恶露,女人生完孩子都会有,才不是脏东西呢。

    小军赶紧探出身子,也要去上厕所。坐一夜的车,不收拾爽利了不行。

    “歇歇吧你。”周叔叔伸手拽住了男孩的胳膊,“小爷儿们上什么厕所,去旁边尿一泡。”

    小军情急之下嚷嚷开来:“我我要拉屎。”

    “就在那树底下拉!”周叔叔瞪眼,“又不是小姑娘家,瞎讲究个什么劲儿。”

    冯春伸手推小军,朝他使眼色:“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离开了高速公路入口,乡间小路僻静又荒凉,只路旁有家小店还没关门,店主正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听说客人要买卫生巾,店主随意指着货架,让她们自己选。就两种,便宜的五块钱一包,贵的十元。

    王阿姨不假思索:“拿那个”

    “我要十块钱的。”冯春突兀地打断她的话,小脸通红,“医生说了,我得用好的。”

    王阿姨皱眉:“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朴实呢,骄奢淫逸是大忌,女孩子最要不得。”

    冯春不高兴起来,自己掏出纸币:“我自己掏钱,不用你买!”

    “啪”的一声,钱拍在了柜台上。

    冯春用眼角的余光觑着老板,然而五六十岁的店主眼睛根本不愿意离开电视剧,只随意将纸币往柜子里头捋。

    “老板。”冯春一把摁住老板的手,情急之下拧开了旁边的蜂蜜雪梨饮料,“这个怎么卖?”

    王阿姨愈发不耐烦:“好了,多大的人,喝什么饮料,喝水就好。”

    “我就要。”冯春背对着老板,一个劲儿往对方手里头塞纸条,“你都说明天早上才能到农场。你又不让我打电话回家,我喝瓶饮料怎么了。”

    店老板总算想起她的生意,连忙附和:“你做人姨的,怎么能这样小气。孩子喝点儿东西而已,不就五块钱嘛。这来了身上,当然得补充营养。”

    冯春蓦地委屈起来:“我才生完孩子呢。”

    店老板猛然抬起头,看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讪笑道:“行了,你还是个小孩呢,生什么孩子。”

    冯春还想再说话,周叔叔过来了,一把拖住人:“走走走,老半天看你们不动,磨叽死了。我跟你说,明天就去上课,别想着逃学。”

    店主目送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夹着孩子往车上走,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啊,有学上还不高兴,成天就会作妖。

    她随手将纸币重新收回抽屉中。咦,这纸条什么意思?有事请打18*********。

    店主疑惑地抬起头,只看见车灯一闪。车窗上,刚才那小姑娘脸贴着玻璃,嘴巴捂着双手。

    汽车疾驰而去。

    店主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柜台。原先放饮料的地方,歪歪扭扭写了个“求”字。

    求什么?店主下意识眨巴眼睛,电视机里传来女主角的呼喊:“救命!”

    不对,不是求,而是救!

    店主赶紧摸出手机打110,结果车牌号码什么的,她完全没看到。只知道是辆面包车,就连车子颜色她也说不清楚。

    挂了电话后,店主下意识跑出去张望,然后一拍脑袋,又折回头摸出那张纸条。对,小姑娘肯定是故意丢下的。

    她哆哆嗦嗦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过去。老天爷啊,孩子可得千万给救回来,别叫人祸害了。

    这才多点大的孩子,都生娃娃了,能是什么好事儿?

    叶颜等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处。

    交警部门配合,借着查酒驾跟超载的机会,帮忙寻找两个孩子的踪迹。

    她一路沿着梧桐树、水杉跟银杏的指点,追到高速公路。跟她预测的一样,这群人开着面包车准备带孩子走高速出城。

    叶颜不安地抓起林奇的胳膊看手表,按照最后对车子有印象的银杏树说的时间,这会儿那辆面包车应该已经到了啊,怎么还没来接受检查?

    高速入口旁的山核桃大喊:“阿花,没看到,我们没找到那辆车。”

    路上的车子密密麻麻,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快看瞎眼了,也没找到阿花说的那辆面包车。

    叶颜沉下脸,目光四下搜索。如果不在这儿的话,他们能去哪儿呢?

    林奇挂断电话,冲她摇摇头,表情沉重。

    如他们所料,安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带着女儿上街买东西,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孩慌慌张张跑出去。

    等人走远,她才反应过来两人身上似乎有血腥味。她再打开家门,惊恐地发现丈夫已经倒在血泊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是遗孀,是受害者家属。她比谁都想立刻抓到凶手,她不知道凶手去哪儿了。警察说的什么车子什么人,她更是一头雾水,毫无所知。

    警方再讯问,安娜就行使起缄默权,要求找律师,要求联系k国大使馆。她是k国公民,她不接受如此粗暴的对待。

    艹,这个狡猾的女人。

    就算警察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又怎样?没证据的情况下,警察根本拿她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人是俩孩子杀的,婚是杨四海自愿结的,谁也没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逼着他们这样做。警察如此粗暴地对待受害者遗孀,她要抗议。

    叶颜伸手,一把掏出林奇口袋里头的车钥匙,车灯一闪,她开门坐上驾驶座:“上车,他们没走高速。”

    红榉树跟野菊花讨论半天,终于肯定有条小路绕过去,能从郊区出城。

    “原本是不通的,去年不是重新划区了嘛,余家头那边修路,就连上了。阿花,我立功了!你记得下次过来跟绿化工说一声,剪枝叶给我剪漂亮点。他头发剪成这样,他不想拆了理发店啊!”

    叶颜草草做了个手势,将车子开得飞快。

    林警官一把抓住车椅,心头忐忑:“在广播里头说这些有用吗?孩子们到底能不能听懂我们的用意。”

    四十分钟前,叶医生勒令他立刻想办法在全市广播电台中插播即时普法教育广告时,他的心就是绝望的。

    “废话,这是现在唯一能够传递消息的方式。”叶颜一脚踩下油门。

    奶茶店外头的月见草说了,那司机车里头一直放着歌。它听到的是星星点灯。

    为了确保信息能够准确传递到冯春跟小军耳朵中,江州地面能够收到的几个主要广播频率都要播放广告。

    “旅行途中,听音乐或者综艺相声节目是首选。那辆车上应该缺少对新闻类节目感兴趣的人。”叶颜刷刷刷写下江州此时播放音乐以及综艺节目的广播频率,递给林奇,“这些,全都不要落下。”

    她常年在120上夜班,太清楚不过晚上八点钟过后的广播节目了。

    奶茶店外头的花花草草都能证明冯春是自由行动,也就是说俩孩子受到了那伙人的蒙蔽,主动跟着他们走了。

    现在,她必须得想办法让孩子明白。他们不用逃跑。

    是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把双刃剑。他们的年幼让他们无力保护自己。可是同时,年幼也成了他们避免法律惩罚的最好武器。

    亡命天涯并不适用于他们,他们应该做的是尽快回来。

    林奇要给她跪下了。叶医生真是好生阔气,她知不知道在广播中临时插播广告到底多贵?

    “有问题?”叶颜疑惑,她都已经写的这么清楚,他还听不懂吗?什么时候,警察入职考试不考虑智商了?

    惨遭diss的林警官只能默默咽下心头的委屈。

    好吧,钱花完了总归还能再挣,人死却不能复生。

    那个,局长良知尚存一线的话,肯定会给他报销的吧。应该会吧,肯定会吧。

    叶医生打击完无辜的人民警察,还要指挥人干活:“立刻联系你们专案组,仔细搜查杨四海的家,肯定有摄像头!”

    冯春跟小军的出现,对安娜来说是意外,为她省却了好多麻烦,简直就是惊喜。

    如果不是安娜太过于贪心,利用完两个孩子还要将人最后一滴骨血都抽干净,她设计的一切堪称完美犯罪。

    “安娜算无遗策,绝对想好了每一步。冯春怀了杨四海孩子的事,她也是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才知道的。在此之前,为了钉死杨四海,她肯定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杨四海身染艾滋病,是他自杀的好理由。

    但是,这还不够。如果自杀现场没那么容易布置,那么安娜就会亲自动手,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手。

    对诺诺怀着不可说心思的杨四海,如愿以偿成了孩子继父之后,没有理由继续压抑自己。他势必会对诺诺下手。

    这个时候,目睹一切的安娜,发现身染艾滋病的丈夫居然如此衣冠禽兽。爱女心切的她,情急之下对丈夫挥刀相向。

    这是丝毫不容指摘的正当防卫,是任何一位正常母亲都会做出的选择。

    于情于理,法院都不可能定她的罪。她何罪之有?她是位伟大勇敢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确保这个过程万无一失,安娜需要更明确的物证,绝对可以将杨四海钉死的物证。”

    现场不能有其他人证,因为活人是不可控因素。女儿的话在法庭上可信度要打折。鉴于此,她需要一双完整记录下一切又不会多事的眼睛。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有比监控录像更合适的证据吗?

    杨家安装监控的理由都是现成的,预防小偷盗窃。

    所以,监控必须得装在客厅里,而不是卧室。

    “仔细找。”叶颜眼睛盯着前路,直接下命令,“监控必定要躲着杨四海,所以位置肯定十分隐蔽。”

    她现在没空分.身过去帮警察找线索。比起钉死安娜,她更关心冯春跟小军的身体情况。

    手机响了,是不曾打过来的陌生号码,叶颜赶紧接听,然而对方并不是冯春或者小军。

    听上去已经有些年纪的女人声音带着犹豫:“刚才有个小姑娘将这个号码丢在我店里头,上面写着有事请拨打,我想问问,你认识这姑娘吗?”

    敞篷车开成火箭炮,直接蹿到小店门口。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到了,正在做笔录,询问嫌疑车辆的情况。

    叶颜立刻奔过去,快速报出一串车牌号:“是辆考斯特,前面路口赶紧想办法拦截。”

    林奇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简单解释情况。有人挟持两个孩子,他们必须得立刻将人找回来。

    店主结结巴巴:“起码有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小姑娘应该想跟我求救来着,但是人盯的太紧了。”

    路旁的香椿树大喊:“噢,阿花,你说的是那几个人啊。我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还没来得及拉屎,就又被拉上车了。”

    叶颜立刻紧张起来。这说明那伙人已经察觉到冯春跟小军的警惕了,如果不尽快找到俩孩子的话,他们肯定会对小孩用强迫性手段。

    “往左边,车子朝左边开的!”柿子树摇晃着满身红果,热心地给花妖指路,“阿花,你快点儿追过去。”

    林奇还在跟当地派出所民警交接情况。听到车子响,吓得他赶紧奔过去跳入副驾驶座,简直要掉眼泪:“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啊?”

    回答他的是突然蹿出去的汽车。

    林警官抓着车椅,艰难地汇报他收集到的情况:“从这条路过去,中途经过清水镇,然而再往前开大概半小时,改上省道。我已经联系领导,看能否在省道入口也设卡查酒驾。”

    调交通监控需要时间,他们只能竭尽所能去围追堵截。

    “那就拦着当保险吧。”叶颜眼睛瞥向导航地图,目光落在镇中心小学上。

    车窗外的野草大喊:“阿花,没错,那辆车就是往前头去的。”

    叶颜再次踩下油门。

    她要追上那辆考斯特。

    考斯特面包车中,冯春跟小军蜷缩成一团,委屈巴巴地不敢动弹。她抽抽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阿阿姨,能放首歌给我听吗?我睡不着。”

    前排的男女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少作妖。你们这么不乖,到哪儿都讨人嫌。”

    “阿姨,求求你,我们没惹事,我就想听歌。”冯春开始抹眼泪,“我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

    “就你事情多!”王阿姨不耐烦,“在车上换。”

    冯春“哇”的哭出声。

    司机被吵得头疼,下意识打开车载广播。这两个上级就是精神过敏,好端端的,连歌都不让人听。

    悠扬的乐曲声传出来,少女的哭泣终于低了下去。

    小军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咬紧了牙齿。他察觉到不对劲,这两位叔叔阿姨怪怪的。可是现在,他们却死活不放自己跟春儿下车了。

    他们想干什么?小军害怕极了,他跟春儿身上都没钱。他们家里头也没钱,绑架他们的话,家里人拿不出钱来,他们会不会撕票。

    “好孩子,不要害怕。”王阿姨转过头,笑眯眯地看他们,“叔叔阿姨带你们去好地方。将来啊,遍地是黄金,地里头长出来的东西都是金子做的。你们是有缘分,才能到这样的好地方。”

    冯春跟小军互看一眼,谁都不吭声。地里头长出来的东西都是金子的话,人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了?吞金难道不是在自杀吗?

    这人真是连骗人都不肯再费心。

    舒缓的明月千里寄相思过后,主持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甜美:“日前,江州城北某小区发生高空抛物事件。让居民倍感愤怒的是,肇事者除了丢弃生活垃圾外,居然还丢下避.孕.套以及沾血卫生巾”

    她开始播报时事新闻了。

    周叔叔烦躁起来:“好好放歌就行,哪儿来的这么多新闻。看看,现代人就是道德败坏,不知羞耻,需要好好反省!这种东西能乱丢吗?”

    “时代坏了。”王阿姨痛心疾首,“这个时代完全坏了,需要重新建立起新世界。只有在新世界中,忏悔过自身罪恶的人才有资格生活下去。”

    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乐曲声,数十位大妈正在小学前面的空地上跳广场舞。

    领头的中年女人正陶醉在音乐跟舞蹈中,忽然眼前一黑,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本能地伸手挥下,嘴里连声“呸呸”。再抬起头,她顿时火冒三丈。

    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车窗竟然有个女人正对着她竖中指。

    广场舞大妈们围上来一看,妈呀,居然是带血的卫生巾!她们立刻愤怒了。跳个舞怎么了,前头泼大粪,现在居然连这玩意儿都搞出来了!

    中老年妇女的战斗力风靡全球,暴怒中的大妈们毫不客气地开始围追堵截。这是缺德冒烟的事儿,旧时候谁从月经带下面走,会倒八辈子血霉的。

    整个清水镇还没有入睡的人全都沸腾了。有车的没车的,纷纷人尽其用物尽其力,绝不放过嚣张的东西!

    考斯特陷入了人民群众的包围圈中,硬生生地被逼停了。

    五讲四美的清水镇居民拼命敲开了车门,要好好跟他们说说良知道德社会秩序。

    “救命!”

    凄厉的叫声从车窗中传出来。

    冯春跟小军拼命往车外钻:“救命,他们是人贩子,抓我们。”

    周围人全惊呆了。

    王阿姨大怒:“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成天胡咧咧,就能不上学。怎么能冤枉阿姨跟舅舅。”

    冯春大喊:“你少胡说八道。你们一个姓王一个姓周,什么时候成了兄妹。好,你说你是我长辈,那你能报出我家里的电话吗?”

    瞠目结舌的王阿姨跟周叔叔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海洋,连司机一块儿未能幸免。要不是警察动作快,他们几乎要被愤怒的镇民活活打死了。

    拐卖人口?王八蛋,缺德混账玩意儿,谁家没儿没女,居然能干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垃圾东西,就该直接拖去枪毙!

    警察连哄带劝,好不容易将三个人从拳打脚踢下拯救下来时,这三人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冯春趴在叶颜的怀里嚎啕大哭。

    医生姐姐说过,真正想帮助别人的人,从来不强迫人。所以,他们一直强行带自己跟小军去什么农场,绝对不正常。

    叶颜伸手拍小姑娘的后背,大声夸奖:“春儿真聪明,真厉害,真能干。”

    对于花草树木而言,人以及车子都相差不大。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花草树木也不会格外关注。

    所以,他们一定得闹出动静来,引起别人的关注。

    林奇接到自己在电台当广告总监朋友的电话。

    朋友哈哈大笑:“哟,林少爷,广告效果您还满意吧。”

    居然想到要播放高空抛掷带血卫生巾的社会新闻,这个点儿足够兄弟们嘲笑他到年底的了。

    林奇尴尬地嗯嗯啊啊。

    他有什么办法,叶大仙眼睛一扫过来,他就只有乖乖领命执行的份儿。天知道叶大仙为什么能想出这样的招儿。

    叶颜拍着冯春的后背,半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方法上不上得了台面不重要,重要的是管不管用。车上是有枪还是有炮啊,总得想法子引起别人注意吧。

    叶大仙对自己很满意,觉得她实在是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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