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刺情 > 064 用它爱我【长更】
    我一下子停了。

    手不受自控在白纸上方划动着,我脱口而出问这样写出的字不会歪歪扭扭吗。

    他说交给我。

    他声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一晃神 , 腕子一抖,他立马扣住 , 连我半只手都攥入掌心 , 他的茧子更多,厚实沧桑 , 布满交错横亘的掌纹 , 我浮起一层虚汗 , 无声无息的浸透了衣裳,我们贴得太紧 , 他训练磨出的结实肌肉透过衬衫抵着我脖颈,我略带局促问他不热吗。

    关彦庭并不觉得怎样 ,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 , 撩起我铺散在他胸口的长发,解开了这份纠缠 , 拨到我脊背上 , “还好。”

    他仿佛在做一件无比正常的事,反倒是我显得不自然 , 我调整了情绪 , 最后一笔落下 , 他轻笑了声 , “看看你的名字。”

    关彦庭的呼吸烫得我无处可躲,连写了什么都浑浑噩噩的,他才松手我顿时从他怀里躲开了。

    当“程霖”映入眼帘,我发誓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 , 浑厚苍劲 , 孔武隽秀,不逊色毛笔书写。

    其实我最讨厌一些古怪的臭烘烘的味道,墨水仔细闻 , 香中带着臭 , 此时应该奢华糜烂夜夜笙歌的场所,充斥着浓郁的墨香,我觉得好笑 , “关首长喜欢教别人不会的东西,是吗?”

    他淡淡睨我,看出我打趣他 , 沉默合拢笔帽,清亮幽邃的眸子倒映着一纸黑字,“我很少和女人独处,不懂怎么暖场 , 干脆不接触。”

    苟且放荡的勾当做多了,本能扫他胯下,这是职业病,我们姐妹儿都有,哪个爷们儿要是超过半年没打炮,一准儿瞅他裤裆瘪不瘪。

    关彦庭别开头,松扯着颈口领带,喉咙溢出一声轻咳,我仓皇收回视线 , 别开头坐下两三分钟的功夫,祖宗也回来了,他进门说久等。

    “不妨事 , 沈检察长忙公务,多久也可以等。”

    关彦庭主动给祖宗斟酒 , “刚才委托沈检察长的事 , 烦请你费心。”

    他还记着这茬,率先抛出来堵死 , 让祖宗无话可说。

    铁骨铮铮的汉子玲珑圆滑 , 那真是无敌了 , 难怪他毫无背景,愣是熬上了总军区的首长之一。

    祖宗唇角弧度凝固 , 他皮笑肉不笑,盯着斟满的瓷杯 , “关首长 , 这里只你我,我开门见山 , 省委的领导班子 , 我交情尚可,添一个名字 , 或者销一个名字 , 我的话有分量。”

    关彦庭扬眉 , “我明白。沈书记大权在握 , 领导班子看他脸色,可是沈检察长,为何对我讲这些。”

    祖宗也懒得拉皮条了,他紧咬后槽牙 , “装傻这种套路 , 不必用,省委是我能供给的最大筹码,如果入不了关首长的眼 , 你也不打算谈是吗。”

    关彦庭笑着执杯 , 他眉目间深意迭起,“沈检察长,筹码不是你一句话便能到我手中 , 沈书记不会养虎为患,引狼入室。筹码确实很诱人 , 但它是空头支票,兑现不来。”

    祖宗胸有成竹眯眼,“我能呢。”

    关彦庭摇头,“我认为不能。”

    他们俩人僵持不下 , 我旁观有些碍事,他们也不乐意我在,很多话忌口不能提,我故意碰倒一杯酒,倾洒出的红渍脏了袖口,我起身说去洗手间。

    我在女厕耽搁了大约二十分钟,估摸完事了,才慢悠悠往包房走,途径316和317之间走廊 , 317的门自内推开,走出一名绿色军装的男人,我反应迟了半拍 , 没刹住车,脚一滑 , 蹭了过去。

    “你是程霖。”

    男人抑扬顿挫的音色响起 , 我狐疑扭头,我没印象 , 见都没见过 , 怕是找茬的 , 我不搭理,言多必失 , 等他说。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我,“你栽赃我妹妹 , 当她娘家没人吗?沈良洲给你撑腰 , 还是你没长眉毛。”

    他阴森森至极,恨不得拿枪毙了我 , 我从他的厌恶和斥骂中领会到什么 , 恍然大悟,礼数周全朝他弯腰颔首 , “文团长 , 久仰。”

    他冷冷打量我 , 不买账我卖乖 , “你从哪里久仰我,官方套近乎的话,和我说没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到耄耋之年 , 下至七八岁孩童 , 都明白这道理,他让我栽跟头,好凌厉的下马威。

    我不甘示弱 , 撩了撩长发 , “不瞒您说,要不是保姆告诉我,我的确没听过文姓的人物 , 军区只知关首长,大名鼎鼎 , 前途无量。您嘛…我孤陋寡闻,不过客套话不说不好,说了您不爱听,我也为难。”

    他面孔愈发阴沉 , 遮在军装之下的轮廓,起伏了几下,随行的警卫员小声提醒他行程,他鼻腔吹出一丝冷哼,扬长离去。

    我对着他背影30度鞠躬,“文先生慢走,当心地滑。”

    随着腰直起,我那丝虚情假意的笑,也荡然无存。

    他瞧不上我 , 我还没心思敷衍他呢,我肯说这么多,有我的目的。

    诱发他和关彦庭窝里斗 , 祖宗这边就少一桩难应付的差事,军区下属拥护关彦庭 , 一力扶持他进省委 , 他一旦进入,祖宗老子再想只手遮天门儿都没有 , 沈家权力遭冲击 , 波及祖宗 , 谁来保他黑白两道通吃。

    所以要丢出无数潜在炸弹,让他自顾不暇。当官的忌讳功高震主和屈居人下 , 我一句知关彦庭不知他,文娴哥哥这口恶气肯定想法子撒。

    我嗤笑 , 祖宗以外 , 谁惹麻烦都和我无关,我一步步爬 , 凭借的就是自私歹毒的手段 , 关彦庭不伤我,轮到我该利用他时 , 也绝不手软。

    我回到包房 , 空气中流转的气氛稍微好一些 , 祖宗阴鸷的模样 , 十有八九关彦庭没答应合作。

    我拿了块西瓜放在祖宗面前托盘里,“沈太太有一位哥哥吗?”

    他嗯,“有。”

    我故作奇怪瞥向门口,“刚和他撞上,他在隔壁317 , 下属喊文团长 , 我才留意的,他路过318走得很快,他知不知道你在啊,场子隔音好吗?”

    说者有心 , 听者更有意 , 祖宗脸色紧绷,拨弄着茶盖没吭声。

    挑拨离间点到为止,反而事半功倍 , 扯上文娴的哥哥,这笔帐祖宗算在她头上 , 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计谋玩玩而已,添几分堵。

    说实在话,文娴的肚子日益隆起 , 我的不安恐惧也与日俱增,祖宗的骨肉降生,对我的威胁不言而喻,文娴母子将掠夺他一多半的精力和时间,反正我不相信祖宗就包我一个二奶,他老子还养着三个呢,饼本来就小,分食人却不少,我和祖宗的感情 , 未必撑得了多久。

    这孩子于文娴,是金疙瘩,于我 , 是天崩地裂的灾难。

    我捏紧拳头,忽然萌生一个歹念 , 如果孩子不下来 , 文娴抗争我的筹码便没有了。借别人的手,令她胎死腹中 , 何尝不是冒险又奏效的办法。

    这个念头蹿进脑海 , 吓得我差点从沙发翻下去。

    不是因它恶毒 , 也不是因它残忍,而是太胆大妄为。祖宗身边只剩我自己 , 文娴丝毫的风吹草动,我都逃不过。

    除非。

    祖宗再纳新欢 , 让她做我的明枪。

    新欢人选 , 必须拿捏在我手里。

    我松开僵硬的五指,内心荒芜 , 一片麻木。

    这一年来争宠 , 为留住祖宗,我无所不用其极 , 心一寸寸变得焦黑 , 坚硬 , 曾觉得黑道玩命的混子 , 简直是禽兽是魔鬼,原来逼到一定份儿上,你死我活,人性的自私 , 丑恶 , 都是一样的。

    什么无辜,什么良知,狗屁也不算。

    这场应酬 , 算是不欢而散 , 我们下一楼,在大厅内分道扬镳,我跟着祖宗去南街口 , 关彦庭的吉普停在北口,文娴的哥哥并未离开 , 他从自己的车内走下,关彦庭也不知是否没看见他,目不斜视迈下台阶直奔等候的司机,文娴的哥哥表情不善 , 走过去敬了军礼,“关参谋长。”

    关彦庭这才驻足,回敬了一个军礼,“文团长也在。”

    “军务方面有些棘手的情况找你聊聊。”

    “哦。”关彦庭云淡风轻,“时间太晚,改日吧。”

    他说罢要走,文娴的哥哥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气势极强,关彦庭掸了掸肩膀落的尘埃 , “文团长,我们负责不是同一块领域。谈得到一处吗?”

    文娴的哥哥腔调不阴不阳,压人一头 , “军官领导层有些谣言,洁身自好的关首长 , 是不是该解释坦白一下。”

    关彦庭不着痕迹拧眉 , 他思索了两秒,对司机吩咐跟上 , 两人同时坐进车中 , 并驾齐驱驶离长街。

    祖宗不露声色观战了这场交锋 , 我别有深意说,“沈太太的哥哥真威风啊 , 他对你也是趾高气扬的吗。”

    祖宗一言不发。

    我心里暗笑,鳌拜因何而死 , 康熙看不惯他了 , 鳌拜也是这臭脾气。

    当初急着疏通搭救祖宗,找米姐打听过关彦庭 , 她后来又给我点信息 , 是后台嘴里挖出的,关彦庭是副总参谋长 , 有调动指挥权 , 东三省一把手看中这一点 , 想收归麾下 , 到时不只仕途,军区也拿捏得死死地,彻底坐稳土皇帝宝座,遗憾关彦庭不识趣 , 他不肯为人所用 , 一把手准备铲除他。

    如今瞧,土皇帝百分百是祖宗老子,而文娴的哥哥 , 正是他布下制约关彦庭的一颗棋子 , 甚至是搞垮关彦庭插手军队的利器。

    这意味着文娴有无骨肉,在她哥哥利用价值丧失前,她都能坐牢沈太太的位置 , 对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除掉孩子 , 她哥哥成为弃子那日,她休想利用血脉翻身。

    我有了筹谋,心又空得慌,我缠着祖宗问他 , 这么多情妇,他最喜欢谁。

    他喝多酒,吹了风,疲惫得很,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搂住我,在额头吻了吻,“你。”

    “良州,永远是我吗?”

    他沙哑嗯。

    我死死抱紧他,“我爱你,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他禁不住闷笑 , “发骚。”

    他喜欢我骚,在他眼里,我所有的风情都是骚 , 骚得可人,骚得浪荡。

    我说我只骚给你看。

    月色温柔 , 长街流光。

    祖宗阖上的眼皮颤了颤 , 我不懂他颤什么,他最终未曾回答我。

    四月底临近劳动节 , 祖宗为我定了一款旗袍 , 纯情的月牙白底 , 娇艳的红牡丹纹,我穿上说不出的婀娜妩媚。

    祖宗让我陪他出席一场慈善晚宴 , 旧了的不用的珠宝,拿去用作拍卖 , 他再给我买新的。

    在哈尔滨 , 这么隆重的场合,官商黑三路到齐 , 祖宗带我露面 , 破天荒的头一回。

    别说,文娴怀孕不满三月 , 正危险 , 这场合她肯定不能去 , 再者 , 地球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出几个外面彩旗飘飘,却真心实意扛着家里红旗应酬的男人,那他何必花钱插彩旗呢。

    东北的慈善晚宴,摆出来的明抢豪夺 , 仕途打着希望工程的幌子收敛钱财 , 既博取好名声,还打点私囊,出血割肉的全是做买卖的生意人。亿万富豪百万起步 , 千万富豪几十万起步 , 政府陈列了清单,不够数的一律遭殃,来年的项目休想顺遂 , 搞也搞垮了你。

    03年我刚好在风月场大红大紫,陪首任金主出席过那届晚宴 , 当晚集资九百万,层层剥削后,只有三百万划归工程,余下的六百万不翼而飞 , 揣进谁的口袋,早是一笔糊涂账了。

    抵达晚宴场地,门口的花篮铺了一条长龙,倒是挺规矩的,不在酒店,不在会馆,包下了哈尔滨市区的一层展览厅。

    白道的占据半壁江山,不能太花里胡哨,总要把面子做得堂堂正正些。

    不知怎的 , 在一街之隔的衣香鬓影人海攒动,莫名的烦躁大幅度席卷了我。仿佛一面纱,它遮住我的眼 , 遮了很久,却在一点点揭开。

    我自以为有本事掌控天下男人 , 多么奸诈的权贵 , 多么贪婪的本性,我也能招架自如 , 运筹帷幄 , 然而现实似乎在偏离我的轨道 , 我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这些拥有着千变万化脸孔的男人,他们是锋利的刀俎 , 我不过是一条顽强的鱼。

    二力扭头瞧后座,“州哥 , 我不进去了 , 车里等您。张世豪也会来,政府那边消息他今晚要捐五百万。”

    祖宗抬眸 , “指标总共多少。”

    “一千万。张世豪是破财免灾 , 他不割肉,白道的老虎就千方百计抽他的血。”

    “松原有消息吗。”

    提起松原 , 二力忽然看我 , 他目光讳莫如深 , 停顿了几秒才移开 , 他不会无缘无故用这副眼神打量我,我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跳。

    “九姐与张世豪议和,她帮忙打通松原的黑社会,共同掠夺林柏祥的油田 , 张世豪拿三块 , 九姐拿一块。张世豪不动九姐,保她在吉林的地位。另外,按照您吩咐 , 风声泄露给林柏祥了。”

    祖宗捏了捏鼻梁 , “继续盯。”

    他正要推门下车,我犹如一条蛇细密而火热缠上他。

    祖宗钳住我下巴,将我从他胸口推开 , 嗓音有些染了欲的沙哑,“老实会!”

    我不依不饶朝他耳蜗里吹气儿。

    祖宗略偏头,打量车外的景象 , 这车停在红毯尽头的一米之外,正对着展览大厅入口,人来人往,有点动静很明显 , 祖宗犹豫要不要满足我时,我已经骑跨在他胯间,不容他拒绝我,拉下裤链,“良州,我要你现在爱我,立刻。”

    他怒火凛冽,问我贱不贱。

    我被他吻得神志不清,失去了分辨的意识 , 一味顺着他答,他问什么我都说。

    他像是真生气了,又像是在调情。

    我嗅到血腥味 , 他口腔内蔓延开来,是我臀部破了的皮肉 , 虐待的极致欢愉里 , 我眼前晃过一张张脸,来自天堂 , 来自地狱 , 来自黑白交缠 , 或者五彩斑斓。

    最终定格在潘晓白的诅咒。

    我生了一连几夜的梦魇。

    从车上下来,我腿还有点软 , 祖宗扶着我站稳,问我怎么不在状态。

    我说怕被人发现。

    “怕发现还让老子干?”

    怎么说都不行了 , 我耍赖抱住他 , “有心没胆嘛,心里又怕。”

    祖宗看了我半晌 , 他腔调不喜不怒 , 平静说,“你里面少了个环儿 , 什么时候干掉的。”

    我腰腹以下 , 颤得更猛了。

    脑子轰隆隆的 , 炸开一团团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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