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奇道行 > 第十七章:九脉试剑
    自从夕平奇兴起将自己住处砍塌之后,这五个月里他不得不与良子鸿同挤在一个床榻。

    而良子鸿外表虽然看起来干净俊秀,心底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粗糙汉子,不但深夜鼾声震天,还总不勤洗漱换衣,久之将这屋内捂得各种古怪味道混杂,臭气熏天,让夕平奇与小池好一阵煎熬。

    至于重新修葺住处,夕平奇自然是迫不急待,但他苦苦哀求安守仁,苦劝好气说了一通才用自己亲手押印的一年“饭票”换取了这修屋的手艺,而至今如此,他已不知欠了师兄们多少年的“粮票”了。

    起初,他刚开始修屋时还因为手脚粗糙,砸碎了许多砖瓦,因此不得不经常返工重来,好在安守仁无事之时突发“良心”,有时也过来帮衬一把,这才坎坎坷坷在五个月后将住处重新修好,安安心心地住了进去,摆脱了良子鸿的“摧残”。

    寒冬转瞬初夏,半年过去,夕平奇仍在夜半深时常常梦见夕焕,每每雷雨时分,更是从中赫然惊醒,脑海之中不断呈现出夕焕那死前时的凄凉景象,而那时,眼角总有未干的泪痕被风拂过,冰凉无比。

    但昨晚,为什么会梦见

    夕平奇坐在后山的悬崖边上,手执木剑,眼中隐约有一缕绿意闪过。

    他昨晚睡下之后,少有的没有再做凄然的噩梦,反而是朦胧梦见一处熟悉山巅处,有一抹倩影缓缓朝自己走来,直见她脸色苍白,浅浅而笑,似要伸手抚摸,但过了许久,那如雪之手突然化作一个巴掌扇了过来,他猛然惊醒,却见眼前一只肥胖肉爪不断地朝脸拍来,登时没了脾气。

    山风拂过面庞,似轻柔女子的手。

    夕平奇不禁将拖脸的手放下,缓缓低头凝视着手中木剑,自那一晚剑柄上的海棠花绽开之后,第二日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从那之后,这朵妖异海棠似乎就再也没有开过。即是如此,这把木剑却是通体变红几分,他刚开始还以为从哪出沾上了什么血迹,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擦拭过了都是无疾而终。

    日复一日,月又一月,夕平奇为了冲淡心中痛苦,一心扎进修行之中,几乎每日白天修炼三元化清决与御风决,晚上回去亦不忘温习一遍夕焕所传的法决,几月下来,他的修为比之前长进不少,只是横向与风御峰其他人进境仍是差了一截。

    但久而久之,他从三种功法之中,隐隐察觉到一丝联系,只是口中无论如何都说不上一个所以然来,他虽因此作罢不多想,但三种法决同时修炼,似有相辅相成之用,其中,御风诀更是进境颇快,连众师兄都不禁为他好一阵称赞。

    这些时日里,紫云观一如往常般平静,但在那凡世之间,却端的无比疾苦。人间本就天灾极多,有如星坠、洪水、冰雪、地震之类比比皆是,而今又再加上昊天国与佛教大肆扩张,导致战火不断。尤其是在与兰幽国之间的争夺中,致使无数势力加入了进去,正魔之间趁此勾结,有些门派更是陡然变作邪门妖道的做派,抢杀烧掠,俱都无恶不作。

    而百姓本身穷苦,加之战争爆发,国家对粮食需求陡增,如今每天饿死的人几乎都比得上战死的人,且每过几日,发生战乱的国家至少都有一个村落因此湮灭。

    此次国战爆发,不止男丁,就连老幼妇女都被抬上了战地,充当剑泥炮灰。曾经太丸,日照等臣服于中乎国的小国彻底沦为昊天国土,就连其国人也都成了信佛之人,都以成为昊天国“国人”为荣,痛斥着中乎国此前的“恶劣”行径。

    如此一来,就连中乎国也不得不被卷入了战争,不仅经常遭受太丸的袭击,还被昊天国支持的日照国一路抢城夺地,加之日照国手段凶残狠暴,极度迷信昊天国的教义,对凡不接受教义的城镇进行“超度”,光是进拦城与常角镇两地的死亡人数就有三十三万之多。

    战争无常,由于昊天国实力强盛,加之与佛教的联合,仅仅又过三月,兰幽国只剩二十座城池苦苦强撑,另一边中乎国虽没有与昊天国的主力军抗衡,但国境边缘的城池也被昊天国控制下的小国蚕食了好几座,同样是叫苦不迭。

    眼下还有几日就是九脉试剑,刘书与蜀休,张子亦三人还未回来,仍然焦灼在战场之中。夕平奇入门较晚,资质一般,众师兄为了不浪费此次名额,虽然极力劝其参赛,但心下无不替他担忧,于是又说量力而行便可,不要强争名次伤及身体,他嘴上虽然答应,但随着时日越来越近,不知怎的,心底不由渐渐紧张起来。

    金秋九月,乃万物成熟之际,这月初九,试剑大会便定在此日。

    这天早晨,众弟子齐聚御风堂中,风玄与他们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当先走了,每次九脉试剑时诸位首座都事项繁多,加之这时战乱不断,更是没有多余时间和弟子们闲聊游步,至于小池,风玄见它独自在山无人看管,生怕又惹出什么祸端,于是着令夕平奇将他带上同往。

    此次九脉试剑,风御峰满打满算也只有七名弟子参加,由于少人,于是紫云主峰与云水峰弟子中各自多出一人,补成了八十一数。

    此时,风御峰众弟子个个兴高采烈,他们虽然人最为少,但每次在九脉试剑中无不以质取胜,就如上一次九脉试剑,他们有五人进入了前三十二名之中,更有一人占据了榜眼的位置。

    夕平奇虽然一开始不愿参加,但临近之时却最是兴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生怕去得晚了,少见了这番盛事。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之前都参加过九脉试剑,虽也高兴,但见识过后便也没了初时的紧张激动,反是多出了几分惬意放松之感,全当是一次热闹的聚会罢了。

    良子鸿走在中间,手中折扇轻拂,颇有几分文人雅士之象,只见他望天长叹,道:“此番试剑,我风御峰七人,只怕又要成为各峰津津谈论的对象,”

    说着又顿了一顿,忽然话锋一转,猥琐笑道:“嘿嘿,这次不知又有多少师姐师妹倾倒在我的白衫之下!”

    “呸!”

    背后响起一片啐声。

    鹿沾凑到安守仁身旁,大声道:“老六,你净夸大话!想当年我峰十人在九脉御剑之中,最为春风得意的还是老十啊,年纪轻轻却夺得了榜眼的位置,那一身飒爽,才是令无数紫云弟子竞相折腰呐!”

    夕平奇心一动,感叹夕尧在上次九脉试剑中如此亮眼,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决然比之不上,一念至此,他不知为何又多了几分紧张之意,为消除心中焦虑,不由停下脚步转移话题,回身问道:“四师兄,为什么上次我们山峰出了十人呀?”

    鹿沾眼中一亮,抬头道:“当时云水峰因女弟子难收,新老弟子出现极大断层,修为符合九脉试剑的仅仅八人,而当时老,”

    他“老”字刚一出口,不禁朝夕平奇望了一眼,见其一脸天真好奇的模样这才又接道:“你父亲他当年天资異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紫云主峰中的龙灵之首拘了出来,化作了剑中之灵,众首座和掌门只是吃惊,非但没有降罪,反而破例让他参加了当年的九脉试剑,于是我们风御峰才因此出了十人。”

    夕平奇了然道:“原来如此。”

    只是那良子鸿似是不服,“啪”地将折扇收起,转身就要说话,但他忽然一顿,偷偷瞄了一眼湛青儿,故意抬高几分声音,争道:“当年除了老十和青儿师姐之外,整个风御峰中就我进入前十六,我总没胡夸吧?何况凭我这一张俊脸,又满腹经纶,怎么就没有人为我折腰?”

    鹿沾连道:“是,是,是。”

    见良子鸿正自欢喜,又一瓢冷水匡了下去,笑道:“那你怎么这么多年来,还是孤身一人呢,你说是吧,三师兄?”

    曾相双眉一皱,指着他道:“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六师弟呢?”

    良子鸿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得曾相话语忽变,道:“六师弟这么多年来一直心中都住着一人,又不是你我这般空空落落,怎么就成了孤家寡人呢?”

    鹿沾身旁的徐仁头一转,疑惑道:“三师兄,六师兄心中住着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鹿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若是他不愿说啊,你把他的心挖出来都找不到!”

    曾相忙道:“正是,正是!有的人呐,有贼心!偏无贼胆,又还要装作巡杨过柳一般,到处招惹花草,其实心底早就认定一人,怕说出来罢了!”

    良子鸿登时脸一红,连连后退,道:“哪,哪有”

    “咦啧啧!”

    众人齐呼一声,徐仁与夕平奇顿生好奇之意,追问道:“到底是谁啊?你们不说可要憋死我了!”

    鹿沾咳嗽一声,抬头望天,做思考状,托腮道:“我也忘了是谁来着,只记得当时老六连胜四轮,进入前十六时,第五轮的对手是一位温婉恬静的同门师妹,好像是”

    曾相立刻接道:“是云水峰的师妹吧,模样水灵,当时不知多少同门师兄弟都为之倾倒,而我们的六师弟不知怎么那天状态突然下降,最后反正就是脚下一滑,就将前八拱手给送了出去。”

    鹿沾将手一挥,打断他道:“三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六师弟那叫欲擒故纵,表面上是拱手送出一个名次,暗地里却是赢得一个人的芳心,这追求的手段岂是你我可比?”

    曾相大叫惭愧,良子鸿满脸尴尬,支吾道:“你,你们胡说!我那是被元景师妹看出了破绽,才被她击倒的,又不是我故意的。”

    “真的?”偏偏是夕平奇带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问道。

    “自然是真的!”良子鸿心虚道。

    “哦!是那元景师姐啊,怪不得后几日经常来找六师兄去散步呢,原来如此啊!”徐仁慢了半拍,恍然大悟道。

    “你,你,你”

    良子鸿“你”了半天,安守怀在后方幽幽补了一句,道:“后面那几日里,紫云主峰几乎每晚都是箫声阵阵,与那埙声缠绵如秋水,引起了不少弟子的埋怨。”

    众人轰然大笑,良子鸿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唉哟”一声,倒地直喊。

    众人登时笑得更欢了,良子鸿气急,当先祭出竹箫破空而去,鹿沾和曾相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祭出各自法宝冲天而去,徐仁与安守怀见状也一齐跟上。

    夕平奇跟在身后,正要与小池动身,湛青儿忽然说道:“怎么样,紧张吗?”

    夕平奇胸口一窒,强笑道:“还好。”

    湛青儿笑了笑,道:“不要被你父亲的名次压得喘不过气,你才上山不久,说不定下一次参加九脉试剑也可以到达他当时的高度,这次就先当作磨练,不要放在心上,尽力就好。”

    夕平奇嘴角微动,但还是一笑,应声道:“是,师姐。”

    湛青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法决一引,只见满头青丝顿然散下,牵丝绸霍然放大,引来阵阵霞光,绝空而去。

    夕平奇望着他们各自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喉中有些淡淡苦涩。

    “吱吱。”

    小池指着前方,兴奋地跳动着双脚示意动身,夕平奇被一时惊醒,没好气地朝它做了个鬼脸,这才祭出木剑,带着它跟了上去。

    小池经常与风玄来去无常,早也习惯御空而行,当下老实躺在剑尾,一双“大眼”半眯着,任由清风拂过全身毛发,颇为惬意。

    此处云雾深深,身下已是千仞悬崖,夕平奇隐约看见前方一条红绸如升天长龙直冲云霄,便知是那湛青儿师姐所为,于是脚下一动,驱使木剑也直冲茫茫云海,小池反应不及差点摔了出去,还好它跟着风玄也学了不少本事,当下双爪紧抓木剑,双脚一瞪,借力反抱在木剑之上。

    “吱吱吱!”小池不由抱怨几声。

    夕平奇不知是不是有意逗它,只装作没听见般不去搭理。

    远处,紫云主峰高耸入云,似漂浮在云海之上的一座天宫。“天宫”不仅头顶紫霞万丈,就连四周八方也有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宝齐聚而来,交织成无数条“通天之路”。

    夕平奇来紫云观如此之久,还是初次见到这般奇异景象,望着蜂拥而至的紫云观弟子,他不禁一阵感叹,心道九脉试剑不愧为紫云观最大的盛事,这九峰三百多位弟子恐怕只有在这段时日才能齐聚一堂,共享盛会吧。

    正当夕平奇出神这会儿,身旁已是冲过数道光芒,那些紫云弟子速度极快,远不是他所能及,他朝四周环顾一阵,这才发觉自己几乎是最慢的那一个,于是心头一沉,失神道:“各峰派出的都是修为高深的弟子参赛,而我就连前去观会的同门师兄弟都比不上,又怎么上台和他们斗法”

    正这时,夕平奇忽见身旁几道白色身影闪过,似有些眼熟,当看清他们法器之上环绕的符文,心中登时了然,那必是无冢峰弟子无疑,只是不知珏离与吴迪是否也在其中,但他还未看清,那几道白光就已呼啸而过,疾速远去。

    夕平奇不由一阵失落,但又得见湛青儿仍在前方悠悠前行,便是心头一暖,知其有意为之,加速追了上去。

    行至紫云峰的广场上时,各峰弟子如大雪一般簌簌齐落,夕平奇甫一下剑,就觉肩膀一痛,原来除了良子鸿外,其他几位师兄早已在此处等候他与湛青儿多时了。

    夕平奇见良子鸿不在,于是向各位师兄问道:“六师兄呢,他还没到吗?”

    谁知曾相与其他几位师兄弟看了一眼,忽然笑道:“老六他等这一天许久了,早就跑得没影了,至于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到云水峰的人群中才能找到了。”

    夕平奇没好气地跟着笑了笑,环顾四周,只见广场之中数百紫云弟子,人头耸动,皆如潮水一般涌至大殿之中,湛青儿看了人群一眼,道:“我们也上去吧。”

    几人应了一声,夕平奇刚转身要走,却突然瞥见后方空中一把硕大黑刀盖天而降,紫云观弟子虽法宝各异,但既为正道,修行法宝多为亮丽之色,鲜有如此沉重之色,于是那黑刀甫一降落,就吸引了众多目光看去。

    “那是何人,怎么我紫云之间还有如此邪魔般的法宝!”

    “你小点声,他可是六年前黑石峰长劲真人收的得意弟子,听说他虽入门不久,但修为就已达到了第四层,更是此次代表黑石峰参加九脉试剑的弟子。”

    登时,人群之中一片窸窣,夕平奇身旁两名身着“暹峰”道袍的弟子正议论着,只见其中稍胖的那位冷哼道:“那又如何,我紫云观千年名门正道,又怎能毁在那如魔道妖器无二的黑刀之上!”

    “唉,同是同门师兄弟,你可别”

    夕平奇话未听完,只听“铛”的一声,那黑刀霍然变小,从中跳下一名白衣男子,他年纪虽看着不大,但眼瞳漆黑深邃,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

    夕平奇心头一窒,只见那男子举手投足之间与夕尧越来越像,就连这二人的天生资骨也是更为相近,不知怎么,他见此忽然有些淡淡妒意。

    “怎么了,小师弟?”湛青儿见他不动,不禁问道。

    夕平奇怔了一下,摇头道:“没事,看到了一个故人。”

    湛青儿立时了然,知晓他口中所说故人便是夕尧的义子,于是也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但见那边人群极多,到处都是黑石峰的弟子,也不知他看的到底是哪一个人?

    “要去打声招呼吗?”湛青儿道。

    夕平奇想了想,身形甫动之下又还是停下,微微摇头,道:“他身旁这么多师兄弟,我贸然前去也是尴尬无言,不如找个好时机再见,师姐我们走吧,三师兄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说罢带着小池跟上了曾相他们,湛青儿深看了黑石峰人群一眼,随后也转身跟着风御峰众人脚步而去。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