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油鸡原料鸡腿、姜、蒜、辣椒碎、盐、鸡精、芝麻油、生抽 平安立刻拉着他, “少爷,你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外面可是有好多人都想去看热闹。”
军营当中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能自由活动的时间的, 除了训练时间外, 三餐饭后都有一段休息时间, 现在正好就是吃完早饭的时间。
许君抬眸看了一眼吵嚷不歇的门外, 依旧兴致不高。
平安却没准备再让他回床上睡回笼觉,即使他对神偷的事情不感兴趣, 这会儿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军中不比家中,家中许君饿了可以随时开小灶。在这里, 除了几个副将或者鬼面将军之外,其余的人都必须得遵守军中的作息。
平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神偷的事情,一边给还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许君穿上衣服, 好带着他去食堂那边喂食。
他的任务之一, 就是每天都把他们家少爷喂得饱饱的。
大榆皇帝丢了玉玺, 这事已经沸沸扬扬传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神偷一路从国都往他们这个方向逃来, 禁卫军花了足有一月的时间都没能把人拿下, 甚至仅是捕捉其踪迹就已力竭。
可那神偷踏入他们这里后,才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被发现踪迹。
昨夜,鬼面将军更是设天罗地网, 直接就把人困在了营地附近城中一处旧宅中, 正待拿下。
要说那神偷号称天下第一,也确实名副其实, 他迄今为止十余年里就无一失手, 神乎其乎的飘逸功法和来去自如的莫测手段是众所皆知。
可就是这样一个神乎其技的人, 数千禁卫军花了足有一月时间都未曾拿下的人,他们将军却只花了三天就找到且困住了,眼下更是要拿下
这事情一传开,军中之人顿时疯狂如斯
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撂下手上的事情,亲自去看看,哪怕只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平安领着自己家小少爷到饭堂时,原本这个时间点应该挤挤嚷嚷的饭堂人数锐减大半,空空荡荡。
平安的注意力还在那神偷的事上,他竖起了耳朵伸长脖子,去听旁边那桌的小道消息。
许君乖乖自己拿了早餐,眉头轻蹙小口小口地咬着。
说是早餐,不过就是三个大馒头加一碟泡菜,末了,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粗米粥。
馒头又硬又冷,泡菜小小一碟,粗米粥估摸着里面还有昨天的剩饭。
这段时间里,如果要选出营中最让许君不能接受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吃食和用水。
吃食方面,早饭如此,午饭和晚饭也没太大差别,只不过午饭和晚饭的馒头再多一个,粥稠些,再加上两个素菜。
馒头和粥尚且如此,素菜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油花那是没有,连盐都少得可怜
而用水方面,更是让许君无法忍受。
在这样燥热的六月天里,军中的士兵日常操练不停的情况下,规定用水方面却是省之又省,漱口洗脸不说,洗澡都是两三天才洗一回。
大热天里,一身黏呼呼的汗水和汗臭,就这,差点没把许君逼疯了。
算起来,这吃食和用水方面也归他管的,每月的用度调度都由他说了算,不过即使他有心改变现状也无可奈何。
每月上面拨下来的粮款就那么多,虽说常驻军队一般都会自己种植食物,但这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群时不时就会来骚扰抢粮的土匪。
边关军驻扎的地方是一座旧城,名为晋江。
晋江本是小国晋国国都,十余年之前大榆和对面的夏开战,夹于两国之间的晋国被踏平。富裕的土地与苍翠的山林,在这十来年间不停歇的大战下不断被践踏。
文化底蕴深厚的晋江,成了如今这大漠孤烟的落魄模样,原本的住民也多沦落为山间的匪徒。
他们居住于两国边境贫瘠的山脉中,人数众多,贫穷至食不果腹,常年来都依靠着骚扰两边的军队夺粮生存。
要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怜,夹缝中求存,可即使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们令人厌恶的本质。
这群家伙就是瞄准这里是交界之处,两国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时常下山骚扰军队抢粮。
有时候军队辛苦几个月种出一批粮食,自己都还没吃到,就直接被这群人半路抢走,更甚至地里才成熟的粮食,一夜就被人偷偷收了大半走。
若追,他们就逃到敌国境内,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对面夏国也深受其害,可两国本就积怨已深,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他们,结果自然是让他们得益。
他们军中所有人提起这群匪徒,无一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之前许君不觉,可他如今也颇有些恨,因为这粮食的事现在归他管。
粮款每年基本固定,若少了他也不可能以粮食被土匪抢了的名义向上汇报要求再批,且不说这事要是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就算他报了上头也未必会再批给他。
上一个月军中就遭了袭击亏损了一批,这月吃食紧张,眼下这六月的卷心菜、黄瓜、土豆、茄子、南瓜也都要熟了
特别是土豆和南瓜,这两样能久放的东西是军队下半年的主要食粮,若是少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许君抱着大馒头当那些匪徒的脑袋啃,他眉头轻蹙,腮帮鼓鼓,忧心忡忡,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就这会儿时间,饭堂中其他人听到什么大消息似的,都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怎么了”许君停下啃食。
“将军带兵过去了,似乎准备现在拿人”平安哪里见过这架势,兴奋得紧,“听说那神偷受了重伤,将军这次肯定能立大功”
“你去好了。”许君眉头越发深皱,手中的馒头似乎变得更加不好吃了。
“可少爷你怎么办”平安想去,却又有些放心不下。
“我自己去账房。”许君道。
平安往门外跑去,兴奋的跟着那些人去看热闹。
看着平安跑远,许君收了桌上的东西,回了房间。
离军营最近的那一座城,是原来的晋江城遗址。
鬼面将军把天下第一神偷逼入死路困住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城里传开,众人皆知情绪高涨。
不少人都纷纷围在了士兵把守的老旧废宅外,伸长了脖子垫着脚尖试图看见里面的情况。鬼面将军亲自布下的天罗地网,定然无人能逃脱,可他们也不愿意漏看将军飒爽英姿。
老旧废宅重兵层层围守森严无比,别说三头六臂之人,就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宅中一处老旧的房屋门外,鬼面将军负手而立,冷冷看向那几乎无法遮住任何东西的墙壁。
墙壁后,被追堵了一个多月的男人悠闲地靠在残壁之上。他无视身上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将军这么大的架势,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鬼面将军不语,抬起手指勾动,四周早已准备好的士兵立刻鱼贯而入。
邪笑之人脚尖轻点,立刻从那破屋中飘了出来,屋内地势狭隘不便行动,对他来说最是不利。
鬼面将军早有预料,那人一出来,立刻就有数百支箭矢飞来,直把他逼得又退回了破屋。
眼看着走投无路,那人脸上那抹邪笑却依旧未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把东西给你,你放我走如何”
说话间,男人把手中装着玉玺的黄布口袋往上抛了抛,轻佻十足。
鬼面将军不语。
“杀”众士兵猛然大喝,充满杀气威严的声音在朝阳下震得人心晃晃,更在院外掀起一阵人声热潮。
眼看情况院内气氛紧绷,情势一触即发。
本该是守卫森严,连那号称天下第一人的神偷都无法逃离的旧宅角落。却有一个用厚实棉袄把自己裹成圆圆一团的男人伸长了白净的脖子,在拐角处探头探脑。
听着院中那些将士的喝声,看着那些明晃晃带着寒光的刀剑,棉袄之下都快被热化了的人软软蹲下。
远远望着那一身骚粉衣袍骚气十足的邪魅男人,许君不待见的往后挪了挪,把自己藏在了没有太阳的阴暗角落。
偷什么不好非要偷玉玺,偷了也就算了,干嘛非要往他这跑
“少爷你没事吧”平安赶忙上前。
许君连忙摇了摇头,试图把马儿驱得走慢些,不离那个人那么近。
可他身下的马却不是他家马场里那特意为他准备地听话老马,它根本不听他的话,反而往前跑得更快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冲出去了,一旁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拽住了它的缰绳。
许君惊魂未定,顺着手回头看去时更是吓了一跳。那只手的主人面带鬼面,鬼面下的那双森冷的黑眸犹如幽幽鬼火。
“备马车。”男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怕自己的许君。
一旁跟随在他身侧的副将陶驰闻言,立刻道“可是将军,我们要赶路”如果坐马车,那速度势必要比骑马慢得多,他们本来就已经在宫中耽误了时间。
鬼面将军放了手中的缰绳,让许君牵好,冰冷的眼神扫过陶驰。
“是”陶驰不敢再说。
队伍停下,马车被牵来,一番折腾之后许君被带到了马车前。
许君连忙从马背上下来,他已经被颠得有些腰痛。
他也学过骑马,可是他娘怕他受伤,都是让马场里的师傅牵着缰绳,让他坐在温顺的老马上顺着马场走上一圈。
他不善骑马,此前也未曾想过会去边关,他早已经知道此去必然会受一番苦,也并未准备哭诉。
可这人却看出他的不适,还让人备马车。
许君忍不住多看了那铁面两眼,这人好像不如传言中那般冷酷无情,对他颇为照顾。
许君对着那铁面男人的方向学着他父亲许澜的模样抱拳,“谢谢将军。”
四周众将士皆望着许君,目露不屑,他们不喜许君这样软趴趴的奶娃娃,也更是知道他们的将军定然不会理会这许君。
鬼面将军的冷血无情,他们这些一直跟随在侧的人可是再清楚不过。
“嗯。”一声轻哼传来,众人皆惊。
男人鬼面之下的五官柔和了些,那带着几分轻糯的将军两字煞是好听。
众人不敢再耽误,纷纷上了马,向着城外极速驶去。
马车上许君挑开帘子,偷偷望了一眼在人群最前面的那高头大马上的人影。
“少爷你累不累”车内平安拿了水袋递过来。
许君放下帘子摇头,好奇地看向车内另外一人。
那是一个青衣书生,年龄应当与他哥差不多,二十五六,长相普通却带着几分淡然气质。
这人是他出发之前他父亲塞给他的,据说是他特意寻来的有才之士,能文尚武。
往白了说,这人是他父亲放在他身边的护卫,也是替他做账的代笔先生。
许家三人本不同意他找事做,他游说许久才说服,后他正摩拳擦掌筹划,他爹和哥哥就告诉他差事已经找到。
边关军队账房年迈告辞,正好缺个人。刚得知消息时许君还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三人会舍得他远去边关,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这鬼面将军虽说练兵手段严厉苛刻,为人又阴沉不易近人,是个凶神,可是在他那做账房却是个美差。
边关有数十近百万大军在,远离国都,鬼面将军独自镇守在边关,一人独大。
朝廷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生杀大权都交于他,至少粮草军饷方面得借由账房自己掌握,不然天高皇帝远,万一他有谋反之心,那大榆岂不是得轻易易主
是以他这账房的差事有几分监军的意思在里面,虽官低却基本与副将等职,只是手下无兵。
这职位对军队本来也尤为重要,武器添补每月响粮耗费,都要人精心计算做账记录派发。总也不能让鬼面将军白天披挂上阵,夜里咬着笔杆子望着账目,琢磨白菜又涨价了明天吃萝卜之类的。
再有,许家历来不涉重权。毕竟任是如何宽心仁厚的皇帝,也不可能容忍权势声望大过自己的功臣存在,哪怕许家曾助他成帝。
所以算来算去,这看似重要实际却是个毫无兵权的杂职,对许家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无人与许君说,可他心中明白得很,只是嘴上不说。
他乖巧坐在马车内,只时不时偷偷撩开帘子好奇的四处张望,一副初生牛犊的模样。偶尔听到外面有人议论军中之事,他更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偷听。
离开国都向着边关而去这一路上,众人均在议论营地附近的那群匪徒。
边关军驻扎的位置是两国交界之地,那里地势奇异,除了敌军也聚集了一批匪徒。
若说敌军让边关军最为头痛,那这群匪徒就是如同蟑螂一般令人憎恶的存在。
他们人数不多,全部聚集于山中,时不时便冒出来骚扰偷袭军队。若追着打他们就翻过山岭逃到敌国境内,可若不管他们又会不断骚扰。
每年的冬季和夏季,都是这群人动作最为频繁的时刻,如今正好是夏季。
“这次回去之后得好好收拾他们一番”口音颇重的陶驰恶狠狠地说道,他就是之前去许家找许君的那人。
陶驰听着旁边的人同仇敌忾的回答,又看见马车内张望的许君,他颇有些不喜,“看什么好好在马车里呆着,到时候别吓哭了,我们这里可没奶娘。”
听了他的话,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
别的人新官上任都生怕人看出自己的能力不足。这许君倒好,直接就带了个帮手去。
这让他们这群人怎么能服气
许君放下帘子,不理这总是针对他的家伙,心下却默默把他记到了自己的小黑本本里。
归去的一路之上颇为无聊,众人几乎都在赶路,只在马累了时才停下休息。
而那鬼面将军,即使是休息时也从不与他们围坐,总是单独一人坐在一旁,若非必要甚至连话都不与他们说。
闲暇时,许君也好奇的打探过他。
这人在士兵的眼中似乎和传言没有太大的差别,冷酷狠厉不好相与,年岁长相来自何处众说纷纭却无人真的知道见过,甚至就连这人的姓名都无人知。
他入军十多年,军中之人均将军将军的叫着,实在不然,就以鬼面将军代称。
至于具体名讳无人敢去问,或有知晓的,却都不敢说。
二十来天的时间过去,众人一路行至边关。
入关,众人驱马向着军营前进。
才走出半里,一群策马扬鞭之人便从远处袭来。
见到那些满身匪气的人,队伍中所有人均拔出武器严阵以待,杀气霎间弥漫开。
他们这一路之上为了方便都是便装行动,这群土匪大概是把他们当做走商了。
那群匪徒靠近把众人围住后,认出为首之人带鬼面之后,似乎也紧张起来。
两军对峙,小队中众人均屏住呼吸。
对方的队伍有将近两三百来人,而他们只不过区区二三十人,此处又离他们营地颇远。
“呆在车”陶驰带着浓重口音的话语传来,然他未说完的话都截止于许君那不见惊恐而满是兴奋好奇的眸中,他还当这奶娃娃要吓得哇哇大叫。
片刻后,那一群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人无声分作两道,从中间让出一条大道来。
为首的鬼面将军无视那些人,径直向着前方而去。
鬼面将军淡然无惧,其余的人却并不能如此,纷纷紧张地握着武器。直到在那群人的注视之下穿过,众人都依旧紧张不已。
直走出许远,众人这才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那道背影。
在边关,那群亡命匪徒之间有一条他们都知晓的不成文的规定动谁都不能动鬼面将军。
他们敢骚扰一个军队,却不敢骚扰这一人。
别过这群人后,众人又向前走了有小半天的时间,才总算是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营地。
连日来的奔波,让从马车上下来的许君已经累得有些站不直。
还未等他观看四周环境,一同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告辞回岗位,营中也有不少人出来迎接,账房那边亦有人来了。
与那些人接头,许君原本想跟着他们就走,见其他人都去鬼面将军身侧禀告他也赶紧过去。
稍站了一会儿,待他有空之后,许君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抱拳,“谢谢将军一路照顾。”
“未俟。”
许君抬头。
“字,未俟。”面具之下的人又道。
一开始他并未把晋祁让他照顾人的事放在心上,直到出发时发现是这人,他才又把事情放回了心上。
许君猛然回过劲来,这人是知晓他在队中打探他名字的事了。
一旁众人皆惊,心中更是五味翻腾。
他们之中跟随在鬼面将军身侧超过五年之久的亦有,可却从未有人有如此待遇。
且不说将军从未告诉过他们名讳,也不说就算告诉了他们也不敢叫,可如何他只对面前之人不同
在面前的人那双幽黑的眸子注视下,许君赶紧学着念了一句,“未俟。”
众人呼吸又是一滞,这人当真敢叫,好大的胆
“嗯。”低沉的声音作低语传来。
众人还来不及因许君的没大没小而生气,就听见面具之下的人应了声。那一瞬之间,所有人都不由诧异地望向了那张鬼面,落针可闻。
听着许君口中那软糯好听的未俟两字,看着面前似乎有些怕自己的人,感觉着四周那些人的疑惑震惊。
鬼面之下的人眼眸微垂,他自己也微有些疑惑不解。
把乳名与字告诉这人,虽是晋祁让他照顾的人,但他似乎照顾得有些过了。
“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两杯吧”晋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早前听说这人是为了救被土匪绑走的许君才半路折回去,导致耽误了给他送玉玺的事时,晋祁很是惊讶。
因为这人一直都是个分得清轻重甚至是有些冷血的人,这种为了一个小账房而特意亲自折返回去救人的事,根本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更让他在意的是,之前他问起玉玺追回的经过时,这人虽然毫无隐瞒把许君还有那偷儿的事都悉数告诉了他,但言语之间的维护却十分明显。
一开始,他只当他终于听话了一回,不甚在意。现如今,他却不得不在意。
“赐座。”晋祁道,“准备什么时候回营”
“明日。”已转身准备离开的鬼面将军停下脚步,此刻说清了也好,免得他还要再报。
“这么快”
鬼面将军未说话,只看着晋祁,让他有话快说。
“该不是担心那许君吧”晋祁放下杯子,酸溜溜地说道“这么多年了,都没看你对朕这么好过。”
晋祁这酸溜溜的话一出口,旁边喝着酒的大臣们纷纷一阵猛咳,面无表情的丞相林绪手上更是青筋暴跳。
只鬼面下的人魏然不动,完全无视晋祁的玩笑。
“行了,坐吧,朕有事跟你说。”晋祁指指旁边下人搬上来的凳子,“关于赈灾的事。”
听闻是正事,众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鬼面下的人也在稍作迟疑之后坐了下去。
大榆靠近大宁那边近两年来天灾频发,去年才闹了雪灾今年就又闹水灾,导致现在大片地域颗粒无收。前几年也没好到哪里去,算起来,最近五年朝廷都朝那边拨了好几次救灾款了。
附近几国更是趁火打劫,向他们出售的粮食约好了似的涨价,价位虽然不高,但也确实恶心人。
大榆倒不至于因此就救不起灾,可就这么年年的折腾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百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想你也应该听说了。”谈及正事,晋祁面露威严。
鬼面将军点头。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年年大水年年赈灾。”
“去年前年朝廷都曾派了钦差下去,救灾修堤款项也拨了一大笔,但洪灾依旧年年发。”林绪道。
他们三人坐在上方,与其他大臣有些距离。不少人伸长了耳朵偷听,但因为场中有歌姬舞姬正在表演,所以他们也只能模糊听个大概。
朝中已有不少大臣举荐自己人作钦差下查,但都不得晋祁信任,许澜那边最近又忙着外交的事,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鬼面将军。
“正好你们军营应该还有存粮,暂且先拨一些过去,后面朕再补上。”晋祁道。
听着晋祁的话鬼面下的人微微一愣,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某个一脸财迷心疼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这下要拨款拨粮出去,估摸着要心疼得不行
“在想什么那么开心。”晋祁道。
林绪看向那张寒铁鬼面,面具外只剩下一双眼,而那双眼漆黑如墨深邃无比,他是无法和晋祁一样从那眼中读懂鬼面将军的情绪。
“知道了。”鬼面将军起身离开。
林绪看着走远的背影,嘴上却是对旁边的人说话,“皇上这是吃醋了”
“咳咳”晋祁一口酒呛进鼻子,咳了半天,好半晌后才平息下来。
晋祁抬眸看向鬼面将军离开的方向,许久,他幽幽吐出一句,“我欠他的。”
林绪不再说话,只是沉默。
宴席之上,察觉到位于上位的晋祁还有林绪两人心情似有不佳,众大臣也跟着纷纷沉默下来。
大步离开的鬼面将军不知这些,离开庭院回到自己暂时的居所,一进门旁边就有士兵迎上来。
“将军,您之前让查的资料已经整理好。”
鬼面将军步伐一顿,他伸手接过资料。
资料不算厚,上面列着的是之前庆功宴时进宫参加宴席的所有人的资料,无论品阶大小,就连下人都悉数记录在册。
那件事情他一直未曾放弃调查,只是整理这份资料费了些时间,直到如今资料才交到他手上。
进了房间,鬼面将军在桌前坐下,打开资料翻看起来。
当日的庆功宴,晋祁宴请了满朝文武百官,再加上当时这些人带的下人护卫,前后加起来足有好几百人。即使把喝醉了或明显不可能的人全部剔除,剩下的也足有两三百个。
翻看时无意看到许君的那一页,鬼面下的人动作放慢,指腹轻轻拂过许君两字后,他把那一张纸抽出来放到了一旁。
许君定不会做那样的事。
军中士兵他已经排查完,现在只剩下朝中之人。无论那人是谁,若让他找到他一定杀了他
思及至此,森冷如严冬的杀意席卷而来,潜藏在他心底深处的残忍开始汩汩的流动。
把资料交给手下,让他们继续顺着这条线核实当天所有人的去向后,他复又回到屋内。
他拿起桌上许君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存得很好的写着我错了三个大字的纸打开看了看后,叠在了一起,仔细收入袖中。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窗外灿烂无比的阳光,起身提前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离启程还有一天时间,他却已迫不及待。
营地中。
若要说鬼面将军离开之后军营里最大的变化,那绝对不是士兵们的活络与放开,而是许君在军营中的声望。
早之前许君刚入营的时候,营中大部分人都有些瞧不上这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净的小少爷,闲言碎语不在少数。
后来许君账房的差事上手没闹出乱子反而做得不错,还挖井、开荒搞了不少事后,军中质疑的声音就少了些,但也仅止于此。
许君声望水涨船高,要说,还是从他耍了山里头那群土匪开始。
那事在营中一传开,立刻就有不少人拍手称快叫好。
他们和那群土匪斗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吃鳖的那一方,这一次赢得如此大快人心,许君在士兵心里的地位声望自然不同以往。
再加上这消息传开后没多久,许君之前定下的那一大批牛羊也全部被带了回来,让军营里一群糙汉子馋肉馋得流尽了口水,许君这名字也就算是在整个驻军里响彻了。
军营里要说粮食那也是管饱的,但也仅止于此。
朝廷总归不会让他们饿着,可什么大鱼大肉那也肯定是没有的,一个月下来也能开那么一两次荤,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看到个油花花或一两块拇指大的肉片儿。
那批牛羊被带回来,又得到了许君除了留种的,其它全部不卖只宰了给大伙儿加餐改善伙食的应允后,士兵们就沸腾了。
驻军大几十万人,分片分队各自驻守一方,这些人全部都归许君管,这次他只拿了其中一片做实验。
其它地的驻军眼巴巴地望着,也有人耐不住来找许君探消息,得知如果能成会给他们那边也买一些牛羊后,众人就跑得更加欢快,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问问情况。
一时之间,许君那账房门庭若市。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代王,鬼面将军不在,几个副将又要靠着他养小兔子,许君在营里那是无比舒坦安逸。
整个军营不管他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小先生、小先生的叫着,听得许君鼻孔都快朝天,嘚瑟得身后那大尾巴也忍不住摇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许君去了牧地那片,想看看新买回来的小羊羔。到了地方后,他和十来个散开放牧的士兵打了招呼,便自己在羊群中走动查看。
这地方离营地有一段距离,草叶十分茂盛,一群新买回来的牛羊吃得欢快。
许君正琢磨着眼前就是一黑,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整个人都被套到了麻袋中。
“谁”
“安静点,我们老大要见你。”
听出这声音是土匪之一,许君立刻大声嚷嚷着叫起了救命,“救命啊”
两个身穿军装混在士兵中的土匪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许君的嘴,然后动作利索一前一后的把他扛起来就往旁边的马跑,他们都守了几天了
“你再不安静,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土匪威胁。
“呜呜”麻袋扭动得更加厉害。
一旁散开放牧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要追时,许君早已经被挂在马上跑出许远。
许君乖乖点头,略有些笨拙地翻身上马,他不擅骑马。
爬上了马背后,许君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往后挪了挪,让出半边马鞍。
从这里回营骑马要一个多时辰,如果靠走的,天黑都未必能回去。
“啪啪。”许君拍拍身前的马鞍,示意鬼面将军上去。
鬼面将军翻身上马,身体在靠到许君胸口时却不由一僵。还不等他本能往前倾躲,身后就有手环来搂住了他的腰。
许君从后面伸手紧紧抱住了他,整个人更是贴在了他的后背,夏日炎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君身上的气息。
坐在前方的鬼面将军握紧缰绳,“驾”骏马调转的方向,向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马儿跑动起来之后,许君就越发紧张地搂紧了前面的人的腰,一颗脑袋更是左右转动似乎有些紧张。
鬼面将军微侧头看去,一回头,却只看见一个脑袋顶。
他身形比许君稍高些,此刻又坐在前面,直接就把许君挡住了,只剩下脑袋顶在外面。
大概是因为他有些不舒服,所以许君才一直左右转动脑袋,试图调节个舒服的姿势。
“你坐前面。”鬼面将军让马放慢速度。
他现在大脑已有些空白,因为在他身后的人一直动,而两人此刻靠得极近,许君任何一个小动作他都清楚无比。
“不用,就这样。”许君抱紧了怀中紧实有力的腰,“我们快回去吧”
晌午之后顶着太阳在毫无遮阳处的草原骑马,这可算不上是一种享受。
闻言,鬼面将军不再说话,身体僵硬的驱马前进。
马在草地中快速奔跑,马背上的他心思却并不在马上,而是在身后的人身上,在环在他腰间那双手上。
大概是不习惯骑马,许君上了马之后就一直动,让他身体紧绷浑身注意力都不由集中在身后。
路途过半后,许君倒是安静下来,可他那双手却越来越往下滑。
眼见着许君的手就要滑到他胯间,他连忙伸手拽住,“抱好。”
定是因为太阳太过毒辣,自从他与许君共骑后,他整个人都不由得发热发烫,额头更是冒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不过,那种感觉他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欢。
鬼面将军把许君的手往上抬了抬,可这一抬之下发现身后的人竟没反应。他立刻回头,才发现许君不知何时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
大概是太阳太热,马背上又颠,许君睡得还挺香。
看着那被热的红彤彤的脸颊,鬼面下的人不由好笑,握着许君的手却没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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