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阙,姝 > 正文 七、春风寮(上)
    步鸢姐姐,阿悄姐姐醒来没有?

    步鸢站在门边,见小步昭轻声问自己,习惯性的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有说。用眼神示意小孩子不要在这里说话。

    步昭明白来自这个同门的大姐姐这个眼神的意思便不死心的往她身后的门口看去,但是门是关上的什么都看不了。这才一副恹恹的模样,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一边离开一边往回看,心里期待着里面突然出来人。最后一个拐弯他还是走了。

    步鸢见他走了才微微回身看看自己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她是阿悄的贴身侍女,同时也是春风寮里有名号的人。近日阿悄从肃亲王府回来,康先生早就吩咐过,这几日小主人只能睡觉,不能让人进去打扰了。她一向在寮里以冷面著称,像她这般年纪能在春风寮有一席不低下的位置,能冷静处事,能侍候在小主人身边,这已经显示着她不同一般的能力。

    这次小主人回来,康先生诊脉以后就严格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过来探视。步昭是春风寮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和阿悄亲近,大家俨然一家人,称呼上都以兄弟姐妹相称。步昭见不能进去探看阿悄,也没有难过很久,转而到前堂去看看。

    柔自媚带着人从大门进来,步昭一看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弯腰行礼。现在已经是六月了,马上就是春风寮七月大会,这次阿悄回来也不是什么巧合,表面上是因为肃亲王带上家属启行前往段山关,她才得以让凤缈易容代替她在肃王府不着痕迹的继续扮演“芙姝”。但实际上就算煜梵把她也带上,同样也还有其他的方法让她脱身回来,只是以煜梵的聪明,若真的是那样的话,也只能多费些脑筋。

    嘿,小步昭长高了啊。

    步昭一脸笑容,大方说道,媚娘说笑了,现下正是步昭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长个子?

    是是。说完轻轻摸摸小孩的头,便带着人走了。

    春风寮位于南境边缘,与邻国相依,势力广阔,受其影响的领域难用言语表达,因其做的是知晓天下事的买卖。哪个行当都有需要情报的时候,所以收入源源不断,爪牙数不胜数,而江湖上流传的春风寮是位于西边由仪山上的宗祠。

    这每逢七月,寮里的几个分堂主都会聚在一起结算c汇报,最重要的是过年。大家经营着这个大家,聚少离多,现在的寮主身体不好,总是让人担心她会早夭或是出一些别的事情。七月天气暖和,一年也只有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大家在一起,所以后来就决定把春风寮的过年定在七月一起庆祝过节。寮里的孩子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玩耍起来也不用太多的顾忌着寮主的身体而压抑自己玩乐的天性,重要的是,寮主的身体能够无碍的过个大年。

    今日陆陆续续的大家就都会回来,首先到的就是管制风预堂的柔自媚。风预堂,风过不留痕,天下情报先过手的就是这位看似风尘的女子,能被送进来寮里的情报那就是可以引起某个领域一阵腥风血雨,或引得翻云覆雨的情报。两个字,无价。

    春风寮随着时间的过去,从外地赶回来的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即便如此,因着小主人还在休养期间,大家都是轻功来去,密音入耳,硬是硕大的府邸里人来人往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甚是诡异,却又如此和谐,就像是本就该如此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容可恭,上下翻飞间灯笼红绸已经被挂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步鸢是寮里的领事,虽然比不得各位堂主的身份地位,但毕竟是在寮里做事情的,什么都相对熟悉一些。但是阿悄身体不好,在大家忙忙碌碌的时候,她便尽心尽力的守在小主人的房门前,摒弃掉杂念就当作是难得的休闲。此刻竟是自己搬来茶几小凳子,沏茶起来,慢悠悠的品尝着。

    小主人从上一年十一月以后就没有回过来,阿悄出去之前让她好好看家,她就好好看家,不能让小主人回来以后觉得家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过这却让她自己有了改变。步昭还是个小孩子,从小就陪在小主人身边当玩伴,有的时候也没大没小。有一次小孩子对她说,步鸢姐姐你变了!

    那次是因为他没个正形,不小心把一个杯子打破了,她便责骂他一顿。严辞厉色的模样把一众人等都吓了一跳,也幸亏小孩子没被吓破胆,还敢反驳她。不过经过这次以后,步昭也收敛许多,知道注意自己的言行,就算平日里大家都亲如家人,但也有尊卑长幼之分。就算是步鸢,按照正常来说寮里除了她就是南舒秦。春风寮有几个分堂,但是那也只是用来分散寮里庞大的事务而已,总坛本身的事情也是非常庞大的,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初初开始大家都担心小主人的身体健康,担心她不能继承大任,到了后来,大家才发现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和旧寮主的管理不一样,原先的春风寮也会在每年七月聚集,但那也只是各自来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正的大聚会,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的核心就有了变化,以前是不敢造反,如今怕是不想造反。这里就是家,谁都不想家破人亡,那就只能用尽心血经营一切,阿悄好,才是大家好。

    前堂里有柔自媚指点大家,步鸢悠哉游哉的喝着茶。突然间来人她稍微转头查看,虽然来人轻功了得,但常年侍候小主人的步鸢洞察能力目前还没遇过对手,不论是心里有事还是日常的举动,都躲不过她,简直就是个拥有读心术的奇女子。

    来者是南舒秦,刚刚从后院出来。便想起来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就过来看看。他说,怎么样?还没有醒吗?

    她摇摇头,说,康先生给姑娘点了“三生梦”,今天才第三天,还有两天呢。

    他温柔的笑了笑一边看向紧闭的房门,说道,才回来一共就三天半,还是夜晚到的,这就睡过去三天。

    无碍,时间到了,自然就醒了,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对比南舒秦的柔和,步鸢的冷淡显得两个人格格不入,但可能是相处的默契度,两个人站在一起又是莫名的合拍。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喝茶?

    不然呢?

    你都守在这里三天了,这里是家,吃吃喝喝的应该到前头去,和大家在一起。

    说什么呢,姑娘现在还睡着呢。万一起来了,没人在旁边怎么能行?

    你刚刚说,康先生给姑娘点了什么?

    “三生梦”。

    那姑娘在中途还醒得来吗?

    一时间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说话。“三生梦”是药,下药者根据下药的轻重决定被下药者什么时候能起来,这个药目前无解。不到万不得已康礼是不会给她下这种药的,但是出去一趟即使没受什么苦,她这副外强中干的躯体到底是伤病甚多,特别是之前腊月的寒气入骨,真真让为她诊治的康礼心中一阵阵的难受不堪。不过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她在外面的这段时间休息总不好,体内气息让她自己运气压下去,勉强还显得平顺。而事实上一旦引发出来,她就有可能内出血而亡。眼前最紧急的是,先养好她的精气神,无奈下只能让她睡过去,他慢慢再为她诊治,这才点了“三生梦”让她睡足,气息自然也就好整理。

    南舒秦说,既然姑娘一时半会醒不来,那我们也不要给姑娘添麻烦才是,寮里的事务总不能让各位堂主回来帮我们打理吧?这不就乱了辈分?

    步鸢还是不放心,眉头轻微皱起。他又说,要是姑娘起来的时候,看见你这样顶着两个黑眼圈,还瘦了,穿一身衣服像麻袋挂在身上。这样还怎么过年啊。

    听他这么说,步鸢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了,眼睛里透出来的都是难以置信,她说,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边说完就往自己的院落走去,把他留在原地。

    看着这个从小倔强的人终于离开了,南舒秦反而坐在刚刚步鸢坐着的椅子上,把她没喝完的那个杯子端起来,将里面的水撒掉重新倒了一杯。午后的春风寮寂静,这时候的寂静和其他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大家都养成习惯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随意走动的,除了不随意的人。

    康礼提着箱子走了过来,南舒秦站起来给先生行礼。老先生摆摆手,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南舒秦疑惑怎么先生不传音入密,康礼朝他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说道,姑娘现在什么都不会听见的,没关系,天塌下来她都起不来。

    听见这话,南舒秦心里不太舒服,康先生先前要点“三生梦”引姑娘入睡他就很反对,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听到康先生这样不顾忌的说出来这些话,一时间不适应。

    老先生知道这个一贯表面如沐春风的年轻人,其实阴诡不凡,也不在意他此时心里是怎样腹诽自己的,只管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阿悄在床上躺了三天,睡睡醒醒中,总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让她觉得这些陆陆续续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康礼进来的时候她是眼睛睁开的,把老先生吓得够呛,快步走到床边。

    她迷迷糊糊的看见是谁,她说我是在做梦吗?康礼。

    老先生说,不是的。

    我醒了啊?

    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感觉到自己很累,但是又睡不着,又很不清醒。

    南舒秦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怕扰乱了老先生的思路。

    阿悄想要转身,老先生见了帮她转过来。她看见旁边的南舒秦,说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累但是睡不着。

    步魇人呢?康礼说得很轻,但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你老就不要生气了,步魇我又没有传信,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无奈的说。

    您先不要说话了,把手伸出来。

    她乖乖的把手伸出去,康礼开始为她把脉,顿时周遭又安静下来。时间久了,她竟然就这样睡过去。等到老先生把好脉以后,都不敢把手挪开,生怕这一点点小动静把人给弄醒。时间一长竟然滴下汗水,两个人站的站坐的坐心里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南舒秦看不过去,默默说道,先生我们还是出去吧。

    嗯。

    虽然两人决定要先出去,却都无从下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时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之前被南舒秦劝回去的步鸢这时候转回来,东西也还在原地,就是人不见了,刚要生气就看见寮主的房门被打开了,走近一看只见康先生坐着,姿态像是在为姑娘把脉,而南舒秦则站在旁边。

    她停在门外,想等里面的人出来,谁知道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里面的两个人却动也不动,正当她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康先生像是麻木了一般,直直的把手抬起来,然后又在半空中停留好一阵,才又慢动作的起身,像是极其困难。

    而后才见里面的两个人一步步不缓不急的往外面走来,看得等在外面的步鸢不得其解,两人都看见她站在外面,南舒秦忙用手势提示不要出声,不要动。好不容易两人步出房间却没有停下来,向步鸢招招手让她跟上,三人就走出院落。

    三人到了前堂各自喝了一大壶水,这时候步鸢才开口说话。问道,康先生,这是怎么了?姑娘有事情?

    呸,怎么说话的,姑娘会有什么事情。

    那,你们这是怎么了?就这样把姑娘一个人留在房里,门也不关。

    关不得。

    为什么?

    老先生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昂着摇摇头,说,想不到啊。

    什么?

    一贯冷静的步鸢早就不耐烦了,但是修为在此,也不由得她一瞬间破功,只能隐忍发问。

    “三生梦”是没用了,废了。

    没用?为什么?你们进去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舒秦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注意分寸。

    康礼只是说,没关系,这次我也吓了一跳。本身是下了五天的分量,是要让姑娘睡过去五天的。“三生梦”你们都知道它的厉害,现在估计我们的寮主比起这些让人神志不清的药来,要厉害得多啊。

    什么意思?

    姑娘刚刚醒了。南舒秦说道。

    醒了?不对,刚刚我明明看见姑娘是睡着的啊,怎么会醒了呢

    那是你看见的。我们进去的时候她是醒着的。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姑娘的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和刚回来时差不多。康礼说完叹了一口气,又说,她只要睡得好,什么都好说。

    那

    不必担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们顶着不是吗?

    康先生说的在理,但是也止不住步鸢现在心里的担忧之情。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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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大人!

    不用再说了,都下去吧。

    朝堂来密函遣岚济宁青回京,大家却早就收到风声,有人向皇上递上奏折,参她勾结外党,密谋造反!

    如今密使已到,要求她速速回京。但现在前方战事紧迫,如果她现在走了,定会打击军心,军心不稳胜负就难定,而且本来这一仗就艰难重重。外敌在前她却被人参了一本!而且可以预见到,她要是真的回去了,就不会再有生路,自古帝皇怕的就是功高盖主,又有哪个君皇是仁慈可亲的?但是如果她不回去,那谋反叛逆的罪名就会落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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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梦”早就已经焚烧完了,那天碰见她醒来以后,知情的三个人就茶饭不思,生怕她有个突发情况。出乎意料的是,情况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反而到第六天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她要醒过来的迹象。

    阿悄她什么时候醒啊?柔自媚问。

    快了,你这么急干什么。康礼眼神闪躲着。

    那不是想她嘛,都一年了,我都还没见到她呢,不知道有没有长高啊。柔自媚一脸的疼爱,看得老先生毛骨悚然。

    你让她多睡一会,难得能睡这么香。这话说完他自己都心虚,药已经点完,按道理是应该醒过来的了,不过现在看来,情况由不得他们控制。再看看吧。

    你不是每天都要过去诊治的吗?等一下你带我一起过去。

    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就不行?你这个老头子都能去,我是个女的还不能去了吗?

    媚儿说得对,也带上我吧。此时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行云流水的,就来到两人前面。

    诶,谁要跟你一起去,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柔自媚见是他,一脸嫌弃的站开了一步。

    你这是怎么回事,还带嫌弃啊?雪筝说道,一步跨过去楼住不待见他的柔自媚,又说,许久不见,媚儿像是皮肤光泽不怎么好啊。

    气得柔自媚抬起脚就要踩下去,雪筝笑嘻嘻的躲开,又对着康礼行了一礼,正式地说道,康先生,不知道阿悄现如今身体可好?

    好不好现在不好说,等她醒过来才能深入的瞧瞧。

    嗯,没什么大碍就好。待会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到今天为止春风寮的大管事们都集合完毕了,三大分堂风预堂的柔自媚,雅俗巷的雪筝,颂崇祠的康礼都回来了。雪筝在江湖上的名号是“柔”c“媚”这是形容他的外表的,当然人在江湖,总是有一番别人看不透的伎俩。而柔自媚则是“辣”的代表,泼辣凶悍,到过风预堂的过客若有幸见得这位老板娘,那是绝对心里会留下阴影。至于康礼老先生那就是现在还在世的名医之一,传闻只有云中山上山中湖的“湖中仙子”能排在他的前面了,连药王谷和药师山庄都只能和康礼老先生分庭抗礼,可想而知医术的高明。又因着春风寮现任寮主的健康原因,促进了整个组织的迷药使用c研发的造诣直线上升,雅俗巷的人命买卖就是展示春风寮轻功和迷药的一个全面的平台,让人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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