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阙,姝 > 正文 八、插曲
    一月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硕悻怡觉得她短命肯定是因为她在冽都太久的原因,可是她腊月才入京,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却过得跌宕起伏,病都生了好几场。

    那天生辰时的闹剧最终以她病倒,泽亲王府的琪济格格被关禁闭告终。

    在庭院里老国公训斥了一干屁孩以后,把她带走了,去了书房。她实在是累得慌,直接坐在椅子上,本想倒杯茶喝,谁知道一拿起东西手就开始打颤。老国公满腔怒火正要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小孙女的手在发抖。说道,玩得这么凶,现在知道害怕了?

    她也觉得奇怪,好好的发什么抖?紧接着她就开始冒虚汗,她说,谁害怕了?应该害怕的是那群不知道死活的人才是。

    你还嘴硬!你可知道刚刚的人里头都有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我也不住在这里。

    她的汗冒得极快,两句话来回,一颗豆大的汗水就滴落下来。

    老国公继续说,要是刚刚真的有一个出事了。你让安国公府上上下下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了吗?再说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还救不了这么几个小孩子了?

    你跪下!

    她就真的跪下,一跪就再没起来过,晕过去了。

    硕悻怡从小是老国公带在身边教导的,无论是断文识字,伦理文章,还是骑马射猎,身量武功无不是他老人家教授,就是太皇孝教导。比起真正的皇族公子哥们,她才是真真儿的传承百年皇家的文化底蕴的那个人!从她哇哇落地,到现在五年光景过去了,这个孙女喜静,而且蛮横霸道。道道条条自有一番自己的理解,在游历的路上拜访各方名人高师,每每论道说法起来,有的时候他们也拿她没辙。五岁能有如此见解,不说是大才,但也绝对是个不凡之人物。

    虽然说,下池塘捉鱼不是硕悻怡提出来的,这池子下面有没有淤泥她也不一定就知道,但是她一定是察觉到池塘里的淤泥。小娃娃整治人的手段老人家还是十分了解,他们培养她以后自有那一番需要她的作为,让她人前人后不一样,那也是他们的初衷。这件事能让那大小魔王有个深刻的教训,他也是十分畅快,只是这个中厉害五岁的孩子还是小了,必须说明白。说白了,老人家还是担心孩子还小做起事情来没轻重。

    她这一晕不单安国公府乱套,连皇宫也惊动了,才好了几天?又病重?这回可不是什么风寒,也不是玩过了头。厉太医急急忙忙到安国公府,给她把脉,把得是满头大汗,死了的心都有了,而正躺着的人儿面如死灰,脉搏絮乱无章,这不是随时会因为血脉冲撞导致体内血崩之兆吗?如若哪两处脉搏撞上了,那小格格就是死啊。大罗神仙都救不活!

    厉太医没辙,只能快快开了缓神的汤药让下人赶紧煎了端过来。他一把岁数总觉得这位皇格格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整没了,来的时候只是嘴里念叨了下,怎么三天两头就病倒,之前也不是这般体弱多病的啊,怎么越长大越有早夭的迹象?想不到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现在好了,真的难道人就这样没了?越发脸色不好看,一旁看着的人们都觉得厉太医脸色不对,开始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厉太医说,国公爷,臣必须进宫一趟,臣身上没有可医治敏皇格格的药物。等下药煎好了,务必让格格全部喝下去。臣很快会回来,大家不必担心。

    正当厉太医要转身离开时,老国公拉住对方的手,沉重的开口道,小孙女很严重吗?病得

    厉太医只能撇过眼睛,无法直视对方的目光,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老国公放开厉太医,说道,那还请厉太医快去快回。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的失去意识,她听见厉太医的声音,听到爷爷的声音。她快要死了?不行啊,她才刚五岁,和家人都在一起,怎么能这么短命?隐隐约约,脑袋里有画面。

    给我跪直咯!话音刚落手鞭就落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一下两下,下下清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三个月以前她本是跟着他一起出征北伐,谁知道连日大雨,她为了让他准时到达战场稳住边境,让作为镇国大将军的弟弟领部队率先到达,而她落后。中途遭到埋伏被俘虏了。

    因她的原因,我方作战节节败退。她早就发出信号,让他不得擅动,应按照原计划作战!三个月以后他带领暗卫,在敌方因为看到他们节节败退得意之时,连夜突击敌方军营最终牺牲惨重救出她来。

    他身为镇国大将军,应带领战士们热血战场,顾全大局才对。而现在却因为她的原因,他不但不作战还一味退让,使得人民被推到生死边缘,血流成河。

    她是监军,将军违法,她当亲自执法!

    一百鞭下去,开始时众将士都为他求情,越求情打得越狠,最后大家都沉默了。

    打完以后一口血喷涌而出,倒地不起

    整个二月她都在养身体,心里面想的是三月开春,她就能跟着大家去大草原,很久很久没有策马高歌了。经历过前面的病情她心里终于明白过来,这世重生,却在上辈子死的时候把身体致残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她不多做回想。

    今天她照常到爷爷的书房练字读书,并没有像府中的一些兄弟姐妹一般,在这个年纪就是去玩。突然她对正在处理事务的老国公说,爷爷,你知道玲珑弦吗?

    老人家一听这名字脸色变了变,但表面看不出波澜。说道,说起这个地方做什么?

    您也知道这是个地方啊?她两眼精光,又说,那您可知道钰弦这号人物?

    老国公是彻底没了脾气,说道,你这么小一个娃娃,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物的?

    您先不要急嘛,听我说完。她接着说,钰弦其人,享誉冽都第一琴姬的称号,我想要她来教琴。

    教谁?教你?不行!你想学,天下的人我都能找回来,怎么能请个艺妓?

    那您就说的不对,对事不对人,我请她是来教琴的,又不是教怎么做人。

    那也不行。

    那怎样才行啊?

    你就说,你想学什么,爷爷帮你去找人来教。

    停停停,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学?我是让她来教步桓。

    教步桓?

    那是,步桓虽然是丫头,是下人。那也是我敏皇格格的大丫鬟,应该什么都会才是。学琴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你是想干什么?

    爷爷,我才五岁,五岁想干嘛?您们想我干嘛?哼。说完就走了,走到门口又倒回来说,爷爷,我想去看看。

    去哪看?

    去玲珑弦啊。

    你,大胆!

    哎呀,我走啦。见自己祖父要发威,她赶紧走出去,身后一声巨响,肯定是爷爷在她走出去时扔了哪个倒霉东西。

    次日她就和步桓大白天的从玲珑弦侧门进去了,身边的人都是低调的家仆,她知道爷爷一定会答应她的。以后出事了要掩人耳目,消去她有可能的光芒万丈,身边有个代替品总是好事。

    他们进去以后,她见步桓虽然低着头但目光流转,就知道这丫头什么都是细心对待,以后学什么也是极快的,就像写字读书。跟着前面带路的两个几分妩媚的娘子走过窄窄的楼道,进去了一间什么人都没有的厢房,被好生侍候着坐好。

    她吩咐家仆都在外面等待,只有她和步桓坐到里面,开始时步桓并不敢和她同坐,但是她说。我带你在身边不是只是侍候我的,而能够侍候我的人也不能简单,那肯定是顶顶出色之人。你现在不懂没关系,那你得学才是。过来,坐着。

    他们坐好没多久,一阵曼妙的琴音便如流水般流传开来,步桓听得认真,但她却开始品茶起来,琴不知弹了多久,应该也并不长矣。她转了一圈房间里也没有别的藏茶,看来这个房间,平日里也就是招待恩客的房间了。等琴声停住,步桓本来抬起来的头,又低下去。

    她说,你想学吗?

    啊?两个人一时间对望起来。

    她又说,你觉得这琴声如何?

    很好听。步桓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的人儿莫名的笑着,心里想不通的东西太多。不久以前,是眼前的人儿把自己从寒冷凄苦中,带到安国公府的温暖富贵中的。现在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只为听一曲好听的琴音。

    短短的相处里,她看见小主子对每个人都笑容可掬,活泼可爱,唯独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小格格不苟言笑,从来不多一言,不表一情。她看不懂主子对外人的态度是否真心,更别说自己能够揣测小主子的内心想法,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不灵敏惹了格格不高兴。就算格格对她和颜悦色,有的时候还是打心底里害怕她。

    硕悻怡轻轻抓住她的手,掰开因紧张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头,帮她擦干手心里的汗,说,不用怕,慢慢的你要大胆起来,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保护你心中重要的东西。不然,在这变幻迅速的漩涡中,一条命可不够死第二次。

    步桓怔怔地看着她,最后点点头。

    硕悻怡叹了口气,就先行离开,步桓跟在身后。回到安国公府以后她就再也没见任何人。

    几日后,安国公府硕六爷从玲珑弦请来了冽都闻名的琴瑟艺妓钰弦,为三女儿教琴。

    她带着步桓真正与钰弦见面的时候,钰弦只觉得传说中备受紫禁城重视的敏皇格格也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可以说是除了长得干净白澈以外,与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她曾经有幸见过泽亲王府的久琪蓝齐小郡主,即便是在大街上匆匆一眼,她也觉得这样一个神采飞扬的孩子,以后将不会是平凡之人,她心中此刻就更喜欢小郡主几分。看了一遍,反而是陪在小格格身边的步桓更让她有好感一些。

    等双方都打量好了以后,硕悻怡便把步桓拉到自己旁边坐好。说,你喜欢这位先生教你学琴吗?

    步桓抬起头认真的看起钰弦来。见此丫头如此大胆的打量自己,心头不禁微微收紧一些。步桓说,格格挑选的,自然是对步桓好的。一切凭格格安排。

    硕悻怡听了,又问钰弦,说,先生看这孩子资质如何?

    钰弦不做思考便说,自然是比您好。

    嗯,所以你教她也不算是委屈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钰弦疑惑,当初来人请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是让她教一个奴婢弹琴啊。她又说,您这是让钰弦教一个丫鬟学琴吗?

    有何不可?

    钰弦嘴角一瓢尽显讥讽,她肯来安国公府那也是另有一番目的,初看这位小格格就是无心向学,现在竟然开口要自己教一个丫鬟琴瑟。她自幼苦尽虽然现在也不算甘来,但在冽都来说,她的琴艺也吸引了各路知音,也是数得上名头来的人啊。

    恕小女难以从命。说罢便要起身走人。

    你以为是谁要你来的?两人又再一次盯上对方。她接下来的话吓得在场的另两个人冷汗都出来,她说,你是看上我爹了吧。

    你,胡说什么!

    坐坐坐,这样站着多没礼貌。她对刚才钰弦的无礼并不见怪,见她坐回去,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然你钱都收了,教谁不都一样吗?何必彰显你的清高?我耐心有限,希望你见好就收。步桓是我的丫鬟,让你教她并不十分委屈你。

    一时间房内没有了声音,她突然又说,你留在这里还能见到我爹,至于能不能有结果那得看你的修行。所以你是教还是不教?

    其后这琴瑟一学就是三年,风雨无阻。

    那天煜梵外出正撞上下毛毛细雨,身边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孩。女孩浑身上下穿的不合身的破旧衣裳,肃亲王府世子就是煜梵,而他一直身体抱恙,今天胡乱的经历让他救了身处马巷的这个女孩,长得也算是清秀,主要是一双眼睛明亮透彻,和某人有所相似,便带回来了。

    听说安国公府的敏格格之前也去过一趟马巷,你见到她吗?

    女孩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会说,就这样从上车就一直低着头。

    他笑了笑,也对啊,一个马巷里的人质又怎么知道谁是安国公府的敏格格?而且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来,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当初听说这么一回事的时候,他也只当作是个笑话。大家闺秀,这么小一个孩子就能够放出来到处走?马巷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贩卖人口的肮脏之地,恐怕安国公府和紫禁城对她的重视不过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这样放肆她胡作非为不过是要她自取灭亡罢了。

    前面过来一辆马车,刚好与他们的马车不期而遇,因雨开始越下越大,路面难免拥堵。两方都隔了一段距离停下来,他问怎么回事?

    侍从只说是玲珑弦的马车。

    哦?一辆玲珑弦的马车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路上?他问了一下。

    是玲珑弦的钰弦姑娘要到安国公府上课。

    上课?给谁上课?

    听闻是硕六爷之前上玲珑弦请的钰弦姑娘到府上为三小姐教授琴瑟。

    硕六爷的三小姐?

    回贝子,即敏皇格格。

    他呲笑一下,动作极为轻微,但尽显不屑。竟然请一个秦楼楚馆的艺妓授课?她是有多缺乏学识?他摇摇头,低贱。

    走吧。

    是。

    而坐在一边的女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来你是这么一个态度?也对得起你的一句“妄自目仰”了。

    马车继续向着肃亲王府走去。玲珑弦的马车就只能等煜梵贝子的马车走了,才能继续走,这是授业期间唯一一次钰弦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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