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六年前吧。
那时,书生的父母还健在,而他还是农民出身。
书生叫陈惊天,字子荣。
那一年,陈惊天十四岁。
“惊天,惊天,我们一起去科考吧!”他的朋友在唤他。
陈惊天放下手中的锄头,用汗巾擦了擦脸,带着口音问:“那啥科考哦?”
“就是那个考中了就能做官的科考啊!”朋友兴奋道。
“可是我还要种田哦。”陈惊天并没有感兴趣,“我祖父就是做官的,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皇帝背贬为了庶民?”
“那都是前朝的事了,你看现在的皇帝多么清明啊,我都想去做官了!”朋友依旧兴奋。
“那你就去吧,镇子上有教书先生。”
“哎,我说你咋这么消极呢?你看你长得多朗?哪个姑娘不喜欢?你一看就是做官的命,你就和我去咯!”朋友依旧不依不饶,“而且呀,京城可比我们这大多了,咱们花三年的时间考试就能到那里去看看啦!就三年!”
“不去。”
“你,唉,不去就不去了。”
目送朋友离开,陈惊天继续低下头来锄地。
一转眼就快到五月节了,朋友又来找陈惊天。不过这次找他是喊他一起去镇上采购过端午的物品。
于是两人就赶着一头驴子驾着一辆推车就到了镇子上。
陈惊天很少出门,因此到了镇子上后几乎就什么都得靠朋友来完成。朋友揶揄他说:“你就是一个花瓶,中看不中用!”陈惊天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中午,两人在一间茶馆喝茶休息。
陈惊天的祖父也不知做了多大的官,留给后代的钱财到了现在依旧有余,所以这顿是陈惊天主动请的客。
茶楼一楼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两人就点了两盘小吃边吃边听。
说书人说得起劲:“引用先人的一句话,‘花自开落人自去,燕不归来空悲喜’。这天神”
“错了,应该是‘花自开落人自去,燕不归来空欢喜’。”陈惊天道。
来听书的人不少,但茶楼都很安静,陈惊天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雨天里的一道雷一样掀起了一阵议论。
谁人不知这说书人陈生是何等的有名?先不说他曾科考中了举人,光是他的文笔风采那在民间也是赫赫有名的。只是他因逢上了丁忧而不得不弃官,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说书先生陈生。
朋友忙狠狠拉了一把陈惊天的胳膊,“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陈先生,什么诗句不熟络?你连字都不识一个,怎么有资格说人家错了呢?”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陈生和周围人的脸色。
果然,陈生皱了皱眉,停下了说书,转而问陈惊天:“远征的人不回来,难道不是空悲喜吗?怎么会有欢喜一说?”
朋友立即站起来陪笑道:“先生说得不错,确实不该欢喜。”
陈惊天却不领情,他虽也是坐着,但他的气势丝毫不比陈生弱。
“这句诗写的是女子苦苦等待出征的情人的心情。女子思念自己的天命郎君而在晚秋时吟出这首诗,每当佳节她都以为自己的情郎能回来,所以欢喜;但等来的却是一声燕鸣,所以空欢喜。”
“难道不应该是悲喜吗?因为期待他回来,所以喜;因为他总是没有回来,所以悲。为何你只有欢喜?”
观众也纷纷点头,这其中不乏富家子弟。但大多数的人还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为何要悲?”陈惊天反问。
“情郎不归,难道不该悲?”
“如果悲,就没有喜了。”陈惊天说完,起身离开了茶楼。
顿时,茶楼里传出一阵嗤笑声,几乎所有人都嘲笑地看着他。
朋友急忙追上去,还不忘瞪了那些人一眼。
“我说,你可真厉害。”朋友忽然一脸轻松。
“哪里厉害了?”陈惊天又反问。
“那句诗,你应该是第一次听吧?”
“嗯,怎么了?”
“那句诗,是陈生自己写的。”
陈惊天一愣。
“那是他十年前写的。”朋友眼里露出向往的表情,“那时他也才二十岁,已经中举五年有余了,发配到边疆已经两年了,离开他的姑娘也有三年了。那句诗,是他回来后替那姑娘写的。只可惜当他回来时,那姑娘已经嫁了人,此后陈生再也没有娶过妻。”
陈惊天停下脚步,看着朋友,“我不知道他还有过这么一段故事。”
朋友摆摆手,“十年前的事了,你一个不出门的花瓶有什么是知道的?”
“我要回去!”
“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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