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过早饭，德德也刚吃药睡下，正是无事之时。在房内觉得无聊，正打算出庄外走走，找些消遣，忽然有人来传话说太公有请。皮鳇心想：“是了，来了庄上这么久还没见过太公。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说声谢谢。”
跟了下人去太公房里，见房内一处高椅上坐有一名头发全白的老者，面带微笑，此人正是高太公。西边坐着高小姐和高大哥。太公请他在东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早有人端茶上来，皮鳇不喝，先说：“多谢太公这几日对我们兄弟二人的照顾。我只忙着照看兄弟倒忘记了跟太公请安，失礼了。”
太公说：“无妨，原本我也是不大见外人。”又问：“你那兄弟的病可好了？最近还吃药吗？”皮鳇说：“托太公的福已经大好了。”太公微笑点点头。皮鳇问：“莫不是太公见我们住久了，要赶我们走了？”
太公听了哈哈大笑。高大哥喝道：“你这人倒是奇怪！怎么说起这话来！”太公也说：“天下哪有因为这个赶走客人的道理？你兄弟还没好，多住几天无妨，我这也不缺衣食住行。要什么尽管跟下人要去。我今日叫公子过来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
皮鳇道：“太公请说。”太公看了一眼女儿，问：“我女儿说你姓皮，是吗？”皮鳇答：“正是，我家族从来信奉鱼神，以鲤鱼为尊。”太公点头说：“是，我也听说过。这是个很古老的家族，只是现在人口很少了。”
皮鳇问：“太公为何问起这个？”太公便说：“昨晚有人看见你和我小女在一起了。在那月下约会之事，可是真的？”皮鳇正想是谁人看见的，高大哥说：“小子，你不认吗？我都看见了！”
高小姐忙说：“爸，我早说过，原来是我请皮公子出去玩的。并不什么是约会。”太公问：“皮公子，你和我女儿都做了什么？”
皮鳇想了想说：“我们接吻了。”但见高大哥一拍桌子，气愤说：“爸我早说了，这小子干不出好事，好心请他到庄上养病，不求回报，如今倒勾搭起三妹了。见了一次面就这样指不定下次能干出什么下流的事来。”高小姐说：“哥，这事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太公笑说：“男欢女爱原来是十分寻常的事，我原不应该管。我近五十岁才得这个女儿，视若珍宝。今年二十岁尚未婚嫁，只因幼时得过一场大病，那算命先生说小女命中不该早嫁，须过了二十才行。我听女儿说你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姐妹，你又长得这样英武，把我女儿嫁给你，做个上门女婿，一辈子供养你都行，也并非是件坏事。但小女虽未出嫁却已和同村张家有了婚配。你和她交往已是不妥，你若喜欢我女儿，真心为她好就断这个念头吧！况且你这等高贵的姓氏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受不起。”
高小姐哭说：”阿爸！”但只说了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来。皮鳇仔细听太公说的话，望望高小姐沉默许久，心里愁怅难当。过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我明白了。告辞了。”抬脚就往外走。太公示意高大哥跟在后面。
皮鳇见是他跟来就问：“大哥还有什么指教？”高大哥说：“皮公子，你是个明白人，我父亲的意思你是了解的。”皮鳇说：“我知道的，我们明天就走，再不耽搁你们就是。明天天气好，宜远行，出门。”
高大哥忽然拉住他的手说：“兄弟，你别太在意，不为这件事，我心里也是喜欢你的。”皮鳇轻轻将手推开，说：“我知道。”自己去了。
房间里德德已醒来，见皮鳇一脸丧气走进来心里增添了许多疑问，便问：“发生什么了？”皮鳇说：“我和高小姐约会的事，太公已经知道了。”德德一听已猜到几分，也不说话。皮鳇又说：“我们明天就走吧！”德德点点头。
次日吃过早饭后，本想先去辞别过太公再走，奈何太公不见人，只命人传话说：“两位不用谢我，一路走好。”
到了门外，只有高大哥和他儿子，不见其他人来送别。高大哥说：“我已派人雇了车马，二位放心吧！”这时一辆马车牵过来，两人忙上了车。
不见高小姐来送，皮鳇四处张望正想问又忍住了。高大哥捧上一个包袱，说：“这里是些银子和几件衣服，两位请拿走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德德接过谢了。他儿子忽然哭出声说：“哥哥走了姑姑怎么办？”高大哥捂住嘴不让说，他只有哭。
至此车子开动，离开了高家庄。才走了半里，只见一棵大树那里转出一个人来，忙叫车夫停下来。这人不是谁正是高小姐。
皮鳇下了车，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高小姐说：“阿爸和哥哥不让我见你，我只好悄悄出来了。”说时眼睛已经开始流泪。哭了一会儿又说：“人们都说一见钟情是可靠，是盲目的。但我相信这是真的。我从未后悔遇见你。”
皮鳇抱住轻声安慰说：“别哭。”高小姐又说：“明年过了五月端午节我就要出嫁了，如果你能在此之前回来，我们正式成亲也好，私奔也好，我都等你。只盼着你能回来。”拿出个纸袋，又说：“我再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了。这里是些红豆核桃馅饼，我亲自为你做的。你在路上慢慢吃。”
皮鳇噙着泪，没有说话，上了马车，挥挥手辞别。那时刮起风，眼睛里迷离，树叶扬起。但听见玉米地风吹沙沙响，看见天上蔚蓝无边。
皮鳇在德德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边衣服也湿透了。德德只得好生安慰，又说：“快吃些她送给你的点心吧！”袋子里装的事十五枚馅饼，用纸格分开。”
“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
皮鳇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吃了一个。
“但是红豆核仁馅的并不甜。”他说。
德德抚摸他的脸，理顺他的胡子，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脸还是那张脸，胡子还是胡子，只是心里没那么明朗了，德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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