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支火把将浓墨般的夜色撕裂,又被骑在快马上的人们带着,倏忽远去,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纪芷若扯了一把还在遥望的何氏:“娘,回去吧!”
“女儿啊,你们方才说的那些,我真是听不懂,你爹他行不行啊?”所谓无知者才能无畏,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儿而已,何氏半懂不懂了太多的事,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恐慌。
这个也算是好事吧?!纪芷若心想,随口解释:“爹自然是不顶事的,所以才要谢伯父心甘情愿啊!有谢伯父在,其实连舅父都没必要去的!”
方才为了救治谢博衍,别说纪芷若了,就连俞潜都差点累晕过去,上马离开时,身子都直打晃儿。
“哎——”何氏长出了一口气,“要说你这门亲事可真是结得好啊!”
纪芷若接口:“所以说,娘啊,你往后可别再以谢家的救命恩人自居了,人家真不欠咱们的。”
这样,等到和离那日,纪家人就不会闹腾了。
何氏自然是想不到往后那些的,此时只是重重点头:“你说的对!”她也不是不讲道理c不知感恩的人。
“到底能不能成啊?”
“亲家公真的会帮咱们吗?”
“你爹不会再惹麻烦了吧?”
“有女婿给的证词,也不行吗?”
何氏跟着纪芷若一起回了内室,东一句西一句地不停念叨。
纪芷若很无奈。
但她理解,遇到这种事关全家人生死的大事,别说何氏了,就连她自己也难免紧张。
最终,纪芷若安排何氏去收拾院子了,她的耳根子才清静下来。
但她并没立即调息,而是看着睡在炕上的少年,呆呆出神。
谢博衍抱着大软枕蜷缩在那里,呼吸时轻时重,可见睡得很不舒服。
有时,纪芷若有种这清浅呼吸即将断绝的错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病弱得随时会死去的人,在她最无助时,扭转了乾坤。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而且陌生!
前世的她何曾没苦苦挣扎,但最终依旧一步步地陷入深渊,那种无助和凄惶,简直无法形容。
所以,无论将来谢博衍如何待她,她都会欣然接受,就像她刚刚劝何氏的那样,只因为,谢博衍,值得!
深吸一口气,纪芷若放下心事,开始调息——她对人的好,永远是用行动来表达的。
谢博衍则拼命背书,今天的事,鼓励了他,也给了他努力的方向,只不过,真的很累啊!
他可不愿再去承受那剧烈的头痛了,偏生又需要原身的知识。
满脸络腮胡子的校尉,将沉甸甸的荷包,毫不犹豫地丢回纪思源怀中,一脸的铁面无私:“兹事体大,某家帮不了你!”
纪思源满头满脸的汗水:“下官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这件案子上”撩起袍服,就要跪下去——他现在真的是被逼无奈了。
一只清瘦的手臂,拦住了他。
谢书恒抢步上前,将墨迹未干的纸递了过来:“既然如此,大人就请在这证词上落墨用印。”
大胡子先是不屑地看了谢书恒一眼:“你是什么人?”
谢书恒冷笑:“在下嘛,苦主而已,大人还是速速落墨吧,莫要耽搁我去府台大人那里喊冤!”
大胡子差点没笑出声来,府台大人吗?和他们北地驻军又有什么关系?!
可等他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这这个”
谢书恒肃然反问:“在下写的可与事实不符?”
络腮胡子呆呆地摇了摇头,可是,这东西看起来怎么就如此可怕呢?
他直觉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东西上落墨用印,哪怕是以他个人的名义都不行!
再说,这种事,和他个人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只是他的官位和他手中的兵权啊!
“那么大人”谢书恒步步紧逼:“可否给在下一个答复?莫要耽搁了我们救人和缉凶的时辰!”
一道人影从营帐外闪过,大胡子如见到了曙光,蹭地一下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某需和上官商议一下。”以和他魁梧身躯极不相符的迅捷,眨眼间消失在了门口。
大胡子刚出了门,手中的纸便被人一把夺了过去:“他们又来求什么?还真当咱们是他们的奶妈子了?”
祁林安边看边不满地念叨着,在这一刻,他对纪芷若的厌烦达到了顶点,很后悔因一时的好奇,而和这个无知蠢笨的少女结识。
祁林安还未看完,络腮胡子已急切地开口:“世子爷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祁林安的脸色很难看,偏生肚子里憋的这口气不知该如何发泄,正在这时,一个小校来报:“将军有请。”
大胡子转身就走,祁林安一把抓住了他:“你往哪里去?”将抢过来的纸又塞进他怀里:“这事和我可没关系!”
祁林安看明白了,这其中根本就没提到他,而且这次来,纪芷若也不是动用私人关系来找的他。
是他错怪了那个肥婆娘。
大胡子无奈,只得拿了那纸,不情不愿地去了——这些读书人,个个长了一副九曲十八弯的肚肠,他可不想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当。
祁林安想了想,到底还是提步跟上。
能帮还是帮帮那肥婆娘吧,就算是对误会她的补偿,大不了被二哥骂上一顿,祁林安心想。
但很快,祁林安就非常后悔参与其中了。
纪思源他们并没等多久,大胡子就带着一个叫安林的校尉回来了:“将军有令,命咱们全力配合纪县令办案。”态度已和方才判若两人了。
纪思源犹在梦中:“这就成了?”而且还没收银子。
谢书恒也松了口气,不禁佩服起纪芷若的未卜先知来:只要将事说得很严重,公事公办地留下证据,驻军一定不敢不管。
当然了,事态本身的确严重。
再出发时,一行人已变成了数十人。
一路上,谢书恒只觉得那个叫安林的校尉,十分聒噪。
“你是谢书恒?谢博衍的父亲?”
“谢博衍真的中了剧毒,快要死了?”
“谢博衍和纪家小姐的婚事,你知道吗?”
“你见过纪家小姐吗?知道她长什么样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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