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花辞镜 > 正文 第十九章 欢喜
    就算叶嘉棠已经如此可人,能忍住不下嘴大概没几个。不过就算这样,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她抱回房里的,估计着只有她师父一个。对于师父的情史,她只知道江湖上盛传有位唐门的嫡传弟子。但既然还没成婚,那么叶嘉棠觉得自己有的是机会。她自信对师父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也自信师父早晚有一天能看得见她的心意。

    尽管那浅浅一吻的收获不是很大,可叶嘉棠还是很开心。借着养伤的由头,她缠着师父每天给她读书解闷,因而能每天都看见师父,再重的伤也仿佛不那么疼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窗子的时候。叶嘉棠才悠悠转醒,已经好久没有睡过懒觉的她突然起的这么晚,还颇不习惯。燕帝不死,如芒在背,就算有师父在,她也不敢给自己放松。就算缠着师父给她读书,也有着不敢放松的缘故。她轻轻揉着太阳穴,初醒还带着朦胧。若是长期安逸下来,没准她真的会彻底地懒了。

    ”醒了?”

    居然有人。叶嘉棠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就算如今的她根本没法反抗,可她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还没抽出匕首,却听见了那人低低的笑声。那人凑过来,那一缕阳光下便出现了一张年轻俊秀的脸颊。

    唐遥。

    大概是恼怒此人莫名的占有欲和不知何人所赐的自信,叶嘉棠极其不想见到他。就算他的阵营和自己一致,可这完全没法削弱她的厌恶。她和师父一样,定讨厌三种人。自以为是算头一类。

    贼心不死的笑了笑,”生气了?”

    ”没有。”叶嘉棠没好气道,”本来好容易睡个饱,被个苍蝇扰了。”唐遥听了居然没有生气,笑声显得有些厌烦。”你说,我是苍蝇?你见过我这么俊的苍蝇?”叶嘉棠懒得再去理他,只是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唐遥出奇的没有再烦她,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让阳光照了进来。屋子居然窗朝着武当的后山,远远看去,居然望见崎岖的小路,隐隐听见涧下的流水。

    景色宜人,叶嘉棠心情稍微好转。静静看着唐遥。唐遥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匕首,郑重地把它放到了叶嘉棠的枕边。他神色带着歉意,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声:”抱歉。”叶嘉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对于这个人的厌恶并非是因为他盗窃的行为。如果这一切是为了保护武当,她甚至会大力支持。可她就是看见他不舒服,虽然说不上憎恨,却难言喜欢。她冷冷地扭过头不去看他。淡淡道:”麻烦你了。”

    唐遥一阵沉默,却仿佛隐忍的野兽,莫名的有一丝危险。叶嘉棠忽的泛起一阵不安,悄悄回头,便看见了那双眼睛。

    那双邪气十足的眼睛。

    叶嘉棠心里一凉,她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粗鲁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她不禁发出一阵委屈的呜咽,唐遥居然就那么慢慢地吻了过来。她的脑子里忽的一阵空白,仿佛忽然炸开了一道雷,整个人都是傻的。她用力地去推他,可虚弱如她,又怎么能阻挡一个大内追命侯?他在不断地靠近,她的鼻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热度。

    ”停手,不然你会后悔的。”叶嘉棠淡淡道,眼角微润。唐遥却像只眼睛发红的野兽,他轻轻笑道:”我到要看看”

    门开,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唐遥还来不及回头去看,整个人居然已经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墙上。唐遥狠狠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高大的黑衣道士,便要往外走去。闪身进来的邵观,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愤怒。他只是温声道:”唐遥,此次护卫武当有功,你姐姐已经被接到了京城。你放心,只要你肯出力,一定不会亏待你。”唐遥的步子顿时停住,他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你敢动我姐姐!”他狠狠的一拳磊过来,可下一瞬间,他便再次倒飞了出去。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狼狈的爬起来。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如何成事?你这是在说本侯待你不好?若是如此,我就该放任你姐姐在家里饿死。”邵观声音大了几分,却完全没到喊的地方。唐遥却终于像泄了气似的,垂首道:”大人待我甚好。”邵观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温声道:”去吧。刚立了功,是时候给你涨些俸禄。回头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唐遥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重新抬起头看着这个顶头上司。他似乎带着某种不甘和最后的屈服,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门口光亮,师父回头看她。叶嘉棠在笑。她笑起来原本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可是一见到师父,却总带了几分俏皮,像只小狐狸。邵观缓缓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叶嘉棠悄悄躺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邵观好看的眉眼。”师父,为什么每次我挨欺负,你怎么出现来救我啊?”邵观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难道不是救了他?”

    叶嘉棠似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悄悄把匕首放回枕下。

    ”师父和他,说了什么?”叶嘉棠仗着养伤不会被骂,肆无忌惮地抓着邵观的鬓角,用手指绕着玩。她装作不去看他的脸色,却悄悄的从余光里偷瞧。邵观脸色稍霁,戏谑地笑道:”我让他不许欺负我徒儿,否则我便会让他后悔一辈子。”叶嘉棠满足的环住他的腰,一脸的笑意:”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可是半晌,她忽的把脸颊埋在他的怀里。闷闷道:”师父,可不可以不要为难他姐姐?就算他欺负我,也是他的错,与他姐姐无关。”只是轻轻一句,邵观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从来不忍心拒绝这个徒儿,只好点了点头。叶嘉棠似乎带着某种感动,她忽的再次抬起头来,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

    第二次,当女孩的唇瓣轻轻靠近。他便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徒儿。她已经长大,她这个年纪,在别人家可能性早就嫁为人妇。他可以把她的亲昵理解为一种依赖,可他忽然意识到她只是作为一个女孩,初开了情窦,悄悄把心上人放在了心里。他忽然生出一种罪恶感与愧疚感,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应该是他。

    叶嘉棠眼角晶莹,像染了一抹殷红。她灵巧的小舌头忽的轻轻舔了下邵观的脸颊,可他却仿佛被咬了一口,飞快地躲开。他的声音有些傲恼,低沉地可怕:”嘉儿!”可小狐狸毕竟是小狐狸,她从来不会让他生气。叶嘉棠悄悄把他的手拿过来放在下巴底下,乖巧地看着他。”师父是讨厌嘉儿了吗?”

    他如何拒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

    邵观叹了口气,他轻轻摇了摇头。叶嘉棠忽的轻嘤一声,轻轻咬在了他的手腕。她咬地不轻不重,只是在他的手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她的嘴巴很小,可咬起人来却那么凶。他整个手腕都被牙印环绕着,显得十分突兀。可她在咬过的一瞬间,没有离开。反而是嘴唇轻轻磨蹭他的手腕。

    心在颤抖,人在颤抖。

    叶嘉棠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的脸颊在阳光下,显得又美好,又安静。大概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她更加动人与美丽。她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师父。”叶嘉棠的声音,有种奇妙的空灵。仿佛从天外,一点点靠近他的内心。”从小到大,嘉儿每日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无论嘉儿如何胡闹,你从来没有拒绝。只是一直宠着我。对嘉儿的要求,你从未拒绝,也从未抱怨。”她稍微顿了顿,仿佛在抑制即将溢出来的情感。”长久以来,师父的疼爱,嘉儿一直感念在心。但如今嘉儿已经成人,自当为自己的终身,寻一个托付。”

    尽管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临到此时,邵观还是感到震惊和意外。他只是喃喃道:“嘉儿”叶嘉棠眼角缓缓渗出一丝晶莹,那泪珠仿佛缓缓滴在他的心上。他可以长久尘念不动,可却禁不起这时间最纯净的托付。

    “嘉儿流落的月余里,几次陷入困境。所幸完壁之身尚存,如今奴将此身托付,观郎可愿一世善待于我?”

    石破天惊地一番,却是长久的沉默。叶嘉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相反,她的心里如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不断冲刷她的内心。如果女子一生要择一人终老,那么她宁愿这个人是他。女子年华易老,不过短短几十年。如今她在最美的年纪,有足够的资本去选择。可她问过自己无数遍,至此一人,再无其他。可他为什么还不说话呢?他为什么不答应她?如果他答应,那么叶嘉棠一定放下所有去陪着他。

    邵观笑不出来了,他只有叹气一声。“嘉儿,你还小”可叶嘉棠早就进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她的泪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她用着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不!我已经不小了!我可以选择”

    门外有什么人跑开了,两人都是一愣,随即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当两个人都静下来的时候,反而又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仿佛钻进了对方的心里,可以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叶嘉棠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和无奈。

    她忽然间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她甚至有些懊悔,不该把这种话在此时说出来。她悄悄地缩回床脚,抱着没受伤的膝盖。在这一瞬间,她不再妖冶磨人,不再英气勃勃,不再活泼可爱,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摊着毛茸茸的尾巴。邵观同样的不好受,他不能接受她的托付,尤其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好多的担忧没有告诉她,面对她的心意,他没法就那么接过去。这还是个如花的少女,她还有她要完成的事情,和要见到的人。他不敢让她这么早的择一人而终,过早的被雪藏起来。他终于还是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可是你师父。”

    的确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缠着他,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嫁给他?面对伦理,她还有把苦都吞进去。

    邵观重重得叹了口气,他内心的沉重远比他看上去要更加严重。他涩声道:“小棠,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自表秦国公主的身份,无疑是惹祸上身。武当的确可以庇护你无忧,可我怕这一次不会单单是大侯爷这么简单。”叶嘉棠就算心里难受,也依旧尊他是师父,既然是正事她不敢不听。而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幻。她不提,他也不再提。免得一旦说起来,两个人都更加难受。她偷偷看着他一脸凝重,却又不得不心疼起来。大概就算他不会接受,叶嘉棠也清楚地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她不禁闷声道:“这一次,要么是追命侯集体出动,要么是大军压境片甲不留。”邵观没有说话,算是暗暗默许。叶嘉棠不禁暗暗苦笑,还真是多事之秋。

    “师父这么说,必然给我留了退路。师父自是不怕葬送一座武当山,可我最担心的还是师父。一旦那时到了,师父必然为我拼死。而我一定不要师父因我而死。”她忽然很冷静,冷静的自己都以为她自己是心如死灰。可她看见这个人时,依旧想不惜一切地保护他。她还活着,还真真切切的活着,她还喜欢着他。即使他并不接受。“你知道就好,小棠,唐遥和你一同上路。还有谭志青。有这两人在,你不会有事。”邵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隐晦的跳动。他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他得手僵硬的落在半空,缓缓的收回。邵观没有停留,只是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可他没有回头,一下也没有。这男人,真是奇怪。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叶嘉棠不明白,她轻轻擦了擦眼角,那里还有未干的泪水。

    是夜深处,她坐上了一辆远去的马车。唐遥架车,谭志青在旁坐着。他撩开车帘,忽的惊呼道:“快看!”

    依旧是夹道点燃的烛火,明灭间带着暖意。她偷偷摸摸地躲上山来,却风风光光地绝尘而去。她看着烛火,依次被风吹灭,前面光辉万丈,身后漆黑一片。仿佛一条不归路。其实她好怕再也回不来,回不到山上的时光。回不到师父身边,生怕从此一别两宽。

    她望着某个看不清的黑暗,她多希望能看见有个人在那里。她低声道:“我欢喜你。”谭志青从书里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问道:“嘉儿姐,你说什么?”“没什么,道个别而已。”叶嘉棠笑着说。

    其实,逆着她的目光,她看不见那人的玄袍迎风而立,目光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她也听不到那人缓缓道了一声他自己也听不见的低语。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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