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看青蝇竞血 唱无字悲歌 (七)
    洛东啼回去将与琴秀种种对话对严晨三人提了提,严晨十分义愤填膺,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洛东啼的做法,洛东啼则在思考琴秀找他去说这些话的目的。

    小半日的闲聊并不能得出什么结果,洛东啼将琴秀此人记下,便去忙别的事去了。

    午食过后,天空渐阴,草地回潮,想必将有大雨降临。洛东啼出了帐门踩步至水泊边欲与诸人汇聚,适时正逢哈鱼拿在外起土弄炊,他的守卫正从一座奇怪的灶台里盛一碗疙瘩。

    灶台是个铁器,有火膛c有铁锅c有铁铲,就连哈拿鱼端的碗也是铁制。洛东啼对此好奇,便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天色阴浓,恐有大雨,国君为何在外请食?”

    哈鱼拿见有外人到访,猜测是还不曾会面的大洛君主,他将铁碗放下,命人另备铁椅放置在对面,邀洛东啼同坐。

    “寡人先前与北族大王见了面,承他盛情以细面相赠。寡人对他说的食法很有兴趣,这才不择时机以慰口欲。北族大王曾与寡人说有一位同行好友,那位好友,想必就是国君您吧!”

    洛东啼并不避讳,在他对面铁椅中心处落座,与哈鱼拿保持两臂距离。

    “大洛皇帝洛东啼,来此会盟垂荒诸国,望有好言相待。”

    哈鱼拿抱拳行礼,“原来是洛皇,寡人巴衡国真鱼哈鱼拿,有幸与洛皇相会。”

    洛东啼继续道,“方才朕有观测,国君所用匙勺为铁铸,灶台c碗c椅均为铁铸,想必贵国铁器十分发达吧!”

    哈鱼拿面露得意,“巴衡矿产充足,冶炼技法当属第一,无论兵器还是用具,都是精良珍品。”

    洛东啼眼前一亮,“竟有如此神奇?不知贵国与谁有过合作?”

    洛东啼的话带有试探之意,一是试探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二是试探合作方的国家是谁。

    哈鱼拿听对方这么问,感觉有生意上门了,开始侃侃而谈。

    “与巫贤交往最为密切,另外与新月c沃土c良疆也曾有往来,均对巴衡制品赞不绝口!”

    洛东啼心里有了数,正准备详细问问铁器制品包含哪些,却在这时,由西北方向走来一个衣衫华丽的胖矮男子。那人还未走近,哈鱼拿便摆了脸色。

    “这不是沃土天座么,又换了新衣?”

    裴有衣看了哈鱼拿一眼,走到对方灶台边张望,“本座当真鱼有了什么好招待,原来是这些残羹,真是坏了如此好的铁灶!”

    哈鱼拿也不遗余力出口反讥,“堂堂一国之主,却翻别人的灶台子,当真出息!”

    裴有衣将摸灶台的手立刻放下,斜眼望他,“本座的出息在于令百姓丰衣足食,这一点,恐怕真鱼永远也比不了!”

    哈鱼拿几乎要站起来骂人,他的气愤刚要爆发,被洛东啼挡了下来。

    “大洛皇帝洛东啼,不知国君是?”

    裴有衣将视线转到洛东啼身上。这是位翩翩公子,面含三月春风,暗藏十月霜刀,应该是个有谋略的主。

    裴有衣语言一缓,开始和颜悦色,“原来是洛皇,真是失敬。本座沃土天座裴有衣,与洛皇敬礼!”

    洛东啼与他客套一番,“朕初次造访宝地,还望两位先人提携!”

    裴有衣冷哼一声,说话时将眼睛瞟向哈鱼拿,“提携自是应当,但也得擦亮眼睛寻些可靠的,至少得穿的起衣c吃得饱饭才行!”

    洛东啼婉转心思,准备接他的话,谁知哈鱼拿终于按耐不住性子,一把抓过手边的疙瘩碗,朝裴有衣身上砸去。

    “这几日对你处处忍让,竟没想到令你猖獗至此!”

    裴有衣身后随从连忙替他清理衣裳上的食物残渣,而裴有衣却一把推开随从,自己走到哈鱼拿面前,瞪着眼睛抬着头狠狠望他。

    “本座知道,巫贤人君已在绿林外扎营,你的底气要比往日更足。可惜,你别忘了,巴衡真鱼是你,巴衡的屈辱你这个真鱼不该忘!”

    哈鱼拿鼻孔喷张,双眸染红,显然愤怒至极点,“巴衡的屈辱是你的主子造成的!你这条跟着他的狗有什么资格说屈辱二字!”

    裴有衣闻言哈哈大笑,“是啊,巫贤派兵替你驻守巴衡边疆沃土,这样的屈辱,本座确实说不得!哈哈哈”

    哈鱼拿正要反击,洛东啼再次从中作梗,“二位国君,朕有事先离,来日再叙!”

    洛东啼不愿参与这二人的是非之中,这两人也不过是看门人罢了,门内自有高人,一个是巫贤,一个是良疆!

    洛东啼起身离开,离开不足二十步,一阵缥缈乐声穿透绿林直达水泊中心。洛东啼驻足停下,对林中将来之人隐隐期待。

    乐声越来越大,暗合天地虚盈,歌颂穷途末路,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一场浑浑噩梦。

    一行人终于露出衣角,他们身披月色罩袍,额头雕刻月牙纹饰,每行一步,都似走在登月升仙的途中。前后围有上百人,前二十人沿途开道,吹奏升天乐章,后六十人抬着一张极尽奢华的步辇,最后二十人抱刀守卫。每个人面容冷漠,顾自迈着单调统一步伐,只有奢华辇中不时传来男女嬉笑之声。

    步辇底座金光闪闪,往上隔了数重帷幔,有人轻轻将帷幔挑开,看了一眼周围后,娇声一呼,“呀!这个地方还是这么破旧,月主也真是,都不将这里修葺一番!”

    男声满含邪气散漫,更有玩世不恭的意味,“风花这是在怪本月主啊,好惊人的胆量!”

    另有一个娇柔女声响起,“月主,不妨就在这里停下,有一位俊俏郎君正在望着侬呢!”

    男人斜侧躺着,左手支住脑袋,“雪月要做什么?”

    名唤雪月的女子收起白皙长腿,拨开重重帷幔,将身体从中探出来。整个队伍照常行走,雪月并不担心,她跨出纤纤脚趾,一步踩在一位抬轿人的肩头。她的步子很稳,如玉肌肤大片倾泻,每走一步总叫人心雷鼓动,总想将她抱入怀中肆意蹂躏。

    雪月踩众人肩头走来,方向是正前方,是洛东啼。洛东啼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个女子不施粉黛c不着寸缕,蜷曲长发将她身形掩盖一半,她的额间只有一块月牙玉石,却能叫整张容颜无故生华c美的惊心动魄。

    她见洛东啼近在眼前,小腿轻跳而下,的双足踩在草地上,水汽濡湿圆润的脚趾。长发将她的酥胸下身掩藏,可当她行动之间,又能瞧见隐藏其中的美景。

    雪月脸上红晕未消,正浅浅笑意打量洛东啼,最后酥声相诉,“你是第一个见到侬还能镇定自若的!”

    洛东啼扫了她一眼,将目光依旧对着轿辇,他见辇内之人并无出来的意思,便错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恋。

    雪月十分惊愕,她刚准备跑去追洛东啼时,步辇停了下来。男人对离开的洛东啼喊话,声调浑厚苍劲,再无之前的浪荡。

    “晚间有新月同欢盛会,请务必前来一观!”

    洛东啼自然是记得新月这个国度的,当初凌霄跟随的那个卖蛇人,不就是新月的商徒么。

    洛东啼偏转过身,似是与新月国月主回应,“如今天色不妥,恐晚间将有雨,这场同欢盛会还是改日的好!”

    帷幔之内的男人哈哈一笑,“今夜不会有雨,雨将从明日午时开始,这是本月主的卜辞!”

    男人再度令队伍行动起来,雪月讨了个没趣,也只好踩众人肩头,回到步辇当中去。

    洛东啼看这条队伍离开,也不作耽搁,回归自己营帐里,听凌霄再讲述一遍当初跟踪那位卖蛇人的经历。

    凌霄将经过详细再度据实坦言,洛东啼坐在椅子上犯了难。

    这个新月商徒是在屠彝北族境内进行的交易,而明戈竟然不知情自己的国度有他国活动。这事要么是明戈确实不知情,要么是明戈在撒谎。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新月国度能欺下瞒上,看来势力雄厚;若是第二种,只怕明戈早与他国勾结,而他又力邀自己参加憎金原会晤,用心险矣!

    洛东啼打算找个时间用新月的事情探探明戈口风,然而,他还没有怎么准备,那位明戈的死对头——女帝裙萝提前登门拜访了!

    裙萝近日一直深居简出,她厌恶与男子有所接触,即使旁人前来拜访,她也是闭门谢客。她拜访洛东啼也属迫不得已,洛东啼的敌人——鲁安在她手里,她又收留了明拓,对方似乎又与明戈交好,种种因缘结果加在一起,不得不令裙萝探探洛东啼这步棋该怎么走。

    洛东啼曾从明戈口中听到过夷图部落的消息,也知道明拓带领鲁安众人逃去了夷图。他需要看看裙萝对此事的看法,方便作出最合理的布局。

    裙萝被严晨凌霄迎入帐门,帐内铺有木板地毯,桌椅c茶几c书架c小案一应俱全。洛东啼坐在案边正煮香茗,他正用茶勺将沫饽舀出,放入熟盂中备用。茶汤煮沸三次,沫饽出水三次,最后小勺舀茶水入青瓷碗内,邀请裙萝共品。

    “此茶性灵,只可漉过绿钱菊英之根的山泉沸煮才能入味。此茶只能饮三口,第一口懵懂青涩,宛如孩童时的人世无知;第二口精英不竭,恰如青年时的遒劲豪达;第三口淡如云烟,正是老来的南柯一梦。”

    “三口过后,再入口便已味寡,因此此茶名称‘三省吾身’!”

    裙萝坐在洛东啼对方,浅尝第一口,茶香并不浓郁,但入口时却有甜美天真之感。她也只尝了第一口,便将瓷碗放下了。

    “女帝回味童真,竟弃另外二口不顾吗?”洛东啼慵懒坐着,手中瓷碗并未端平,茶水由碗角泄露,湿了洛东啼大片衣衫。

    “洛皇不也没有饮用二三两口么!”裙萝无意去看洛东啼身上的茶渍,她的目光移开,恰巧见到守在洛东啼身后的严晨,顿时瞳孔收缩。

    洛东啼并不管衣袍是否干净整洁,“朕早已寡味,每日三省吾身,早就厌倦了!”

    裙萝重新将目光移回洛东啼身上,“洛皇用自己厌恶的东西,来招待本帝?”

    洛东啼放下手中的碗,“女帝不也一样,做了令朕厌恶的事么!”

    裙萝将自己的严肃展为讽刺的笑意,“没想到洛皇的气量,连个茶碗都容不下!”

    洛东啼也将傲慢回敬,“女帝要朕容什么?是叛臣贼子,还是祸国歹徒?”

    裙萝无视对方的步步紧逼,“洛皇正与这些人为伍,还不自知?”

    洛东啼轻声笑笑,“女帝说的是自己,还是明戈?”

    裙萝站起了身,她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本帝也好,明戈也罢,洛皇该知道,夷图部落的敌人永远是屠彝北族!”

    洛东啼趁裙萝踏步之前喊道,“那女帝为何还包庇你敌国的王子?”

    闻言裙萝又复坐下,“与屠彝北族为敌的人,都将是本帝的友人!”

    裙萝在逼迫洛东啼作出选择,要么与夷图部落同仇敌忾,要么同屠彝北族狼狈为奸!

    洛东啼将倚在椅背的腰身直立,“朕不涉阵营立场,若女帝愿意同大洛为友,以后定会处处帮携。此话同用明戈,你们的事,朕不屑掺和!”

    洛东啼有自己的原则,一不拉帮结派,二不任人欺辱,他有作为一位一国之君的觉悟。

    裙萝没能逼洛东啼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不由懊恼,“洛皇的底线本帝已经知情,待屠彝北族灭国,你我二人或可成为朋友!”

    裙萝再度起身,匆匆往门外走去,看似满腹委屈。她脚步刚迈出帐门,又遇严晨将她拦住。

    严晨欲言又止,但事关他的妹妹,也只好脱口而出,“请问女帝宫中是否有过一个名唤严曦的女子为官?”

    裙萝将头偏了偏,随后冷道,“她已经死了!”说罢便匆匆离去,根本不给严晨继续询问的时间。

    严晨刚要追出去,却被洛东啼拦住了。

    “她留下了下次谈话的机会,即使你追过去,也将收效甚微!”

    这句话成功令严晨阻步,“这是什么意思?”

    洛东啼往自己茶碗里又倒了茶,轻抿一口,“她在试探朕的底线,虽说这次谈话很不愉快,也还有可以商讨的空间。她方才说了‘严曦已死’的消息,是在预约下次交谈的机会,不过,咱们得主动上门了!”

    严晨关心则乱,理理头绪后果然思路清晰不少,“那严曦究竟有没有事?”

    洛东啼笑笑,“只能你自己问她了!”

    洛东啼与裙萝闹的不欢而散,这件事并没有向外宣扬。巴衡和沃土的矛盾,众人一直心知肚明。而现在,大家的关注点似乎有了转移,新月国晚上的盛会据说别具一格。新月每次集会都会耗费大手笔,在诸国面前预演笙歌妙舞,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天色渐暗,冷风盘旋,水泊心潮浪涌。天层云幕笼盖夕阳霞彩,将整个天地涂抹成灰鸦色调。一座高台连接西天黑瀑,高台下仆人往来穿梭,却并不闻人声。

    盛会即将开始时,忽而狂风大作,高台木板猎猎作响,出门的国君有退缩之意。空中黑云翻滚,眼见一场风暴就要来袭。

    风暴已在酝酿之中,整个沙漠开始躁动不安。飞沙既迷人眼c也乱阴阳,混沌者踽踽独行,迷茫者路遇死骨,主宰者壮怀激烈。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整个天地成就黢黢黑夜。这里晦冥无睹,犹如急流深海,更同万丈深渊。风声惨嚎连绵,撕心裂肺,这是亡者的呼喊,更是死神的宣判。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由狂沙乱石中冲击而来!

    他们力可分三河,势能起雷风,脚下踏山河峻险,眼中藏四海八荒。他们一人一骑,从滚滚黄沙里杀出,带着震天不灭的嘶吼,朝绿洲方向,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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