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瘦三寸峰峦神苦 怜又叹菩提不悟(一)
    海上夕阳将落,远水粼粼,潮头悠悠。四人布袍宽袖,列坐石上,静观晴霞盛景。

    这等景致在内陆欣赏不到,如今虽身陷囹圄,仍不免灵秀心思,这也算青年才俊的文雅之举。

    夕阳拖成一条红河,外绣诗法,内牵乾坤,硕大的落日润似明珠,直向他们一层一层靠近,映的人眉眼生辉,颜色怡人。

    冯逸直叹,“海光扶不住,夕照难画成。”

    多罗听到“画”字,胸口一闷。

    严晨兴致怏怏,“一会儿天黑,有人来袭,看你还有没有这番闲情嘀咕。”

    洛东啼耳灌风鸣,将目光放远,看到东边出现一点极小的黑影,于是道,“他们,来了!”

    顺着洛东啼视线望去,果然在尽头处行来一抹黑影。

    由东驶来,必是习赟等人无疑。

    众人还未开始高兴,只见夕阳影下,也多了一滴墨点。洛东啼笑了笑,“看来不能高兴过早,乐极生悲才是讽刺。”

    由西驶来,自然是祝枚鲁平的人了。

    东西两头,终会相遇,这番大费周章的躲藏,结果只能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严晨等人提心吊胆起来,毕竟不知哪一方会先到达。

    洛东啼打消了他们的顾虑,“放心,现在还打不起来,在这石岛上打不太划算。最大的可能是祝枚等我们上船之后的,那时候他才会动手。”

    多罗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洛东啼只是笑笑,冯逸却答道,“若是远攻,这岛上全是石头,弓箭根本没用;若是近攻,他们必然要停船上岸,那我们的人就会攻击他们的船,他们没了船,在这岛上就是死路一条。若是祝枚等咱们上了船,那么他们就无需分兵作战,到时候,两军对垒,胜负就不一定了。”

    洛东啼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祝枚谋略得宜,那么他也不会选择在海上交战,他只会远远跟着我们,找到沧澜海上的神苦峰的入口,接着派兵把手,将后路封死。”

    冯逸顺着洛东啼的思路一想,连忙点头,“说的没错,海上风险太大,一无援兵,二无粮草,况且海战十分稀有,大部分人根本无法适应。倒不如转海战为陆战,那时,他们凭着傀儡兵的优势,胜算又大上许多。”

    正在洛东啼等人讨论功夫,两处船只又近了不少。若是目力极好之人,可见船身色彩。东面船只青黑,西面船身枣红,夕阳披下,都成婉转一幕,谁又会在意,其中的暗流涌动。

    它们一个在云窗霞户中行来,一个往西方极乐处驶去,虽说不同,但终究殊途同归。

    身在船上之人,都看到了眼前的石岛,甚至看到了石岛上或端坐或站立的人。为首的那个墨袍滚滚,衣袂飘飘,望着两处船体一笑。

    习赟站在船首,既看到了洛东啼,也看到了祝枚。他脑子一转,立刻吩咐水性好的人下海,防止祝枚暗中凿船。

    而在枣红船上的祝枚也下了同样的命令,同时,也在细想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

    找到洛东啼藏身之处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洛东啼居然后有援兵,对方如何知道洛东啼藏身之地的?

    祝枚曾听闻洛东啼手下有一能人,能占卜吉凶,能推位算卦,十分了得,不知道这番功劳是否是此人所有。

    祝枚想了想,现在硬碰硬实在不值,不如跟着他们,找到藏身之路,也好后期封锁。

    于是当即命令船只慢行,看着洛东啼等人被接上船。看着煮熟的鸭子再度飞走,这等感受实在不爽。

    习赟已经靠岸,洛东啼朝着祝枚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那般,并不打算直接动手,而是想采取围攻政策。他想了想,后路不能叫祝枚封死。

    洛东啼知道,靠近神苦峰的沧澜海上,有几座岛屿,如果这些岛屿被祝枚等人占领,那就犹如芒刺在背了。所以,必须将祝枚船只甩开。

    洛东啼等人的打算是由东面攀岩而上神苦峰,如今看来,这个计划终被作废。而且祝枚的海船在他们身后猛追不舍,另寻出门方是上策

    青黑船身之上,习赟正与洛东啼c严晨c冯逸商讨这等情况应该如何是好,洛东啼叫习赟将沧澜海上的岛屿分布图拿给他。他看着地图静思许久,最后单指一点图上的黑影,问道,“这是何地?为何从未见过。”

    冯逸坐在一座木椅之上,他逆着风回答道,“这并不是神苦峰的附属岛屿,而是单列的一座岛。它位于神苦峰东面,因为地势低洼,每日只有一个时辰会冒头出来,其余时间皆浸在沧澜海中。”完了他又补上一句,“周围多有暗礁。”

    神苦峰外围分布四个岛屿,只有这个沉浸在海水中的岛屿离得最远。洛东啼将地图收了,沉沉的呼出口气。

    “咱们就在这座岛陪祝枚转圈圈吧,若是运气够好,那艘红船月夜触礁也不一定。诸位说是也不是?”

    其余三人心领神会,彼此相视一笑。

    洛东啼的计划很简单,他在利用对方对地形的不熟悉,而使对方进入潜藏的危险之内。在沧澜海上触礁,结果只会死路一条。

    当即,习赟吩咐左右,全力航行,确保明日天亮之前可以到达暗岛。

    一夜无话,除了远处红船不紧不慢的跟着,其余倒也如意。

    严晨冯逸饱食一餐后正在昏沉沉睡着,多罗半夜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回,把了他们脉象发现并无异常才稍稍安心。洛东啼扶着船栏杆,看着那抹娇小的人影静悄悄地带上门,他才吐露一些话语。

    “你总是面冷心热,可惜你装作的倨傲,骗不了我!”

    多罗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妄图了解我么?可惜你的盘算注定要输。”

    洛东啼不以为意,“你且说说,我的盘算是什么?”

    多罗学着他的样子,也朝栏杆上一倚,可惜她个头矮小,倚不出风流韵味。

    “你无非是让我放弃这条江湖之路,好随你老死在一块,彼此都在煎熬里折断翅翼,再也飞不起来!”

    洛东啼闻言,哈哈大笑,“多罗啊,没想到,你比我自己c更了解自己啊!”

    多罗迥然,随口啐他,“谁了解你了!”她说完就要返回自己的船舱,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小手拉着洛东啼的手腕把了把脉,发现并无异样,才再度抛下对方,回了自己屋内。

    洛东啼的手腕还留有多罗手指的触感,他将另一只手揉了揉,接着又是呆呆的笑了。

    习赟将这些场景看得分明,他正站在桅杆的木头台阶上,一面留意四周海水动静,一面盘算多罗与洛东啼之间该进行的计划,最后还是闭起了眼睛。

    这番选择非他所愿,可惜,天命难违!

    还有三刻便要寅时,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习赟一夜未眠,他在等待最佳的驶入暗岛的时机。

    习赟走到甲板上,又把衣袍披开,再度画起了阴阳图序。

    一滴墨团落下,习赟静观片刻才慢慢道,“初困幽谷,二阳临天,水伏至阴”

    习赟心下了然,幽谷便是暗岛,二阳是日和月,至阴是西北方,即日月同天之时,船体传来第一声撞击声响,将船头调往西北方向,那么,便可驶入暗岛!

    寅时三刻,月轮有了残影,东方的一抹斜阳正欲升起,两者相遇,竟真成就一幅日月同天图。习赟感受脚底震动,果不其然,日月交替瞬间,船体轻轻一荡,这于熟睡中的人并无异常,而尚在清醒中的人却感如临大敌。

    洛东啼换了一身灰袍走了出来,他方才也感受到了轻微的震荡,本想就此事询问习赟,却看到习赟正在令四周众人将风帆拉满,而他自己正在掌舵,船行方向是一望无际c只剩汪洋的西北方。

    黑船突然之间猛力往西北方前行,红船之内布有哨手,待观测到黑船异动时,连忙有左右向祝枚禀报。

    祝枚躺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了个“跟”字。

    不一会儿,日出东方,海水的尽头满目彤红,这鲜艳含腥,朝霞带血,绝妙的天气宛如一章末世的颂歌。

    祝枚本想再小憩一番,却被船体的震荡惊得毫无睡意,他连忙遣人下水查探,手下来报,“并无大碍,只是礁石阻路。”

    祝枚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远远盯着洛东啼的行船方位,直到船体再三传来震动,他心内的不安才越来越盛。终于,在临近午时十分,他又派遣了左右下水探路。

    这一下水,果然发现了猫腻,水下布满层层暗礁,有细小c粗壮c甚至还有堆叠如山的庞然大物,他们一路运气好极,竟然只是路过了零星c单个的暗礁,并没有撞击到群体。

    几个水手检查了一番船底,发现只是擦破了一层皮,于船身而言并无大碍。

    祝枚听了手下回报,心内疑窦更多,他再看洛东啼的船只时,发现此船速度又快了一线。他不知洛东啼的这番安排是疲于逃命还是偷奸耍诈,于是嘱咐左右,暗暗地将红船的速度调慢了一线。

    习赟等人等的就是此刻,此时已近黄昏,暗岛就在眼前,现在水势尚可渡船,若是再迟些,就要面临退潮,一旦退潮,暗岛就要暴露,那么祝枚的船只必然绕行。

    而现在祝枚红船减速,要追上他们估计需要再多花上三刻间,而这三刻间后,暗岛便又要涨潮,那时,那艘红船便会避无可避的撞上洛东啼等人精心准备的暗岛!

    然而祝枚毕竟不是憨货,他能拜在鲁安麾下并成为四卫之一,也是证明此人确有本领。他组织了十支队伍,每支队伍十人,每隔一炷香的功夫,都有一支队伍下海寻探情况,在几十回的轮番查探之后,祝枚终于得到了他最想听到的c也是最有用的消息,“前方有座暗岛,根植海底,悚然巍立,现已被海水淹没,船只不得行!”

    祝枚猛地跳起,他就知道洛东啼等人不简单,果然有后招等着他,若不是他天生警惕,只怕现在已经撞岛身亡了!

    当即,祝枚立刻遣人查看此岛面积几何,若是能绕过去最好,若是绕不过去,他们只能打道回府。

    洛东啼等人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他们之间只隔了五刻间的距离,虽说其间横矗了一道岩石天堑,却不是完全阻隔追击的天堑。海涛渐渐入夜,劲风稍稍止歇,转而带来的是烦躁不安。

    冯逸坐在木椅上长叹,“祝枚果然机警,他没有上当,这该如何是好?”

    洛东啼望着已沦为黑暗的天空,眉头皱起,“两条路,一是趁祝枚现在寻路,我们立刻往神苦峰赶,两者船速相当,我们必然可安全到达神苦峰,然而”

    习赟也叹了口气,他接着洛东啼的话继续说,“然而,我们无法甩掉祝枚,他定然会跟上,继续在神苦峰周围安营扎寨!”

    洛东啼咬了咬牙,“没错,所以,只能现在将他们处理了!”

    这海上的生死,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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