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祸菩提 > 正文 第十一章 在天光前瞧你模样 于浓情处闲话家常(一)
    “这几日没有顾到你,可曾怨我?”

    “这些日子,你造了好些人命!”

    车辆里,两人同时开口,相互一望,多罗皱了眉头。

    “我事是小,你造了杀孽,才是大罪!”

    洛东啼倒了茶水,他将杯子递给多罗,问道,“帮我看看这茶水是否有毒!”

    多罗抿了抿嘴,接了过来,“茶色清冽,其味芬芳,应是上佳之品!”接着她牛饮一口,杯已见底,“看见了吧,无毒!”

    洛东啼似笑非笑,“你可知,上一个为我试茶的人,已经死了!”

    多罗听见死人,心里便不舒服起来,“那人又怎么得罪你了!”

    洛东啼叹了口气,“他没有得罪我,只是他命该如此!”他也不管多罗,顾自说道。

    “我也是这般,早晚要亡于他人刀下。你说我造了杀孽,其实我早恶贯满盈,身在万丈血渊之下。你涉世太浅,徒有一腔善意,却不知道别人腹中祸害,这世间至纯至善的人又有几个?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势必会有愚心,在三灾八难里翻滚,可是,你的一腔善意又能帮到我什么?除了怨怼我,怕是一无是处!”

    洛东啼说的平静自然,仿佛是心中流淌之音,多罗认真倾听,听完一腔陈述,静了一会儿。

    “你的生活是你自己选的”

    多罗的话还未完,便被洛东啼打断,“现在的日子不是我选的,当初我要留在山上,是你把我撵下山的,多罗,如今的你,有何资格瞧不起我!你同我一样,皆是罪孽之人!”

    多罗脸色骤白,她低下头,不予辩解!

    空气再度沉默,只有偶尔清风钻入帘内,送来一丝舒爽。

    多罗想了半晌也未想的明白,这诸多际遇究竟是善缘还是恶果,自己随缘而定究竟是对还是错,这世间原是这么复杂,不单衣食住行,还有阴谋c憎会c嫉恨c杀戮,前一步确实苦海无涯,退一步却并非海阔天空!

    可是,她不信,不信她会有恶毒的心肠,会双手沾上血迹,她是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她不是佛,不是道,不是世间万物的法,洛东啼他所受的苦难自有他的因果,她无法强求无法更改,这是他自己做的孽,与她又有何干系?

    若是他当时不下山,定也会产生别的因缘,谁能保证会比今日好?

    而且他只是下山罢了,回酆都的路还是他自己选的,他能怪得了谁?

    这番念头一出,多罗心中好受极了,她不在囿于自己的罪责,她本就无错,是对方理有偏差,找替罪羊罢了!

    她也不计较,这种事,没有计较的必要。

    多罗心情明显开朗起来,可是还没开心几秒时间,便被洛东啼撵下了车。

    待她上了另一辆车时才知道,原来是他嫌弃自己身上难闻,也对,大夏天的,五六天没洁身了,味道确实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终于熬到午饭时分,车队停下的位置正在一处高坡,上路平缓,下路却十分陡峭,高坡上头是一望无际的桑树林,枝叶青翠,桑葚垂在叶间,颗粒饱满;下头是泛黄的稻田,风过处,金光掀浪,正成一片稻海,时至七月,看来又会是一场好收成。

    一棵栗子树下,早有人铺了厚毯置了小案,小案上各色瓜果蔬菜肉食,莫约七八样,皆色泽明艳,香气熏人。

    多罗跳下车,看见盘中的桃子,连忙抓起一个啃起来。

    正在啃食功夫,她的前方一前一后迎来两个人,正是严晨和冯逸。

    严晨面容精巧,华服玉冠,颇有纨绔风采,看见多罗这般急切,摆了个白眼给她,似是不屑。

    冯逸身形俊朗,巍峨如山,实有剑客风采,无论言行还是礼遇,处处透着君子之风,他看见多罗,微微颔首,以示友好。

    这两人走近了,严晨突然叫喊起来,“哇!哪来的一股酸味!”

    多罗手里还有半个桃子,听闻这话也放下手来,微不可查的闻了闻自己,心想道:这货鼻子真是敏锐。

    她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桃子解决了,手上嘴上皆是桃汁,黏腻在皮肤上,很是难受,严晨又是十分鄙视。

    “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如你这般邋遢的!”

    多罗不以为然,“你现在见过了,可以闭嘴了!”说罢就要坐下。

    还没动身,便被拦住了,拽住她的果然是洛东啼。

    “桑林里头有一水泊,你去洗洗干净,不洗干净,休想再动食物分毫!”

    说罢把她往空地一推,顾自坐下,三人均已落座,多罗却要去水泊洁身,她暗暗腹诽:你把我赶下马车,现在又把我赶下餐桌,幸好本姑娘眼疾手快先吃了一个桃子,不然就要被你整死了,哼!咱们走着瞧,本姑娘有的是对付你的法子!

    她瞪了一眼洛东啼的后脑勺,小跑着去了桑林深处。

    多罗不爱在意别人的看法,待看到那处水泊时,别人的嫌弃早已忘了个干净。

    水泊地势凹陷,一潭浸绿,柔波灿灿,多罗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发现和怯寒峰上的桃花潭有些相似,她灵机一动,钻入水底,终于让她在水底发现了好东西。

    当多罗顶着头湿发,穿着件湿衣再度出现时,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多罗刚准备上先前的马车,便听到一声咆哮,正是从洛东啼那里传来的。

    “多罗!你给我滚过来!”

    多罗吐了吐舌头,爬了过去,刚上车,一身水渍已将毛毯濡湿。

    多罗似乎没有察觉,“我觉得滚这个动作很是艰难,而且极为伤身,所以,我没有用滚的。”

    洛东啼瞪大了眼睛,“你一身的,就没别的衣服换洗吗?”

    多罗扯了扯嘴角,“我就这一身,春夏秋冬都是这一身,除非哪天这身衣再无法穿了,才会去寻别的,在此之前,旁的衣物我是看不上眼的。”

    洛东啼一声轻哼,“你还是个长情的人。”

    多罗裂开一口白牙,“本性如此。”

    马车走的缓慢,车厢四平八稳,小案上燃着袅袅熏香,使人昏昏欲睡。

    “我的午饭呢?”

    “方才为何不逃走?”

    两人又同时开口。

    多罗挠挠头,“最近我想明白一件事,我觉得你说得对,治病救人,确实无需执着何时何地。”

    洛东啼涌出一丝复杂,“你不会怪我囚着你?”

    多罗爽朗一笑,“哈,心若是自由的,哪里都不会是囚笼!”

    她顾盼神飞,叫洛东啼看的心头莫名酸楚,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长大后的她吧。

    她的双眸依旧晶莹闪亮,肌肤还是那般鲜嫩,眉间皆是桀骜,那一身风骨,即使潦倒落魄至极点,也不会稍有褪色,她果然如冯逸所说的那样,风华绝代。

    多罗见对方盯着自己,也不答话,心头已有了怒火,“喂!你看什么看啊,我问你三遍了,我的午饭呢!”

    洛东啼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太晚,所以午饭没了。”说罢扭头看了别处。

    多罗火冒三丈,但还是忍了下来,她邪邪一笑,哼!等着吧,晚上定要尔等好看!

    临近酉时,西天幕上烧起大片彤云,霞光万丈,多罗一行人也是如愿赶到一座小镇。这小镇叫繁花镇,十分盛产花木,往北走一天,便是水路要道川阳。

    小镇花团锦簇,几乎每户人家都种植不少花草,多罗看着暗暗心动,她知道,这些花草大多可以入药,就是不知道品种几何了。

    在夕阳落山十分,车队终于进了一所别苑,多罗所担心的露宿街头的情况没有出现。

    别苑看着气势恢宏,然无花无草,只有遮阳蔽月的茂盛的苍木。

    洛东啼进了一间屋子,多罗想去外面看看那些花草,却被对方一句话给唬住了。

    “你若是离开一步,你的晚饭就没了!”

    虽然多罗是不怎么在意饿肚子的事,可是她在意能不能在饭桌上动手脚啊,于是,权衡了一下,还是忍下了外出的冲动。

    用膳的地方在庭院,对着清风明月,确实十分享受。

    餐桌上是八样菜,多罗不认得,她端正的坐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严晨和冯逸又是一道,看见多罗,出言讽刺,“你对用膳一事还真是上心,次次都能见你排在前头。”

    多罗怼他,“你也想排在前头?以后早点到场就是,别那么懒。”

    多罗见已有人到场,也不矜持,拿起筷子就开动了,冯逸觉得好笑。

    “额,还是等等家兄为妙!”

    多罗挑眉,本姑娘是要对这菜动手脚的,等他做什么!

    她也不理冯逸,继续拿筷子戳着桌上的菜,她也不吃,只是用筷子戳,边戳边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严晨头一甩,“土包子!”

    冯逸倒是耐心,“这是笋脯,取鲜笋加盐煮熟,上篮烘之,需昼夜环看,稍火不旺则馊矣!”

    “这是蓑衣饼,以冷水调和,卷拢擀薄,用猪油白糖铺匀,再用猪油炕黄。”

    “这是假蟹,煮黄鱼取肉去骨,加蛋加盐调碎,起油锅炮,下鸡汤滚,以葱姜酒佐味。”

    冯逸每样菜品皆娓娓道来,看不出来,颇有君子之风的一个人,居然对庖厨之事了如指掌,多罗很是敬佩。

    待八样菜全部介绍完,多罗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博学多才,哎,我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冯逸一愣,接着笑道,“在下冯逸!”

    多罗收起筷子,“我叫多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就是我朋友了,虽然我不懂什么叫朋友,但我对你挺有好感,就这样吧,我去端碗醋来,额,厨房在哪?”

    冯逸俊脸微红,这多罗姑娘还真是直接,“拿醋之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多罗略有不爽,“凡事还是躬行为妙!”说罢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洛东啼进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不解问道,“她又跑出去作甚?”

    冯逸答话,“说去拿醋。”

    “这事让下人去干就好,她跑什么!”

    “我也是这样说的。”

    三人也不理多罗行为,顾自用膳。

    严晨有些担心,“明日再走一天,晚上就到川阳了,只怕那里就不太安全了。”

    洛东啼回了一句,“这一路不安全的地方还少吗?”

    严晨无言,冯逸却开了口,“这次寻人无功而返,下次出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洛东啼沉了沉,“无妨,凌家乃蚕州大族,况且凌霄此人威名在外,为人也颇有胆气,不会轻易为他人所伏!”

    严晨叹道,“上将军终究老了,也撑不了几时,上将军之位悬空,只怕鲁安又要兴风作浪,边境也有不稳,垂荒之地虽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但难保有野心不死之徒,总会有一日战事爆发,哎!”

    冯逸对严晨使了个颜色,让他不要继续说,正在这时,多罗端着小碗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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