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首席追妻:刁钻妈咪腹黑宝贝 > 正文 第66章 薄纸
    从生产队长的家里出来,白玫爸捧着上面盖有三个鲜艳的红印的薄纸,撮起嘴,朝那个盖了两遍的红印吹着气。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年轻的自己手里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用嘴巴亲吻着上面的红印,两个镜头,何其相似,顿感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白玫看爸爸吹个不停,说:“别吹了,早干了。”

    白玫爸使劲拉回自己的思绪,放好两张宝贝纸,说:“好了,现在去见你奶奶,希望她的饭篮里还有冷饭,我饿死了,你饿不饿?”白玫慢慢地移动着双脚,象梦呓一般地说:“奶奶当年送他儿子出去上大学,现在她儿子却要把她的孙女送回来种田,世界上的事真是滑稽啊。”

    “呵,这叫世事茫茫难自料。总算办成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时,白玫不该突然想起了小铁匠赵志的话,刚轻松了几分钟的心,又沉重起来。她悠悠地说:“现在真的挺高兴的,不过,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爸爸说:“人生,总有不可预测的明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一个小村庄,全村只有两座小房子。两座小房子座北朝南,一东一西,相隔三十多米。和当地所有的村庄一样,房子前面是条小河,房子后面有个竹园。和其它村庄不一样的是,东边的小房子,门前没有场地,门外五六步,就是一片竹林,竹林一直延伸到小河边。因而,无论从北面,还是南面看过来,都是只见竹子不见房子。这座小房子本来是生产队放化肥c杂物的地方。

    这座本来放化肥c杂物的小房子,如今就是地主白老太的新家。白家老两口住了好几年了,房子里还残留有化肥的味道。她家本来的宅子在前面的白家村。开始,白家老夫妻俩就被赶到这两间小房子里住了。白老太本来的头衔是地主婆,白老头死后,白老太就移上正位当上地主了。

    白老头一生以聪明闻名,他从来没有从师学过中医,但他喜欢收藏各种书籍,包括医书。如汤头歌诀c丁淦成医案c本草纲目等等,他不但收藏,还时不时拿来翻翻,所以,他能在自己和家人生病时亲自动手开个方子让家人去中药铺抓药,常常还很有效。

    除了看病,他还能算命。邻村有个大财主,总是对人自夸,说是他家的财产八代坐吃也吃不完。白老地主听了,私下对人说,大财主可怜,有福无寿,是个饿死的命。这话谁信哪!可是,后来,大财主食道长了个东西,到最后,愣是连水也喝不进,活活饿死了。还有一个人,是白家的远房亲戚,喜欢游山玩水,老白对他说,小心水,它会要了你的命。于是,这位亲戚出门时总是弃水路走陆路。但是,最后,这位亲戚洗脸时淹死在铜脸盆里。

    白老地主真的会算命吗?非也,他虽然也时不时地翻翻易经,但是这两次神算,真的和周易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根据那两人的身体状况c饮食习惯,预见到财主的食道会出问题,亲戚会突然中风而已。

    可是一生崇拜丈夫,以至于把他当成诸葛亮再世的老伴却认定了白老地主能掐会算,她一再问:“老头子啊,那只玉兔到底去哪里了呀?你就说给我听么。”她以为老头子不说给她听,是怕她大嘴巴。“我保证听过就算。”

    “我都快去见阎王爷了,这时不说更待何时?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

    “真的。”

    白老头临死都想不通,那只玉兔又去哪儿了呢?他想:它还会象第一次那样离奇失踪以后又意外现身吗?它又被埋在白家老宅的某个地下深处了吗?他又想,玉兔不久以后露面也好,将来出土变成文物也好,反正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快要死了,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于是,他有点难过。

    这个曾经的玉兔拥有者为等不及谜底揭晓的那一天而感到遗憾,他感到死神已经离自己很近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死神的鼻息声了。如果可能,他真想和死神商量:你尽管带我走,但是,以后谜底揭晓,请告诉我好吗?

    猜不透,想不明的事情,总是让人心里痒痒。无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恶是善,是贫穷还是富有。

    白家有只罕见的白玉兔子,这是四乡八里都知道的事。白家也因此而被人叫做玉兔白家。但是,从土改时起,大家就都知道玉兔白家已经是名不符实了。

    那年,土改工作组用七c八张八仙桌象搭结木一样搭了一个高台,让白老头站上去。动员围着高台的众多的农民诉苦c控诉老地主欺压农民的恶行。

    半天没有人吱声。工作组长说:“地主家的长工先控诉,长工苦大仇深,先来。”

    一个矮墩墩c红脸膛的农民直往后面人堆里退,被几个农民推到前面说:“他叫阿土根,是白家的长工。”

    “阿土根同志,你不要怕,尽管把心里的苦水吐出来。”看着脚跟悄悄往后移动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组长循循善诱。

    “说说什么呀?”

    “说地主家是怎么虐待你的?”

    “天地良心,没有的事。”阿土根抬眼望望高台上的东家,肯定地说。

    “你别怕,尽管说。先说你是怎样到他家当长工的?你如果不是被地主老财逼得走投无路的话,怎么会当长工呢?”听到阿土根毫无阶级立场的回话,工作组长心里很生气。但还是语气温和地提点着这个胆小的长工。

    “我我不是当地人,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说到自己的事情,阿土根口齿清楚了:“我讨饭来的,先生收留了我。”

    “是地主,阶级敌人!什么先生!接着说。”组长的口气严厉了。

    “嗯,东家。东家收留了我,给我饭吃。”

    “吃的什么饭?是不是馊饭?”一个年轻的工作组员提醒阿土根。

    阿土根望望组员,摇头,说:“不馊的,大冷天,饭不会馊的。”

    “呵c呵c呵”会场上响起零星的笑声。

    “大家不要笑!”组长对阿土根:“你不要被地主的表面现象迷惑了,说说地主是怎样让你干得累死累活的。”

    “干活是真叫累。可是,我不拼命干不行啊。”

    一个高个的工作组员打断他,问:“地主家是不是有根鞭子?我听说,白家有一根藤鞭,高高地挂在墙上。”工作组的几个人都很兴奋,终于把批斗会引入轨道了。

    “是的,挂在墙上。官官吓死了,背书背不出,写字写不好的时候,他更害怕。有一次,官官把墨涂到脸上,字也没有写好,先生要打他,我把官官抱到阁楼上躲起来了,没打到,嘻嘻。”

    年轻的组员大声说:“什么官官,乱七八糟的。”

    组长提醒他:“态度好点,对待我们的阶级兄弟要和气。”对阿土根:“你继续说,你每天不得不拼命干的事。”

    阿土根颇为自豪地说:“长工只有我一个,东家请来的短工都看着我呢,我不拼命做在前头,他们就偷懒,那些人就这样。我对他们说,吃着东家的白米饭c红烧肉,干活就要巴结点。”

    “好,好,好,等等再讲,你太累了,累得你的脑筋都不清楚了。”组长忍无可忍了,打断了阿土根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点拨不透的长工,工作组没辄了。组长说:“阿土根受苦太深了,他的脑子有点糊涂,先休息去吧。”

    阿土根一边后退,一边用手背抹着额头上的汗,迅速隐入人群中去。

    下面,哪位阶级兄弟来控诉?”

    一个壮壮的中年农民接着组长的话音说:“我来!”说着,就挤到最前面,大声朝着高台上的白老头说:“老地主,你一向看不起我们穷人,有一次,我买了个紫铜水烟筒,你骂我说‘小鬼,你家里这么穷,还买什么紫铜水烟筒,买个黄铜的不就行了吗!’你们听听,穷人难道就不能用好的水烟筒了吗?”

    组长领着大家喊:“打倒老地主!”“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那农民接着又说:“别以为你是地主,了不起啊?要不是你哥哥弟弟都死了,你能当上地主吗?你家三兄弟,就剩你一个,他们弟兄俩说不定是被你害死的也不一定。”

    台下嗡嗡声一片,有人说:“这不能乱讲的,那兄弟俩是得虎烈拉(霍乱)死的,不相干的。那年这一片死了好多人呢。”

    组长一听,火了,这会怎么开着开着开起无轨电车来了。他大声说:“开会要严肃,继续控诉!”

    人群静下来了,接着又有几个农民出来批斗老地主,可是,讲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急得工作组的几个人恨铁不成钢而又无计可施。就在这时,有人喊:“老地主,把玉兔交出来!”

    一听玉兔,众人顿时兴奋起来,除了极少数和老地主血缘较近的人之外,那只玉兔,大多数人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更没有摸过。于是,纷纷拿出比喊口号更大的劲叫喊:“交出来!交出来!”

    喊了半天,老地主一声不吭,搭拉着脑袋。有人说:“装死。”举起了手里的竹枝。

    这时,人群里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高个子农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最前面,说:“说归说,不许打人!我今天还就仗军属的势说句话,不许打!老地主这么老了,不打都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认识这个长方大脸的老根祥,他的四个儿子有两个是解放军,还有两个是民兵,他说的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根钉。听他说不让打,马上有人附和说:“是的,不打,不打,这么老的人,一下经不住,半下又没法打。问他,使劲问就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让他下来。”

    可是,一个半昏迷的人是不可能说话的,这老地主有恐高症,一站上去,就不行了。白老太哭兮兮地说:“真的,玉兔早就不见了呀。要是有的话,老头子都快要死了,他不说,我也会讲给你们听的呀,真的呀。”

    有人提议:“看样子,问到天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还是自己去找。”

    “走。”“走。”“走。”

    一群人统统赶往白家,翻箱倒柜,拆棉被c剪棉袄,撬地板c拆墙裙c翻阁楼c钻鸡窝,就是找不到玉兔。

    “找不着。”有人到会场来报信。

    “一人藏,百人寻。还是让老地主自己说。地主婆,老实一点!玉兔藏在哪里?快点交出来。”组长威严地喊道。

    “我们真的没有藏。”白老太抖豁豁地说。

    “找到再和你们算账。”年轻的组员说。

    “不交出玉兔,想打马虎眼,是过不去的。”老根祥劝老地主婆放聪明一点。

    地主婆用感激的眼神望着这个好心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

    好几个人听到这话喊起来:“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

    老太婆张了张嘴巴,没声。

    组长发话了:“天晚了,明天继续。”

    第二天继续开斗争大会,又加了一张八仙桌,老地主站在上面,抖得象筛糠似的,一会儿,就半死不活的了,全靠白老太在旁边扶着。

    扛过了昨天,难不成今天还能再扛下去?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于是,围着高台的人比昨天还多,都想亲耳听老地主说出玉兔的藏匿之处。

    可是,劝说也好,高声呼喊口号也好,太阳老高了,台上还是俩木头。

    组长说:“不说出玉兔的下落,你们就一直站在上面吧。”

    太阳当头顶了,有人要回家烧饭去,组长拦不住,人走了不少。午后,人多了一些,但已经没有早晨那么多了。太阳偏西了,俩木头晃悠晃悠的,好象随时都会一头载下来。有些心软的农民说:“要出人命了,让他们下来吧。谅老地主也不会把一件玉器看得比命还重,也许被小偷偷走了?”

    组长没辄了,说是让他们回家想想清楚,明天再继续。

    老头老太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晚上,天亮了,没人找他们。再一天,还是没人找他们。虽然,有时房前屋后的竹园里好象有人在走动,在关注着他们,但是,相对来说,平静了,没人再提玉兔这档子事了。

    玉兔上哪儿去了呢?难道上月宫去了不成?这事,成了大家心中的一个谜。也成了老地主心中的一个谜。

    日子象流水一样过去,玉兔已渐渐被人们淡忘。老地主也只是偶而想起那只不翼而飞的玉兔时对着月亮感叹几句:“玉兔玉兔,你长腿了不成,你到哪里去了呢?难道真的跑到月宫去了?”

    两年后,已经娶妻生子的阿土根突然悄悄地来到白家,他带着一样礼物来看他昔日的东家,这件礼物非比寻常,它就是白家那只不翼而飞的白玉小兔子。

    阿土根是来解谜的。

    看到玉兔,老地主惊讶过度,张开的嘴半天都没有合拢。

    阿土根说:“先生,是我把它藏起来了,现在还给你。我知道先生你最宝贝这只小兔子,所以,我把它埋到水桥边茭白茎下面。后来,我又把它藏在了竹园里,我挖了一个坑,挖得很深很深。”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抄家的呢?你是什么时候藏起它的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天,我忽然想把它藏起来,我就藏了。我想,得把小玉兔藏藏好。我见过先生你看玉兔时的眼神,我懂那眼神。我把它藏好之后,原本想跟你讲的,可是后来,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对我说,这事谁也不能讲,我就不讲了。他们斗争你的时候,我很想讲出来,不过,我忍住了。”阿土根期期艾艾的,说出了当年藏玉兔的前因后果。

    白老太听到这里,说:“一定是白家的老祖宗提醒了你。阿土根啊,你真是好人哪!谢谢你!谢谢你!”白老头更是老泪纵横,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土根见两老人这样,忙说:“不用谢我的,你们谢我,我就不好意思了。我胆子小,几次想过来,都不敢,让你们难过了这么长时间。”

    “忠仆啊!”白老地主感叹,但随即忙自我更正:“我又说错了,什么仆不仆的。贫下中农是领导阶级,领导阶级哪。”

    阿土根说:“先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总记得你是好人,大冷天收留我的好人。别的我不管。”

    开始了,有人又想起了白家的玉兔。一支由各式人等组成的造反派开进了白家,里里外外挖地三尺,还是不见玉兔的踪影。于是,造反派连夜把老地主提溜过来审问。

    老地主说:“土改那年你们就抄过了,不是没有抄到吗?玉兔确实早就丢了,好多人都知道这事。”

    造反派不信,说:“煮熟的鸭子,嘴巴还挺硬!”就把老地主夫妻俩吊在小学校的课堂里,双脚踩着课桌,双手举向屋顶,这样的造形,保持了整整五天五夜。其间,有人喂些食物,只有方便时放他们下来一小会。

    造反派说:“吊了五天五夜不开口,当真玉兔比命还值钱哪!真是守财奴。”

    老地主说:“我真的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了。”

    “死到临头还说谎!”一竹枝抽上去,连呼痛的声音也没有。再来一竹枝,还是没声音。最后,打的象是木头人,竹枝抽在膝盖上,连反跳都没有。白老太话不成句地说:“他他他已经已经死,死了。”

    眼看老顽固真的快要死了,造反派只得把他们放了。抬到小房子里三天以后,白老头就死了。

    白老头临死前,白老太说:“老头子,你是被你自己害死的,人家问你玉兔呢,你应该不要响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早就没有玉兔了。你说‘你们早就抄过了,不是没抄到吗?’你这不是在冲他们吗?他们不打你打谁呀!”

    白老头喘着气说:“老太婆,你傻了吧,想打人还要找理由啊?我不回答,他们还是要打的,拿不出玉兔,这顿打是逃不掉的。”

    “会不会是阿土根把当年的事情讲出来了呢?不然,这些人怎么又想起玉兔来了呢?”

    “不会!阿土根绝对不是那种人。不过也怪了,匣子里别的都还在,单单少了玉兔,这次,它会到哪里去了呢?”

    “怪呀,上个月我还看过的呢。”白老太毫不迟疑地说。

    “你是上个月,我呀,前几天还看过的呢!”

    “怪呀,如果小偷来过,还不是连匣子拿,怎么会单拿一只玉免呢?”

    “都怪我家老祖宗,要不是当年他们讲出来,人家怎么知道我们白家有一只玉兔呢。我就要去见他们了,我倒要问问老祖宗,为什么要炫耀!”

    “你倒好了,要享清静去了。这间‘开门见竹,拔脱门闩就哭’的小房子就让我一个人住了,你真狠心!”白老太哭了。

    白老头努力想抬起手来帮老太婆抹眼泪,手动了一下,放弃了。白老太赶紧拍拍他的背,喂他喝了几口水,说:“别说了,别说了,歇歇吧。”

    顿了半晌,白老头说:“对不起,我不陪你了。你不要哭,我算过自己的命,只能活一甲子。不知道是我算错了,还是阎王在打瞌睡,忘了打勾了,让我活到现在。不管怎样,我已经多陪你十六年了,你就知足了吧。”

    白老太扁扁嘴,回答道:“你肯定算错了。其实你根本就不会算命,连祖传的玉兔去哪里了都算不出来。”一向特崇拜老丈夫的白老太不客气地指出。

    白老头笑了,笑得非常怪异,轻声说:“老太婆,你把头伸过来一点,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白老太疑惑地望了老头一眼,把身子朝老头跟前挪了挪,两个雪白的头颅凑在一齐,白老头一边讲,白老太一边点头。

    最后,白老头说:“这下你知道了吧,祖什么传呀,本来就是飞来之物,这下又飞走了,天公地道。这世上本来差点没有我了,幸亏了老祖宗一场大笑,才让我有幸留在这个花花世界,还让我活到须发皆白,赚大了。不要哭。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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