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笑傲江湖前传 > 正文 华山之巅(《》) 第七章 往事
    次日午间,小憩之后,风清扬来找大师兄。推门进房,李清涟正在读书,见他进来,也不招呼,仍在摇头晃脑地吟咏。风清扬笑吟吟地走近,见师兄拿的是一本《欧阳文忠公集》,正在读的是一篇《秋声赋》。李清涟读完此篇,朝身旁椅子随手一指,待风清扬坐下,将书递给风清扬,道:“师弟,你读读这篇《秋声赋》。”风清扬依言读完,道:“读完了,怎么?”李清涟脸上现出热切神色,问道:“你觉得怎样?好不好?”风清扬笑道:“师兄奇怪,什么好不好?一篇文章而已,值得你如此着迷?”李清涟脸上现出大不以为然的神色,叹气道:“唉,俗人!你看文忠公这文写得多好!每读一遍,便觉凉风拂体,秋气袭人,令人不自禁生悲凉之心,真是神来之笔啊!我是三年前在山下书肆中购得这本《欧阳文忠公集》,三年来,每到秋凉时节,我都要读这篇文章几十上百遍。有时夜深人静,闭门而读,竟会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说到最后两句时,声音转低,显是心中悲伤。风清扬大吃一惊,道:“师兄,你你为何如此伤感?小弟小弟实在不明白。”李清涟道:“你不懂,不跟你说了。你来找我何事?每日下午你不都是自己到练武场练武吗?”风清扬道:“秋高气爽,师兄今日便带我游山如何?我来华山半月,尚不知华山风景如何呢!”李清涟收拾起悲思愁绪,与风清扬出门而去。

    其时已是深秋,叶落草黄,大雁南飞,凉风吹来,风清扬只觉清气充满胸臆,襟怀大爽,只是见师兄郁郁,也不敢太过高兴。风清扬问道:“师兄,你说昨日三师兄与二师兄比剑,到底你怎样看?”李清涟道:“师父不是说了吗?二人不胜不败。”风清扬一愣,一时无语。

    二人转过一个弯,见前方一棵大松树下坐着六人,围成一个圆圈,正在闲谈。风清扬细看,见是师伯冯毓德门下何清光c卢清辉c谢清芬c萧清瑶c温清丽c施清越六位师兄师姐,祝清风却不在。六人见他二人走来,忙站起身向李清涟问好,又和风清扬打过招呼。李清涟笑道:“大家聊什么呢?我也来听听。”边说边坐下,几人跟着坐下。卢清辉道:“小师弟,我见你出门,以为你又去练武场了,哪知却是找大师兄去了。”风清扬道:“小弟找大师兄讨教一下,我华山内功口诀中几句话的奥义。”几人唯唯,只说些天气凉爽c不像前些日子般闷热等闲话。李清涟见自己在此他们俱都极不自然,便与风清扬站起告辞,二人自去游山。

    风清扬道:“师兄,小弟是个直性子人,只想问你一句话,望你实言相告。”李清涟苦笑道:“你想问为何师父门下与师伯门下不睦?”风清扬道:“正是。小弟入门日浅,只是想大家都是师兄弟,为何我却觉着师伯与师父c师伯门下的师兄师姐与我们总像存着什么芥蒂?即如当日我刚到华山,师伯竟然怀疑我是泰山派派来的探子,以此为难师父,这这岂不是太太多心了?”

    李清涟道:“师弟,前面一座山峰,即是华山北峰。我们爬上去,在倚云亭看看风景。”风清扬猜想自己所问之事极是不好出口,师兄必是要找一个僻静无人之地述说。这北峰四面悬绝,巍然独秀,二人虽身轻体健,爬上北峰却也都累得气喘吁吁。二人登临山巅,极目四顾,清风一吹,直似神仙般欲凌空飞去。李清涟胸襟大爽,方才的愁情渐渐淡去。二人在倚云亭中坐下。李清涟淡淡说道:“师弟,非是我不肯告诉你缘由,实在是师兄我不愿说及此事。唉!你已入我华山门下,不是外人,我今日便告诉你,以后你也会由此事事小心,不致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

    风清扬心想师兄弟们偶有不和也是常事,见李清涟说得如此郑重,心下倒有点害怕,直想说你不愿说就不要说了,却见李清涟缓缓说道:“昨日比武,明明是你三师兄胜了,人人亲见,只不过他使的招数有点怪异,却是他自己临机自创的一招。其实这也寻常,也并不违犯规矩。师父岂不明白?只是师伯若以此责难,师父却是难以说话。再说,一直以来你二师兄的武功便是仅次于我,这次却被你三师兄打败,则师伯c你二师兄脸面何存?以幼胜长也有,可是你二师兄却不是一般人,他若一败,师伯实实无颜以对。”

    李清涟缓得一缓,又说道:“我华山门下,数十年来,一直分为两派,一为剑宗,一为气宗。师父与师叔是剑宗传人,师伯是气宗传人,两宗一直争斗不休,这便是根由。”

    风清扬道:“剑宗?气宗?这怎么一门之中,又有两宗?”

    李清涟道:“此事说来话长。想来你不曾听说过《葵花宝典》这部书?那《葵花宝典》是一部武学秘笈,故老相传,其中所载的武功高明厉害至极,若是练成,自当无敌于天下。只是自这部宝典成书后二百余年间,却无一人能据书练成其中武功。五十年前,《葵花宝典》重现江湖,引起一场争斗。

    “其时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武功极高,聪明智慧,得此宝典后志得意满。哪知高兴得不到三天,便有武林人士上门抢夺此书。莆田少林寺历来高手颇多,寻常武师便来抢书,却也讨不了好去。只是天下皆知此宝典在莆田少林寺,是以那上门之人络绎不绝,或明抢,或暗偷,或巧取,或豪夺,那种种鬼蜮伎俩,也不消提了。红叶禅师本以为捡了个宝贝,哪知却是块烫手的山芋,天天便是忙着派人守御山门c打发来客,更无一日清闲。”

    风清扬见师兄稍停,忙插话问道:“然则红叶禅师为何不将此书送出,那样岂不省了无数麻烦?”李清涟微微一笑,道:“若是你是红叶禅师,你舍得吗?”风清扬一想不错,如此神物,当然不舍得随便送出,更何况为保此经本寺已经多所损伤,若是随手送出,如何向合寺上下交代?

    李清涟接着道:“便这样,南少林要保有此书,无数江湖豪客要抢夺此书,这一争夺又是两三年。南少林虽是武学圣地,却也每年都要为此书赔上几条性命,至于那斗智斗力c尔虞我诈之事,更不必说。两三年过去,莆田少林寺未从这部宝典中得到什么好处,却又引起我华山派的一场剧变。

    “其时我华山派掌门冷剑秋,志大才高,雄心勃勃,极愿光大我华山一派。这一年便派了师弟岳肃c蔡子峰,前往莆田少林寺谋取此书。这位冷剑秋前辈极有心计,早已与两位师弟商量多日,此一去,那是志在必得。此前去少林寺抢夺此书的,尽是些黑道高手,或小帮小派之人,名门大派却从无人前去。岳蔡两位到得莆田少林寺,送上重礼,只说是奉本派掌门师兄之命,求红叶禅师指点一下我华山派气功剑法中的纰漏之处。我华山派早年间一位前辈与莆田少林寺当时的方丈有重大渊源,故此红叶禅师不疑有他,也便诚恳相待。岳蔡两位在寺中住下,每日求教于红叶禅师。二人所住禅房与红叶禅师的禅房相距甚近,他二人艺高胆大,便于夜间去红叶禅师房外窥看,见红叶禅师每晚都在翻阅一本书,再看封皮上大字,正是那《葵花宝典》。红叶禅师每晚看毕,便将那宝典放入身下的蒲团之中。这蒲团正在禅房中央,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重要的宝物,竟会藏于其中。再说这是方丈禅房,不论寺中僧侣,还是外人,又有谁能够随便到方丈禅房中来?一日红叶禅师聚众,二人觑得机会,进入禅房盗出宝典,回到自己禅房阅看。二人早已得掌门师兄指示机宜,此时便一人读一半,岳肃前辈读前一半,蔡子峰前辈读后一半,二人来不及笔录,只好硬记。读完一遍,只听得外面大殿中好似已毕,二人于是忙将宝典放回。第二日,二人便拜辞红叶禅师,快马加鞭,回到华山。

    “前辈掌门冷剑秋命二人立即将心中所记笔录下来。二人应命,花了两日时光,笔录已毕,掌门人聚集华山弟子,命他二人讲演书中武功。谁料二人一加印证,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二人都深信对方记错了,只有自己所记的才是对的,可是单凭自己所记得的一小半,却又不能依之照练。两个本来亲密的师兄弟,到后来竟然变成了冤家对头。

    “争持得几日,终无结果。掌门人便下严令,不许再争,既有宝典在手,日后慢慢参研便是。谁料就在此时,红叶禅师的高足渡元禅师上山拜访。原来岳蔡二位当时私阅宝典,并不知道红叶禅师在蒲团上另有机关,二人匆匆行事,机关未曾合上,红叶禅师便即发觉,于是派渡元禅师前来劝说我华山人众,决不可习练宝典中武功。

    “岳蔡二位负责接待渡元禅师。渡元禅师将来意及因由一说,二人忙答应必当照办,又说道我二人知道宝典中所载武功精微奥妙,却始终不能尽解,请渡元禅师指教。二人一句句背诵所记武功,渡元禅师便随口解释。八日之后,岳蔡二位还是不能将二人所记融会贯通,渡元禅师却告辞下山。

    “后来我派才得知,红叶禅师得此宝典后,只是自己阅看,并未让第二人见此宝典,故渡元禅师也不曾读过,却从岳蔡二位口中听到了书中武功。渡元禅师下华山后,便即还俗,改名林远图,依据宝典中武功悟出了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创办福威镖局,得享大名至今。

    “红叶禅师圆寂之前,向合寺僧众说明这部宝典的前因后果,又说书中所载武功绝不可练,留在世上徒然害人,遂将之投入炉中火化。至于书中武功到底为何不可习练,外人却不得而知,只知这门武功第一关极是难过,至于第一关到底是什么,却只有红叶禅师c岳蔡二位及渡元禅师知道。

    “渡元禅师上华山一事,终于流传于外,江湖上尽知我华山弟子得以一窥《葵花宝典》。过不多时,即有魔教十长老攻华山之举。五岳剑派与魔教大战一场,魔教十长老大多身受重伤,岳蔡二位身死,他二人所录的《葵花宝典》残本却也给魔教夺了去。五年后十长老再攻华山,尽皆死于华山,我五岳剑派高手耆宿死伤惨重,双方两败俱伤。

    “岳蔡二位虽未曾来得及修习《葵花宝典》中武功便即身死,但两人由于所见宝典经文不同,在武学上重气c重剑的分歧,却早已分别跟门人弟子详细讲论过,这便是我华山派分为剑气两宗之始。

    “四十余年来,我华山派名为一派,实则两宗。然虽名为两宗,其实却又无多大分别。新弟子入门练武,都是先练气功,再练剑术,所练的气功剑术也一般无二。只是这些年来,两宗始终不大和睦,偶有争斗,也都是嘴皮子上功夫。”

    风清扬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同门之间偶有不睦,事属寻常,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李清涟道:“师弟,这是我门中秘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我所以告诉你,一则因我与你情非寻常,二则也因我极是憋闷,心中藏着这些旧事,却从不敢对人说。今日跟你说了,心中畅快了许多。”风清扬问道:“这些事情,众师兄师姐都知道吗?”李清涟道:“师伯师叔和师父三人,自是知之甚稔。余人皆知剑气二宗之名,或许多少从自己师父处有所耳闻。我等师兄弟中,大概只有我知道得最为详细。师父看重于我,曾经详告。我也只与你三师兄清泉谈及,其余师弟师妹,想必知之不详。”说到这里,脸色极为郑重,道:“师弟,你还年轻,可别说漏了嘴。在我华山上,只有华山派,并无剑宗c气宗,你若敢说出这四个字来,别说师父不饶你,我便第一个不饶你,定将你大棍伺候,打个半死再说。你可记住了。”风清扬忙道:“师兄放心。小弟虽然年轻,却是个口严之人,你望安便是。”想了一想,又道:“师兄,你是我华山大弟子,他日掌门,必是你了,怎生想个法子,弥缝了两宗之间的嫌隙,却不是大功一件?”

    李清涟笑道:“你可太瞧得起你大师兄了。二宗之争已近五十年,我却如何能一举将之弥缝?”风清扬道:“事在人为。你不去做,怎么知道不成?”李清涟道:“话是不错。只是师父都力所不能及,我却又如何下手?”风清扬道:“师父是掌门人,位望尊崇,人人瞩目,反而不好有所行动。”李清涟沉思片刻,哼了一声,道:“师弟,实不相瞒,我一看见祝清风那张脸,便气不打一处来!”风清扬吃了一惊,道:“师兄怎么突然说起二师兄来?”李清涟道:“这人鬼心眼多得很,有他在,只怕二宗难以弥缝。他练功又勤,用心也深,每次下山,都刻意结交各路朋友。现在还有一个青城派的小道士,在他那里做客。这小道士来了一个多月了,二人每日下午藏在房中,也不知商量些什么。”风清扬道:“那小道士我倒见过,看去很是倨傲,不知二师兄如何和他说得来。”

    二人讲了半天,见天色已晚,这北峰陡峭异常,若是天黑下峰,却是极其危险,于是二人下山,回去李清涟房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