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瑞慈医院实验楼。
“是你！”对她的到来，他此刻看着平静，但心里却暗涌迭起。
能从看守这么严实的实验楼里搞到这身护士服，又深夜到他病房，盖克乐不得不考虑她的来头。
她挑眉，“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来做什么，我相信今晚是你行动的最好时间，我们合作怎么样？”
见盖克乐微眯着眼睛看她，她哦了一声，伸手拿下挂在耳朵上的口罩，“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戍，也是京都来的，名不见经传的码字工，就是写小说的，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找人，我一闺蜜，京都一小报社记者，两个多月前进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见出去过，目前，我没法像你证明我是不是我，但我建议，我们最好不要再耽搁下去……”她指了指挂钟上的时间。
十二点零七。
“不差十分八分的！”盖克乐微微朝后靠了靠，“苏……”
“苏戍！”
苏戍及时开口截断了小姐二字。
盖克乐点头，“话还是说明白些，你觉得我是谁？”
“京都西城分局盖克乐警官！还需要我多说吗？”苏戍没绕弯子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回了他的话。
盖克乐轻笑，“看样子你筹划好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你待会就只负责装抽搐，我去叫值班医生！你放心，我是第三次来这个实验楼，我选定下手的医生和护士绝不会有人怀疑！”她斜睨了眼时间，“你准备吧！”
没给盖克乐再对开口的机会，她带上口罩转身出了病房，出门前啪的打开了病房的灯，盖克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约莫三分钟，廊上响起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
盖克乐半趴在床沿上，似乎恶心的厉害，扒着床沿的手上青筋崩了起来。
跟来的大夫赶忙走了进了，苏戍跟在身侧，随手关上了门。
“体温呢？”
“37度7，说恶心的厉害！”苏戍回道。
大夫下意识弯下身子要去看盖克乐，就这个功夫，苏戍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直接捂住了大夫的口鼻，下意识的，大夫挣扎了起来。
苏戍毕竟娇小，手上动作一松，眼看就要前功尽弃，盖克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一手制住了挣扎的人，大手直接附在苏戍捂着大夫口鼻的小手上，直到大夫身子软了下来，他才松开。
苏戍不掩紧张的长长呼了口气，看了眼盖克乐，“关灯！”
盖克乐嗯了一声，大步走到门口关上了灯。
周遭暗了下来，再次响起来的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苏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悬殊确实很大，制服小护士时，她可没这么费劲儿，她以为自己会些拳脚功夫对付这种成日坐办公室的男人没问题，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走吧！”
盖克乐提醒她。
廊上很静，苏戍略慢了一步的跟在盖克乐一侧。
“他们应该能睡上三个小时，我调查过，这两人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你怀疑什么？”盖克乐眸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深夜的走廊太过寂静，甚至能听到打呼的声音，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撑着头睡着了。
两人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过了护士站，苏戍才开口，“这绝仅仅是试药这么简单，一定存在……不法交易！”
“比如呢？”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刚入睡的姚小幺，她微呆愣了片刻，才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江城。
“头儿，你说！”她微微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睛。
另一张床上的甘蕾蕾也坐了起来，她睡的有些累，跟她一床的苏殁太能打太极了，从入睡后基本上就没闲着。
“邢动那边把人跟丢了！”江城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姚小幺怔了片刻回神，哼笑，“还是跟丢了！”她起身下床，倒了杯水牛饮了几口，“那，杨光那边需不需要增派人手？”
江城嗯了一声，增加人手是必须的，怕只怕人多人少效果一样。
杨光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她精明的很。
虽然他们已经监听了她的手机，狡兔还三窟，更何况一个通讯工具？
“谁跟丢了？”甘蕾蕾问。
“张耀光！”姚小幺把玩着手机，目光盯着对过壁纸上的暗纹。
甘蕾蕾有些小心惊，“不在京都了？”
姚小幺没回她的话，良久，她拿起手机给江城打了过去。
“在哪儿？”
“刚到局里会议室！”显然，这位是没心思睡觉了。
“我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直接下床，椅背上搭着昨晚她换下的衣服。
甘蕾蕾哪敢让她一人走，跟着起身下床，看了眼床上八爪鱼似的摊着的人，问姚小幺，“还喊她吗？”
“喊，怎么不喊，她不是想体验人民公仆的生活吗？”她得成全她的梦想啊。
得。
甘蕾蕾顶着雷叫了床上的八爪鱼。
他们住的是招待所，离市局很进，步行也就十来分钟。
苏殁这两天跟案子下来，发现姚小幺特抠，家里又不是没钱，吃公家的，喝公家的，就连住也都选公家的地儿。
“你可真是楚桀的好媳妇！”她现在太缺觉了，眼皮恨不得用牙签儿撑着。
姚小幺冷笑，她这两天各种的明嘲暗讽她住的地儿，吃的饭太差。
“有不花钱的地儿，我缺氧去住自己掏钱的地儿？”
夜里风刺骨的很，走了七八分钟没走热，反倒是越来越冷。
“什么鬼地方啊，冻死我了！”苏殁朝手上哈着气。
甘蕾蕾失笑，这儿跟京都差不多，只是，苏殁哪儿大半夜的出来压马路过？
苏殁跺脚，风有些往脖子里钻，她带上羽绒服的帽子倒着往后走，“你说……”她又呼了口气，看姚小幺。
姚小幺睨了眼她示意她说下去。
“你说，不穿羽绒服的话这么在外面呆一夜，人会不会冻死？”
姚小幺满脑子里都是案子，哪儿有这闲工夫跟她扯淡，“良心建议，你可以试试！”
被这么敷衍，苏殁直勾勾的看她胸口。
“你看什么？”姚小幺伸手拉住差点儿倒进坑里的某人。
“看你有没有良心！”她声音阴测测的，甘蕾蕾听的头皮发麻。
姚小幺挑眉，“扫描结果呢？”
“你这内部环境不适合良心生长！”
甘蕾蕾失笑出声。
三人进到会议室时，江城正对着白板发呆。
“来了？”他回神，朝后面的会议桌靠了靠。
“嗯！”姚小幺走了过来，“有什么消息吗？”她问的是张耀光。
“还没！”江城双手抱胸，目光在白板上的数字三上徘徊。
姚小幺自然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跟踪的结果怎样？”人一从医院出来，他们的人就跟了上去。
“据其中一人说，有个叫陈猛的也是同一天出来，在本地玻璃厂当保安，约了等空了一起麻将，留了手机号，张儿要了手机号，给那手机号打了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也去玻璃厂暗查了，确实有个叫陈猛的，手机号也是张儿拨打的这个，盖克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出来了六个人，目前能确定的是，出来的这三个人里没有陈猛，这个陈猛应该是失踪的三人里的一个！张儿他们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陈猛，他经常请假外出，厂里同事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每次请假基本都是天，最长一次请假7天！安周根据陈猛请假的时间对医院附近监控做了摸查，三个月里，他来了三次，这次是第四次！”这些人跟盖克乐的目的不同，自然关注点也不同，三人并不是一同从里面出来的，据他们说，出来之前还要例行体检，至于谁出来了，也没注意观察。
见姚小幺咬着手指发呆，江城问她想什么呢。
她摇头，却伸手拿过板擦擦掉了白板上的所有分析，江城倒没阻止，只静静看着她在上面写写画画。
依旧是她鬼画符的模式，儿童失踪案写在了整个白板的最下方，就像画了棵大树，从下往上一点点儿抽枝发芽，哪怕是旁枝都画的很详细。
会议室里很静，江城就着她的思绪走，直到她停了笔头，他还未回神，放下笔，她折身走到了会议桌旁，跟他肩并肩的看着这幅宏伟的线索图。
回温的苏殁也来了精神，显然人对着图略感兴趣，“从下往上看吧？儿童失踪案，这旁边小些的字儿是对这个案子的重点分析吗？”
姚小幺点头。
苏殁朝白板又靠了靠，“这案子跟现在医院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吗？我见电视上说，丢了的小孩儿要不被拐卖了，要不就给打残了乞讨去，小屁孩儿能让他们干什么？这跟你们现在手头上的案子有什么联系？哦，你上面写的是，儿童……案里的一个小孩儿……出现在了冻死的那个院长的医院里，那冻死的院长有可能给他打针了，就因为这你们就联系上了，脑洞会不会……太大了？说不定人是日行一善的举动，你们会不会想多了，这些小孩儿不定身上有什么病菌，人家慈善一下给打个免疫类的针剂也无可厚非，你们生拉硬拽的会不会扯得有些远，小屁孩儿而已，真要是跟那冻死的院长有关系，我觉得他可没必要浪费这些针剂在他身上，还不如摘个眼角膜什么的卖了换钱来的实在，你们不说那什么瑞慈医院跟火葬场什么的都有关系，他们医院随便开个什么证明把人烧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省的让你们给盯上……”
她碎碎念的还说着，姚小幺脑子里却轰的一声响，她猛地转头，目光对上江城。
火石电光里，两人思绪碰撞到了一起。
江城迅速掏出手机，几乎是那边一接通，他就下达了命令。
迅速前往临县殡仪馆。
殡仪馆自然不会随便把人给火化了，谁也没这个胆量做这样的事儿，但殡仪馆却有与天福殡仪公司的‘合作’记录。
或许从这些记录中，他们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通电话刚挂断，江城又给负责这起案子的本地警务人员联系，要五六年内处理过的本地人口或流动人口意外亡故的资料。
“我……这是立功了？”
“是！”姚小幺拍了拍她，转头看江城，“苏殁刚刚的话还让我想起一件事儿，这些孩子走失前，应该做过同样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甘蕾蕾问，她基本上一直跟着这个案子，刚也听了回温苏的‘见解’‘分析’，还真没听出太多东西。
姚小幺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白板，双唇紧抿，良久，她才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走失前都曾打过预防针！”
甘蕾蕾皱眉，“资料上……”
“资料上确实没有，可能因为这个跟走失没什么直接关系，当时不管是父母还是警务人员都忽略了这点，但，我确定的是何一忱跟郑恒硕都做过这件事儿！”她摩挲着手机，略沉吟了片刻，给安周打了电话。
“小幺姐？”
“把儿童走失案中父母的手机号给我！”
“……马上！”
等姚小幺电话挂断，甘蕾蕾还没从混沌中醒过来。
约莫七八分钟，信息就传了过来。
姚小幺挨个打了电话，结果如她所说。
“什么意思？”甘蕾蕾看着姚小幺添上的预防针三个字。
“我记得，李营名下还有一家制药厂！”姚小幺转头看甘蕾蕾。
甘蕾蕾点头。
“如果……没猜错，儿童失踪案应该可以告破了！”姚小幺看江城。
江城点头，目光很沉。
“你们，什么意思？”甘蕾蕾显然也已经猜到了，语气有些不敢信却又不得不……
线头找到了，排查的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接受，只半小时的功夫，郭明亮就把制药厂几个重点部门负责人给秘密接了进了，同时，安周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进了他们药厂的电脑系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询，没有任何准备的几位负责人在姚小幺和江城有准备的诈问间，交代的一清二楚。
从审讯室出来，姚小幺依旧脸色深沉。
案子是破了，却跟张耀光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这边进展飞快，实验楼那边惊险重重。
苏戍确实对实验楼熟悉异常。
“我怀疑这里有地下层！”苏戍声音压的很低，“楼上楼下的房间除了尽头的那间我都去过，也并没有找到直接通往地下层的楼梯，之前我计算过那个房间的面积，也就十个平方左右，你室友，今天就是被送进了那个房间！”
“你是说，那个房间里有通往地下层的电梯或楼梯？”盖克乐很快领略了苏戍的意思，他转头看她，目光从她端着托盘儿的手指上滑过。
“嗯！”
推门进入的瞬间，两人有五秒钟的卡带，房间里有人。
两名不是太精神的保安。
见两人出现，他们也愣了愣神。
盖克乐先回神，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身边的苏戍后，朝保安点了点头，直接越过他们不急不缓的朝电梯走来。
从保安的眼神看，他们的出现似乎也不是太过突兀，这点，盖克乐敏感的捕捉到了。
盖克乐微让了下身子，苏戍反应很快，纤细的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盖克乐离的近，目光没错过她发抖的手指，他稍稍后退，巧妙的挡住了身后保安的视线，口罩下，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她也知道害怕。
等待的过程着实漫长。
哪怕它只有三秒五秒。
叮的一声。
电梯开了，苏戍走进去的时候差点儿绊倒，盖克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谢谢姜大夫！”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能让对过的保安听到。
“不客气！”
电梯指示键上，果然有负一层。
他伸手按了键，电梯门缓缓阖上，他听到身边的人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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