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郭明亮的猜测还不够大胆。
倪传艮没有生育能力，先天的，因为这个检查的结果被人掉包了，所以，倪传艮本人是不知道的。
至于掉包的人，自然跟倪太太的父亲马传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江城一早上就在暗查马传明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阴差阳错的就从一个退休了的老大夫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就在刚刚，老于那边也有了新的发现，正好印证了这件事情！”江城从老大夫家里出来，黄辉帮他拉开车门，说了声他去替换守在瑞慈医院门口的同事的班儿后就挂断了电话。
黄辉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头儿，“你眯一会儿吧！”他们这行，一有行动，基本上都是不眠不休的，江城自那次车祸后，身体本就不太好，这几日下来，脸色明显差了很多。
江城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倒是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黄辉无声的呼了口气。
他知道，虽然江城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他一直都在乎着那次车祸对自己的伤害。
是，换了谁都不会全然忘却！
“没有任何关系！”于徵把手里倪传艮和杨静宜的亲子鉴定的报告单递给姚小幺。
姚小幺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这一行一行的专业术语她能看懂什么？
“她可真大胆，敢在倪传艮的眼皮子底下玩儿手段！”姚小幺微垂的眸底泻出了丝玩味的笑。
“孩子也不是她的！”于徵不咸不淡的扔出了这么一句。
姚小幺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于徵不急不缓的从身后又拿了张报告单，“无意间发现，这孩子跟赵玉梅的关系匪浅！”
“你什么意思？”姚小幺接过报告单，目光扫及那些专业术语时，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还有一份报告……”于徵抬手看了眼时间，“最晚下午四点出来！”
姚小幺抬眸，静静凝视了他片刻，“张耀光？”
“等结果！”于徵道。
姚小幺挑眉，这是于徵的性格，做事向来谨慎稳妥，他说孩子跟赵玉梅关系匪浅，十之八九是指孩子是赵玉梅的，父亲无外乎张耀光，周德庆。
“等你结果！”
“盖克乐那边查到了什么？”其实，当时他倒是想以身犯险一探究竟，比起盖克乐，他更合适，奈何都不同意。
“内部监管很严，他目前还没什么太大突破！”江城也想方设法往实验楼里渗透他们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找到缝隙。
瑞慈医院。
盖克乐半靠半躺在病床上，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该吃药了！”
病友闭着眼，听到动静，转了转头，护士看了他一眼，“还难受吗？”
“有点儿恶心！”
护士放下手里的托盘，量了血压和体温，“你停药，晚上给你转特护间！”
“噢！”
“你什么感觉？”护士转身看盖克乐。
“没感觉！”
“不发烧？”
盖克乐摇头。
护士按部就班的检查了一番，这才把手里的药连同桌上的水递给了盖克乐。
盖克乐双手撑着坐起身子，当着护士的面吃了药后，护士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
“你没事儿吧？”盖克乐看了眼隔壁床上的人。
“死不了！”病友的声音闷闷的，人侧躺在床上闭着眼，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在他鸡窝似得头上，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很享受的动弹了下身子。
盖克乐斜睨了眼病友，视线在他黄色的腕带上停留了良久。
午觉后，他们一如往常的去了活动室。
盖克乐敏感的察觉到这两三日的光景里，有人在减少，减少的人，两个蓝色腕带的，两个红色腕带的，两个黄色腕带的。
他眯着眼眸，视线定格在路边卖卡通气球的男人身上，男人身边围了不少人，显然生意挺红火，各式各样的气球几十个，男人把球都拴在了电动车后座上，胳膊上绑了三个埃里克的气球做广告，有小孩儿要，他就直接给解了，随后再补一个。
三个！
盖克乐垂了眼眸，三个！
减少的六个人里，只有三个人从这里出去了，哪三个？其他人呢？是出院时他们的人没发现还是根本就没从这个实验楼里走出去？
他能确定的是，人不在房间里，所以，人，要么是出院了要么就是出事儿了！
“想什么呢？”
病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穿着拖鞋的脚踢了一下盖克乐的腿。
盖克乐微微皱了下眉头，显然对这个动作很不喜欢，“想着怎么捞回本儿！”他转头看病友。
“噗……”病友跟得了懒骨病似得，窝在飘窗上，飘窗很大，阳光铺满了飘窗，他双手抄在胸前，半眯着眼睛看了眼盖克乐，不掩情绪的嗤笑盖克乐的想法，片刻，在盖克乐不满的神色中，啧啧了两声，又拍了拍自己，“看见哥们了吗？”
盖克乐挑眉。
“傻逼！”病友嗤笑了一声，朝一侧转头，让这张略带疲倦的脸进行一下光合作用。
盖克乐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目光也转向了外面。
活动室里有些吵闹，尤其是牌路不对付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场面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下。
盖克乐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借着转身倒水的功夫，他捕捉到了那视线的主人。
是她！
病友口中那个一手难握的女孩儿。
她在观察自己！
盖克乐仰头喝水，视线忍不住打量了她。
今天的她披散着头发，发质有些偏黄，看色泽，不像是特意染出来的，头发很长，她双手抱膝的窝在飘窗上晒太阳，头发垂落在飘窗台下，竟有种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懒散。
有人喊他开一局。
盖克乐应了一声，躬身又接了杯水才抬步走了过去。
人在牌桌上，心却不在，这两天的时间，他已经对活动室的人分析了差不多，十之七八的人是没有什么工作，这就是他们糊口的活。
一个月来个天就是千。
一圈下来，对过的红腕带笑他牌技太差。
盖克乐只是笑笑，心里却暗暗分析着飘窗上的女孩儿，他隐晦的打听过关于女孩儿的事儿，只知道她不是第一次进来，剩下的就没了，长得漂亮自然有人想些好事儿，但这里面管的很严，谁也不敢。
摸着牌，他微皱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展，他这些天的小动作，她到底有没有看到？
于徵的结果是在晚饭后出来的，孩子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父亲，张耀光！
姚小幺冷笑了一声。
“要不要把人……”甘蕾蕾问，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目光却落在姚小幺脸上，显然，她是知道姚小幺懂她的意思的。
要不要把人‘接’过来，这个人自然是指杨静宜。
“现在易静不易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就叫人给我严防死守住了，等盖克乐那边的消息！”
几乎是话音刚落，江城电话来了。
盖克乐有消息传出，想今晚行动。
下意识的，于徵舒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仓促？”
姚小幺眯了眯眼眸，没有回应他，于徵的问话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从她大脑里掠过。
甘蕾蕾静静的看着她失神。
于徵也注意到了，碰了下甘蕾蕾，朝姚小幺站的方向努了努嘴，“怎么了她？”
甘蕾蕾耸了耸肩。
于徵这边觉得今晚行动有些匆促，江城那边卡带了。
实验楼那边的监控无死角不说，晚上的安保人员配备比白天多了两倍，盖克乐认真观察过，每个楼层医生护士安保人员大约二十人上下，所以，配合盖克乐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断电！
今晚行动只是第一次摸底行动，如果单单断掉实验楼的电，怕是很容易让对方警惕，让对方怀疑实验楼里有了他们的人，以后还想行动的话几乎是难上加难。
黄辉没脑子的提出全市断电。
郭明亮呵呵哒了一声，“就算是郝局那边能同意，你想过没有，医院里基本上都会配备多组发电机来备用，你说，像实验楼那种重地，能少了这些玩意？”
是，他们不能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
“给盖克乐信号，取消今晚行动！”
郭明亮哦了一声，给那头守在医院附近的人打了电话。
晚饭时，盖克乐看到了信号，除了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没有其他反应。
病友饭后直接跟着护士去了特护间，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实验楼里的病人并不多，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在自己病房里休息，廊上很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盖克乐静静的坐在床边，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路灯。
他之所以想今晚行动，就是因为今晚，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人。
这样的机会不多。
两人一间病房，他真想有什么行动，确实不方便。
他微抿了唇角，视线依旧盯着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廊上响起脚步声，他抬眸看了眼挂钟，这个时间，是护士查房的点儿。
十点过后，每隔两个小时护士查房一次。
见他没睡，小护士问了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白天睡多了，没事儿！”盖克乐解释。
“不舒服就按铃！”小护士交代，声音比平时要柔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测血压时，她手指滑过了盖克乐的小臂肌肉。
盖克乐不着痕迹的动了下胳膊，小护士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放下卷起的衣服，盖克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出卖一下色相。
这样想着，他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定格在他的门前，他猛地惊醒，眸底的那抹惺忪瞬间散尽，深幽的眼眸微眯，警惕的看着门口方向。
这定格的时间有些久。
下意识的，他目光落在挂钟上，十二点零七，是查房的时间，只是……这时间比往常晚了三分钟，正思忖，门，吱嘎一声开了，随之窸窣的声音走了进来，借着廊上的灯光，入眼的是洁白的护士服。
略片刻，咔哒一声传来，挤进来的光被推了出去，唯有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洒在他脸上。
“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带着口罩的护士走到盖克乐床边站定，居高临下的借着月光看床上的人。
盖克乐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底没有多余的情绪，视线自然对上床前站着的护士身上。
那双眼眸……
他眼眸微紧，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慢慢从护士身上移到门口。
“是你！”
病友口中的一手难握。
对她的到来，他此刻看着平静，但心里却暗涌迭起。
她挑眉，“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来做什么，我相信今晚是你行动的最好时间，我们合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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