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砍柴女驯夫记 > 第 36 章
    低下头去。宋先生看得莞尔,温和地道:“都起来吧!”

    两人才要慢慢站起,周四郎先站起来了。英姐儿衣裙累赘,才要站起来,就见周四郎伸过来一只手,雪白修长。英姐儿又热了脸,微微咬了唇,伸手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来。

    宋先生指了指一边的两把圈椅:“宫中规矩严,出了宫,我倒想闲散闲散。你们坐着说话。”

    英姐儿就近坐了,周四郎见她坐下了,这才坐下。两人都腰板挺直、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宋先生慢悠悠地道:“英姐儿,太后娘娘派我来教你,你说来听听,你都会些什么?不会些什么?”

    英姐儿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回答好,想了想,道:“我样样都会。没有什么不会的!”虽然宋先生人很好,可是她厉害得跟妖怪似的,还是说自己样样都会,让她赶紧走吧。不然跟周四郎怎么装啊?

    这回不但周四郎没憋住笑,连宋先生脸上也憋不住了。

    宋先生“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你这样样都会,都有些什么样?”

    英姐儿当然也知道自己这话大得顶了天,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装憨、胡说八道:“过日子不就是那几样?我在家时,最会砍柴、烧火。到了这里,又学着做针线女红,还有管家理事,《三字经》上的字也都认全了。”

    宋先生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在这里,没事了是不是也会在院子里烧烧火?”除了原来听到的传说,宋先生刚才进门时,可没错过门口院子青石地砖上,那一团团的熏黑的痕迹。

    英姐儿脸腾地就红了,嗫嚅道:“先生听说了?我跟老爷打赌,要出院门。就烧了几把。那树枝才砍下来的,湿着呢,光冒烟,不出火,出不了大事。”

    宋先生点点头:“看来烧火你是不用学了,不过你没提到做饭。民以食为天,女诫上说:女有四行,德言容功。这是从最难到最易。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fù功。你就从这儿学起吧。”

    周四郎低了头,把个拳头偷偷塞到嘴边闷笑。

    英姐儿懊悔得不行,怎么忘了这个了?她满脸地为难:“宋先生,周家吃饭有的是厨娘,我就是再学得好,还能有她们做得好?不如先生还教我认字吧……我才刚学了《三字经》,不是要学《女诫》吗?”

    周四郎忙又伸手扯了扯她,她跟自己这个“先生”胡闹惯了,对着太后派来的先生也真敢想啥说啥,真是不佩服这傻大胆都不行。

    宋先生见了,暗暗摇头,面色却半丝不变:“四郎先出去吧,太后娘娘命我来教习英姐儿,可不是教习你的。”

    周四郎有些不放心,可是又不敢违拗宋先生,一揖到地:“宋先生,英姐儿野惯了,先跟我学《三字经》,也是惯常喜欢胡说八道,还请先生原宥。”

    宋先生无奈地挥挥手:“放心吧,我吃不了你的小媳fù。”看这周四郎对英姐儿的黏糊劲儿,这恩爱倒不像假的。

    周四郎走到门边,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英姐儿道:“你别当宋先生是我,可着劲儿地胡闹,乖乖听先生的话,不然小心先生拿戒尺抽你!”

    英姐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你到底走不走?要不要我再推你一把,帮帮你?!”这个周四郎就是认定了自己会闯祸,刚才要不是她脑子好,推了他一把,这会儿宋先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宋先生也有些忍无可忍:“周四郎,你要再不走,我那戒尺,可就要招呼到你身上了!”

    周四郎吓了一跳,一缩脖子,飞快地跑了。

    英姐儿见周四郎走了,才面带笑容地回过头来。

    宋先生看着英姐儿,脸上似笑非笑,突然面色一寒喝道:“跪下!”

    英姐儿吓了一跳,身子比脑子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为宋先生又看出什么秘密来了,低着头,吓得一动不敢动。

    却听宋先生叹了一口气:“说来,这也不能怪你。你听着,《庄子》上有个故事……”宋先生准备给英姐儿讲一个坐井观天的故事。

    英姐儿听她要讲故事,浑身的紧张劲儿一松,忘了自己还跪着了,喜笑颜开,歪着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chā嘴道:“先生真好,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是哪个庄子上啊?”

    宋先生先听她chā嘴,便住嘴不言,想等她说完了,再教训她,谁知道听到她问“是哪个庄子上”

    宋先生呆了片刻才回过味来,却再也忍俊不住。她这一辈子都在宫里,言不高声,笑不露齿,行不摇裙,卧不乱形。上一次笑得尽情已经早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笑可不得了,伏在桌上,双手按腹,浑身抖个不停,震得桌上的纸墨笔砚也跟着“咔咔”直响。她越是想忍住笑,便越是忍不住,把英姐儿都笑得吓到了:“这先生可不是跟那侠义话本上说的被人点了笑穴,笑得停不下来了?不会……不会笑死过去吧?”

    英姐儿也顾不上自己还跪着了,站起身,就去倒茶,一边把茶送到宋先生手边,一边拍着宋先生的背:“先生,喝口茶,缓缓气……。”

    宋先生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坐直了身体,慢条斯理地偷偷掏出手绢,用袖子挡着,擦了擦嘴边的唾沫星子,镇定了半晌,端起那茶饮了一口,看向英姐儿。

    就见英姐儿睁大了一双黑眼睛,拍了拍心口,又说了一句话:“先生可真是个爱笑的人!刚才,我真怕先生笑死了呢!”

    宋先生这一口茶直直地就喷到了英姐儿脸上。

    英姐儿顶着满头满脸的茶水珠子,无言地看着宋先生。

    宋先生此时满面通红,鬓发因为刚才的狂笑而有些散乱,大张着嘴,眼神发直完全被自己的失仪吓傻了。

    第67章 知晓

    宋先生好容易回过神来,心里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万般难描的滋味。

    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托碰到桌面,发出“铎”地一声。屋内安静得能听见英姐儿和宋先生自己的呼吸声。

    她伸出手来,轻轻抿了一下两鬓,神情复杂:“我失仪了!对不起!”

    英姐儿看着宋先生好像有些难过的样子,没有掏出手绢来擦自己头上、脸上、前襟上的茶水珠子,反而有些担心地看着宋先生道:“没关系,没关系,先生,先生是不是很难过?”

    宋先生闻言心居然狠狠地抽了一下。开心,难过,尴尬,愤怒,忧郁,受伤,无助,失望,孤独,卑微,羞辱……过去三十几年,她把这些人该有,而宫里不该有的感觉全都一一抹掉了。

    她永远高贵平静,亲切疏远,伺候着太后,教导着后辈宫女。就是有宫女在她面前被剥皮抽筋,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待挪走了尸体,就能在同一间屋子里弹琴下棋,喝茶吃饭。夜里,连多余的梦也不会做一个。

    今天,居然有人让她笑得像个傻瓜,居然有人问她是不是很难过?

    宋先生看着满怀关切,一片天真,脸上还挂着水珠子的英姐儿,垂下了眼睑,声音平静:“擦干净头脸,去厨房切一天菜。”

    英姐儿胡乱擦了两把脸面,就赶紧离开了书房。她觉得她要再在书房呆下去,先生就要哭出来了。先生可真是个怪人!

    英姐儿回屋,意外地见周四郎居然还在屋里呆着。

    周四郎看见英姐儿一头一脸的水珠子,前襟胸口上也湿了一片,跟喝汤漏了一脖子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知道你会闯祸,你这朵花儿,今儿可是给宋先生浇了水了!”

    英姐儿瞥了他一眼,瞧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哼”了一声:“管你信不信,先生还跟我说对不起了呢!”

    周四郎立刻起了好奇心:“先生跟你说对不起?你没听错吧?到底怎么回事?”

    英姐儿抬了抬下巴,指挥着香草:“给我翻件烂衣裳出来换,我要去厨房!”

    周四郎见她不理自己,跟条摇着尾巴的小狗似的跑到她面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知道啊?不知道,万一回头跟先生说错了话该怎么办?”

    英姐儿犹豫了一下,招手让他靠近,贴在他耳朵边悄声道:“先生有怪癖!”

    周四郎听得一惊,在宫中那种地方磨了几十年的嬷嬷,有什么怪癖都不奇怪,可是,到底是什么怪癖?

    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英姐儿,十分渴望得到答案,英姐儿却蹙着眉毛,想了想:“不行,不能告诉你!《三字经》上说‘亲师友,习礼仪’,我得跟先生亲,不能在她后面说坏话!”

    周四郎觉得简直要被这个喜欢事事引用《三字经》的英姐儿气死了。你要学就学个彻底,说什么先生有怪癖,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到底是个什么怪癖?!你居然不说!

    香草已经找出来一套衣裳,就是上次英姐为回门,翻墙时穿的青花夹袄黑布裙。

    英姐儿看了一眼:“这天儿,穿这个会不会太热了?”

    香草道:“可是,烂衣裳只有这一件啊,其他的,nǎinǎi舍得不?”说着拎了一件绿绸蝶恋花的比甲来。

    英姐儿翻了个白眼,无奈地伸手指指那件布衣。

    英姐儿见周四郎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点出门的意思都没有。带了香草去净室里头换了衣裳。

    周家下人们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如今的互联网。英姐儿还没有走到厨房呢,最新版本的英姐儿八卦已经出炉。

    版本一,显然缺乏想象力,非常干瘪:四nǎinǎi惹恼了先生,被先生泼了一头茶水,罚她到厨房做粗活!

    版本二,相当的丰富,我们需要分段叙述:

    宫里的宋先生可跟宫里一般的嬷嬷不同。惩罚人,根本不用板子棍子。你只知道打板子挨棍子疼,可不知道最让人不能忍的不是痛,而是痒!痒得你大笑不止,痒得你生不如死!

    四nǎinǎi这个活阎罗这回可是遇到如来佛了。宋先生上来就把四nǎinǎi给弄得大笑不止,据当时躲在兰桂院院墙外偷听的某丫头说,四nǎinǎi笑得声气都变了,最后晕了过去。

    然后先生看着差不多,含了一口热茶,喷到她脸上,这才把她喷醒,打回原形,不许她穿绫罗绸缎,还穿她以前的布衣布裙,罚到厨房来做!苦!工!

    所以,当英姐儿一脸平静地走进周家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外都挤了不少本来不该“正好”在厨房办事的丫鬟婆子。

    英姐儿那身土布衣裳更加证实了第二种说法。以至于那位某丫头在周家成了这件事的权威发言人。

    英姐儿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周家厨房本来就这么多人呢,也不废话,正好看见初春的嫂子:“王青媳fù,宋先生让我来切菜,你看看,有什么菜让我切的?”

    一个时辰之后,英姐儿还在厨房忙活,周四郎却在屋里坐立不安。他一直张着耳朵听着书房的动静呢,可宋先生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声息全无。

    这宋先生可真是太奇怪了?周四郎突然一个机灵,宋先生不是在书房里找什么东西或者藏什么东西吧?多少抄家灭族的祸事,都是从书房里翻出什么证据来定的罪。

    好在,自己平时除了写几句歪诗和做做先生布置的功课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周四郎突然满脸通红,要是被先生瞧见书房里那个匣子里藏的书,可就真见不得人了!昨日宋先生来得急,又直接住进了小书房,自己根本来不及收拾。

    这可怎么办?周四郎的小书房,两头都开了窗,夏日里,两边窗户一支,便是爽爽的穿堂风。去偷窥?这要被抓住可是大罪过,敢偷看宫里的嬷嬷!虽然年纪大了点,可也是女的!不行!

    周四郎忙几步走了出来,左右一看,就看见香萝坐在门外檐下yīn凉处,沾着水往青石地上写字呢。

    他咳嗽一声,香萝闻声忙站起来:“爷有什么吩咐?”

    “宋先生指了你伺候她,你也不知道机灵点儿,这么久功夫了,还不去问问宋先生,可要用茶?可要用点心?”周四郎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道。

    香萝吓了一跳,点点头就要跑进去。

    周四郎忙一把抓住她,低声道:“你这样莽撞,冲撞了先生怎么好?这样,不如你悄悄地去窗口那边看一看先生在干什么,回来告诉我,我再告诉你要不要去打扰先生。”

    香萝认真地点了点头,朝着书桌一侧的窗口走去。周四郎叹了一口气,真是什么丫头跟什么人,这个也是傻的,真是半点儿坏事都不会干。

    不过一会,香萝蹑手蹑脚地又回来了:“宋先生在书桌前看书呢!要不要去打扰啊?”

    周四郎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用,不用,你去玩儿吧。”

    刚一转身,就见宋先生面色如常地站在门口,周四郎吓了一大跳,忙施一礼,还没开口,宋先生就道:“你到书房来一下。莫要叫人来打搅。”说完,宋先生就转身走了。

    周四郎做贼心虚,忐忑不安地跟着宋先生进了书房。

    这一头,英姐儿看着大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萝卜,非常有自豪感:“看吧,切个萝卜,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先生也不来,家里的菜都被我切光了!”

    王青家脸上的两团红都快变白了,嘴里道:“正是,正是,nǎinǎi不歇气地切了一个时辰,可不是,家里这能切的菜都切完了。不如回去问问先生,看看nǎinǎi还要做点儿什么?”这可怎么办?一气切了这些菜,可让厨房怎么做啊?总不能今儿切的明儿炒。

    王青家的看着厨房头头铁青的脸,yù哭无泪。

    她不是没拦着啊,可是四nǎinǎi非说:“先生让我切一天的菜,这才多一会儿,先生再怪我偷懒!”于是乎,厨房的菜都遭了秧,但凡能切的,全都被英姐儿甩了刀。

    英姐儿站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真的没有要切的菜了?”手里还甩了甩那把黑青发亮的大菜刀:“不如我的柴刀顺手。”

    围观群众纷纷在心里表示压力很大,面上还得带着诚挚到笑容,谁知道这位nǎinǎi会不会突然飞刀脱手,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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