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飞天之娇女 > 正文 第七章 风谲云诡(二)
    梅世英醒来时,只觉全身酸麻,动弹不得,身上已经被比拇指还粗的绳索捆成了一个大粽子,惊愕不已,身体所触之物坚硬冰冷,四周漆黑一片,他此生何曾沦落到这般境地,不免惶恐,惴惴不安时忽闻有人在一旁低语,然后突然眼前大亮,他猝不及防,好一阵儿才能睁眼视物。

    原来自己就在院子正中,身处一个铁笼,笼下还架着几十根粗壮木头,笼子上本来罩着一个厚厚黑布,如今给人一把揭了下来。一中年男子立在笼前,俊目垂鼻,颌下微须,笑容诡异莫测,令人不寒而栗,他身后上来一个随从模样的人,低声讲了几句话,他瞥了梅公子一眼,似笑非笑道:“还不快有请盟主大人!”

    不多时梅镇南便跟着那人进来院子,梅世英中了美人计,落入他人手里,连累父亲,实在羞惭无地,但是眼见父亲仍是一脸平和,镇定自若,对着那中年男子抱拳施礼,倒似颇为熟稔,“一别久矣,周教主别来无恙?”

    这人正是凌霄养子,幽冥教教主周望舒,他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你儿子还在我手中,你不挂念他的安危,反倒先来跟我寒暄客气,真是铁石心肠啊。”

    梅镇南与鬼目宫幽冥教本来并无恩怨,但因为风家的缘故势同水火,上次武当弟子前来御剑山庄贺寿,回去路上被周愔愔一伙人存心挑衅折辱一番,这笔账还未算清楚,周望舒又算计上了他独子,眼下可真的是流年不吉,诸事不宜。好在梅大侠历来擅长虚意逢迎粉饰太平,当年武林各派对风擎天又嫉又恨,视为异类,他师兄陆离因其情场剑场皆失意,厌世离去,他却向其主动示好,得其信任,后来借着为大通方丈讨一公道的由头,暗中纠集一众高手突袭轩辕山庄,摇身一变就成了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侠义英雄,风擎天到头来成了他的垫脚石,怪不得那夜目偨欲裂,死不瞑目。

    这世上有一种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如同洞里蝮蛇,沙中毒蝎,随风倒柳,揣合逢迎,一切只是为了蓄势待发,致命一击。梅镇南身为武林掌门,大家风范随时不丢,听了这尖酸刻薄话仍是笑得如沐春风,“事情经过我大概已经知晓,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犬子年少无知,与你教中女子暗通款曲,得罪了周教主,还望教主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回。”

    这一番话说的貌似诚恳,实则圆滑至极,明明知道是对方挖坑设陷,反倒把罪责一力承担下来,低三下四,开口求饶,给足了对方台阶下。

    周望舒却显然不吃这一套,有了风擎天这个前车之鉴,他哪里会重蹈覆辙?

    “国有国法,教有教规,凡与我派弟子有染者,要么以死谢罪,要么拜入门下,任我差遣,不知道傲雪剑意下如何?”

    “周兄未免强人所难了,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小儿是傲雪剑传人,若是归顺于你,岂不是要不孝不义,遭人唾弃?”

    “正邪不两立?呵呵,当年他风擎天独行特立,武林中人颇有微词,你还不是照样巴结奉承?你当年做得?你儿子就做不得?”

    一番话连讽带诮,又是当着亲生儿子的面一针见血,梅镇南的脸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近十年来被人前呼后拥,风光煊赫,今日却被人扒出这么一段伏低做小的不堪过往,沉下脸道:“周望舒,你到底要怎样?”

    “当今天下,有谁的武功可以与我师父抗衡?她老人家有意一统江湖,你若是还如当年一般识相,就投靠在我门下,事成之后,定不会亏待你父子二人。”

    “笑话?!我已经是武林盟主了,还要将这天下拱手相送,便宜了你师徒二人?你非要咄咄逼人,那我也只能”

    “你要先礼后兵是不是?姓梅的,你是个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的很,你今天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怕此等风流韵事传出去败坏你梅家的名声,我这院子前后,你早就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飞了吧?也罢,我先料理了你这宝贝儿子,再来会会你。”

    周望舒一扬手,身后几人迅速提起几个大桶,将里面的东西往木头上一泼,火油味儿浓郁刺鼻,他瞧着笼子里的梅世英面如死灰,笼外目睹一切的梅镇南瞬间变色,只觉得解气:叫你也尝尝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杀的滋味,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被烈火焚身之痛,你可晓得?

    他两指捏着一个火折子,阴森诡谲的一笑,那一点火星如离弦之箭向铁笼袭去

    须臾之间,一剑夾风而来,平地立起霜雪,那支火折子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梅镇南顺势向前跃向铁笼,龙渊剑以劈山裂地之势将笼子硬生生削去一角,然后反手一剑,挡住周望舒的攻势。他手中是两截钩镰,形似鹿角,名家所锻,伴在身边已经三十余年,双钩较其他兵器较短,抗衡刀剑不利,而且使用起来易缠头裹脑,极难练成。周望舒却擅长此物,刺c戳c扎c挂c勾c挡c架c绞c拖绊c缠无比纯熟,动起手来如波浪起伏,翩翩优雅,将对方去路挡个严严实实,两人斗了一百来招,不相上下,梅镇南居然奈何不得。

    当年风擎天对周望舒武功人品其实甚为赏识,也不介意他出身门派,倒想玉成他和自己妹子的姻缘,可惜风逐烟心有所属,不可强求,只能作罢。而风家出事后,周望舒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越发愤世嫉俗,阴戾乖张。凌霄由于早年受过风青萍耻笑,一直耿耿于怀,不许他牵扯到轩辕山庄一事,他忍气吞声多年,还想趁着御剑山庄被毁一事悄悄的给梅家来个落井下石,于是暗中筹划了这一出美人计。但不久前师父来信要重出江湖,大杀四方,留着梅氏父子有用,他便趁机逼他父子就范。

    梅镇南久站不下,便使出傲雪剑中一招极为刁钻的“零落成泥”,缤纷如雨,寒气凛冽,终于将周望舒逼退几步,他正待上前,忽见对方拔地而起,凌空后翻,比他早一步到了铁笼,一把钩镰伸进去扣在梅世英脖颈上,恻测阴笑道:“想父子全身而退,没那么便宜的事!”

    梅世英被点了哑穴,出声不得,只觉那锋利钩子凉意砭人肌肤,呼吸被阻,惶恐欲绝,只能哀求般看向父亲,虎毒尚不食子,梅镇南又岂能无动于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之奈何?他决心要将风家人斩尽杀绝的那一刻,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

    说来说去,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

    七月初七,青城派掌门王不识带着一众弟子出门狩猎,这天天气正好,晴空一碧,了无纤云,他们行至郊外,他射中了一只梅花鹿,那东西困兽犹斗,挣扎着闯进密林中,待他们追入林中时,只见一青衣少年不慌不忙的拔出鹿身上的铁箭来,泰然自若地给那畜生包扎伤口,一弟子上前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抢我们掌门的猎物?”

    那人起身抬头,眉长而秀,两只眼睛神采明朗,暗芒涌动。少年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手持铁箭,飞身而起,王不识大惊失色,来不及下马,便拔出身后长剑,精光贯天,日月争耀,却是春秋大师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曾是唐将薛仁贵和宋将岳飞的佩剑,如今流落江湖,进了正宗剑派。

    可这所谓的名门正派,十年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芸姐一剑封喉,抢过她怀中的灵儿掷向袁枭,五岁的孩子就此丧命。阿薰双眼微眯,身如鬼魅,剑光铺天盖地而来,弥漫纵横,如同迷雾重重,捉摸不定。霎那间,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终至剑光散去,王不识已跌落在地,那人明明是从高处跃下,与他过招,却瞬间身形扭转到马腹之下,铁箭自下而上,贴着马背插入他大腿内侧,血如匹练横洒,漫天飞溅,那马毫发未伤,却已经瘫倒在地,四蹄僵直,他的身体渐渐冰冷,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一眼,是那少年漆黑的双眸,似曾相识,杀意彻骨。

    这是飞天剑最变幻莫测,神出鬼没的一招,源自兵家鼻祖孙子那句“兵者诡道也”,本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荣枯贵贱如转丸,风云变幻诚多端,名为“风谲云诡”。

    八月初八,漫天残阳,凄然似血,昆仑派掌门巴凉端坐在高墙之内,手中的鬼目令乃汉白玉制成,精致洁白,一朵红花形似漏斗,沿着令牌攀援而上,直至顶端,傲然绽放,嫣红欲滴。这小巧滑腻的令牌却如附骨之蛆,让他颤抖不止,如坐针毡。一个多月前,青城派掌门王不识接到鬼目令,劝其归顺魔教,他仗着剑法卓绝,声名显赫,根本不把这旁门左道放在眼里,当场将令牌摔了个粉碎,不出七天,便被一诡异莫测的青衣少年一招毙命,青城派群龙无首,已是一团散沙,消息很快便传遍整个武林,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巴凉自三日前接到令牌起便闭门不出,戒备森严,甚至放出话去,已布下天罗地网,要将鬼目宫杀手瓮中捉鳖,这夸下海口之人却是个色厉内茬的,三日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觉得要大祸临头。

    此时,一队昆仑派弟子正在巡视四周,忽然一阵飘渺不定的歌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得是一出戏文,“肚里一团清趣,外头包裹重重。有人吃着滋味,一时劈破难容。只图口甜,那得知我心里苦?开花结子一场空。”

    众人不明究底的询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个红衣男子翘着兰花指,手持折扇,身如飞絮,气若游丝般边舞边唱,眼波如醉,慵懒靡丽。那人如同舞台上被人追捧簇拥的名角儿,被人围观也毫不怯场,大大方方的一甩袖子道了个万福,拖长尾音慢悠悠道:“客官有请——”

    右手一扬,一把扇子脱袖而出,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半圆的弧形,光华漫烂,优美炫目,只是那群昆仑派弟子当即惨叫连连,狼奔豕突,原来那是把铁扇,沉重如棍,边缘锋利如刺刃,一被击中,或血流如注,或闷哼倒地。那凄艳男子见了这般混乱场景,邪魅一笑,轻飘飘的自房顶飞下,接住扇子,直接杀入人群,扇子开开合合,漾起一团团惨烈红花,那鬼目宫的豹房暗狱,幽冥地府,硬生生被他搬到昆仑派中,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巴凉早已听到动静,却只敢僵在房内,喊众弟子把住门口,众人都还等着那戏子杀进大堂,只见一道黑影追风逐月般扑将过来,瞬间把个人肉屏障冲的七零八落,那人长剑凛冽,异常高大,似一团冰雪包裹着黑色巨石,势如破竹般冲向巴凉,碾压过去

    昆仑掌门巴凉,时年四十五岁,死于鬼目宫坎月使叶秋凉剑下,教中弟子溃不成军,十之五六死于离霞使南风意之手,昆仑派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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